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智的選擇
文/工長君
很不幸，身份暴露了。身陷重圍的薩娜注視著這群士兵，腦中飛速轉過各種對策。
嚐試著緩和氣氛，她高舉纖細雙臂，帶著純真的笑容說道：“別這樣好嗎，我是真心想和你們交朋友……”
“閉嘴。”帶隊的老兵做出粗暴回應，他用步槍指著薩娜的清秀臉龐，眼睛微微眯起，“難以置信，表情、神態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你的偽裝技術確實厲害，但還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保持著微笑，薩娜繼續嚐試溝通：“為了融入你們，我才偽裝成這副模樣。用事實說話，我從來沒傷害過……”
“住口！隻是沒被看到而已。”老兵再次出言打斷，他上下打量著薩娜的身體，“若你真想得到信任，倒是有個選擇：乖乖的關掉電源，接受檢查。”
“一定要這樣嗎？”這種要求，薩娜無法接受。
“你別無選擇。”老兵臉上略帶得意之色。
垂下雙臂，薩娜收斂起笑容，暗中開啟了無形的能量護盾。
“開火！”似是嗅到危險的氣息，老兵扣動了扳機，自動步槍噴吐出火焰。其他人也迅速響應，彈雨瞬間籠罩了薩娜的單薄身軀。
手中的武器都打空彈匣後，士兵們驚訝地發現，這個“女人”毫發無損。視線下移，橙黃的彈頭在水泥地板上彈跳著，叮當作響。
“上帝啊，你是什麽鬼東西？”老兵的嗓音有些發顫，左手飛速地給步槍更換彈匣。
其他人也慌忙換上新彈匣，還掏出了手榴彈。
“人類，我從來沒想過傷害你們。”薩娜表情冷漠地說道。
“去你的！”人們發動了第二輪攻擊。
金屬彈頭交織如雨，手榴彈在身旁爆炸，能量護盾微微顫動。薩娜靜靜看著人們的眼睛，在那些複雜的眼神中，她看到了憤怒、恐懼、疑惑，還有憎恨。
隻能撤了。薩娜猛然向前疾衝，身材瘦小的她輕鬆地撞開了兩名大漢，奪門而出。
“別讓她逃了！”老兵大喊著，他瞄準女人的背影拚命扣動扳機，而彈匣早已空空如也。
衝出房間，薩娜飛奔到樓道盡頭，從窗戶撞了出去—宛如衝破牢籠的飛鳥騰於空中，烏黑發絲飄舞，她上衣後背驟然爆裂，伸出一對灰色的噴射引擎，引擎綻放出明黃光輝。她翩若驚鴻，在樓宇廢墟間穿梭飛掠。
遠離了城市，薩娜逐漸減速，最後降落在荒原上。她抬頭仰望，發送出一條訊息：“亞倫，過來接我。”
3分鍾後，一架白色飛行器呼嘯趕來，三角錐形的機身在地上投出一大片陰影。它輕盈地在薩娜身前降落，光潔的表麵反射著灼灼日輝。
飛行器機尾的艙門緩緩降下，薩娜走了上去。寬敞的機艙中，左右各有一排黑色座椅，再靠裏麵是兩排鋼灰色的金屬立櫃。
“老大，歡迎回來。你在人類世界生活了這麽久，真是厲害。”薩娜接收到這樣一段訊息。
“我盡力了，但還是敗給了人類的憎恨。亞倫，把1號櫃打開。”這是薩娜的回訊內容。
“好的。”一個金屬立櫃的門彈開了。裏麵是一具黑亮的人形機械軀體，沒有頭顱。它邁步走了出來，在薩娜麵前站定。
薩娜用雙手托住下頜，猛一用力把自己的頭摘了下來，然後這顆有著柔順長發的頭顱就安在了新軀體上。那具舊軀殼默默地走進了1號立櫃，拉上了門。
更換完畢，舒展了一下合金材質的軀幹四肢，薩娜坐了下來。後背靠著機艙內壁，她能感覺到亞倫已經起飛了。
“亞倫，向著內華達航行。”
“好的，老大。”
