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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把丁柔家那個打碎的盤子粘合起來,但是不管怎麽都缺了一塊,不過,人生不正是因為缺憾而完整嗎?看著這個破碎的盤子,我決定了,按照林昊所說,我要去買一枚鑽戒。我打電話給林昊,說:“你說得對。”

“我說得對的事情多了,你指哪一件?”

“愛一個人,就應該衝到她的麵前,許諾她的一生。我還差一點點勇氣,你能不能來陪我?”

“陪你?”

“陪我一起去珠寶店買鑽戒。”

當林昊和我選中那枚價值我兩個月工資的鑽戒時,我問他:“我勇敢嗎?”

“必須。”

我果斷刷了卡,林昊從我手裏拿走收據,隨手撕碎扔掉。

“如果她拒絕你,就把鑽戒扔了。別想著退了。你要斷了自己的退路,釜底抽薪。總想著後路,就無法前行。”

“你說得對。我義無反顧。”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人民會堂。”

我和林昊打車來到人民會堂,正好趕上演出開始。他說:“你還沒告訴我那妞長什麽模樣呢?”

“你看吧,最漂亮那個就是她。”

我們進入裏麵,找座位坐好,等待幕布拉開。

音樂和燈光都已經就緒,我也準備好了,演出一結束,我就會衝上去。

演員一個接一個出場了,林昊一直在說:“是不是那個?是不是這個?”

不是,都不是,丁柔比她們漂亮一千倍一萬倍,但是丁柔啊,你怎麽還不出場呢。我不知道演出時間多長,但是半個小時過去了,所有演員應該都已經露麵了吧。我的心情變得煎熬起來,一直到演出結束。

“她今天可能臨時有事沒來演出。”我解釋道。

“打電話問問啊。”

“我沒有她的聯係方式。”

“那就上去問問她的同事啊。”

這話提醒了我,我在演員謝幕之後,來到後台,向一個穿著傣族服裝的女孩打聽丁柔,她卻搖搖頭,說自己剛來不久,人都不熟。我隻好再找其他人問,卻被告知,根本沒有丁柔這個人。

怎麽會這樣呢?

一定是哪裏出錯了。

我去找林昊,發現他也不在了,打他電話,無法接通,又跟上次一樣玩消失?

我隻好垂頭喪氣地走出來,走到人民會堂外麵的人民廣場,我看著人群熙來攘往,覺得極不真實。我從口袋裏摸出那個盛放戒指的盒子,打開之後,兩個月的工資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紙條,跟之前那兩次一樣,仍然是讓我停止正在做的事情,而且字體是觸目驚心的紅色。

第二天是周一,我回到公司,發現林昊沒有上班,我用公司座機給他打電話,卻聽見熟悉的電話鈴聲。我找來找去,那響聲從我的褲兜裏發出。我打了我自己的電話。我向公司其他人問林昊的事情,就像被告知舞蹈團沒有丁柔一樣,公司也不存在林昊這個人。

一切都亂了。

那些出現在我身邊的人,全都消失了。

林昊,丁柔——我試著想還有沒有其他人,想起那個曾經向我兜售保險的人,我拿出錢包,看見裏麵那張名片。

我戰戰兢兢地撥了上麵的號碼,謝天謝地,電話通了,但是卻沒有人接起,我來不及要去見到他,驗證這一切,他是我最後的希望。我不顧周一的例會,從座位上離開,主管叫住我,“你幹什麽?”

“不幹!有事!”

他顯然沒想到我說這些,措手不及。

“你,你,我扣你工資。”

“你幹脆開除我啊。”

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存在。

我循著名片上的地址,找到所在的位置,但這裏卻不是一家保險機構,而是一家精神病院。我咽了一口唾沫,太陽在頭頂上焦躁,我大汗淋漓,我的雙腿像是灌鉛一樣絲毫拔不起來。好不容易,我感到自己能夠移動了,卻雙眼一黑,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