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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是不是個有意思的孩子?”說話的人端起酒杯,輕抿一口,讓紅酒的醇香在唇齒間彌散開。在他麵前的全息影像裏,李川正晃**著腿,坐在夜風鼓**的高樓頂上,癡望夜景。

“隻是一個人太久了,”有人在他身後開口,猶豫了一下,“無聊而已。”

“不是無聊,是孤單,他那個年紀獨有的感覺。”他放下酒杯,輪椅無聲地轉動,“少年時期是最尷尬的,不像兒童般可以依靠父母,也不如成人那樣有能力和機遇。斯科特,你的少年時代是在訓練和執行任務中度過的,所以你可能不明白李川的心思。”

“就像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讓我觀察他一樣。”斯科特麵無表情,看著影像中的少年,“我實在看不出他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九年了,難道你沒有發現他對虛擬競技遊戲和機械修理方麵有驚人的天賦嗎?”

“如果你把玩遊戲和搞維修算作天賦的話。”

“這當然是天賦。斯科特,這九年也確實辛苦你了,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這是值得的。或許,不久以後,你會因為這項任務而把名字留在所有的史冊中。”

“謝了,不過我更願意把我的名字留在支票的收款人那一欄裏。”斯科特笑笑,後退幾步,在離開房間前又站住,“前幾個月,你是不是突然賣掉了十幾家公司?”

“嗯,我需要一些錢,就暗地裏賣了它們。”輪椅上的人表情不變,目光落在斯科特臉上,“你是從哪裏聽來的?”

“這個你不用管。但既然我都能知道,那麽肯定也瞞不過羽京的人。”斯科特背對著他,左手扶了扶眼鏡架,“你的舉動太反常,他們察覺後可能會采取行動,你要小心。”

“我知道這很危險,但時間不多了。我收到消息,羽京博物館在幾個月前被竊……那柄劍不見了。”

“哪柄劍?”斯科特一愣,但他隨即明白過來,霍然轉身,聲音有些顫抖,“你是說,那柄——‘劍’?”

輪椅上的人點頭,緩緩說:“盡管羽京方麵壓住了消息,但幾乎可以肯定,是坎塔人盜走的。現在,三祭器中的‘天平’和‘劍’已經回到坎塔神殿,隻剩下‘手’了。所以,我不但要應付羽京的政客們,還有留神坎塔人,不得不把計劃提前。”

“嗯,我知道了。”斯科特簡短地說,“李川交給我,我會繼續觀察他。你照顧好你這邊。”

輪椅上的人微微頷首,然後闔上眼睛,不再說話。全息投影儀停了下來,李川的身影慢慢消逝,光線暗淡,書房裏幽暗下來。

斯科特還想說什麽,但看到輪椅上的人似乎已經睡了,便轉身出了書房。

書房建在這棟別墅的二樓,斯科特關好門,沿著微旋的樓梯往下走。階梯都鋪上了灰色的毛毯,兩邊則是雕花欄杆,走在上麵,柔軟的絨毛似乎在拉扯著褲管一樣。剛走幾步,他便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快步走了上來。

“凱文少爺。”斯科特微微躬身。

凱文站住了。他很高,即使站在斯科特的下一個台階上,也能略微俯視斯科特。但麵對這個戴銀邊眼鏡的男人時,他總是有點兒底氣不足,仿佛對方的眼睛能穿過鏡片和空氣,直探進自己內心裏。凱文其實並不清楚斯科特的身份,隻知道他經常和父親在書房裏談事情,然後匆匆離開。凱文向父親詢問過,但父親隻是微笑著,從不回答。

想了想,他說:“父親在裏麵嗎?”

斯科特點頭,“不過他需要休息,你可以等一會兒再去找他。”

“嗯。”凱文側過身子,把下樓的空間讓給斯科特。但斯科特沒有挪動腳步,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凱文的臉,開口道:“在你們排練舞台劇的人中,是不是有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叫司盼兮?”

“你怎麽知道?”凱文心中徒然一驚,眯起眼睛,仔細打量斯科特。但他在斯科特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斯科特揚起嘴角,卻沒有回答,側身下了樓梯。凱文皺著眉,目光一直跟著他,直到他走出一樓客廳,消失在別墅外的茫茫夜色中。

凱文想起還要找父親,便甩甩頭,把古怪的斯科特從腦海裏甩出去。他來到書房前,正要敲門,突然想到父親可能需要休息,便又猶豫地將手停在門邊。

“進來吧,凱文。”裏麵傳來父親的聲音。

凱文推門而進,裏麵一如往常地幽暗著,這麽晚了,父親還是不習慣開燈。“抱歉,打擾您休息了。”他走到父親身邊。

“不要緊,我隻是在想事情。你今天的排練怎麽樣?”

凱文垂下手:“除了一個同學始終找不準感覺,讓導演不滿意外,其他的都很順利。”

“是嗎?正式演出是在一個月後吧,到時候,我也想去看看。”

“可是您這麽忙,”凱文抬起頭,表情有些詫異,“而且您行動不是太方便……”

父親溫和地笑了,椅輪滾動,讓他來到凱文麵前。他拍了拍凱文的手臂,“推掉那些事情就行了,我兒子當主角的演出,再不方便也要去看的。對了,一周後就是你的十八歲生日,你想要什麽禮物嗎?”

“我就是來和您說這件事的。禮物我不太需要,不過我想在家裏辦一個派對,上來問一下您的意見。”

“可以,那天是你成年的日子,這個家就讓你做主了。即使客廳裏出現槍聲我都不會過問的。”頓了頓,父親補充說,“當然,我還是希望不要出現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