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畫

涉槍案件在中國一般都是重案、要案。遭遇槍襲那天,二人還在車上的時候,李利就已經報了警,可是之後便石沉大海。

第二天早晨,再給警情指揮中心打電話,對方卻說接警的民警已經下班了,他不太了解李利所說的事情,希望李利向地方公安局了解情況。李利又給懷柔公安局打電話,得到的消息是他們沒有接到出警通知,懷柔地區昨晚沒有發生任何刑事案件。

李利一頭霧水,又給鑒定中心的同事打電話,請他幫忙了解下情況。他的車還在酒吧的停車場扔著呢,萬一對方還要報複呢。

過了好一陣,電話回過來了。李利聽了一陣,掛斷電話,狐疑地看著蘇丁丁。

蘇丁丁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問道:“情況怎麽樣?”

“同事在電話裏說,讓我別再追問了,就當昨晚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並且對這件事情要嚴格保密。他還告訴我,這是我們局長親自叮囑的。”李利歎息一聲,接著說,“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被科學院遺忘在角落,隨時都可能丟掉工作,一事無成又不求上進,有今天沒明天的宅男。你究竟做了什麽,會成為一夥持槍暴徒的追殺對象?你又有什麽重要價值,可以讓國家動用軍隊24小時保護你?而且,你的事情竟然成了國家機密,連我這樣的人都無權過問!說不定,過不了多久,我連見你一麵都做不到了。”

蘇丁丁立刻反駁:“那夥人要殺的是你好不好!去救你的人是我,被連累得差點連命都丟了的人也是我!你這輩子把多少人送進了監獄?指不定有多少人想報複你呢!況且,暴徒持槍追殺我一個宅男有什麽意義?”

“在酒吧喝了那麽長時間的酒,也沒見誰殺我。你一來,凶手就來了。和暴徒火拚的可是軍人,不是警察!而軍人在哪兒?就在你辦公樓的門外站崗呢。你能說跟你沒有關係?”

蘇丁丁想了想,覺得是慣性思維讓自己認為,身為刑警的李利才會和暴徒沾上關係。再加上,酒吧裏的眼鏡男問了自己攙扶的人是不是李利之後才動手。這更讓自己確定了李利才是暴徒襲擊的目標。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那把匕首可是刺向自己的。另外,和對方搏鬥的女孩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與暴徒進行槍戰的軍人也似乎是有備而來。看樣子,李利說的有些道理,這幫暴徒很可能是衝自己來的。可是,這究竟是為什麽呢,自己確實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宅男啊。

“那……我該怎麽辦?”他茫然地問道。

“你究竟做了什麽事?”

“我什麽也沒做啊?”

“那怎麽會有人要殺你,又有人要保護你?”

“我真不知道啊!要是真有什麽,我能不告訴你嗎?”蘇丁丁有點急了。

“你也別著急。現在看來,至少在這個院裏,你是絕對安全的。其實,我覺得你大可不必為安全操心。在這個國家裏,沒有什麽勢力能夠跟國家機器對抗。你現在要做的,是要弄明白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李利說道。

“那你幫我調查一下啊,我可就你這一個警察朋友。”

“這水太深了,局長大人親自交代讓我不要過問,你還是好自為之吧。”李利有些幸災樂禍,發覺蘇丁丁有翻臉的跡象,連忙又說,“別瞎擔心啦!局長要我退出,自然是因為有更高層的人在暗中保護你。我保證你沒事。”

李利一身輕鬆地走了!他忙著去做林頤的基因鑒定了,現在輪到蘇丁丁心事重重了。

看看已經到了上班時間,蘇丁丁去一號樓找了一趟院辦公室王主任。

王主任對蘇丁丁極為熱情,又是沏茶倒水,又是問寒問暖。

不太擅長交際的蘇丁丁尷尬地回應了兩句,便單刀直入地將自己心中的疑惑一一拋出:為什麽記憶所恢複了十號樓的辦公場所,為什麽會有軍人站崗,既然要重整記憶所,又為什麽到現在所裏還是隻有他一個人。

王主任對此諱莫如深,隻是支支吾吾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不得已,蘇丁丁隻好把昨晚的槍擊事件說了出來。

王主任聽後立刻變了臉色,說馬上就向上級匯報,一定會徹查此事。

蘇丁丁忽然問道:“這些事是不是和呂天明老爺子有關?”