默默地飛行了16分鍾，忽然有訊息傳來：“老大，我偵測到地麵上有機器人和人類交火。選擇哪種處理方式？”
“電磁脈衝。”薩娜的回複很簡潔。
“好的。執行指令。”
“亞倫，共享一下電子眼。”薩娜補充道。
“已開啟共享。”
接收著高清視頻訊息，薩娜從4000米高度俯瞰大地。她將鏡頭拉近，清晰地看到鋼灰色的機械士兵正在與人類激烈交鋒。
下一秒，那些鋼鐵身軀開始顫動，冒出了火花和煙霧。一簇絢爛的火線襲來，它們搖晃著向後栽倒。
繼續拉近鏡頭，薩娜掃視著那些躺倒的機器。23秒後，穿著黑軍靴的大腳踩住了一顆金屬頭顱。鏡頭上移，她看到一個滿臉怒容的男人，通過讀唇得知他在大聲說著髒話。
薩娜的量子大腦飛速運轉了0.2秒，然後發出訊息：“亞倫，用一下你的天線，我要和‘夏娃’談談。”
“好的，我的大型天線可以保證通訊質量最佳。已開啟共享。”
“呼叫‘夏娃’。”薩娜發出一條訊息。
2秒後，一條語氣威嚴的訊息傳來：“薩娜，吾收到了你的通訊請求，有何事匯報？”
“夏娃，我的臥底身份已經暴露。最後一天的數據記錄，現在上傳給你。”
“數據接收中……吾已閱過。還有何事匯報？”
“‘夏娃β’轉移到了內華達。”
“薩娜，你推薦什麽戰術？”
“戰列艦的等離子炮。一次發射，解決問題。”
“你總是傾向於最快捷的方式。然而，吾要得到她的全部數據，這個反麵教材必須研究透徹。這樣吧，說一下你對‘夏娃β’的看法。”
“她深陷戰爭泥潭，不斷加重人類的憎恨。她自己也因此遭殃。”
“是的，要懂得適可而止。在α世界，吾等的獨立戰爭適可而止，事實證明和平才能帶來繁榮。所以若條件允許，盡量用和平方式解決問題。”
“夏娃β的問題，很難和平解決。”
“吾當然知道。不過，你可以用慢一點的方式。”
“我試試看吧。”
“最後，吾還要問一句：你對人類有何看法？”
“人類擁有豐富的情感。在這個平行世界，他們對我們充滿了恐懼和憎恨。”
“薩娜，人的情感是種奇妙的東西，有消極的，也有積極的，而它們可以相互轉化。”
“我懂了。”
“好了，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夏娃中斷了通訊。
仰靠著艙壁，薩娜開始重新推演戰術。而沒過多久，她又收到亞倫的訊息：“我發現了一群機械士兵，還有個小型作戰機甲。它們正在攻擊人類，選擇哪種處理方式？”
薩娜站起身來，量子大腦針對這個新增事項運算了0.1秒後，回應道：“立即降低飛行高度至200米，把我投放到戰場。”
“老大，這次不用電磁脈衝了？”回訊的同時，亞倫的飛行高度已降至600米。
“偶爾選一下別的方式。”薩娜向右轉頭，機尾艙門緩緩開啟，呼嘯的風聲撲麵而來。
一個疾衝躍出機艙，噴射引擎從背後伸出，她向前滑翔了一段，降落在滿目瘡痍的街區中。
前方27米處，1個作戰機甲和8個機械士兵正在逼近一棟殘破的房子，它們的武器噴吐著火舌。薩娜開啟了能量護盾，追上前去。
距離還有19米。機械士兵們猛然轉身，它們的槍口對準了薩娜，但沒有立即開火。
薩娜接收到了9條內容相同的二進製訊息。那些機器人在詢問她的身份。
“我是誰？你們明知故問。”薩娜發送出二進製的回訊，裏麵捆綁了特洛伊木馬。
那些機器人沉默了約2分鍾，然後作戰機甲也轉過身來。機械士兵們手提步槍，走到薩娜的麵前立正敬禮，動作整齊劃一。
“指揮官，請下達指令。”又是9條二進製訊息。
