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II 社長室

電梯門一打開,河村忍就驚訝地從秘書室跑了出來。

“啊?那個……辛苦了。”

“我很快的,請讓我看一下監控器。”

徑微笑著點頭致意,腳下則不停地向前走去。忍迷惑地跟在後麵。

“那個,今天青砥律師沒有一起來嗎?”

“沒有,隻有我一個人,因為有個問題需要馬上確認一下。”徑在走廊的盡頭架起梯子,準備爬上去檢查監控器,“保安可能會嚇一跳,可以幫忙跟保安打個招呼嗎?”

“啊,好的。”

忍剛要轉身,伊藤已經從秘書室走了出來。

“我給保安室打過電話了。”

“麻煩您了。”

“……雖然社長已經下令讓我們全力協助,不過,以後您來之前還是先告訴我們一聲吧。”

“真的非常抱歉。隻是我有個重要的地方需要馬上確認,實在是事態緊急。”徑站在梯子上深鞠一躬,兩位秘書則依舊站在原地不動。

麻煩了,被兩個人這麽盯著,自己可就施展不開了。雖然徑對自己的技術很有信心,但畢竟不是職業魔術師,始終不想在他人麵前動手腳。

就在此時,電梯的運行聲傳來。抵達的鈴聲響起後,兩位秘書同時看了過去。

快步走來的是小倉課長。

“哎呀、哎呀,這又是……在做什麽啊?”

他雖然滿臉堆笑,卻瞪大了眼睛,估計內心正在暗罵徑腦子不正常吧。

“不好意思,沒打招呼就闖進來了。”

“不會、不會,您不用介意。隻不過從安全方麵考慮,還是希望您來之前能告訴我們一聲。”

“是的,我一定會注意的。”徑也滿臉笑容地回答。

“話說回來……您剛剛是怎麽直達這層的呢?”

“哦,您是說密碼吧?”

“是的,這畢竟是公司內部的秘密,要是……”

“我和平常一樣按的樓層鍵,結果竟然上來了。”

“啊?可是,怎麽會……”

“可能是機器故障吧。我都忘了有密碼這回事了,不過要是密碼失效,說不定就會有一些危險人物混進來了,還是盡快告訴電梯維護公司吧。”

“這……這,這可怎麽得了?我馬上就讓他們打電話。”小倉課長掏出手帕擦掉汗水,“對了,您今天來這裏是?”

“結束了。”

“什麽?”

“我隻是來這裏確認一個問題,已經確認完了。真是打擾各位了,那我就先告辭了。”

徑爬下來,折好梯子後背在肩上。小倉課長帶著一臉虛偽的微笑,一路跟到了電梯廳。

“未曾事先打招呼就來了,再次跟各位道歉,我以後一定加倍注意。”

徑進入電梯後,再次鞠了一躬。小倉課長雖也立刻點頭回禮,但臉上依舊是一副擔憂的模樣,大概還在想著密碼的事吧。

“我先……哦,對了,可以冒昧問您一件事嗎?”

徑擋住即將關上的電梯門問道,小倉課長呆呆地張著嘴。

“什麽?”

“昭和三十四年二月四日,是貴公司的創立紀念日之類的日子嗎?”

“嗯,沒錯。是我司前身穎原玩具的創立日期。”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再見。”

直到電梯門完全關上,小倉課長還是一臉迷惑。

徑將梯子放進停在地下停車場的吉普車內,隨即駛出六中大廈。開到附近的付費停車場後,他在車內脫掉工作服,穿上具有溫度調節功能的恒溫內衣,再套上羊毛西裝和長款大衣,梳一個整齊的三七分發型後,戴上黑框裝飾眼鏡。

拎著裝有必要工具的公文包,徑徒步走回六中大廈,走進大廳後進入電梯。

這棟大廈的八樓比較特殊,隻裝了對講機,不會對訪客進行詢問。所以徑選擇在八樓走出電梯,接著輕手輕腳地打開內部樓梯間的門,一路爬上屋頂。

他拿出之前複刻好的萬能鑰匙打開鐵門。

劇烈的寒風撲麵而來,仿佛一把把冰冷的刺刀插入他的身體。

想到自己還要在這裏熬上幾個小時,徑頓時覺得腦袋疼。可若是躲在大樓裏麵,又擔心被巡邏的保安發現,隻能忍忍了。

徑環顧四周,屋頂上的藏身之處倒是有幾個,不過出於擋風的目的,他最終決定躲在清潔用的吊籃裏。掀開藍色防水布,徑抱膝縮進了金屬吊籃中。

他越想越生氣,自己怎麽就這麽蠢呢?

