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詹姆斯

我朝他們衝去,一把抓住馬塞爾的手臂。雖然我的塊頭沒法把馬塞爾撂倒,但阻止小刀刺向佩德羅的脖子綽綽有餘。

佩德羅使盡渾身解數掙脫馬塞爾的控製,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向他捅去。

我頓時震顫起來,體內像是有一股電流通過。馬塞爾也開始抽搐,手中的小刀應聲而落。接著,我們一同摔倒在油氈上,像滿滿的兩袋土豆重重砸到了地上。

我敢說佩德羅持有電擊棒是違法的,不過我很慶幸他因此脫險。

我立刻翻滾到一邊,離馬塞爾遠遠的,身上的電流也散去了,可還是有些頭暈目眩,四肢也使不上勁。

馬塞爾則像一條跳出水麵落到岸上的魚,在地上抽搐抖動,直到電流聲劈裏啪啦慢慢停了下來。

佩德羅伸手去撿小刀。讓我無比震驚的是,馬塞爾居然還能活動,他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佩德羅的手臂,但是馬塞爾非常虛弱,一隻手根本攔不住他。馬塞爾又伸出另一隻手向佩德羅肋骨打了一拳,痛得佩德羅大喊大叫起來。

我四肢無力,艱難地朝他們爬去,在馬塞爾再次準備發起攻擊時緊緊地捆住了他的手。

我聽到門外傳來呼喊,有人邊呼喚馬塞爾名字邊往這邊走來。

佩德羅拿到了刀,沒一會兒,地上就血流成河。馬塞爾身上噴濺出的鮮血,浸染了他的衣服和手臂,並且淹沒了我。我發誓,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慢慢變涼。

馬塞爾嘴裏吐著鮮血,眼睛漸漸失去了神采。

佩德羅從他身上爬開,拿起對講機準備說話。

我顫抖著舉起沾滿鮮血的手,對他說:“別,佩德羅。”

他停了下來。

我吃力地說道:“警衛和囚犯數量的比例是一比一百,我們寡不敵眾。”

佩德羅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我還是得走了,博士,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你聽我說,馬塞爾進來的時候並沒有馬上刺死你,你知道為什麽嗎?”

佩德羅眯了眯眼,陷入了沉思。

我告訴了他答案。

“他們想劫持你做人質,拿你當籌碼,要是他們的越獄計劃失敗了,就拿你做人肉盾牌。你出去後他們馬上就會抓住你,挾持你來和其他警衛對峙。他們會把你綁起來,揍個半死,然後讓你家人甚至全世界都看到你狼狽的樣子。”

佩德羅望向洗衣間的門,那是這裏唯一的進出口。

呼喊聲越來越近,可能隻剩一分鍾,甚至一分鍾不到。

“沒有出路了,博士,你在這裏好好待著吧。”

他起身準備出去,我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攔住他說:“還有一條出路。”

“你說什麽?”

“沒時間解釋了,佩德羅你相信我嗎?”

外麵的囚犯找進來時,我正躺在馬塞爾的屍體旁不停地抽搐。

總共進來了六個人,手裏都拿著自製棍棒或小刀,其中一人還拿著一台對講機。

“我們找到馬塞爾了,他死了。”

他們過來圍住我。我艱難地坐起身,身體不停抖動著。演這樣一出戲對我而言輕而易舉,因為我的身體確實還特別虛弱。

“是誰幹的?”他們領頭人喊道。

“沒……沒看清。”

一個和我年齡相仿,手臂布滿文身的禿子掏出一把刀架在了我脖子上。

雖然我內心平靜,但我還是佯裝害怕。

“那人進來時……在馬塞爾身後電了他,然後將他一把推到了我身上,當時就把我砸暈了。”我對領頭人說道。

囚犯的對講機裏傳來陣陣槍聲,領頭人轉過去對著對講機詢問情況,他怒火中燒,在洗衣間不停走動。

“我……走不動了,”我無力地說道,“你們能扶我出去嗎?”

禿子這時才挪開刀,把我推翻在地後他們火速地離開了。

在確定他們已經走遠後,我脫下身上被鮮血染紅的衣服塞進一個洗衣袋裏,然後爬到中間那台烘幹機旁小聲地說:“他們已經走了。”

鋪在烘幹機上的床單被拉開後,我看到佩德羅的表情,他驚魂未定,對我感激不盡。

“你先待在這裏,等我回來找你。”我對他說。

還好,佩德羅的塊頭不大。不過,等他出來的時候肯定還是會腰酸背痛。

我比他還要高一些,有一米七八的個兒,要我進到烘幹機裏就有點兒困難了,可是我也沒有選擇,我現在連走路都困難,更別提奔跑和搏鬥了。要是遇上什麽情況,以我現在的狀況哪兒也跑不了,更不可能殺出一條血路。

我又調大了電視聲來掩蓋我和佩德羅的動靜。突然,佩德羅的烘幹機裏傳來一些聲音,我發現他在用對講機了解外麵的情況。

我小聲對他說:“佩德羅,你得把那玩意兒關了,要是被人聽到了,你可就沒命了。”說完,我費勁兒地擠進一台大號的商用烘幹機,蓋上床單,關上門,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時間仿佛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我豎起耳朵一邊聽著新聞,一邊留意著外麵的情況。

電視裏不停播放著的內容似乎全與漫長的寒冬有關,重點講述一個個普通家庭該如何在這次危機中生存下去。

我一動不動,可身體卻傳來陣痛——一是因為此時我就像母親肚中的胎兒那般蜷縮在烘幹機裏,二是因為我還沒從剛才的電擊中恢複過來。

電視開始播報一則突發新聞,“監獄暴亂”和“國民警衛隊”幾個字眼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把床單掀開一小塊,通過電視我看到直升機降落在監獄外,離我們的位置僅不到200米。

記者的一番話更是證實了我的猜想:“隨著漫長的寒冬不斷消耗著聯邦和地方執法部門的資源,我們可以看到應對監獄暴亂的方式明顯發生了改變。”

我全神貫注地聽著新聞,以至於完全沒有注意到有腳步聲靠近,直到一名囚犯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另兩名囚犯。毫無疑問,他們在尋找我們,想挾持佩德羅來做籌碼。至於我,要是他們發現我做的事,一定會為馬塞爾複仇的。在監獄,複仇是頭等大事,已經沒人能夠阻止他們的腳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