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老家
蔣戎先帶傅崇江回到自己老家，之前他爸跟他那些叔伯其實早就分家了，但是在寨子裏麵其實是有房子的，雖然是平房。
但是蔣戎到家之後，他家老房子居然有人，這住的人還不是別人，還正是他大伯一家，看到他回來，也是很震驚的：
“小戎回來了啊？”他大伯臉上有些不自在，他大伯母出來看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的，“你這老回來幹什麽？”。
蔣戎看了看他家，到處都是瓜果皮屑，就連門口都被搭了一間豬窩，連豬都養上了。
他大伯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然後有些僵硬的解釋著：“這幾天我那房子正在裝修，所以上你這兒住上幾天，小戎，你看這大家都是一家人·····”
蔣戎的大伯沒有說下去，因為蔣戎帶回來的那個朋友就看著他，這個人目光雖然隨意，但是這眼神中又透露著一切都被看透的精明，這讓蔣戎的大伯一時間心虛不已。
“那大伯那房子什麽時候裝修好？我以後就要回來住了。”
“什麽？”那剛剛進屋的大伯母又出來了，可能也沒真進去，她一聽到蔣戎要長住，這臉都拉下來了：“你爸那堆爛賬都解決了嗎？也不是我們狠心，你總不能影響了你哥哥啊！”
即使在他爸留下一大堆爛事的時候，從他爸爸這邊敬而遠之的親戚態度中，蔣戎是知道的，誰都不想跟他們家有聯係，但是這一刻，這麽直白的嫌棄，還是讓蔣戎有點繃不住的，畢竟他也隻是個十七歲的孩子而已。
而這個時候的傅崇江就沒忍住：“不是，大嬸，你當初你兒子要上重高中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現在你兒子上了大學，你就這樣？是不是有點過河拆橋了？而且這是他家，你們都沒經過他的同意就直接搬進了他家，卻還想趕著他走？你這事做成這樣，也不怕周圍的人笑話？”
傅崇江這話讓蔣戎的大伯母愣了一下：“那也不能讓他連累我們啊！”
“他跟你們要錢了嗎？什麽叫連累？他就是回個家而已，他有什麽錯？你說他做錯了什麽？大叔，你說說，你侄兒子回家，他做錯了什麽？你來說說？”傅崇江看向蔣戎的大伯。
蔣戎的大伯這個時候也是唯唯諾諾的，最後看了一眼一臉委屈的蔣戎，還是拉了拉自己的妻子：“這小戎回來而已，你也別這樣。”
可是蔣戎的大伯母就是不，“不行，這個家有我就沒有他。”
傅崇江看向蔣戎：“怎麽說？蔣弟？”
蔣戎此刻就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頂著略顯青澀的臉說：“那就請離開我家。”
“你說什麽？”蔣戎的大伯母一臉震驚，蔣戎再次堅決地重複道：“我說，馬上從我家離開。”
“小戎，這你·····”他大伯似乎是還想緩和一下。
但是他大伯母也是個脾氣直暴的人，直接把圍裙往地上一扔：“你以為我稀罕你家這破房子啊？還不如我家的廁所，鍋裏那飯就當做是我給要飯的了。”說著就衝出了蔣戎的家，他大伯也是立馬追了過去。
蔣戎二話不說，直接進廚房，把飯連著鍋都一起往外丟：“我差你這一口飯我就活不起了！”蔣戎看著那一鍋飯，還是不解氣，本來還想是衝過去補上兩腳的，但是又反應過來，對著飯撒什麽氣，還是忍了下來。
傅崇江是等他稍微冷靜了一點才過去的，“幹得漂亮！”
蔣戎看了他一眼，用稍微冷靜下來一點的語氣問：“你怎麽知道他兒子的事？”
傅崇江微微一笑：“隻要是我想知道，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秘密。”他說這話的時候，蔣戎看他的眼神就有點防備了，但是傅崇江依舊是溫和的∶
“不過有些事，我也不是太想知道的，你也不用太緊張，我是想跟你交個朋友，真心換真心而已。”
在這一刻，眼前的傅崇江雖然是釋放著最大的善意，但是蔣戎還是感覺到了，這個人不像是表麵那樣隨和且慵懶的，於是他說
：“那個西邑山離這裏還有點距離，不過上山的話，車子開不進去，還是得吃點東西再上山。”
傅崇江還是一如既往地笑了一下：“車子開不進去也不用緊，走著上去也可以。”他說著又看向遠處那座烏壓壓一大片的山，“你說的，就是那座山吧？”
“嗯。”
蔣戎是丟了飯，但是菜還在，但是後麵也全都被蔣戎給扔了，他現在看到這些飯菜就覺得膈應，傅崇江對此事不作任何幹涉，就任由他發泄，這鍋碗瓢盆都給扔掉之後，倆人這才發現，這中午飯都是個問題，所以隻能上街上吃。