那會兒純子拿出三位秘書出入辦公室的時間表時,自己怎麽就沒發現呢?

上麵記錄的時間中,不也出現過隻間隔三四秒的情況嗎?當時隻要找禿鸛鴻問問,就能馬上排除體感器手法了。

怪就怪自己陷入了時滯型錄像機的死胡同,也被純子那個異想天開的手法迷惑了雙眼。……事到如今,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問題在於,密室的真相究竟是什麽。

隻要找出真相就能挽回顏麵。徑坐在吊籃裏翻來覆去地思考。距離淩晨還有好幾個小時,要是在這種地方睡著,肯定要感冒的。所以他能做的隻剩下思考了。

手表裏傳來若有若無的鬧鈴聲。

雖然將鬧鈴聲調到了普通人聽不到的音量,但徑立刻回過神來。

看了看表盤,上麵的日期剛好在跳動。

他從吊籃中慢慢爬出。一直縮在那個逼仄的空間裏,他的手腳都快麻得動不了了。他緩緩活動手腳,等待知覺的恢複。

寒風依舊凜冽,凍得他直打哆嗦。

豎起耳朵聽了片刻後,他打開了鐵門,走下漆黑的樓梯,來到十二樓的門前。開鎖聲一下子打破了無人樓層的寂靜。

徑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如果保安能聽到這裏的動靜,應該會乘坐電梯上來檢查。

等了三分鍾,裏麵沒有任何動靜。

確定沒問題後,徑才敢邁出第一步。走廊盡頭那個曾讓自己馬失前蹄的高敏感度感應燈和監控器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

而徑正一臉淡定地全力攻克社長室的門鎖。

今天絲毫不用擔心因紅外線感應而觸動監控器的問題,不久前就在兩位秘書移開目光的瞬間,徑迅速在監控器和感應燈的紅外線傳感器上貼了遮蔽物。說是遮蔽物,其實就是在傳感器零件的背後貼了一層鋁膠帶,一般人根本看不出變化。

萬能鑰匙打不開社長室的門鎖,看來他們並不信任萬能鑰匙,所以換了同類型的其他鎖芯。副社長室和專務室的鎖芯也換過了。

就算直接撬開,徑相信自己也花不了幾分鍾。不過今天正好帶了專用的開鎖工具。與其他使用蠻力的工具不同,使用這套工具後幾乎不會在門上留下任何痕跡。兩分鍾後,門鎖應聲而開。

他推開沉重的木門走進社長室。忽然,徑感覺後背一涼。

雖然他曾偷闖過的空門數不勝數,但三更半夜潛入殺人現場的情況還是第一次。一直都是無神論者的徑也不由得合起雙手。

接著,徑把窗簾拉開一條縫。如果使用燈光,很可能會暴露自己,所以徑通常連手電筒都不用,而是戴一個配備有可將星光增幅四萬倍的星光夜視鏡的頭盔。

如此一來,徑的視野就與白天無異了。他再次環顧社長室,發現它依舊維持著案發當時的模樣。看樣子,新社長的辦公地點依舊在原來的副社長室。

徑熟練地開始搜索。

此行的目的有二:其一是尋找能夠解開密室殺人之謎的線索;其二是找出可能藏匿於這個房間內的六億日元公款的具體位置。

房間裏放六億日元現金的可能性不大,即使換成金條也不是個小數目。所以能放在身邊的,應該就是有價證券或寶石之類的東西了。若久永所言屬實,那很可能是寶石。

雖然那些財物至今還原封不動地待在原地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隻要找到原先的藏匿位置,應該就能推測出是被誰帶走了。

