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似乎老是和昏迷有緣。記得小組裏有一個人,他每次麵對無法抉擇的事情就會昏倒,他自己坦誠,這是一種身體的自然反應幫助他逃避難題。

可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無比想要知道答案,可是身體似乎並不這麽想。

與上兩次不同,我醒來已經在一個辦公室裏,空間是譚蓉那的兩倍,有舒服的沙發和一個軟床。我在**,其他人坐在沙發上,目睹我的睡狀。

譚蓉鬆了口氣:“你終於沒事了。”

另一個人是彭坦,我認得。我是說,我真的認得,就在來這座黑白之城之前,我就認得他們。

“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彭坦看著我,慢慢給我補充那段遺失的過往。

他和我一起在孤兒院長大,就是那個阿鼓。我們倆的關係一直很好,進入學校之後我們都很努力,在宿舍就創立了世榮這個公司,主攻的是大腦方麵的感應與控製。很幸運,我們成功了,發現了關於大腦的部分秘密。我們能夠將信息寫入大腦,將記憶用數據形式提取出來,甚至隻要事主願意,我們甚至可以更改他的性格,將暴虐、急躁以及那些負麵的影響最大限度削弱。對於科學而言,一切都是數據。

我們當時萌發了一個瘋狂的想法,將嬰兒的大腦改寫,修正他們的性格,這樣一來不是比更改成年人的更讓人能夠接受嗎?作為一張白紙的嬰兒,沒有人知道他以後會怎麽樣,就像注射疫苗,我們隻是將他們身體裏可能危害到自身的那部分給提前克製。

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我們仿佛是年輕的世界之王,用上天賜予的力量在完成著我們兒時的夢想—改變這個世界,讓它更好。

就在這時,葉靜出現了。

我和彭坦都出自孤兒院,又是長期形影不離,因此我們的審美也出奇地一致,固執也仿佛是翻版。從來沒有人像葉靜那樣,她總是溫柔地聽著我們喋喋不休說自己發明的偉大,說世界將會受到怎樣的衝擊。

聽完之後她總會給我們一人做一碗魚片粥。那股滋味配合她暗含期待的小小忐忑,簡直是無上美味。每次我們拿到粥以後都會比較一番,如果發現對方比自己的魚片更多,就會找她訴苦。

葉靜是我們倆的共同女朋友。

但一個人的愛是無法分成兩半的,哪怕這兩個人再像。

為了不讓她痛苦,我們決定作出決斷。我和彭坦,有一個必須放棄。對於男人來說,沒有什麽比決鬥更好的方式了。然而在我們真刀真槍決鬥,我紅著眼即將對彭坦刺出那一刀時,葉靜像一隻飛往火焰的飛蛾撲來,她白襯衣上的血和那憐憫的臉讓我恢複了清醒。

然而事情已經無法挽回,葉靜永遠地離我們而去。

我以故意殺人罪被起訴,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世榮也因為這個原因受到重創,彭坦不得不將它賣出以償還那些憤怒地要求拿回定金的客戶。新世榮的老板是李安琦,也就是阿野。

被收購後,新世榮並沒有改變原來的研究方向,李安琦不遺餘力地到處奔波,比起我們更要投入。與此同時,黑白城計劃擺上日程,他一眼看中了,舉公司之力投入到了黑白城的終極電腦“阿瓦隆”的競標上來。

李安琦趁著我還沒有被執行死刑時申請我作為“記憶刪改”的實驗體,政府同意了,於是就到了現在。

他說得很清晰,每一個階段的時間人物都很清楚,不像說謊。可我總是覺得不對。對於葉靜的回憶全是美好,她的魚片粥,她雙手提著籃子期待地看著我們,她的每一個愁事都是我的大事。

其他也許都沒問題,但是我會殺葉靜,絕對不可能。

彭坦歎了口氣:“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現在那些過去的記憶已經讓你極為混亂,阿瓦隆已經發出了警告,之前你在我家轉來轉去就已經有超過50%的犯罪傾向。沒有辦法,老朋友,我得給你清空一下。”

我站起來說:“就是給我清空記憶的意思嗎,將以前的再次封閉?”

他點點頭。

我嗯了聲,突然猛地推門跑了出去。

無盡的絕望和恐慌充滿我的身體,我沒頭蒼蠅一樣在大廈裏跑來跑去,卻沒法出去—我根本沒有工作證。最後我坐在一個角落喘粗氣。

遠處的大門卻在這時打開了。

李安琦從外頭走進來,看見了我,他一步步靠近然後蹲下來。

“我接到彭坦的電話,要我給你一個建議嗎?”

我警惕地看著他。

這個新世榮的老板並沒有在意,緩緩說:“你是想要保留記憶,可對於彭坦來說,記憶會改變人的傾向。他是黑白城的市長,沒有他的許可你是出不去的。哪怕你逃得遠遠的,你能夠跨過外頭那三層防護網嗎?你連怎麽出去都不知道吧。我的建議是,用黑白城的規矩來解決你們倆人的爭端吧。”

我頓時明白了。

決鬥。

十年前我為葉靜和他決鬥過一次,現在我還得再決鬥一次,隻為葉靜留在我心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