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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LW31果然如影子一般，陳澤川走到哪裏它就跟到哪裏。

陳澤川剛從牢獄歸來，也沒什麽朋友，更提不起勁做別的事，每天隻是在**睡覺。

LW31站在床邊，直勾勾地看著他。

“你滾！”陳澤川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你這麽看我，我瘮得慌。”

“先生，不能再睡下去了，我建議你出去找一份工作。”

“不想找。”

“那你可以運動，或者看書——你們人類不是常說，身體或靈魂，總要有一個在路上嗎？”

“我的身體和靈魂，現在都隻想在**。”

“可是，這種消極的生活態度，不利於你通過評估。”

陳澤川不耐煩地說：“你不是很恨我嗎，怎麽還提醒我？”

“我可不跟你們人類一樣記仇，更何況，我有責任提醒你，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督促你。”

陳澤川幹脆不理它，用枕頭蒙住頭，翻過身繼續睡。

“唉，你們人類這麽喜歡躺著，怎麽卻進化成直立行走的生物了呢？”LW31一邊唉聲歎氣，一邊按下了胸前的按鈕，一陣雄壯的歌聲便從它嘴裏冒了出來。

第一首是《勞動進行曲》，又快又急，陳澤川捂住了耳朵。曲聲方歇，第二首《命運交響曲》又立刻響徹房間，陳澤川咬著牙，恨得渾身顫抖。第三首又變成了《歡樂頌》……

它這麽一首接著一首地放，聲音無孔不入，陳澤川的睡意消失無蹤。他不想向這個討厭的機器人服軟，強忍著縮在被子裏，死活不出來。

但他很快就認輸了。

因為到第十五首時，LW31突然放了一首老歌。“出賣我的愛，逼著我離開……”歌聲響起來的一瞬間，陳澤川渾身一哆嗦，連忙起床投降。

後來陳澤川發現一個規律——當自己做的事情是對的時候，LW31的眼睛就會放大，黑色多矽晶像深潭一樣透亮；而一旦他的行為不滿足監管標準，LW31眼眶外圍就會緊縮，讓眼神顯得銳利。

比如他坐在空軌上，車廂裏沒有空位，一個老年人站在陳澤川身旁，顫巍巍地扶著吊環。這時，LW31的眼睛就會收縮，冷冷地盯著陳澤川。

陳澤川左右看看，周圍確實沒有空座，便站起來把座位讓給了老人。LW31的眼睛明顯地舒張了些。

到了下一站，一個長腿短褲露出纖腰的姑娘上了車，老人眼睛一亮，連忙站起來，把座位讓給了姑娘。

於是，陳澤川、LW31和老人都拉著吊環，三個人麵麵相覷，一時間有些尷尬。

陳澤川家對門是一家三口，兩口子經常吵架，一吵就摔東西，乒乓作響。

陳澤川剛開門，就看到對門七歲的兒子蹲在門口，正默默地抹淚。他正打算路過，發現LW31的眼睛又收縮起來了。

“又怎麽了！”他怒道，“別人家的家事也要管嗎！”

LW31朝男孩努努嘴，小聲說：“家事不好管，但這個男孩現在很傷心，你應該去安慰他。這有助於你——”

“行行行！”陳澤川打斷他，“我知道有助於我通過評估。哎，什麽都聽你的，難道我真要變成一個好人了嗎！”他一邊抱怨，一邊蹲到男孩身邊，柔聲問道，“嗨，你怎麽了？怎麽在這裏哭呢？”

男孩說：“我爸媽在裏麵吵架……”

陳澤川果然聽到了屋裏傳來的吵架聲，心疼地摸摸男孩的頭，說：“唉，你爸媽吵架，你就難過得哭起來，真是懂事……沒事的，他們很快就會好的，來，笑一個。”

“不笑……”男孩抽泣著說，“我剛剛就是因為笑出聲來，才被他們打得哭起來的。”

“……”

LW31也湊過來，問：“那你為什麽要笑呢？”

“因為他們一吵架家裏就要換新電視機了，我一想到這個，就高興得手舞足蹈。他們本來各吵各的，我一笑，他們就聯手來打我……”

陳澤川和LW31站起來，同時啐道：“活該！”

有一天，電梯壞了，陳澤川本來想打發LW31去買菜，但LW31堅持要他也出去活動。他隻得不情願地一層層下樓梯，每下一個台階都小心翼翼地扶著欄杆，生怕摔倒。但LW31步履輕快，每一次都嗖嗖嗖快步下到樓底，然後看著陳澤川慢騰騰走下來。

“先生，你膽子大一點嘛。”它有些不耐煩。

“廢話！你有平衡感應係統，不會摔倒，摔倒了也不怕！我這細胳膊細腿的，當然要小心些。”

“可是你們人類的小腦也有平衡功能，你不用，恐怕腦袋要退化啊。”

這說得有些嚴重，陳澤川覺得不能被一個機器人小看，咬咬牙，放開護欄，一步步往下踏，果然快了很多。

“是吧！這樣才對嘛！腿可是人類從海洋進化的標誌，還是要多用用！”

陳澤川越玩越開心，加快了不少。LW31卻更快，每次都比他更早到樓底。

“不能輸給你！”他恨恨地想，然後加快步伐，結果腳一歪，啊呀呀地滾下樓去。

LW31還興致勃勃下樓梯，突聞身後風聲，原來是陳澤川滾落下來，非常迅速地到了樓下。

“先生，”LW31肅然起敬，“原來你可以這麽快，厲害！”

陳澤川趴在地上，臉色鐵青，額頭沁出豆大汗珠。

“先生，你不要謙虛了，我承認你下樓快，太厲害了！”LW31蹲在他身邊，滿臉都是敬佩。

“我的——手！”陳澤川忍了好久，顫抖叫道，“快送我上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