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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姬安，又被機器人搶走工作，陳澤川更是百無聊賴，每天無所事事地躺在家裏。
整個一周，隻有電視一直陪著他，播放了一部又一部電影。他收藏的都是老電影，而且愛情片居多，悲劇結尾的，看得他淚水漣漣。喜劇結尾的，更是讓他內心難過。一周後，他看到一部愛情片，全息影像裏，男主角和女主角站在夕陽下，影子被拉得很長。女主角對男主角說：“如果你愛我，你應該把我追求回來，何必讓我一直等待。”
這個哀婉的聲音在屋子裏回**。
這幾天看的太多，陳澤川對這類生離死別已經麻木了，麵無表情地繼續看。全息畫麵轉換到下一個場景，但他心中突然空落落的，似乎遺漏了什麽。他抬起手臂，向左連揮，在手勢操作下，電影開始回退。
女主角的臉被夕陽勾染，一片金黃，她看著男主角，說：“如果你愛我，你應該把我追求回來，何必讓我一直等待。”
陳澤川又回放了一遍。
“如果你愛我，你應該把我追求回來，何必讓我一直等待。”
他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消失已久的力氣灌注到腳上，驅使著他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對對對，說不定姬安正等著呢，我怎麽這麽笨！
他連收拾一下都等不及，匆匆奪門而出，直奔疆域公司大樓——姬安在裏麵做行政。
能在疆域公司工作，證明了姬安的能力。疆域公司是目前全球最大的高科技公司，早在2070年，它超過了蘋果和穀歌，一躍成為公認的最具價值品牌。現在這個世界，疆域公司的影響力滲透方方麵麵，小到手機，大到飛船，但其最為人所知的產品，是機器人——無處不在的機器人。
這裏是疆域公司在亞洲的辦事處，整個產業園都彌漫著極客氣息，奇怪的建築，老式科幻電影的海報，牆體屏幕上滾動著陳澤川看不懂的數字。他還看到許多穿格子襯衫背雙肩包的男人在路上穿行——不管科技怎麽發展，科技宅男們的裝束似乎永遠也不會變。
陳澤川懷揣著馬上就要見到姬安的喜悅，快步穿過科技園區，走到最中心的行政大樓。但剛進大廳，一個虛擬女孩的人影就投射在他麵前，她看上去隻有十多歲的模樣，但可愛的臉上帶著微笑，語氣和善地說：“先生，請問您找誰？”
“我找我女朋友。”陳澤川悶頭走過，穿過了這個人影。
人影頓時破碎，又在他身旁聚合，依舊是笑容滿麵的精致蘿莉形象，說：“先生，鑒於您的外形和衣著品味，我非常驚訝您居然還有女朋友，真是厲害！”說著，蘿莉拍了一下掌，清脆的聲音響起，“但這棟樓裏有一千多個女性，您再厲害也不可能每個人都是您女朋友吧。這樣吧，您把您的女朋友的名字和職務告訴我，可以嗎？”
一道玻璃門擋在前麵，陳澤川推了推，沒推開，於是轉身對蘿莉說道：“她叫姬安，是做主管助理的。”
“稍等，”蘿莉的影像有輕微的虛化，應該是進入了數據庫，轉瞬又恢複正常，說，“嗯，是顧先生的助理，也是公司男職員私下票選出來的女神第三名，她居然是您的女朋友？”
陳澤川對這個毒舌的虛擬前台有些無奈。疆域公司作為尖端科技公司，有很多常人無法理解的宅男企業文化。這裏到處擺放著遊戲周邊、電影海報和飛船模型，以及無處不在的蘿莉形象——連本該端莊知性的前台都換成了短裙蘿莉，而且還故意設置成毒舌俏皮的風格。
“她確實是我女朋友，現在在等我上去。你快把門打開！”
“抱歉，我沒有查到預約信息。”
“那你去問一下她，她肯定會立刻下來見我！”
“這超過了我的權限，”蘿莉眨了下眼睛，說，“我隻能把你攔在門外，不讓你進去打擾別人，這是我的工作，”它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也是我的樂趣。”
陳澤川一下子急了，伸手去捶玻璃門，但不管他使多大力氣，門都紋絲不動。
蘿莉漂浮在空中，笑嘻嘻地說：“沒用的，這個門比你的臉皮還要厚。”
“給我打開！”陳澤川怒氣衝衝，轉而向蘿莉撲過去。蘿莉歎息一聲，身影頓時渙散，露出了身後的一個藍色機器人——這次不是影像了，是活生生的AI警察，渾身箍著一層一層金屬骨骼，連腦袋也纏繞著鋼鐵骨刺，經過多層淬煉，閃著湛藍光芒。它又高又大，看上去威風凜凜。更鮮明的是，它的臉被設計在胸部，五官由許多細小的金屬模塊組成，此時眼睛圓睜，怒氣擰眉。
這個凶惡的AI警察把陳澤川牢牢架住，按在地上，說：“小子，你老實點，你再動我就把你手給折了——我可是有這個權限的！”
陳澤川手臂吃痛，勉強翻過身來，剛要開罵，卻看到AI警察臉上的金屬模塊開始移動，眉毛變得柔和，眼睛也由圓睜變得微微眯起，嘴角勾出一抹和善的笑意。它手臂上的勁道也鬆了些。
表情已經變得和善的AI警察說：“先生，不要再掙紮了，就算有誤會，跟我們去警局後也很容易解釋的。解釋清楚了就沒事了。”
這個變化讓陳澤川一時愣住了，罵聲吞進喉嚨裏。
他正要說話，AI警察突然一把箍緊陳澤川的雙手，惡狠狠地道：“你膽子大啊，敢在疆域公司撒野！上一個敢闖進這裏的人，現在你知道在哪裏嗎——在科爾星的沙漠裏數沙子呢！”