他本就打算一旦找出那筆錢的蹤跡,就立即終止自己的偵探遊戲,直接執行另一個計劃。

大約過了三十分鍾,徑搜遍了房間的各個角落,但很可惜,並未發現被侵吞的那筆公款,果然是被人拿走了。

徑在社長的椅子上坐下,抬頭看著天花板。就在此時,他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那裏倒是個藏匿贓款的好地方。要真是這樣,或許這個案子就另有轉機了。

徑在上衣的口袋中翻找。他突然想來根煙或者來杯咖啡,但現在隻能暫時吃顆咖啡糖過過嘴癮了。

就在此時,內袋中傳來了手機的震動。

徑咂了咂嘴,自己居然會犯忘記關機這種低級的錯誤。嚴格來說,根本就不該帶手機來這裏,自己怎麽會如此大意?

手機上顯示的是青砥純子的名字。這會兒已經將近淩晨一點了。

“喂?”猶豫片刻後,徑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啊,是榎本先生嗎?”

“早上好。”

“……不好意思,這麽晚打給你。”

“沒事,我還很精神呢。”

“在店裏?”

“不,在外麵。”

純子突然沉默了,不知道想象的是什麽畫麵。

“你聽我說,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凶手隻可能是穎原雅樹。”

看來她一直都在想這件事。這種堅持和執拗的性子,倒是真適合做律師。

“你為什麽這麽認為?”

“動機啊,他有強烈的動機,卻對我們撒了謊。”

“撒謊也不能作為有罪的直接證據啊。”

“哎呀,你是在維護穎原雅樹嗎?”

“那倒不是。我就是奇怪,躲避股票上市後的稅收這件事,真的足以構成強烈的犯罪動機嗎?”

“那可是好幾億日元啊!要是這都不算強烈,那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更強烈的動機呢?”

“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倒是可以理解。但他什麽都不做,就能繼承相當龐大的一筆財產。而且,作為一個年輕企業家,他既有手腕又有聲望,何必為了這幾個億冒身敗名裂的風險呢?”

“那是因為他對自己的技術足夠自信吧。而且,作案手法到現在也沒有被揭穿。”

“這隻是結果論而已。任何一個周密的計劃,都可能因為時運不佳而失敗。我不認為他這種優秀的企業家會如此忽視風險管理。”

“可是,幾億日元可不是個小數目啊,難道他就甘心被白白扣掉嗎?”

“我之所以認為穎原雅樹不是凶手,是因為隻要他願意,有的是辦法保住這幾億日元。”

“……比如?”

“前社長隻剩下不到一年的壽命了,他隻要在這段時間內阻止公司上市不就好了?公司上市需要滿足很多條件,找個信得過的下屬,在上市的準備工作上故意使點兒絆子,這對他來說應該不難吧?”

“這樣啊……可是這種做法應該瞞不過前社長吧?”

“如果在阻礙上市方麵有困難,他也可以故意製造醜聞啊。雖然這種做法多少會影響公司聲譽,但事後補救也並非難事。無論哪種方法,都比殺人這個瘋狂的選項好多了吧?”

純子沒有說話,大概沒想到徑居然是這種反應吧。

“……我甚至覺得就連狙擊前社長的案子都是穎原雅樹的手筆,畢竟他希望前社長能在公司上市前死掉吧?”

“不是他。從我調查的結果來看,所謂的狙擊案其實就是一場騙局,其目的不在於殺人。”

“那是誰幹的?”

“很可能是前社長自導自演的案件。”

純子顯然很吃驚:“為什麽?”

“為了能名正言順地安裝監控器、在電梯設密碼,以及將十二樓的所有窗戶換成防盜玻璃窗。”

“這……這是為什麽?”

“若前社長真把侵吞來的巨額公款都藏在社長室裏,自然會擔心小偷光顧。要是用普通玻璃,小偷隻要拿根繩索從屋頂吊下來,之後打碎頂樓窗戶,簡直小菜一碟。”

“可是,用得著這麽大費周章嗎?公司不是他這個社長說了算嗎?直接下令購買防盜設備不就行了?”

“監控器和電梯倒還好說些,更換掉十二樓的所有窗戶玻璃可是一筆巨大的開銷。如果無緣無故地斥巨資購買這些東西,肯定會讓其他人起疑心。連續十幾年侵吞公款,公司內豈會沒有一些流言蜚語?這種時候花重金在防盜裝置上,也就無異於火上澆油了。若是傳到稅務局那裏,甚至可能被調查。”

“不能以保護魯冰花五號為借口嗎?”

