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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必須把它握在手裏,沒有它的話,科學隻不過是幻想,隻能成為科幻。不,哪怕是在科幻行業,想要成事都需要許多的錢。離開美華公司辦公樓,乘專車去長住酒店的路上,柯樂一直回想著散會前總經理的感歎:

“我們這些人的錢,可以說是大風刮來的,但是柯教授,如今早就不再是大風能把錢刮來的時代了。您說的這些非常有趣,我很喜歡聽,但我更喜歡聽到的是我們在哪一天擁有了足夠的錢,可以把這些有趣的事變為現實。”

如今的世道確實不如以往,用理想和信念去誆錢是荒唐可笑的。柯樂清楚這個道理:從零到一最難,從一到無窮大很簡單,但在通往無窮大的道路上,你依然得踩著二、三、四、五、六,一步步往前走。

“所以這第二步,”次日在酒店頂樓餐廳喝下午茶時,柯樂對總經理說道,“先朝最近的一處出發。我們的伶盜龍產品線很小,不過小不要緊。小的東西也反而很好弄。”

他從雙肩包裏抽出一本硬皮大書遞給對方。兒童讀物,恐龍圖冊,看似是每一個書店裏都成捆積壓的那種,但實則內有乾坤。總經理眯著眼睛,一下就看出其中名堂來。“《我愛祖國的恐龍》,嗯……這家出版社的老板我熟。想法不錯。銷量怎麽樣?”他翻到版權頁,發現印數不低,“符合時代氣息,挺好的。柯教授想讓我們買下這家出版社?”

“等這場賭博賭輸到一個子兒都不剩的時候,我們可以考慮搞出版,不過那是最後的退路。現在我要您看的是書的內容。您覺得書裏麵的東西怎麽樣?”

“想法還是有的。整本書裏介紹的都是我國境內發現的恐龍,而且沒忘記加上南部海域發掘出的海生爬行類。柯教授看上其中哪一些品種了?”

“全都要。”柯樂猛吸一口熱巧克力。

當然,說全要是有些誇張,至少目前來看,書中一多半的草食性恐龍和鳥臀目暫時還不容易做。鳥臀目的情況自不必提,蜥臀目草食性巨龍的問題則在於成本太高—這年頭肉便宜,草料貴,國內國外皆是如此。

“先從能做的開始做起。”問餐廳女服務員要過鉛筆,柯樂捧著圖冊,如同點菜般在彩頁上畫圈,“中華龍鳥,這個肯定要的。孔子鳥,這個也要。還有什麽好呢?阿拉善龍和巨盜龍可以共用一條產品線,沒問題。中華盜龍,這玩意兒跟永川龍基本沒區別,就叫它‘永川龍’吧。中國鳥龍有點兒麻煩,但是也好解決,關鍵是作為一個噱頭很帶勁,要了。帝龍,霸氣,這個必須有。還有這兩位寶貝,它們倆放在最後。它們是第一階段的拳頭產品。”

總經理接過“恐龍菜單”,看到後麵那兩種動物的名字,眉頭皺起來。“您要造這個?您開玩笑?工商檢疫部門見到它還不得瘋了?”

“錢和技術到位了,我能讓技術團隊把它做成隻吃狗糧,您信不信。”

“好吧,我信。可最後這個呢?這是無厘頭嗎?”總經理用手指著畫冊封麵上的那個主角,“蒙古伶盜龍?跟我們的伶盜龍有什麽區別?”

“區別大了,”柯樂向他指出,“區別在於名字不同。”他告訴對方自己想做的那種動物的名字。

“恕我直言,柯教授,我雖然是個科盲,但畢竟接觸恐龍也有些年頭了。據我所知,您提出的這個名字早就已經被科學界給判定為無效了……哦,我懂了。”總經理突然開了竅,“我明白您的意思。”

“沒錯。畢竟咱們倆是同一代人。”

不管古生物學家再怎麽說,製造恐龍也不是在搞科學,而是在搞第三產業文旅項目,不需要考慮合理性。什麽是恐龍?恐龍壓根就不該是一副鳥類的模樣。它們就該長著鱗片,沒有羽毛,瞳孔一道縫,見人就撲過來。它們是“恐怖的蜥蜴”,必須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但您這種思路,圈裏圈外有多少人能接受?如今的輿論宣傳可不好弄啊。”

“我知道。所以我們得先從輿論宣傳開始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