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建築師來到村裏。他是一個年輕人,三十歲出頭。他帶著兩名助手,都是他的事務所的。他們在空地上搭了一個簡易帳篷住下來,然後,就急不可耐,到處巡看廢墟。他又到受災較輕的外圍地帶,尋找還能製磚的作坊。他後來寫下一係列“打磚日記”,記敘了這段經曆。從中可以看出,最初的工作,開展得並不十分順利或稱心。比如,他這麽寫道:

……

六月十三號:在作坊的席棚子裏敲定數目,說好十四號、十五號做材料準備,並打幾塊樣品為準,十六號開始生產,二十六號交貨。但對方不報價,說要打一打才知道。定金沒交出去,有點懸。

六月十六號:下雨。據說淹了場地。

六月十七號:據說停電。

六月十八號:據說粉碎機機械故障。也許是想把時間壓到沒有餘地再報價吧。多了個心眼,又去接洽了一家大廠,回過頭來給作坊打電話,催報價,並提到了“那邊廠”。

……

盡管如此,建築師還是堅持了下來,給人的感覺,好像是為了什麽不可名狀的理想,才一定要這麽做;而那些磚,則是這理想的承載物。

實際上,從一開始,就有人說,他做的這個東西,是沒有用場的,人們不會感興趣。但建築師總是強調:“它是會有用處的。我已經看到了未來。”人們搖頭,不相信他說的。在這個年代,連下一分鍾會發生什麽都說不好。剛剛過去的那場災難即是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