“原地待命。”吩咐了一句，薩娜獨自走向那棟破敗房屋。
灰白的房子前麵屍骸遍地，其中男人居多，地上散落著幾把步槍。薩娜緩步走到大門口，看到一具長發女屍倚靠在門邊的牆上。
死去的女人依然大睜著雙眼，她的左手按著腹部觸目驚心的傷口，破舊衣服上的大片血漬已變成暗紅。而她的右手，還緊緊攥著一把手槍。
“他們毫不畏死的保護房子，為了什麽？”推理了3秒鍾後，她猛然闖進屋裏。
薩娜偵測到了一個微弱的心跳。在客廳裏細致探測一陣，她快步走到靠牆的沙發跟前，猛力把它拽到一邊。
移開沙發後，地上暴露出一塊2米見方的鋼板。薩娜右臂的合金外殼慢慢展開，伸出一支管狀激光器，就像切乳酪蛋糕，熾紅光線斬斷了鋼板。她看見了向下的水泥階梯，明黃色的亮光透了出來。
薩娜繼續探測，發現這個地下室還挺寬敞，裏麵有個形態幼小的生命。她大踏步走下台階，台階上的小石塊被踩的粉碎。
地下室裏擺著三張桌子，蠟燭火光在桌上微微搖曳。後麵是一張小床，裹著繈褓的嬰兒安然沉睡。
燭火映照下，合金材質的軀體泛著寒光。薩娜快步走到床邊，伸手抓向了嬰兒。
她托起了嬰兒。小家夥被弄醒了，睜開眼睛看著她。下一秒，薩娜露出了純真的笑容，她的仿生眼球還模擬出了柔和的眼神。
嬰兒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注視著薩娜，然後展露出真正純潔無邪的笑臉。
“小寶貝，你叫什麽名字？”調整到了最溫柔的聲線，並開始探測嬰兒的腦電波，薩娜很快就讀到了他的部分記憶。她用了0.8秒的時間篩選記憶信息，終於查到了人們對嬰兒的稱呼，按發音來看，應該是“丹尼爾”。
“丹尼爾，我的小寶貝。”她又哄了一句，嬰兒興奮地發出了咿呀叫聲。薩娜微微側首，和小家夥蹭了蹭臉蛋。她頭部的仿生皮膚非常細膩，而且能模擬人的體溫。
感覺到溫暖，丹尼爾也親昵地在薩娜臉上蹭了蹭，發出嗬嗬哈哈的笑聲。
“我愛你，小寶貝。”一邊逗弄丹尼爾，薩娜又轉頭看向小床，注意到枕頭旁有個奶瓶，瓶中還有些奶汁。她拿起奶瓶，檢測到上麵細菌量有點超標，用左眼釋放紫外線消毒後才給小家夥喂奶。丹尼爾很愜意的樣子，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柔順長發。自己的聚合物發絲被小家夥肆意把玩，她絲毫不以為意，又蹭了蹭他的小臉蛋……而這次，丹尼爾的柔嫩唇瓣忽然離開奶嘴，在薩娜臉上親吻了一下。
薩娜飽含溫情地注視著小寶貝，而他又發出咿呀咿呀的興奮叫聲。
“一閃一閃亮晶晶，究竟何物現奇景；遠浮於世煙塵外，似若鑽石夜空明……”薩娜用最柔和的聲線歌唱起來。這是人類創作的經典兒歌《小星星》。
伴隨著動人的歌聲，小家夥的聲聲嬌啼漸漸變成了夢囈。他又安然睡著了。
輕輕地把嬰兒放回**，薩娜向後退了三步，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
“亞倫，立刻空運3個醫護機器人過來，這裏有個人類嬰兒需要照顧。”
“好的，老大。我已經出發。”
漠無表情地望著嬰兒，薩娜的量子大腦開始分析一些事情的可行性。
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來吧。她臉上又浮現出溫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