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故事:起源

一片茫茫的白色雪原上,一個光球驀然出現了。自然所不可能產生的詭異光芒閃爍著,映照出一個若隱若現的細長身影。

光球所散發的光漸漸微弱了下去,最後消失了。那身影卻清晰起來,是個瘦削的女郎,她顯然已經不年輕了,但歲月卻沒有奪走她動人的美麗,隻增添了她眼中的成熟和睿智。她穿著一件緊身的奇怪衣服,從頭到腳,閃閃發光,勾勒出一副傲人的身材。

她背上背著一個大背包,手中提著和她纖細體形不相稱的一個巨大容器,像是一個玻璃罩,罩子裏有毛茸茸的十隻左右小動物,隻有巴掌那麽大,正驚惶地縮成一團。

一陣寒風吹來,女郎不禁哆嗦了起來。

“真冷啊,至少有零下二十度。”她喃喃自語道。在智能變溫服上按了兩下,頓時一股暖流貫穿了她的全身。

女郎站在一個詭異的白色圓柱體頂端,麵積大概有四五平方米,半米左右高。圓柱體側麵有很多按鈕和指示燈,正在詭異地閃爍著。

女郎沒有半點猶豫,跳下了圓柱體,按下了一個醒目的黑色按鈕,又接連按了邊上幾個按鈕進行確認。一塊液晶顯示屏上出現了電子數字的倒計時:“60,59,58……”

女郎拎著籠子,在雪地裏拚命跑著,她身後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腳印。她隻覺得都要喘不過氣來了,但仍然不敢停步,籠子裏的小家夥們發出陣陣不安的叫聲。

“忍一下,孩子們,再忍一下,很快你們就安全了。”女郎想著。

時間差不多了,女郎猛然撲出,趴在雪地裏,將籠子罩在自己身下。捂住了耳朵,身後傳來了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過了片刻,紛紛擾擾的飛雪像冰雹一樣從天而降,砸在她的背上。她感覺微微發痛,但還好,沒有什麽大礙。

女郎回過頭去,圓柱體已經消失了,留下滿地的破碎殘骸,一股濃煙冉冉升起,如同一座孤直的方尖碑。

這是那個世界最後的紀念碑。一陣風吹來,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女郎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和那個世界的聯係已經徹底斬斷了,即使那個世界再神通廣大,也找不到她這個潛逃者和她偷出來的小家夥們了。再也沒有人會威脅滅絕它們了。

她帶著這個她一手創造出來的物種,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古老的陌生世界,一個將屬於她自己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上,曆史、進化、命運……一切都會從頭開始。小家夥們也會找到一個新的家。

也是一個唯一能讓兩個物種和諧相處的世界。

女郎向周圍望去,茫茫冰雪,稀疏的針葉林,藍得令人不敢相信的天空,如同在西伯利亞的冰原,無法相信這是她熟悉的城市,那個將會有幾千萬人口生活的大都市。

“這就是冰河期啊……”女郎想。

女郎在樹林邊上走著,想尋找人類的蹤跡,走了半公裏左右,遠處一串緩緩挪動的龐然大物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不敢相信地盯著那個方向,閃亮的獠牙,長長的鼻子,渾身長滿灰黑色的長毛——

華北平原上,一群猛獁象在遷徙中。這些史前巨怪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在滅絕的邊緣,仍然不緊不慢地緩步而行。

女郎正在欣賞這史前奇景,忽然感到身後有些異樣,玻璃器皿裏的小家夥們激烈地狂吠了起來,她扭過頭,倒抽了一口冷氣。一隻碩大無朋的白虎站在她背後,離她還不到十米遠,弓著背,盯著她。

女郎渾身劇烈顫抖起來,作為動物學家,她見過不知多少次老虎,但不是在動物園,就是在保護區,他們之間也曾離得很近,甚至不到一米,但不是隔著鐵籠,就是隔著鋼化玻璃。

可如今,在那頭白虎和她之間,除了空氣就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了。

老虎非常大,她從來沒見過那麽大的虎,比東北虎還要大,體長大概有四米,簡直是另外一個亞種,二十一世紀所不知道的亞種。她想起了自己學過的一條動物學原理:同類動物,生活在越寒冷地區的,體形越大——所謂的伯格曼法則。

但現在卻不是研究動物學的時候!怎麽辦?是撒腿就跑,還是躺著裝死,還是和它對視?以前學過的野外生存術此刻都她被忘得一幹二淨了,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巨虎已經長嘯一聲,猛撲了上來。

但它還沒有落下,在空中就被一束強光穿透,落在地上,一動不動,徹徹底底死了。

女郎手中拿著微型激光槍,喘著粗氣,作為堅定的動物保護主義者,她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但為了自衛,也為了保護她手中那個新的物種,她別無選擇。

