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楊斯亮的辦公室裏,兩個魔影的合影放在桌上。楊斯亮看看照片,抬頭問:“幹嗎?你給我看電腦合成啊?”

張斌說:“我們懷疑,死掉的不是魔影本人。”

“那是誰?”

“他的孿生兄弟,鬼影。”

“鬼影?搞啥啊?一大早你跑過來告訴我,我們打死的不是魔影,而是鬼影?這鬼影又是誰?怎麽不早告訴我們他有個孿生弟弟?”楊斯亮一下火了。

“這兄弟倆都是國際上有名的雇傭兵,隻不過弟弟鬼影的名氣小一些,五年前有消息說鬼影死於飛機失事,但沒有找到屍體。現在看來,他的假死亡,就是為了以後給他哥哥魔影做替身。我們疏忽大意了,真正的魔影並沒有出現。”張斌道。

“是魔影跑到醫院偷走了鬼影的屍體?”楊斯亮想到魔影屍體被偷走一事,立刻問道。

“我們是這樣懷疑的,但沒有證據……他非常狡猾,沒有留下指紋,警犬都找不出什麽痕跡。”張斌皺眉道。

“是個行家裏手,不過我能做什麽呢?你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估計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吧?”楊斯亮問道。

張斌苦笑道:“一點兒線索都沒有,好像一個影子一樣。他用了幹擾裝置,監控拍下來的都是雪花。”

“那真的是來無影去無蹤了。”

“我們現在正在申請國際刑警提供更多的線索。您考慮一下,要不要告訴劉闖隊長,讓他提高警覺。”張斌建議道。

“等有了確鑿的線索再說吧,他現在肯定是安全的,還沒有人敢在我們部隊裏下手吧?”

“也對,這個您來把握。”

“上次說的那事要啟動了嗎?”楊斯亮問。

“劉闖隊長已經被處分了嗎?”張斌笑著反問。

“處分他?分分鍾的事。”楊斯亮笑答。

突擊隊的訓練場上,隊員們正在訓練。劉闖和薛建寶兩個人正要比試一番,這時,劉闖的對講機響了,是參謀長楊斯亮叫他到辦公室去。劉闖報告後進了楊斯亮辦公室,看到張斌也在。張斌站起來道:“劉隊長好,我們又見麵了。”

劉闖敬禮:“張隊長好。”張斌和他握手。楊斯亮開口道:“張隊長是專程來找你的。”

劉闖問:“不是為了感謝我吧?對了,參謀長,我那二等功什麽時候批下來?這次怎麽也得是個二等功了吧……”

楊斯亮嚴肅地說:“先聽任務。”

劉闖立馬也嚴肅起來。張斌笑笑,道:“不好意思,又得辛苦你了。”

“沒關係,有任務就行,這次帶勁嗎?”劉闖立刻感興趣地問。

“帶勁?帶勁,肯定帶勁。”張斌說著拿出一個信封。劉闖接過來,抽出裏麵的照片,是一個男人,便問:“他是誰?”

“查爾斯·薛,男,多國國籍,四十五歲。國際販毒組織頭目,綽號老五。”張斌介紹道。

“這事不歸你們管吧?難不成他是恐怖組織的金主?”劉闖瞧著照片道。

“聰明。金主談不上,算是外圍撈錢的吧。他和國際恐怖組織K一直有來往,我們有確鑿的證據,他是為K服務的。”張斌繼續道。劉闖問:“讓我們去抓他嗎?他現在在哪裏?”張斌說:“監獄。”劉闖一愣。

“雖然是未決犯,但關押在看守所的危險性太大。看守所的犯罪嫌疑人流動性大,我們怕有人會對老五下手,所以暫時將他羈押在青州監獄。”

劉闖直接問:“你們需要我做什麽呢?”

“青州監獄再過一個月就要整體搬遷了,老五也要被特殊押解到距離青州監獄一千公裏的沙洲監獄去。我們希望有人可以貼近老五身邊,根據情報,老五的同夥,也是他的弟弟老七,與K一起密謀要在中途劫走老五,如果劫走不成就要暗殺他。”

劉闖說:“我明白了,我就是這次任務中貼近老五的人,跟著他逃獄,把幕後主腦挖出來。”

張斌點頭:“是的,恐怕也隻有你是最合適的。”

劉闖問張斌:“我以什麽身份接近他?囚犯嗎?”