“區區一個機器人罷了,轉移到其他地方或是放進保險箱,不就省錢多了?”

純子沉默。徑仔細聽著電話那頭的動靜。

“你在吃什麽?”

“……巧克力。要真是這樣,前社長豈不是就跟骷髏13[15]似的往自己的房間裏打氣槍?”

“玻璃窗上的彈痕不是氣槍造成的。”

徑把射擊角度不合理以及可以在屋頂上用鍾擺的方式打破玻璃的推測悉數告訴了純子。

“據我推測,實施者很可能是久永專務。”

純子歎了一口氣:“看來道德淪喪的並不隻有年輕人啊。”

“這個案子和本案應該沒有直接關係。但是,這個很可能會成為解開密室之謎的重要線索。”

“這個?是什麽?”

“前社長的性格。”徑仰望天花板,“……受青砥律師的委托,我正在尋找潛入這個房間的方法。”

“這個房間?”純子語帶疑惑。

“……就結論而言,我覺得潛入這個房間是不可能的。正如我之前所說的,三種出入口中,窗戶和出風口可以完全排除了,唯一的可能性在房門。但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門口的監控器並非間歇性錄像,而是實時錄像,那就不可能捕捉不到凶手的身影。”

“所以,這就是榎本先生的結論了吧?好吧。既然你得出了無法潛入的結論,那依照約定,我會支付給你十萬日元。”

“不過,密室之謎依舊沒有解開。”榎本摘下沉重的頭盔,揉了揉眼角,“我感覺,或許前社長的死正如一開始認為的那樣,是個單純的意外。”

手機那頭傳來沉悶的喘息聲。

“怎麽了?”

“不小心……嗆了一下。不過,鑒定結果不是已經排除了意外的可能性嗎?”

“從案發現場來看,的確如此。但若是意外發生後,有人對現場動過手腳,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等我一下。”

手機那頭傳來純子起身走動的聲音、打開冰箱的聲音和冰塊掉入玻璃杯的響聲。接著是類似威士忌的**注入杯子的聲音、注水聲以及攪拌棒攪動的聲音。

“久等了……動過手腳是什麽意思?”

“若現場有一件東西消失了,情況就截然不同了。打個比方,如果社長室的中央放了一架梯子,會是什麽情況呢?關於前社長頭部創傷的最大疑問在於,若他是站在地板上跌倒,傷口不可能出現在頭頂附近。但如果他當時是從梯子上摔下來的,就不會覺得意外了吧?”

“……繼續說。”純子似乎對此很有興趣,話筒裏傳來傾斜玻璃杯後的冰塊撞擊聲。

“先換個話題。”

“為什麽要換?”

“我之前在懷疑凶手利用看護猴作案時,曾查看過空調風管吧?當時你有沒有注意到什麽特別的事情?”徑沒有理會純子的抗議,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特別的事情?不知道……是什麽?”

“設備機械室的空調風管裏布滿了灰塵,那裏和天花板內部一樣,都是無人打掃的區域,所以也沒什麽可奇怪的。但是社長室裏的空調風管則完全不同,至少我能看到的地方都非常幹淨。”

“確實,你當時好像是這麽說的,隻不過我沒有親眼看到過。這一點很重要嗎?”

“我猜測,前社長侵吞的那些公款,可能被換成了寶石等物,就藏在空調風管裏。”

“啊!居然……”純子驚呆了。

“比起藏在天花板裏,當然還是藏在風管裏更隱蔽。”

“確實,這個可能性很大。”

“如果真是這樣,你能大致猜到當時現場的情況嗎?”