女郎驚魂未定,走到虎的屍體邊上,帶著歉意說了一聲:“對不起。”

她忽然聽到輕微的響動,是雪被踩在腳下的咯吱聲。女郎抬起頭來,才發現白虎的屍體後麵,不遠處的一棵鬆樹旁,還有另一個動物。她又嚇得退了一步。

不,不是動物,是她的同類,一個髒兮兮的兩足而立的人,身上裹著獸皮,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女郎看著對方,那是一個相當醜陋的男人,頭發亂蓬蓬的,臉上塗著和印第安人一樣的油彩,看不出年紀,簡直比叫花子還要惡心。她厭惡地撇撇嘴,又抑製住了心中的厭惡感:不能這麽想,或許他是我的直係祖先。這是原始社會,你還指望什麽呢?

再說她也需要那個家夥,她得盡快找到一個人群讓她改造,能讓她養大小家夥們,創造兩個物種和諧生存的世界,這是她冒著生命危險逃到這個時代來的目的。

這也是她三十年前,從父親那裏受到的啟發。

她衝那家夥笑了一下,招了招手說:“你過來!”

那個男人嚇得向後躲了一步,但似乎看出來女郎並無惡意,這才畏畏縮縮地走了過來。女郎注意到,他走路一瘸一拐,腳好像有些殘疾。

男人走到離女郎還有兩三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女郎從背包裏摸出一塊餅幹,扔給對方,臉上露出鼓勵的笑容,說:“吃吧!很好吃的。”她做了個咬的動作。

男人從雪地上撿起餅幹,嗅了嗅,猶猶豫豫地放進嘴裏舔了舔,然後咬了一小口,然後整個送進嘴巴,嚼了起來。

“對野蠻人就像對小孩子一樣,幾塊餅幹就能籠絡。”女郎得意地想。當然,她手裏還拿著激光槍,不敢稍有懈怠。

男人吃完了,意猶未盡,像猴子一樣,又伸出手要,女郎皺了皺眉,說:“等會兒再吃吧。你……叫什麽名字?名字?”

男人呆呆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真笨。”女郎想,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說:“欣欣,欣欣。”她重複了好幾遍。

男人猶豫地伸出手來,指著她,喊:“欣欣?”

欣欣點了點頭說:“對,你呢?你?”她指了指對方。

男人明白了,畢竟是智人(學名:homo sapiens),這點智力還是有的,他指著自己的胸口,發出了兩個古怪的音節,聽起來好像是“我猜,我猜”。

“我猜?這哪裏是個名字?”欣欣想,不過無所謂了,她靈機一動,決定管這家夥叫“旺財”。

“旺財,你帶我去你們部落?我可以……幫你們……很多忙,教你們……種糧食……你們就不會挨餓。”她斷斷續續地說,好像這樣能讓對方多明白一點似的。

男人看著她,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一臉茫然。

欣欣無奈之下,結結巴巴地撿起了自己從來沒學好過的古文:“旺財,吾乃……仙人也。汝……爾引吾……至爾之家……族中,吾欲……教爾……稼穡之道,爾等果腹無憂矣……可乎?”

男人還是一臉茫然,這也難怪,欣欣想:“即使他是自己的祖先,離孔子也有一萬兩千五百年,相比起來,孔子和她幾乎是同時代的人了。”

但是旺財忽然指著她手中的玻璃罩,說出了一個很奇怪的音節:“孔?孔?”

欣欣莫名其妙地看著對方,又看了看手中的玻璃罩,那裏麵的小家夥們正好奇地看著兩個人,還發出了嗚嗚的叫聲,她忽然明白了過來:“孔!孔!”

欣欣知道,她以前所生活的世界,有許多語言,即使遠如英語和漢語,都有一些同一來源的詞,發音多少有些近似,標誌出一些事物起源的蹤跡。譬如漢語的咖啡,就和英語的coffee一樣,當然那是因為“咖啡”這個東西,本來就是從西洋來的。還有一些更古老的例子,譬如漢語的“輪”“軲轆”,和英語的wheel,希臘語的kyklos,都指向遠古時代發明的一種大致叫作kelo的圓形物。

而旺財說的這個“孔”甚至比“輪子”更為古老。語言學上的證據是很顯著的:英語的hound、拉丁語的can-is、希臘語的kuon、古愛爾蘭語的cu、吐火羅語的Ku、印地語的kutta,都或隱或現地指向同一個來源。而令人震驚的是,古漢語的“犬(khween)”以及“狗(koo)”的發音也與之高度近似,這絕不會是巧合。