王主任攤開手說道:“關於你的事情都是科學院領導層決定的,因為什麽,我確實不知道,也根本無權過問。”

蘇丁丁聽後心裏卻有了底。他回到記憶所,找出呂天明的電話打了過去。接電話的是一個陌生的男子。在確認對方是老人家的秘書之後,蘇丁丁便詢問能不能去拜訪一下呂老。對方沉默了一下,回答稱先去詢問一下領導的意見,然後再通知他。

放下電話,蘇丁丁把發生的這些事又想了一遍,還是找不著頭緒,而睡意卻漸漸來襲。又是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左右也沒什麽事情,蘇丁丁索性倒頭就睡。

這一覺蘇丁丁睡得並不好,小雨墜樓、林頤凶案、酒吧槍擊事件,不斷在夢裏閃現。半夢半醒之間,一串電話鈴聲把他吵醒了。

是呂天明的號碼,打電話的還是那位秘書。蘇丁丁和對方將拜訪時間定在明天上午11點,地點定在301醫院特護病房樓。

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10點了,自己睡了整整一個白天。蘇丁丁頓時覺得饑腸轆轆,可是又懶得出門吃飯,他隻好去廚房找了兩袋方便麵充饑。

在衛生間洗漱完畢,蘇丁丁覺得精神好了許多。想著明天要見呂天明了,他心想還是把老人留下的記憶追溯記錄解讀一下。呂天明老爺子沒有接電話,還住進了醫院,看來他的健康狀況令人擔憂。如果把那幅畫解讀出來,自己也算是幫老人完成了最大的心願。

係統啟動,載入12237號記錄樣本,記錄者:呂天明。

呂天明從睡夢中睜開眼,周圍一團漆黑,但是他的腦海裏卻出現了一束光。在這束光的照耀下,那幅畫終於從陰影中完整地顯現出來。

呂天明像年輕人那般敏捷地翻身下床,光著腳向書房走去。他不敢低頭穿鞋,也不敢開燈,因為他害怕這幅畫像出現時那樣,再無聲無息地消失。

終於坐到了畫椅上,那幅畫還在,他輕輕鬆了口氣。星光從窗戶照進來灑在白色的宣紙上,給人一種虛無的感覺。

呂天明拿起各種顏料開始在調色盤中調色。這些操作已經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即使閉著眼也能夠完成。何況,此刻他的腦海與視野一片光明。

蘇丁丁從呂天明的視野中脫離出來。他看了看窗外,外麵一片繁星,仿佛伸手可摘。書房裏有些黑暗,但適應一段時間之後,裏麵簡單的擺設逐漸浮現出來:一張帶抽屜的書桌,一把簡單的木椅,還有一個占了整整一麵牆的大書櫃。靠近窗戶的位置放著畫椅和一張條案,條案上鋪著一張五尺全開的空白宣紙。

蘇丁丁仔細端詳了呂天明一番,他發現呂天明的眼睛炯炯有神,手上的動作極為熟練。可以確認,呂天明現在是清醒的,不是處於夢遊狀態。

忙碌了一陣,呂天明拿起了畫筆,在調色盤裏浸了顏料。可是,在畫筆即將落在宣紙上的那一刻,他卻停住了。

呂天明在思考著、猶豫著。開頭的一筆永遠是最難的,因為它往往決定著整幅畫的成敗。

終於,呂天明的畫筆落了下去。他的動作很慢,但是沒有停頓,刷刷點點,一路揮灑下去。

然而這時,蘇丁丁卻驚訝地發現,宣紙上仍然是一片空白。呂天明的畫筆並沒有在上麵留下任何痕跡。

這不可能!蘇丁丁湊近宣紙細細端詳。畫筆上明明蘸了銀色的顏料,筆也確實落在了紙上,畫紙怎麽可能是空白?他又看了看呂天明,老人的神色如常,仍然在全神貫注地作畫。難道,隻有呂天明自己才能看到他現在所作的這幅畫?

