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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前,一封信出現在我的郵箱裏。

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人們越來越開始懷念紙製品的芳香氣味與墨水書寫的柔和觸感,收到一封手寫的信我並不感到奇怪,但郵戳表明這封信來自一個特別的地方。從機器人秘書的托盤上拿起信封,我的手指出現了不自然的顫抖。

我不願再與那座城市產生任何瓜葛。自從改名換姓、在知名大企業謀得一份體麵工作之後,我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擺脫了那座城市背後的陰影,可沒想到,整整十年平靜的日子隻是自欺欺人而已,看到那個地名的時候,我的心髒猛烈地收縮起來。

“謝謝。”我竭盡全力保持儀態,說出得體的禮貌用語。機器人秘書同樣禮貌地做出回答,收起托盤,驅動十六隻萬向輪,將自己的身軀挪出了辦公室。

我明白即使故意視而不見,好奇心最終還是會驅使我割開信封,將那些令我忐忑的字句逐一閱讀。所以在片刻思考之後,我坐定在轉椅上,打開做工並不考究的木漿紙信封,取出薄薄的一頁信紙。

“大熊。”

信的頭兩個字將我狠狠擊中。我倒在座椅裏,呆呆望著工業美術風格的白色天花板,花了五分鍾才調勻呼吸,讓寶貴的空氣重新回到我的胸膛。在這座城市裏,沒有人會這樣稱呼我,我的身份是大企業的高級工業設計師,循規蹈矩的中產階級白領,工業社會最穩定的構成,是這個幹淨整潔、充滿藝術氣息的城市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我不需要改變,也不需要回憶。但這封信隻用兩個字就喚起了我的回憶——在我的字典裏,回憶就意味著改變。

我無法停下,唯有繼續閱讀下去。

大熊:你知道我是誰。我要做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幫忙,如果你還記得從前的事情的話,一定要來幫我,如果不記得的話就算了。對了,時間緊迫,我應該提前告訴你的,對不起。從11月7日零點起,你要在72個小時內趕來,不然就不用來了。就這樣。

這封信並未遵循信件的格式,沒有抬頭、署名和問候,以這個社會精英階層的眼光來看,就算小學生也不該寫出這樣不合規矩的信件。我認識的所有人中,隻有一位會寫出這樣肆無忌憚的信。

辦公室在眼前遠去,記憶將我扯回12歲那年的夏天。在臥室的**,我擁抱著那個穿著白色棉襪子、身上散發出水蜜桃味道的女孩。

我的手指因緊張而僵硬,透過T恤衫與牛仔褲的間隙偶爾觸到她那滑膩的肌膚,指尖的每一個細胞都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溫暖。一床如雲朵般柔軟的棉被搭在我們身上,我**雙腳,而她穿著一雙潔白的棉布襪子。我的鼻子埋在她的發中,不由自主地翕動鼻翼,將她發絲和白皙脖頸傳出的體香吸進鼻腔。

沒錯,就是那甜甜的水蜜桃味道,夏日裏成熟的、甘美醉人的水蜜桃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