雖然欣欣並非語言學家,但她穿越之前,對小家夥們的起源做了多方麵的研究,語言學方麵的資料當然也是必須掌握的。她推測出,最早馴化小家夥的祖先的人們會叫小家夥們“寬”或者“闊”,當然也包括旺財所說的“孔”。

毫無疑問,她來到了小家夥們祖先的起源之處,那一萬五千年前的故鄉。即使並非最初的馴化地,也不會相差太遠。在這個時代,這一種群必定尚未分化,仍然保持著近似原初的形態。

在這裏,擁有人類智商的小家夥們將會和祖先融為一體,繁衍下去,永久改變兩個物種的曆史。

小家夥們的學名是Canis lupus sapiens,或者“智犬”,從定義上看是一個新的物種,但仍然可以和狗或者狼雜交,且後代具有生殖能力。經過基因改造後,小家夥們的智力是顯性遺傳,不管是父係還是母係,子女大部分會繼承高智力的優良品種,當然在配種過程中也可能會出現一些複雜的情況導致退化或者其他畸變。但隻要由她這個遺傳學家主持這項工程,那麽在一二十年的時間裏,她就有把握培養出幾百隻智犬來,傳統的家犬——Canis lupus familiaris,將在分化之初就融入它自身所帶來的這個直係後裔中,從而不再以原來的形態存在。狗,這個人類馴化的物種以一種新的方式開始和人類共存的曆史,那將是……

欣欣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一時沒有留心對麵的旺財已經大著膽子走了過來,查看玻璃罩裏生龍活虎的“孔”們,他好像不知道玻璃的存在,伸出了手,想要去撫摸它們。

“不要!”欣欣想要阻止他,但已經來不及了。那個玻璃罩看上去很普通,但有著智能電場防護,能夠辨別人體生物電的微妙差異,不允許陌生人接觸,毫不留情地將兩百多伏的電壓打在了旺財的手上。

旺財大叫一聲,疼痛刺骨。他的臉扭曲了,他覺得自己受到了攻擊,獸性本能地發作了,一揮拳打在欣欣的臉上,這一拳力度極大,欣欣猝不及防,還來不及舉起激光槍,就被他一拳打暈了過去。

旺財難以置信地盯著昏迷的欣欣,似乎沒有想到自己那麽容易就把這個奇怪的、用一道光線輕易殺死一頭猛虎的家夥給打倒了。欣欣手邊的激光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記得剛才光線就是從這個怪東西上麵射出來的。他把激光槍撿了起來,好奇地擺弄著。不知道忽然按了什麽地方,一道強光射了出來,那光芒白得耀眼,幾乎讓他眼睛都睜不開。

旺財嚇了一跳,趕緊把那怪東西遠遠地扔了出去,那東西落進遠處的雪裏,不見了。這時候旺財才發現,那道光射中了那個背包,高熱讓它差不多已經變成了焦炭,而強光又從玻璃罩中穿過,打出了一個圓孔,從那裏,一隻小小的“孔”好奇地探出頭來。

“孔”們都跑出來了,勇敢地圍在昏迷的主人身邊,衝著他叫,那叫聲是一種吠叫,但和族裏養的那些“孔”不太一樣,似乎更複雜,變化更多,好像是說話一樣。

旺財當然沒有把這些老鼠一樣的小家夥當回事,他隻是把它們趕開,繼續檢視著眼前的怪人。她的頭發、裝飾、身材無一不奇怪,她身上還披著一張薄薄的毛皮,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他好奇地撫摸著那張毛皮,隻覺得光滑得不可思議,他忽然覺得有些異樣,輕輕向下按了按,才發現是胸前一塊異常柔軟的地方。旺財愣了一下,終於明白了對方至少一種身份——一個女人。

旺財二十年前已經“結婚”了,和另外二十多個族人一起迎娶了附近氏族的二十多個女人。從理論上說他們都是彼此的丈夫和妻子。但人總有親疏,旺財不是一個好獵人,一年到頭打到的獵物屈指可數,腳還有些殘疾,如果不獻上合適的獵物,妻子們碰都不願意讓他碰一下。那件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覺得快樂的事,他做過的次數比他打到的大獵物還要少。

旺財盯著眼前的女人,吞了口口水,如果把對方當作女人,那麽她真是難看極了,體毛太少,又瘦得像樹枝,白的像惡鬼。不過不管怎麽說,總是一個女人,而且這麽醜,別人肯定不會和自己搶的。旺財想了想,將亂叫的小家夥們趕開,一把拎起女人的腳,把昏迷的女人扛在肩膀上,向遠處的山洞走去。那隻老虎他扛不動,得叫同伴們一起來。

“孔”們嗚嗚地叫著,跟了上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延伸向這個新世界時間和空間上無盡的深處。

