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你不能走。”他說，“你要留下來。我會用船長的身份說服他們，不處死你，改成監禁。你知道的，像蓋修那樣的人十幾年都不會來一個。等到時間足夠長時，兩年，三年，人們就會忘了你知道公式的事情，你就可以出來，跟以前那樣生活……”

“很抱歉，思明。”伊蓮娜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我還是打算離開，到火箭基地去。”

“那是去送死！”思明喊，“看到那邊的船隊了嗎？都是我們村裏的人，對你這樣知道公式的人，他們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他們和我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呢？”伊蓮娜冷笑地看著他，“你也是不讓我離開啊！”

“夠了！伊蓮娜！我不想再說那麽多！”思明在手上又加了一把力道，伊蓮娜感覺自己的手都被掐出紅印子來了，“這次不會再幫你胡來了，就算用武力，也要把你押回去！”

“所以我說，”伊蓮娜仍舊用力把手往回抽，“你和他們有什麽不一樣呢？”

“別再這樣了！”思明大喊，“快放棄吧，真動手你打不過我的。”

伊蓮娜沉默了，她好像終於放棄了努力。可事實並非如此，在思明打算返航時，她盯著他的眼睛，極其突然地說了一句：“那……卡蘭的事，你知道了嗎？”

“卡蘭？這種時候……”思明被她問得發愣，“她永遠是我心目中最好的星際旅者！”

“思明。”伊蓮娜覺得自己此刻語調中的平靜能和蓋修媲美了，“雖然……雖然我殺了船長，可我還是認為，他對你來說，是個很好的父親……他對你隱瞞了很多事，都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你一定要原諒他……也原諒我！”

“不要想說服我！”思明低聲命令，“走，到船舵那邊去！”

伊蓮娜當然沒有按他說的去做。她吹了聲口哨，肩膀上還在悠閑整理羽毛的昆格鳥像是聽到號令那樣，突然飛起到天空。這一刻它的長喙才從羽毛裏伸出來，裏麵銜著的是一枚亮光閃閃的金屬郵件。它繞著船飛了一遍，飛到捷徑上空。突然收攏翅膀，猛地紮進水裏。

“就在那裏。”伊蓮娜對發愣的思明解釋，“我是說那個奇怪的球體。”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間，朗格飛回來了。它重新站回伊蓮娜的肩膀上，抖抖身上的水。它把鳥喙轉向思明，好像示意男孩來看它嘴裏的新金屬郵件。思明隻是瞟了一眼，臉色就變了。

“卡蘭的簽名？”他很疑惑，“什麽時候的。”

“現在的。”伊蓮娜說，“此時。此地。你可以放出來看一看。”

思明滿臉疑惑，他依舊抓著伊蓮娜，用另一隻手取出郵件，單手打開了開關。

“啪嚓”一聲，卡蘭的影像出現在天空裏。她的表情失去了往日的歡快，她頭發蓬亂，眼睛發紅。她仍舊站在一片藍綠色的背景中，看起來確實像個瘋狂的巫婆。她輕聲說道：“親愛的女兒，伊蓮娜，我收到了空的郵件，看來這麽說，你需要真相的時刻到了。”

她閉上眼睛，哀傷地搖搖頭。

“我並不是一個星際旅者。和現在的你一樣，我一生都沒有走出過村子。郵件裏寫的東西也一樣，我也從來就沒有親眼見到過。你們看見我所在的背景都是藍綠色的，很遺憾，那並不是宇宙，而是你們熟悉的海洋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