兩人一出門，蔣戎的房子周圍都圍著一圈人，估計是得到他回來的消息，都抱著一副湊熱鬧的心態過來的。
他一出門，也有人跟他打招呼：“小戎回來了啊？你爸媽沒跟著回來？”
“不知道！”蔣戎態度冷漠地回了一句，就直接上車了，眾人看著遠去的車屁股疑惑地：“這他爸會不會是把欠債的都還完了？這車也好幾百萬呢！”
“不知道啊，這車應該不是他的吧，他帶回來的那人開的。”
“這孩子也是倒黴！”
坐在車裏，傅崇江用眼尾掃了一眼沉默的蔣戎，打趣道：“很受歡迎啊！”
蔣戎：“等你到我這個年紀，你就懂了。”
傅崇江覺得蔣戎有自成一派的幽默，就算是處於下風，還能時不時地爆出幾段網絡爛梗，可以說，他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心理承受能力還是比較強大的，並不是誰的十七歲能接下這一遭的。
“要不要再去田八家看看。”在回去的路上，蔣戎突然比之前要積極多了，就連傅崇江都是有點意外地看著他，但是蔣戎並不在乎，而是繼續說，“或許，田八拿回來的不僅是隻有這手鐲呢？”
傅崇江笑了一下：“小鬼是越來越精明了。”
他們來到了田八家，這個地方確實是偏僻，平時田八家就跟周圍的人沒什麽來往，但是他們一家子遇害之後，這寨子裏的人倒是給她們家燒了不少紙錢，這房子周圍都是一小堆，一小堆的紙錢灰。
就在他們正要進去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阿婆的聲音：“你們在這裏幹什麽？這裏鬧鬼啊！”。
兩人被這突兀的聲音給嚇了一跳，雙雙回頭，就看到一個背著背簍的阿婆站在他們身後，她的眼睛有些渾濁，眼神都沒對上他們，這讓傅崇江微微挑眉，這個時候，蔣戎用口型跟他說：
“這個阿婆看不見！”
“我之前看不見，現在看得見！”
這下把兩人都給嚇一跳，這不是看得見看不見的事了，而是剛剛蔣戎隻是跟傅崇江對了個口型而已，這阿婆像是聽到了一樣，兩人對視了一下。
傅崇江過去，在阿婆的麵前揮了一下手，這下阿婆的眼神跟著他的手移動著。
“真看的見啊！”他回頭看向蔣戎。
蔣戎也覺得不可思議，“她之前是看不見的，這寨子裏的人都知道，阿婆，你原來一直都看得見的？”難道這麽多年來，這個阿婆都是裝的？
這個阿婆微微顫顫地找個地方把背簍放下來，然後還特意看了一下周圍，確定沒人了，她才有點神神秘秘地說：“我可能不行了。”
蔣戎一愣：“不行了是什麽意思？”不會是他想的那個不行了吧？
而傅崇江則是沒多少起伏的樣子，的確，他自己也說過，隻要他想知道，這個世界對他而言，沒有秘密。
阿婆繼續說：“我都瞎了那麽多年了，突然就看不見了，而且我剛好能看見的那天，我看到了這田八家有人，我知道，這田八家的人早就死光了，但是那天我就看到田八家那媳婦就站在院子裏麵，死死的盯著我呢！那可把我嚇得夠嗆。”
“既然你都在這裏見到不該見到的了，那你還來這裏？”
“我這不也是一老骨頭了嗎？我怕寨子裏麵的小孩子過來這裏啊，這裏實在是不幹淨，其實在我還沒能看見的時候，有一晚上，我就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聲音了。”
“什麽聲音？”
“就是我還在我那屋補繩子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在我房間裏麵碎碎念的，他們好像在說：這裏還有一個沒睡的，要不就她了吧？然後又有一道聲音說：這還是個瞎子，走走走，就她這下輩子得過得有多苦！當時我聽到的時候，我就有感覺了，這說話的，不是人。”
阿婆蒼老的聲音，讓蔣戎瞬間就帶進去了，他直接感覺頭皮發麻，他這個時候想起，傅崇江說的地陰，就是會找替死鬼，這阿婆聽到的這聲音，後麵眼睛就看得見了，看來她是真被盯上了。
蔣戎看向傅崇江，但是傅崇江卻對他搖了搖頭，然後再問阿婆：“那你那天聽到的聲音是田八一家的嗎？”
“不是，都是一群小孩的聲音，你們最好別在這裏了，太不安全了。”阿婆說著，又背起背簍顫顫巍巍的走了。
看著她那孤零零的背影，好像是已經接受了這一切一樣，但是蔣戎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不是啊！這阿婆之前一直都是盲人，她就算是突然看得見了，她怎麽就能確定她看到的就是田八的老婆啊？她之前又沒見過。”
“這個問題····”傅崇江看向阿婆的方向，雖然阿婆看上去一把年紀了，但是就這一會的工夫，已經是走出老遠了，估計叫也有點晚了。
“先進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