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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安吉拉小姐。不知道能不能在離開前,借用你幾個小時呢?”他依舊不厭其煩地扮演著溫文爾雅的角色,眼裏有一份淡淡的感傷。

看著阿米爾拒絕的眼神我想說不,可最後卻說好—反正就這麽一次,再不相見,我的生活將回到正軌。

他像個小孩一樣原地轉了個圈,手裏多了一束花,送給我。阿米爾則對我充滿了失望。

這一天伯德在我下班前最後一班車回來。

“安吉拉小姐,你稱呼我為魔術師,那麽我就先以一個魔術開頭。”

他給兒子小心戴上護目鏡,然後撒了一把類似鎂粉的東西,在空中突然燃燒起來。那麽一瞬間光強得刺眼,安檢通道的檢測儀卻溫順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仿佛是一隻乖巧的貓咪。

他指了指列車大門。

我看到阿米爾呆呆地站在那裏,正隔著門窗朝我們這邊喊什麽。之前,他正站在伯德身後,然而下一刻他就被送進了車裏,關鍵是大門關閉,第二趟即將起航。至少有兩個小時,阿米爾將不在這裏。

“大變活人。”

他朝周圍鞠了個躬,獲得了不少掌聲。

一路上我都問他是怎麽辦到的。他隻是笑笑,不肯說。

“沒有秘密的魔術,就太乏味了。對吧。”

“伯德先生你並不是魔術師吧……”

“但是我和魔術師做同樣的事情,讓不行變成行、不可能變成有可能。不對嗎?”

他摸了摸小孩子的頭,又問了一句讓任何女人聽到都會生氣的話:“另一位莉亞小姐,真的不一起去嗎?”

“不去,她在約會。”

“真是可惜。”

“我們去動物園怎麽樣?”他朝我和小孩問。

“好。”我們一起回答。

趁他買票時那個小男孩問我:“阿姨,你喜歡我爸爸嗎?”

“他真是你爸爸嗎?”

“是的,他們都說他是我爸爸,爸爸也說了。”

“你媽媽呢?”

說起媽媽,小孩顯得很迷茫:“沒有媽媽。”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給他買了冰激淩,安慰了幾句他就又精神滿滿。小孩就是好騙。

“爸爸,阿姨好漂亮,做媽媽好不好?”他以為自己說得很小聲,被我聽得清清楚楚。

伯德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又朝我笑笑:“不要介意。”

小孩不說話了,隻是有點失望。

這是我第二次來到動物園,上一次我和男友一起,以為我們的愛情之火會再度炙熱。這一次我和一個危險分子同行,作為他的導遊女伴兼保姆。嗯,舒心多了。

小孩很好奇,其實我也是,圖片視頻與親眼看到的是不同的。我們一起議論像狗的草原狼、胖得跑不動的老虎、掉毛的老鷹,還有一隻被偽裝成熊貓的小白熊。看累了,走累了,伯德就帶兒子到了快餐店,給他點了一大堆油炸食品,然後我們終於能夠對話。

“耳環很漂亮,怎麽取下來了?”

“不知怎麽的,找不到了。”

“阿米爾都告訴你了吧?我的事情。”

“他說……”我看了看小孩,不想提。

“沒事的,阿甘很堅強。爸爸是壞人,怕不怕?”

埋頭於食物中的阿甘抬起頭:“不怕!”

“他說,你是製造了‘霧化’武器的人。”

“還有呢?”

“你們是合作關係。沒了。”

“軍隊的人就是這樣,告訴你你能知道的,卻恨不得將你腦子裏的東西都給拷出來。”他摸了一根薯條,蘸了蘸番茄醬喂阿甘。

“別緊張,我們之間的關係很單純。他們保釋我出來活動旅遊,我幫他們研究一點項目,阿米爾作為我的監視者兼助手,目的當然是‘霧化’技術。告訴你一個秘密,不要說出去。”

他小聲說:“霧化是我無意中搞出來的,就那一次而已,我其實不會的。”

我對他這種輕浮的話很不舒服:“那引起安檢通道報警、大變活人是怎麽完成的?”

“謊言,欺騙是最大的武器,魔術師不就是玩這個的嗎?安檢通道,我太熟悉了。因為以前我和你是同行。”他笑了笑,繼續說,“大變活人其實簡單,那是視覺錯覺。在回來之前,我就幫助阿米爾服用了一點致幻劑,當然他是不會發現的。然後隻需要我在身後短時間投影一個‘阿米爾’的影像就行了。你們的注意力都在鎂粉和強光上了不是嗎?”

他正色說:“下麵的,才是真正的‘魔術’,安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