“恐怕不行,你是有名的武警英雄、忠誠衛士,對方應該有你的資料。”

“這有意思了,難不成我要以中國武警的身份去跟囚犯老五套磁嗎?”劉闖笑道。

楊斯亮道:“這可能是唯一的辦法。”

武警總隊大院操場。官兵們全副武裝列隊,楊斯亮站在閱兵台上,環顧大家。他拿出嘉獎令道:“經總部批準,決定給予東海省武警總隊司令部直屬獵豹突擊隊,集體一等功一次!”

官兵們熱烈鼓掌。突擊隊員們群情激昂。

“這下老大的個人一等功也沒跑了!”陶然動嘴不動頭地說。

“那必須的!”孫濤附和道。突擊隊員們都激動地看著劉闖。此時早已知道結果的劉闖隻是淡淡苦笑。楊斯亮等掌聲平息,話鋒一轉,道:“下麵宣布處分決定。根據總隊常委研究,獵豹突擊隊隊長劉闖少校,休假期間擅自搶奪海州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執勤摩托車一輛,並有損毀,給我部造成不可挽回的形象損失,決定黨內記大過一次,同時上報總部核準,免除劉闖同誌的突擊隊隊長職務。”

官兵們徹底傻眼了,突擊隊也傻眼了。

劉闖雖然早知道這一切,但臉上還是不怎麽好看。

命令宣布完,部隊全部帶回,操場上逐漸隻剩下突擊隊一支小小的隊伍。突擊隊員們都看著劉闖,不知道說什麽。

薛建寶叫著:“隊長……”

“我不是你們的隊長了。”

李文希認為這肯定是誤會,劉闖苦笑,摘下步槍遞給薛建寶,又解開防彈背心,還有腿部的手槍,一塊兒塞給他,就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隊員們麵麵相覷。

薛建寶回過神來:“那什麽,整隊,帶回吧,值班員。”

李文希帶隊離開,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像是烏雲壓在頭頂一般。

劉闖在辦公室裏收拾東西,薛建寶進來問他到底怎麽回事,劉闖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薛建寶又問他為什麽搶交警摩托。

“一言難盡,先不說了。你別這麽哭喪著臉,又不是開除軍籍,免職而已。”

薛建寶繼續追問:“可他們不是剛給你申報個人一等功了嗎?”

“飛了唄,還能怎麽樣。我早習慣了,年年上紅榜,月月做檢查,沒事。”

薛建寶又問劉闖今後的去向,劉闖告訴他,組織已經給他安排了一個新的崗位——青州監獄武警看守中隊副中隊長。薛建寶一愣:“你去監獄當副中隊長?”劉闖苦笑道:“啊,告訴我立即出發。”

“那不是等於降級了嗎?”

“士官長,咱倆多少年了,你還不知道我嗎?我什麽時候把這個杠杠、這個星星放在心裏了?跟我一起考到特警學院的,現在都有當支隊長的了,我說過什麽沒有?這種事不要放在心上,到哪兒都一樣,我就是個當小兵崽子的料兒,做不了官。”

“可是怎麽也不能把你發去看監獄啊?”薛建寶皺眉道。

劉闖歎了一聲,道:“我是祖國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吧。這武警突擊隊我也待夠了,換個環境,等著轉業吧。”

“我不信。”薛建寶一臉的不相信。

“經曆過這次生死,很多事我都看淡了,你把隊伍帶好了,讓大家別學我。”說著,劉闖就提起背包和行囊,“走了,車在下麵等我。”

突擊隊兵樓門口,一輛獵豹在等著送劉闖去報到,劉闖剛打開副駕駛的門,追出來的薛建寶一把拉住了他。

“士官長,木已成舟了。”劉闖道。

薛建寶狐疑地看著他。

“你看著我幹什麽?”

“你是不是有任務?”薛建寶問。

“什麽任務?沒任務,我自己也不想幹了。”劉闖否認道。

“我們出生入死這麽多年,你有必要瞞著我嗎?”

