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艾瑪

我們已經在飛船上待了一個月,準備駛向未知物體。不得不說這是我人生中最為刻骨銘心的一段旅程。

在我第一次來到太空登上國際空間站時,內心滿是對宇宙的驚奇和敬畏,但眼前這艘飛船卻給了我完全無法言語的感覺。它是一個偉大的奇跡,可即便如此,它與船上的成員相比也隻能是相形見絀。飛船上的每一位隊員都有自己的專長和明確的分工,為了完成這次任務無一不在傾盡心血,盡個人綿薄之力欲成就偉大之事。

格裏戈裏作為一名俄國工程師,對提高飛船引擎效率有著接近瘋狂的專注,我無論在飛船哪個地方都能看見他的身影,總是在自言自語著如何改進引擎。

夏洛特是團隊中的澳籍語言學家兼考古學家,她無時無刻不在擬定和外星飛船的首次接觸細節,除此之外還會和詹姆斯還有哈利核對無人機的具體能力範圍——或是和莉娜探討能否對她的想法進行編程。

趙民是這次任務的一名華裔領航員,他時時刻刻都在忙於模擬任務中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並以此製定了數條線路方案以備將來使用。

田中泉是一名日本醫師和心理學家,她大約比我年長10歲。她每天都會去不同的船艙檢查我們的身心健康狀況,像一隻勤勞的母雞細心守護著自己的孩子。

我在飛船上的大部分時間都陪在詹姆斯和哈利身邊,而且我也樂此不疲。他們二人有著一種奇妙的關係——一種既相互競爭又稱兄道弟的關係。在設計無人機時,他們會分開工作,有時也會聚在一起相互分享各自的新設計,仿佛在進行無形競爭,看誰對無人機功能和效率的設計方案更勝一籌。盡管二人對每一個新想法都會爭論一番,但他們從不爭強好勝,更不心存自負,他們互相支持、融洽無間。

他們中間還有種講不清道不明的氣氛——哈利對詹姆斯有著一種特殊的保護欲。哈利比詹姆斯要年長15歲,但我不認為那是長輩對後輩的關愛,我猜測這也許是和詹姆斯曾經的境遇有關——他之前所說的麻煩。雖然我多次巧妙地提及此事,但他都拒絕深入細講。我十分想知道此事的內情,不過也一直沒敢向哈利打聽這件事。我告訴自己要盡可能挖掘更多細節,因為對自己隊員的充分了解至關重要,可我又深知事情也並非總是如此。

大部分時間裏我都待在機器實驗室做焊接工作,除了趙民外,我的太空生活讓我更能勝任這種細致的工作,而且我知道趙民也每天忙得不可開交。不過我也挺喜歡這活,因為這樣,我也算是為團隊做出了一份貢獻,而不是真的成為一個累贅。而且,這也能讓我短暫忘卻我在空間站逝去的隊員,他們是我內心深處一道無法觸碰的傷痕。每當我回憶起他們的麵孔,心裏就不住地刺痛,像我渾身上下的瘀青、扭傷的腳踝、擦傷的肋骨,它們帶來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我知道這些傷痕需要很長時間來治愈——長到也許超過了時間的盡頭。但隨著時間流逝,隨著我們離地球越來越遠,這些傷痛也會逐漸開始麻木,我破碎的靈魂也將一片片重新拚湊起來。

在任務一開始,我好奇飛船上是否有足夠的糧食和飲用水供所有人使用,因為根據原定計劃“和平女神”號隻會乘坐六人。但哈利和我的出現直接導致食物的供應需求上升了33%——更不用提我們還遺失了兩枚補給太空艙,也就是7%的補給。但是,詹姆斯向我保證不用擔心,我希望他說的是實話吧。

莉娜會時不時來到實驗室與詹姆斯和哈利探討無人機的軟件設計問題,她正在設計一種內含驅動並能適配無人機不同硬件設計的操作程序——她用圖紙將其全部設計畫了出來:從監控無人機到自帶機械臂的無人機,還有能像飛船一樣拆分拚接、能在阿爾法身上鑽洞的無人機,這些設計著實讓我大開眼界。詹姆斯此時也已經設計完成了無人機的通信模塊,能在不使用電子信號的情況下將數據傳輸回飛船。

不但如此,詹姆斯和哈利還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們為此召開了一次全員會議,因為這一方案需要全員動員才能順利完成,難度也不小,更重要的是這將耗費大量無人機原材料。這確實風險很大,但我們必須冒這個險。

接下來我們隻需要說服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