4 圍爐夜話
當馬小波羅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身旁是熊熊的爐火。
“馬小波羅，你終於醒了！”朱大哈披著一件寬大的棉衣正坐在火爐旁取暖。
他的身邊坐著一個戴著狗皮帽子、皮膚黝黑、留著髭須的粗壯大叔。大叔看樣子有四十多歲，嘴裏叼著煙鬥，兩眼炯炯有神。他的腳下趴著一條黑色的獵犬。看到馬小波羅醒來，獵犬低吼著站起身，興奮地搖擺著尾巴。
“小虎，蹲下！”大叔命令獵犬，“認識一下，我姓鮑，因為留著胡子，所以大家都叫我鮑大胡子，你們就叫我胡子大叔吧。”
“是胡子大叔救了你。”朱大哈說道。
“那頭怪物……”
鮑大胡子微微一笑。“那根本就不是什麽怪物，是豺。雖然這東西看上去比狼要小，但其凶狠程度一點兒不比狼差。”他用下巴頦兒指了指牆上，“不過它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張皮子。幸好你遇到了我。”
“這麽說您是獵人？”馬小波羅問道。
“確切地說，我曾經是獵人。”鮑大胡子說道，“後來這一帶成了保護區，禁止打獵。如果不是剛才你遇到了危險，我是不會打死這家夥的。”他又用下巴頦兒指指牆上的皮子。
“那您現在……”
“我現在的身份是客棧老板。”鮑大胡子說道，“禁獵之後，我開了一家山鄉客棧，專門接待從四麵八方來秦嶺探險的遊客。”他抽了一口煙，神情非常陶醉，接著說道：“沒想到的是，這一帶的荒山野嶺吸引了大批的淘金者，我這小小的山鄉客棧火得不得了！”
“淘金？”馬小波羅一下子坐起來，“難道這一帶有金礦？”
鮑大胡子哈哈大笑。“傻孩子，這裏哪有什麽金礦！不過，”他壓低聲音神秘地說，“這山上倒是藏著不少金子。”
“難道是寶藏？”馬小波羅的眼睛驟然一亮。
“你這孩子倒挺聰明，老輩人確實傳說大山裏藏著王莽的寶藏。”鮑大胡子吐了一個煙圈，“王莽知道嗎？他是西漢時期的一位權臣。在漢哀帝早亡、皇權旁落的情況下，王莽乘機竊取大權，建立了新朝。但是他僅僅在位十五年就被亂軍殺死，是中國曆史上的短命君王之一。據說，在一場大戰之後，王莽預感到自己時日無多，就把國庫裏所有的黃金秘密地藏進深山之中。”
“可這隻是傳說……”馬小波羅提出質疑。
鮑大胡子噴了一個煙圈，說道：“孩子，這裏最有發言權的是我。兩千多年前，新朝的精銳部隊虎賁軍押著由百輛馬車組成的黃金車隊，浩浩****地進了光頭山。然後他們按照事先設計的方案，把黃金藏入深山。傳說，在押解黃金的過程中有些貪心的將士偷偷隱藏財物，然後伺機攜財外逃。虎賁軍的頭領怒火中燒，下令把有嫌疑的將士統統處死，於是這一帶的山野之中就遺落了許多黃金。千百年來，外鄉的淘金客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消息，他們跑到光頭山到處打洞探寶，把山體挖得像馬蜂窩一樣。”
“那有人發現寶藏嗎？”馬小波羅好奇地問道。
“傻孩子，要是那麽容易被發現就不叫寶藏了。”鮑大胡子說，“據說，光頭山一帶的山民都是逃跑出來的虎賁軍的後裔。山民世代相傳，為了不讓寶藏的消息外泄，王莽采用方士的建議，把山體掏空，整座山就變成了一座大型庫房，裏麵的通道千回百繞，四通八達。庫房裏設置了許多的迷局和機關，千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垂涎寶藏的人葬身荒山。不過……”鮑大胡子看一下牆上的鍾表，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馬小波羅追問。
“拍賣的時間快到了，我得去看看。”鮑大胡子站起身。
“什麽拍賣時間？”馬小波羅急忙下了床。
“你這孩子真愛打破砂鍋問到底。”鮑大胡子有點兒不耐煩，“雖然淘金客找不到寶藏，但那些遺落在山裏的散金卻能時常見到……”
說話間，鮑大胡子早已心急火燎地走出屋外，繼續說道：“要是好奇的話，你們就跟我來！”
馬小波羅忙拉起正在打盹的朱大哈緊跟上去。