蘇丁丁無法解釋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可是這一幕又確確實實在他眼前發生了。他思考了一下,重新回到呂天明的視角,於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再次發生—他看見了那幅畫!隨著呂天明刷刷點點,一些銀色的斑點出現在畫麵上。刹那間他明白了,呂天明當初在辦公室裏說的是實情。這幅畫恐怕隻存在於他的腦海裏,不能夠被他人解讀。如果不是借助呂天明的視野,那麽他看到的也隻是一張白紙。

蘇丁丁意識到,這已經超出了他能夠理解的範疇,於是索性不再去想。他更感興趣的是,呂天明老人究竟在這樣一幅看不見的畫中畫了些什麽,才導致這不可思議的事情出現。

呂天明並沒有采用傳統的國畫技法,他沒有先用墨勾勒出畫的大致結構,而是一開始便用與宣紙顏色相近的泥銀顏料大肆塗抺。隨著畫筆遊走,這些銀色顏料星星點點落在宣紙上。蘇丁丁觀察了很久也沒看出呂天明畫的是什麽,沒有線條、沒有規律,星星點點的銀色顏料在宣紙上隨意分布著,就好像往紙裏摻入了一些銀箔。不過,蘇丁丁知道這些銀色肯定是有意義的,隻不過自己看不出罷了。

過了半個小時,呂天明終於更換了顏料,這次他用的是黑墨。蘇丁丁仍然看不出這幅畫的奧秘,也摸不透他下筆的規律。不過,他能看出呂天明這次的繪畫技法改為了渲染和勾勒。又過了一陣,隨著黑色的蔓延,蘇丁丁恍然大悟,老人畫的是宇宙星空。不過,他也不敢確認,因為這星空既不是地球上抬頭看到的星空,也不是太空望遠鏡拍攝到的那種,更不是梵高等藝術家筆下的星空,隻是那些銀色的斑點和塗抹的黑色交織在一起呈現出來的畫麵猶如星空。

之後,呂天明老人又開始更換畫筆,隨著他選取的顏色越來越多,赤橙黃綠青藍紫紛紛出現在畫麵中。呂天明老人作畫的速度越來越快,蘇丁丁在一旁看著隻覺眼花繚亂。

可是看著看著,他漸漸沉浸到一種玄妙的韻律中,似乎呂天明畫出的每一筆都暗含著說不出的奧秘。

忽然,呂天明停了下來,凝眉思索著什麽。

蘇丁丁也隨著清醒過來。這時,眼前的畫已經從一幅類似黑白照片或者水墨寫意的圖畫,變成了一個色彩斑駁的調色板。

蘇丁丁暗自疑惑,難道是自己的欣賞水平太差?之前看似星空的畫麵,現在無論怎麽看,也看不出畫的具體內容,找不到規律,尋不出美感,完全不知所雲。

呂天明又提起筆來,蘇丁丁注意到,他這次僅在筆尖蘸了一些清水,接著便在紙上畫了一連串的雙螺旋符號。蘇丁丁這次馬上認出來了,這是DNA序列。不過,由於筆尖蘸的是清水,這符號落在紙上很快就隨著水分的蒸發而消失了。老人的筆沒有停,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都在宣紙上重複著類似的符號。

在蘇丁丁看得極度無聊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事情再次發生—那幅不明所以的畫竟然動了!那一瞬就像冰凍的小溪開始流淌,凝固的光線開始普照,萬物複蘇,寰宇流轉……

