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亭 危 機
日子伴隨著研究過去了十二年。在這段時間裏,碟時常在石亭周圍巡弋,采集食物和岩石。這是一片貧瘠的海域,隻有幾處稀薄的礦流,幾群赤砂草漂**在其間,幾乎沒有任何動物。稀流區已經逐漸消失了,能保護這裏的隻有它的貧瘠。
有幾次,碟在外圍發現了幾個航標,它認得出,這是硿放置的,這讓它疑慮重重。航標在最近出現得多了起來,而且更靠近實驗室,但是碟沒有時間去探究究竟,星暴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
每個人都感覺到了頭上壓下的重量,這種重量更多是心理上的。海麵上的岩漿凝結成了十幾丈厚的岩層,頭上已經由熱源變成“冷源”。生機的來源變成了死亡的來源,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如果說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改變,生死的規律是不會改變的。這固然讓人覺得無奈,但萬物自有其規律,當生命之熱逆時襲來時,帶來的隻能是更殘暴的毀滅。
石亭實驗室被精心加固,碟采集來岩石壘砌在實驗室外,它們沒有能力合成黏劑,於是一種小型裝置被用來製造黏劑。在來到石亭之前,碟還不敢相信工具可以由身體之外的其他工具製造。
加重的實驗室可以更好地抵抗岩噴的衝擊,它們不願把一切都交給運氣,命運是沒有注定的,它隻不過是概率的組合。
在重複的搬運過程中,碟體會到世界在逐漸衰老,它的流動隨著時間變得緩慢,像一個逐漸冷卻﹑沉睡的巨人,在自己失去活力的同時也要把一切帶入墳墓,在它體內的一切微不足道的生命痕跡都將隨著它變成靜止,等待著下一次輪回。
日漸黏滯的岩漿讓人們的心態也不知不覺變得蒼老,外出活動減少了很多。石亭的人們埋頭於**漾著暗紅色光的實驗室中,爭取這個世代最後的理論和技術突破。
放置在岩層上層的一個傳感器首先傳回了恒星異變的消息,那裏的熱輻射突然增強了幾倍,之後又突然增強了十幾倍,燒毀了傳感器。星暴終於爆發了,礎的預言得到了證實,這沒有讓人感到一絲高興。
三十八天後,放置在岩層下層的另一個傳感器感應到了溫度的變化。人們知道岩噴就要到來了。
碟在周圍的海域遊弋,以搜集傳感器的信號。實驗室在岩層下一共放置了六十四個傳感器,根據溫值便可繪製出一幅岩層厚度海圖,指示出不同危險程度的區域,由於資源有限,這隻能是一幅簡陋的海圖。
實驗室對岩噴做了短期預測,離預測的噴發時間還有四五天。就像你把眼光放在較遠的危機的時候,總會有更遠的危機在你考慮之外,當你把眼光著眼於迫在眼前的危機的時候,更近的危機出現了。
獨自在外遊弋的碟發現了異常,一群影子出現在它的視線邊緣。它可以肯定那不是朝聖者,離朝聖的時間還有一年,回波雖然還很模糊,經驗老到的它憑影子的形狀、大小﹑遊動的速度和節奏,就可以判斷出對方的人數﹑隊形甚至職業和戰鬥實力。
碟關掉了電波,情報已經足夠:對方有四五百人,以攻擊體為主,有一些小型營地,隊形成整齊的鉗形,伸向石亭實驗室,就像要一把把實驗室鉗得粉碎。碟判斷,這是一夥流竄的強盜,趁著還能夠航海的最後時間撈上一票。
強盜?不。
它隨即又推翻了先前的判斷,它們的隊形整齊,一般一個隊伍中總會有遊得快的和遊得慢的成員,它們不是餓鬼撲食的強盜,而是耐心謹慎﹑配合默契的戰士,這是足以洗滅一個部落的武裝力量!麵對這片貧瘠海域上一個毫無抵抗力量的營地時,卻絲毫沒有掉以輕心。
碟感到深深的不安,如果對方經過深謀遠慮,有備而來,石亭恐怕是凶多吉少。
必須告訴石亭裏的人。碟潛出不速之客的視線範圍,仍然沒有打開電波,它憑記憶和磁場,繞向石亭的後方,悄然無聲地潛回了石亭實驗室。
狹小的石屋裏靜默無聲,敵人在外麵無聲地集結,已經把石亭實驗室團團圍住。一直以來,石亭除了把自己深藏起來,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也沒有任何應急方案,因為饑餓和磨難隨時會讓石亭減員,考慮更高的危機就顯得沒有必要和力不從心。現在大家都在等待著守門人發表意見,危機已經就在眼前,它們卻連危機的起因都還不知道,更別說解決之道了。
守門人發話道:“我要出去談判。”
碟提議說:“讓我去吧,也許我正好認識它們的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