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峰

文/光　艇

一、夢境啟示

如果死亡是旅程的終點，那麽沉睡，便是驛站。

邁過驛站大門的那一刻，後悔已經來不及。盡管這不是周冰第一次凝視著腳下的深淵，但這一次，深淵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風暴，空氣裏，彌散著腐敗的味道。

習慣了往日的平靜，這突如其來的喧囂，刺激著周冰的神經末梢。

“來吧，享受這迷幻的狂躁！”

周冰揮動衣袖，劈開深淵的黑霧，縱身一躍，急速朝深淵墜落。耳旁寒風呼嘯，腳下冰晶凝結，他感受到了每一根毛發的顫栗。

時間在黑暗中流逝，墜落依然在繼續，僵硬的四肢已經無法感受到寒風的衝刷。如果不是耳旁還能夠聽見風聲，就差點以為自己又陷入了意識的虛空。

“再墜落下去，就要驚醒了！”

周冰不得不趕緊暗示自己，是時候主動出擊了。

一股暖流迅速在四肢遊走，凝結的冰晶隨即融化。

濃霧散去，天光乍亮，深淵之下，竟是滔天巨浪。

腳下剛剛融化的冰晶，在周冰意識的強硬控製下，化作了寒冰衝浪板。

“浪起來吧！”

周冰不偏不倚落在了最高的浪頭，冰與水碰撞帶來的衝擊感，從腳底傳來。踏著浪花迎風衝刺，被海水輕撫的感覺，讓他很是平靜安詳，甚至有種莫名的安全感。仿佛意識深處，有一片遠古的記憶，正在被逐漸喚醒。

他再次調整姿勢滑過浪肩，試圖潛越到水底，離這種原始的呼喚更近一點。

四周又回歸到如墜落深淵時一樣的黑暗，海水的力量越發厚重，擠壓身體帶來的痛楚，讓周冰更加確信遠古記憶的存在。

身體擠壓，心肺窒息，這種記憶似乎很稚嫩，又似乎很古老。

從黑暗中而來，脫離擠壓，舒展心肺。

“出生記憶。”

原來如此，每一個自然分娩的孩子，都會留下這種出生記憶，這些記憶片段就藏在周冰的意識深處，而且還不是特別深的深處。

那麽更深一點的又是什麽？

周冰試圖冒著窒息的危險，繼續下潛。

大不了再死一次，這又不是第一次。

隨著不斷深潛，黑暗更加黏稠。身體被擠壓得越來越小，意識也隨著極盡崩離。在意識凝固成虛空的一瞬，他見到了遠古的記憶，那是萬物之源，那是意識之母，那是一張古老安詳的麵龐。

原始的記憶，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將周冰僅存的一點點意識吸入其中。隨著一束光芒劃破天際，周冰再一次看到了久違的天光，深潛的極限，竟然是回到水麵。

藍天，白雲，雪山，古刹。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這該死的鬧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