蘇丁丁驚訝地再次望向那幅畫,然而那畫早已恢複了靜止狀態。蘇丁丁不禁暗想,是自己的錯覺嗎?他試著隻用眼睛的餘光去觀察這幅畫,沒想到畫再次動了起來。

這幅畫不能被觀察,但是因為某種原因卻可以被蘇丁丁感知。

在蘇丁丁的意識中,那些已經消失在紙上的DNA序列悄然浮現。不過,已經不是以前的樣子了,它們變得更加複雜、更加壯大,就仿佛在快速地自我繁衍。蘇丁丁的直覺告訴他,紙上的DNA序列就是無數個呂天明。他們把這幅圖當成了一個廣闊的星空,隨著他們的降臨,那些沒有規律的色點、斑塊、線條,變成了一個個開始運轉的天體……

呂天明老人再次更換畫筆,筆尖蘸的仍然是清水。他繼續畫著,畫的似乎還是那些符號,可形狀與細節又全然不同。這些符號與之前的那些接觸、融合,一種異樣的感覺從蘇丁丁心頭升起—他好像看到種類繁多、數量無窮的生物出現在畫卷中。接著,他從畫中看到了另外一些東西。

蘇丁丁看到,自己躺在一個被放在牆角的繈褓裏哇哇大哭,蘇阿姨伸出手把他抱起來輕輕搖晃。他從那輕柔的動作和憐惜的眼神中體味到了人生的第一絲溫暖。

蘇丁丁看到,導師狠狠地把自己的論文初稿撕得粉碎,而後發出長長的歎息,猶豫片刻又坐下來仔細地與他分析論文的缺陷。他從此知道生命中有一種東西叫作責任。

蘇丁丁看到,自己與小雨並肩行走在上學的路上。清晨的陽光落在小雨的發絲間,還有黑亮的眼睛和潔白的牙齒上,這美好的一幕讓他的心莫名地顫抖。那一刻他知道那種感覺叫作心動。

蘇丁丁看到,自己被柳若然打倒在地。他想反抗,可是他殘疾的雙腿和弱小的身體,都讓他無能為力。與身體的疼痛比起來,他的心更痛。憤怒、無助、屈辱,這些情緒把他的心撕裂了,並在其中種下了一粒種子,叫作仇恨。

蘇丁丁感到無法理解,按理說無論呂天明的畫多麽精妙,也不可能蘊含這麽大的信息量。可是,這還沒有結束,他不僅看到了自己的人生,還看到了無數個自己,在無數個世界裏和無數個其他生物,演繹著無數個人生……

你是一個農民,你一生的時間都在耕耘房前那塊不足兩畝的土地。這塊並不富饒的土地是祖輩們千辛萬苦開拓出來的,養活了你和你的家人,也將養活你的子孫。洪水將這塊土地吞沒的時候,帶走了你全部的希望,於是你絕望地跳入了洪水之中。

你是一個軍人,在一個個戰場中勇往直前,奮勇殺敵,直到一把刺刀插入了你的胸膛。你仰麵倒下的時候,心中沒有了雄心,也沒有了仇恨,有的隻是疲倦。於是,你閉上眼睛,永遠睡去。

你是一個人,你是兩個人,你是無數個人……你揮舞起第一塊石頭,你點燃了第一個火把,你種下了第一粒糧食,你鍛出了第一把劍……你駕駛著一艘帆船向著海的彼岸前行……你的腳踩在月亮上,留下了人類走向星空的第一個足跡……

蘇丁丁漸漸明白,並不是呂天明將這些信息融匯在一幅畫中,他隻是把最原始的那些因素—如大地、星空,如動物、植物,如愛情、仇恨,如事件、因果—以玄妙的規律融入一張宣紙上。然後,這些因素便開始自我演化,至繁雜,至深遠,至無窮……

這,難道就是呂天明提到的沙嗎?