客棧寬闊的大廳裏爐火熊熊，正中的牆壁上釘著一張豹皮。一群來自四麵八方的淘金客正聚在一起，飲酒，狂笑，操著各種方言高聲談論。
見到鮑大胡子進屋，喧鬧聲戛然而止。
鮑大胡子走到大廳正中高舉雙手，大聲說道：“時間到了，看看今天大家都有什麽收獲！”
“我找到一枚‘大泉五十’錢幣！”一個高大的漢子舉著一枚銅錢大聲喊。四周一片讚歎聲、驚呼聲。
朱大哈險些笑出聲來：“這個人可真有意思，拿著一枚銅錢當寶貝。”
馬小波羅卻吃了一驚—這種“大泉五十”錢幣是王莽時期的流通貨幣，它流通的時間較短，且版別豐富，是不折不扣的文物。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地下倒賣文物場所。想到這兒，他的手禁不住伸進了衣兜。
突然，有人牢牢抓住了馬小波羅的手。
馬小波羅回頭一看，是一個戴著狗皮帽子、臉色黝黑、三十多歲的淘金客。最引人矚目的是，他長有一對兔牙般又長又寬的大齙牙。他眯著眼睛說道：“孩子，你要幹什麽？最好把你的手機收起來。”
“我隻是想拍一張照片而已！”馬小波羅拚命掙脫。
“你想報警對嗎？”淘金客冷笑著說，“你沒看到這屋子裏都是些什麽人嗎？你隻要露出手機就有可能……”他用右手在脖子上一劃，繼續說道：“所以你最好聽我的。”馬小波羅吃驚地發現他的右手隻有兩根手指。
“聽你的？”馬小波羅不相信眼前這個陌生人會是什麽好人。
淘金客把嘴湊到馬小波羅耳邊，小聲說道：“聽著，我是警察，這個倒賣文物的黑窩我早就注意到了。但現在有一條更大的‘魚’就在附近，這個黑窩就是魚餌，所以我們不能打草驚蛇。”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露了一下別在腰間的短銃，又神秘兮兮地從棉衣兜裏掏出一張證件，在馬小波羅眼前快速地一晃，說道：“看到了嗎？我叫鮑亞，因為長了兩顆又長又寬的大齙牙，所以同事們都管我叫‘齙牙’，你可以叫我齙牙大叔。”
“什麽‘大魚’？”馬小波羅對齙牙的名字才不感興趣呢，唯一能引起他興趣的是齙牙口中的“大魚”。
“是一個盜墓集團的大頭目。”齙牙鬆開馬小波羅的手，“根據情報，她的手裏還有一件古滇國的重要文物，所以我們必須放長線釣‘大魚’！”
“你說的是蛇發女？！”馬小波羅吃驚地問。
齙牙一把捂住馬小波羅的嘴，問道：“你怎麽知道？”
“我跟她打過交道。”
“你？！”齙牙哧哧地笑著說，“沒想到你人小，牛皮卻吹得震天響。你怎麽可能認識這樣的大盜？”
對於齙牙的輕視，馬小波羅非常生氣，說道：“那件古滇國的重要文物是一件貯貝器，對嗎？”
齙牙驚愕地張大了嘴，說道：“這是絕密情報，你一個小孩子怎麽會知道？難道你真的認識她？”
馬小波羅點點頭，說道：“我們也正在找她。”
“你們？”
馬小波羅指了指正在踮著腳看一件西漢夔龍紋玉杯的朱大哈，說道：“他是我的助手，名叫朱大哈。”
“助手？！”齙牙露出了輕蔑的神情，“你是做什麽的？”
“我們是專抓盜墓賊的組合—”馬小波羅想了一下，“哈羅組合。”
齙牙哈哈大笑，說道：“就憑你們倆？哈羅組合？”
聽到他們的對話，朱大哈氣呼呼地走過來，對著齙牙說道：“你可別小看我們，我們不但有百寶囊，而且有記載寶藏的寶書……”
“寶書？什麽寶書？！”齙牙興奮得眼睛都亮了起來。朱大哈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連忙止住話頭。
這時，屋外突然狂風怒號，陣陣雷鳴般的巨響傳來，中間還夾雜著馬嘶。
“黃金車隊走夜路了！”鮑大胡子嚇得臉色蒼白。呼的一聲巨響，暴風推開大門，大廳瞬間陷入了黑暗……
尋寶筆記
“大泉五十”是王莽新朝時期鑄造的錢幣。雖然“大泉五十”的流通時間隻有十三年，但其版別較多，紋飾豐富。由於王莽是一個十分迷信的人，所以“大泉五十”上出現了多種厭勝紋飾，其中有人物、鳥獸、吉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