眨眼間，它又由凶惡變得和善，說：“沒事的，我們會保證你的公平，盡量替你爭取妥善的對待，隻要你不再衝動。”
……
AI警察的臉在凶惡與和善間時時切換，語氣也一狠一柔，剛開始陳澤川被這種說話方式弄懵了，但很快明白過來——這個AI警察的身體裏植入了“好警察壞警察”程序，試圖用軟硬兼施的法子將人製服。但這種人類的策略在機器人身上運用起來顯得格外別扭，陳澤川對此嗤之以鼻，使勁掙紮。奈何血肉之軀敵不過鋼筋鐵骨，對方紋絲不動。
這時，玻璃門向兩邊滑開，一個男人從中走出，看了眼在地上掙紮的陳澤川，停下腳步，眉頭微微皺起。
“顧先生，”蘿莉的身影在空中聚合，“對不起，我們會很快處理的。”
男人點點頭，並未再看陳澤川，邁步走出了大樓。
男人剛走，玻璃門再次打開，一個穿著職業套裝的女人邁著小步子跑出來，向男人離開的方向追過去。陳澤川本來已經停止掙紮了，看到跑出來的女人，一張臉頓時通紅，大聲喊道：“安安！”
“阿川？”女人停下來，“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找你啊，我不想離開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不會再回去了，我現在，”女人抱著一堆資料，看了眼大樓外，“我現在很忙，你……”話沒說完，她一咬牙，向男人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別走啊！”陳澤川努力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麽，“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但在他伸手的方向，女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她走了，”蘿莉適時地補了一刀，“你追不到了。我就說嘛，她怎麽可能是你女朋友呢？”
“啊！”陳澤川怒吼一聲，竟然掙脫了AI警察，一下子朝蘿莉撲了過去。蘿莉的身影再次消失，他罵了一聲，抄起地上的指示牌，向後一揮，正中打算上來製服他的AI警察。
這一揮勢大力沉，但也隻在AI警察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小坑。在手臂在抓住之前，他再次狠狠一砸，指示牌的尖端砸到了AI警察下腹部——這個部位藏著它的芯片。
透過層層合金和聚合塑料，在無數線路包圍中，卡槽中的芯片被這次撞擊震得挪動了0.1厘米。
AI警察的動作頓時凝固了。
“啊！叫你攔著我！”陳澤川沒有意識到剛才這無巧不巧的一擊已經讓AI警察癱瘓了，兩眼充血，繼續瘋狂地著砸著。
砰砰砰……
AI警察的外殼漸漸被砸開，露出了裏麵的線路，陳澤川依舊怒氣衝衝，腦子裏全是姬安離去的背影。他掄著指示牌，仿佛隻要這麽掄下去砸，姬安就會在這些尖銳的撞擊聲中出現。
周圍不斷有疆域公司的職員出現，但他們似乎對這瘋狂的舉動習以為常，目不斜視，進進出出。
蘿莉的身影再次出現，浮在陳澤川身旁，說：“你知道嗎，就算它是機器人，但也是在為警局服務，你現在的行為屬於襲警。你每砸一下，在監獄裏待的時間就越長。”
咚！陳澤川狠狠砸下去，AI警察身上火花四濺。
“哈，你這一下落下去，至少又多了十天。”
砰！
“又多了半個月。”
轟！
“這次力氣不小，我算算，”蘿莉認真地掰著指頭，“恭喜你，這一下值一個月。”
……
陳澤川一直砸到氣喘籲籲才停下來，丟開指示牌，手上已經被震出了血，而地上的也隻剩下一堆散亂的零件。
“我現在相信你可能追到過姬安了，你有這個勇氣，”蘿莉的目光掠過陳澤川，看向他身後，“但你同時也有大麻煩了，我的朋友。”
陳澤川順著蘿莉的目光看去，隻聽警笛嗚嗚，大批人類警察和AI助手像蜂群一樣圍了過來。
顧如凱走進會議室，裏麵一片吵鬧。七人董事局坐在會議桌兩邊，三對三吵得不可開交，而主席台上的羅斯刻意調暗了全息影像的亮度，麵色不可捉摸。
顧如凱進來後，吵鬧聲立時停止。
邁克爾怒氣衝衝地看著他——就在上次大會過後，他經營的零售商店出現了多起遊行事件，還有幾次打砸搶，經營額受到直接影響，連累得他也在董事們麵前狼狽不堪。現在雖然還有幾個人支持他，但態度也不像以前那麽堅決了。
這一切，跟顧如凱肯定脫不了幹係。
顧如凱不理會他的目光，在會議桌末席坐下，正對著羅斯。
“現在，進行‘神域’計劃第二次投票。”
依然是三人讚成三人反對，隻是反對的一方裏，年邁的法國女人似乎有點猶疑。顧如凱視線掠過他們，將一切看在眼裏，最後看向羅斯。
這一次，羅斯點了點頭。
邁克爾想要抗議，但剛要說話，就被羅斯抬手壓住。羅斯似乎有些累，歎了口氣，身影渙散，自顧自地離席。其餘人也紛紛撤出全息影像。
顧如凱坐在會議室裏，靠在椅背上，良久，突然噗的一聲笑了起來。
這時，敲門聲響起，同時還有一個柔美的女聲：“顧先生？”
“進來吧。”
窈窕的女人走了進來，語氣恭敬：“我叫姬安，是您的新任助理。”
“哈哈哈，”顧如凱站起來，在姬安驚疑的目光中抱住她，“你真是我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