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坐在一個光影迷離的酒吧裏,麵前是一個時尚嬌美的女孩,委屈地看著他,臉頰上還掛著淚珠。他愣了一下,方想起來,那是三四年前他帶過的一個實習生。當年那女孩愛上了他,將他約出來向他表白,說自己不介意他結婚了,隻要能陪在他身邊就好。當時他不是沒有心動,但顧及妻子和不到兩歲的女兒,還是狠心地拒絕了她。但他心中多少是有遺憾的,後來他常常想,如果自己答應了會怎樣,也曾做過和那個女孩纏綿繾綣的春夢,誰料多年後,他竟還有機會回到人生中最具**的一刻。女孩梨花帶雨地傾訴著,帶淚的目光中滿含柔情。他不由想到了她的未來,在被他拒絕後,女孩很快離開了公司,去了另一座城市,後來他輾轉聽說她結婚又離婚了,一個人帶著天生殘疾的孩子,生活得很不幸福。

一陣愧疚湧上心頭,這也許都是他的錯,他不該那麽生硬地拒絕她,讓她無助地離去。他又想到了妻子以及飛機失事的事,無論他怎麽解釋妻子也不相信,還在他最艱難的時候離他而去。一股怨憤從他心底升起,自己為什麽要為妻子這樣的女人放棄眼前一伸手就可以摘到的甜美果實呢?

他沒有動彈,但女孩似乎看出了他內心的掙紮,嚶嚀著撲到了他的懷裏,誘人的芬芳將他包裹,他想,這也許是上天賜給他的第二次機會,他沒有推開她,聽任自己沉入那無比醉人的溫柔。

他度過了心醉神迷的一夜,此後他們便開始偷偷約會。那時候他在公司負責一個大項目,事業正處在關鍵期,經常在國內國外出差,顧不得家。家裏孩子還小,老人體弱多病,也幫不上忙,孩子都是妻子帶的,妻子也有很多抱怨,這些抱怨當年他都忍過去了,甚至還有些歉然。可現在,明了未來的他不免覺得,妻子這個人真是短視無知,隻會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拖他的後腿,卻看不到幾年後的苦盡甘來。加上上一次退行時的怨氣還沒散去,他三天兩頭地和妻子吵架。情人卻在他身邊陪著他,和他一起奮鬥,這更讓他覺得還是情人好。

半年後,項目比第一次更圓滿地完成了,他被擢升為大區經理,情人也被提拔為部門主管,他們的關係更加親密無間,直到情人婉轉地暗示結婚。

他才嚇了一跳,雖然和妻子的矛盾越來越多,但他並不想失去家庭,讓女兒沒有父親。他結結巴巴跟情人解釋,情人鬧了半天別扭,雖然噘著嘴答應了,但卻要求更多的陪伴和關愛。他盡量去滿足,為了彌補,又違規給了她不少寶貴的時間。但局麵逐漸開始失控,她在深夜裏給他發微信,好幾次差點被妻子看到,他好不容易支吾過去。可不久後,那女孩又發了朋友圈,有和他在一起的曖昧合影。他嚇了一跳,好說歹說才讓她把照片刪掉。

沒幾天到了七夕,情人要和他一起過,可他已經越來越害怕和這個女孩相處了,隨便找了個理由推掉了。但那一天,當他和妻子在街上推著孩子散步的時候,情人忽然出現,朝他們走來,巧遇一般和他打招呼。他強作鎮定地為她和妻子相互介紹。情人誇讚妻子美貌、女兒可愛,沒多說什麽便轉身離去。妻子沒有多問。他當然也沒有多話,心裏慶幸地想,總算又過了一關。

第二天,當他回到家裏,妻子已經帶著女兒回了娘家,留下一張字條,讓他和情人雙宿雙飛,說會找律師辦理離婚事宜。原來他的事情,妻子已經查得清清楚楚。他如遭雷殛,再打妻子的手機,卻早已關機了。

黴運接踵而來,他和情人的關係已經被人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他還渾然不知。公司裏的死對頭找人偷拍了他們在酒店開房的照片,並且發到了許多領導的郵箱裏,整件事很快人盡皆知,還是最不堪的版本:權色交易、公器私用,影響十分惡劣;領導找他談話,撤掉了他的職務。正當他焦頭爛額時,妻子又寄來了離婚協議書,要女兒的撫養權。他不同意,好說歹說見了女兒一麵,女兒卻不認他了,一見他就哇哇大哭。家中老父為這事氣得高血壓複發,住了院。

眼看妻子那邊日益無望,他也動了和情人結婚的念頭,可他不知道自己失勢以後,已經不能給那女孩她想要的東西了。有一天,她發微信說,自己不該破壞他的家庭,決定徹底退出,然後拉黑了他。連番打擊下,他的工作幾次出錯,新任的上司訓了他一頓,讓他卷鋪蓋走人。

他早聽說是因為此人告密才害得他一落千丈,自己趁機上位,此時怒上心頭,揮拳便打。對方身材比他還高大一些,但禁不住他狂怒之下的拳腳,很快狼狽倒地。他一拳又一拳地狠狠打著,盡情宣泄著自己的挫敗與積鬱。上司一開始在地上還哭爹叫娘,後來漸漸沒有了聲音,人也不再動彈,隻有口鼻裏汩汩冒血。力氣和憤怒一樣消失了,他如夢初醒,鬆開了手。

警察到來時,他還在屍體邊抽煙。警察厲聲叫著,讓他舉手投降,他沒有理會,把煙頭扔在地上,念出熟悉的咒語,然後閉上眼睛,逃向另一個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