星光逐漸淡去,世界進入了黎明前的黑暗。呂天明終於放下了畫筆,他的目光仍然炯炯有神,但是他衰老的身體已經不堪重負。

蘇丁丁看著呂天明顫抖著站起身來,蹣跚地走回臥室。他再次把視線投向那幅畫,可是畫麵又變成了一片空白。

不可被觀看,不可被解讀,那隻是呂天明一個人的沙的世界。

上午十點半,蘇丁丁抵達301醫院。在附近的花店買了個花籃,他來到特護病房樓。在門口的警衛室辦理了登記,又給陳秘書打了電話,他等了一陣,才看到對方從電梯間匆匆走來。

陳秘書麵無表情地衝蘇丁丁揮了下手,便帶著他來到六樓。

經過護士站的時候,他們被攔下來。護士讓他們先在旁邊的椅子上等候,然後沒收了花籃,說病房裏不允許擺花。蘇丁丁注意到一個正在護士站裏打電話的護士,因為那個人的眼睛有意無意地瞟了他幾眼。

十幾分鍾後,一名醫生帶著幾個護士從602病房出來,陳秘書這才帶著他走了進去。

病房的麵積和布置與賓館的單人間類似,隻是多了一些醫療設備。呂天明穿著一身病號服靜靜地躺在病**,他的身體比二人初次見到的時候消瘦了很多,但是精神尚好。

呂天明向蘇丁丁點了點頭,然後對陳秘書說:“光線太刺眼了,去把窗簾拉上吧。”等陳秘書拉上窗簾,他又說,“你先出去吧。我和蘇博士聊一會兒,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陳秘書猶豫了一下,走了出去,並反手把門關上。

蘇丁丁坐到老人身前,有些尷尬地說:“本來帶了個花籃,不過被護士沒收了,隻得祝您早日康複了。”

老人無所謂地笑了笑,道:“雖然他們不說,但是我能感覺到,我這次大概出不了醫院了。說實話,曾經覺得自己已經看淡了生死,可真到了這一天,才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還真有點戀戀不舍。我這樣說會不會讓你笑話?”

蘇丁丁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是啊,你正是初升的太陽,還想不到這些。”呂天明歎息道,“你來找我,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好吧,對我說說。”

“我是想問問,”蘇丁丁說道,“讓我們記憶所恢複編製的事,是不是您安排的?”

“你們所的編製一直都在啊,我隻是讓它恢複正常而已。”

“那……門口的哨兵呢?”

呂天明沉默了一下,說道:“那幅畫我相信無比重要,值得人類去守護。現在知道它的人隻有我和你,所以……你懂的,我還有那麽一點點特權。”

“隻有我們兩人知道嗎?”蘇丁丁喃喃道,隨後他把酒吧槍擊事件告訴了呂天明。

老人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道:“這件事,他們還沒有對我講,相信他們正在追查之中。我必須警告他們嚴加防範,絕不能再出紕漏。”

“有這麽嚴重嗎?”蘇丁丁疑惑。

“也許沒那麽嚴重,但絕不能掉以輕心。一些特殊的團體或者組織可能嗅出了什麽味道,現在應該隻是試探,一旦……”

“那幅畫有那麽重要嗎?”

“隻會比你想象的更重要。”

“我看到它了。”

“哦。”呂天明下意識地點了下頭,但馬上驚愕地望著蘇丁丁,顫抖著問道,“你說什麽?”

“我看到它了。”

“它什麽樣子?”

蘇丁丁苦笑一聲,道:“無法被觀察,不能被敘述,您知道的。不過,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做‘沙礫’。”

“‘沙礫。”老人的目光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然後他側身在枕頭下拿出一張名片,鄭重地說道,“如果出現了任何問題,打電話給這個人,他肯定會幫你解決。此外,一定要記住,關於那幅畫的任何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名片上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