欣欣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之中。

周圍是一片黑暗的空間,什麽也看不見。這黑暗卻非靜夜的寧謐,而在不停地震**之中,糞便和嘔吐物的惡臭不住傳來,讓她暈頭轉向,惡心欲嘔。身邊到處都是同類的聲音,喘息、呻吟、吵架、叫喊……

簡直像是地獄。

但欣欣知道,這不是地獄,而是一個溫暖的“家庭”。這個空間是一個巨大的山洞,裏麵住著整個原始氏族,過著典型的穴居人生活。吃飯、睡覺、排泄、**都在一起……

欣欣快死了,但她知道,不是那些原始人的錯。她在發燒,燒了好幾天。無疑是被什麽古病菌感染了,她體內肯定沒有抗體,背包裏的那些藥品也都被燒掉了。她甚至都懷疑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當然,那些原始人對此卻並不在乎。他們已經厭煩了養她這樣一個不能幹活的廢物。

除了旺財,這家夥簡直就是一條**的瘋狗。這個念頭把她嚇了一跳,她怎麽能把旺財那種野蠻的家夥比作可愛的狗狗呢?

震**終於停止了,旺財從她身上心滿意足地下來,扔給她一塊肉,這回總算是烤熟了的。

“凱!”

欣欣現在才明白,“凱”就是“吃”的意思。她不敢違逆,吃了一口,但味道有些奇怪。

“霍固?”欣欣問,意思是“何物”,她逐漸明白了,這種語言確實是漢語的淵源之一,許多詞都依稀相識。

“不孔其闕。”——“死狗的肉。”

欣欣一呆,她知道這是什麽了。那天下午,她帶來的十隻小狗,死了一隻。被男人們拿走了,她病得稀裏糊塗,也沒有在意,想不到……

“啊——”欣欣歇斯底裏地大叫了一聲,將嘴裏的肉吐了出來,幹嘔了起來。

這當然隻能換來對方一頓暴打。幾記拳腳,就把她打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旺財打累了,倒在草堆上睡著了,鼾聲四起。欣欣默默地流著眼淚。她想起以前看過被賣到山裏的那些知識女性的報道,她現在知道那是怎麽回事了——生不如死。

可是那些女人還有被解救的希望,她呢?為了一個童年起就執著的夢想,被困在一萬五千年前的冰河期,又有誰會來救她呢?

如果那些警察能來到這裏,就算把她帶回二十一世紀,判她無期徒刑甚至是死刑,她也甘之如飴。但他們根本不可能來,即使乘坐時間機器也不可能。從毀掉時間機器的那一刻起,她已經進入了一個平行曆史中,她不可能回到原來的時空,她的同胞們,也絕對無法穿越宇宙之間的虛無之壁來拯救她。

還想那麽多幹什麽?反正她也活不了幾天甚至幾個小時了。

欣欣從草堆上爬了下來,旺財不擔心她會逃走,她那病懨懨的身體幾乎已經站不起來了,山洞內外都是人,跑不了幾步就會被抓回來,再說就算她能逃走,又能逃到哪裏去呢?她隻是借著一點微光,掙紮著爬到了洞口。七八隻小狗狗們見到主人,紛紛跑了過來,激動地搖著尾巴。這些穴居人收留了它們,但是沒給它們什麽好吃的,隻能啃些骨頭——他們沒直接吃掉它們已經算不錯了,大概是指望把它們養大以後為自己打獵。

這幾天下來,它們已經餓成了皮包骨頭。

“孩子們,你們還好嗎?”欣欣將它們攬在懷裏。

狗狗們委屈地嗚嗚叫著,搖了搖頭,眼中似乎噙著淚水。

“孩子們,再忍耐幾個月,或者一年半年……你們很快就會變強大,他們做夢也想不到你們會有多麽強大,你們將長得和人一樣大,並且每年都可以生三四胎,每胎生五六個……你們有尖牙、利爪,你們的身體要比人強壯得多,並且和他們一樣聰明。不,你們甚至要比這些沒有知識的穴居人更聰明。”

“你們的種族必將繁榮昌盛,成為這個世界的主人,和人類一起。可是我看不到那一天了……”欣欣說,忽然她想到一種可怕的可能性,身子顫動了一下,“我要死了,可是答應我,不要仇恨其他人,那些人……他們隻是太蒙昧,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孩子們,不要傷害人類,他們永遠是你們最好的朋友。你們要愛他們。我知道你們聽得懂我的話,我知道你們也有自己的語言,將這句話傳下去,讓人類世世代代和你們和諧相處,好嗎?”

狗狗們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愛你們,孩子們。”欣欣最後說了一句話,她的意識漸漸模糊了,她想起了爸爸、媽媽、童年的玩伴,當然還有貝貝……

“我們也愛你,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