“真的沒任務,我得走了。”劉闖說著就要上車,又抬頭看了看突擊隊兵樓,酸酸地說,“他們真的是連送我都不想,這滋味,唉。”

劉闖上了車,車啟動開走了,薛建寶愣在原地。

獵豹車在路的盡頭拐彎,剛轉過彎就突然停住了。劉闖一愣。前麵不遠處,隊員們在獵豹突擊隊隊旗下站成一排。隊員們默默地看著車。劉闖忍住眼中的淚水,下車跟兄弟們告別。

“隊長不能走!”隊員們喊道。雷明頓也“汪汪汪”叫著。隊員們默默注視著他。劉闖看著大家:“你們這是幹什麽?”

李文希吼道:“我們打算去找總隊司令員、政委、參謀長!我們打算去找總隊黨委!不公平!這樣對待你,這樣對待我們的隊長,不公平!”

韋岸也喊道:“對!不公平!隊長不能走!你走我也走!”

朱明峰摘下帽子激動地說:“反正我今年也該走人了,你要走了,我也寒心,我不留隊了!”

雷明頓也跟著“汪汪汪”。

李文希舉著獵豹隊旗說:“你要走了,這旗子也就倒了,沒什麽意思了。”說完,隨手一丟,獵豹的旗子倒在地上。

劉闖忍不住了,大罵一聲:“渾蛋!”他指著旗子,轉而平靜地說,“撿起來。”

李文希梗著脖子,沒有要撿的意思。劉闖重複道:“撿起來!”

李文希含著熱淚蹲下去撿隊旗,隊員們也含著熱淚看著他。劉闖走過去,心疼地把隊旗上的灰塵用手拂去,他仰頭看著旗幟:“我今天就是滾蛋了,你們也不該把這麵旗幟丟到地上。這麵旗幟不是我一個人的,你們都忘記那些犧牲和傷殘的同誌了嗎?獵豹突擊隊自從組建以來,已經有多少名隊員犧牲了?”

李文希立正大聲說:“報告,突擊隊共有15名隊員在行動和訓練當中犧牲!”

“那不是阿拉伯數字,那是活生生的戰友,是我們朝夕相處的戰友……他們的血,把旗幟染紅了……”隊員們激動卻又安靜地看著劉闖,劉闖繼續說,“記住,獵豹突擊隊不是我的突擊隊,是武警部隊的突擊隊!你們都要好好的,別胡鬧。木已成舟的事,你們找總隊首長也隻是自討沒趣。你們的心情,我理解,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但作為軍人,我必須服從上級的命令!”隊員們的眼淚從眼眶裏溢出,繼續認真地聽劉闖訓話,“我是軍人,你們也是軍人,軍令如山,不能打折扣。我問你們,武警戰士最寶貴的品德是什麽?”

隊員們齊刷刷地立正,異口同聲地喊道:“對黨絕對忠誠!”

劉闖笑笑,道:“這不是都挺明白的嗎?還需要我多嘴嗎?你們都是老革命戰士了,不要因為一時的感情衝動,耽誤自己的前程。我是沒什麽前程了,你們還在,好好幹,不要讓我走了還不放心!”

突擊隊員們的心情有所平複。劉闖看著這幫小兄弟,突然高喊:“獵豹突擊隊!”

隊員們立正站好,大聲回應道:“攻必克!戰必勝!敢爭人先!敢冒風險!敢打硬仗!敢闖險關!沒有吃不了的苦!沒有拚不過的難!”嘶啞的吼聲在營區內回**。

“讓開。”劉闖對擋在身前的突擊隊員說。大家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讓還是不讓。

“果然,人沒走茶就涼了,說話都不好使了。”

李文希解釋道:“我們不是那意思,隊長……”

劉闖很平靜地說:“那就給我讓開。”

大家互相看看,慢慢讓到了路邊,站成一排。

“個人的得失成敗,不能影響革命戰士對黨和武警部隊的忠誠,今天算是給你們上最後一次教育課。我走了,你們保重。”劉闖說完轉身上車。

獵豹車把突擊隊員們甩在身後,車內的劉闖很欣慰,笑了:“他們還是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