“……呃。”又是傾斜玻璃杯的聲音。

“其實,我現在就在社長室裏。”

純子一口噴了出來,似乎還被噎了一下。

“……剛才你說這個房間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奇怪。”純子有些生氣,“現在你已經成了非法入侵的現行犯。很抱歉,作為律師,我必須舉報你。”

“為什麽?我可沒說自己在哪個社長室啊。”

“這……倒是沒錯。”

“對了,我在那間社長室裏仰望天花板時,發現空調風管的出風口基本就在房間的中央,而沙發前的玻璃茶幾則稍微靠近東側。”

“所以呢?啊!等一下!我知道了!前社長是去拿風……”

“他應該是去拿藏在空調風管裏的寶石,隻是不知為何突然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倒栽著摔了下來,不巧的是,頭部正好撞到了玻璃茶幾。這樣是不是就合理了?”徑打斷純子,沒讓她說出正確答案。

“可是,等等。你不覺得奇怪嗎?安眠藥這點該如何解釋?總不能是前社長故意挑服過安眠藥後昏昏欲睡的時候段,做這麽危險的事吧?”

“嗯……他應該是被人下了藥吧。”

“被人下藥?”

“這僅僅是我的猜測。如果存在下藥的人,那麽穎原雅樹想在飯後的咖啡中下藥,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吧。”

“為什麽要下藥?畢竟前社長的死亡隻是個意外啊?”

“因為他約了投資公司的負責人見麵。假設社長不知道此事,那午休時間就是個很好的見麵機會。再進一步想,為保自己的行動萬無一失,他選擇了用安眠藥讓社長陷入熟睡。”

“嗯,這個可能性的確存在……而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下了藥的前社長,出於某種原因突然想要取出寶石,結果因為藥效發作而失去平衡,摔了下來。”

純子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她好像正就著威士忌吃巧克力。

“要真是這樣,或許能判定穎原雅樹傷害致死……對了,剛剛的話還沒說完呢,前社長用的梯子之類的東西呢,怎麽不見了?”

“因為被人拿走了。”

“誰?”

“能做到的人隻有一個,穎原雅樹。”

純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

“榎本先生不是一直都很相信穎原雅樹嗎?”

“那隻是單純針對謀殺這件案子,因為我覺得他沒有殺人動機。但若說害怕引發醜聞而拿走前社長藏匿的公款,那倒像是他會做的事。”

“這就是他的動機?”

“是的。在發現前社長倒地且天花板上的出風口被打開後,他立刻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接著就把所有人都趕出房間,並拿走那筆贓款。”

“如何拿走?”

“他一進房間就拉上了窗簾,應該是不想被擦窗的年輕人看到。確定不會被任何人看到後,他就把贓款先轉移到副社長室內。或許在等待警察來公司的那段時間,他又將這些財物轉移到公司的其他什麽地方了。不過如果真是寶石,應該不會太占空間。”

“嗯……不過這裏還有一個疑點。穎原雅樹第一次進入社長室時,身邊是跟著三位秘書的。若是社長室的正中央擺有梯子之類的東西,她們不可能看不到吧……對了,還有那個擦窗的年輕人呢?穎原雅樹進入房間前,他就已經從窗外看到了案發現場的情況,若那些東西真的存在,他應該一下就會注意到吧?”

“如果是在房間的角落,即便沒人發現也不足為奇啊。畢竟當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門口旁邊的遺體上。”

“角落?為什麽?既然是用來墊腳的,怎麽不放在出風口的正下方呢?”

“你覺得前社長會用什麽東西來墊腳?”

電話裏一陣沉默,隻傳來了冰塊撞擊的聲音。

“魯冰花五號?”

“那應該爬不上去吧。”

“對呀,讓機器人舉高自己好像還挺麻煩的。啊……我知道了!是社長的椅子吧?”

“沒錯。那把椅子的高度正適合用來墊腳。而且椅子帶有六根椅腳,至少能保證不會翻倒。但問題是,那些椅腳上帶著輪子,難免會搖晃,或許這也是導致意外的原因之一。”

“可是,就算社長是用椅子墊腳的,那又能說明什麽呢?”

“會不會是在摔倒的瞬間,前社長踢到了椅子,於是椅子一路滑到了房間的角落處?而在這之後,穎原雅樹自然會把椅子移回原位,他可不想被人問及前社長為什麽需要使用墊腳台。”

純子一句話也沒說,就這麽沉默了將近一分鍾,這讓徑不禁有些擔心。

“青砥律師……”

“是嗎……原來真相,竟是這麽無趣……”

“還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相,隻是有這種可能性而已。”

“謝謝你。”

突如其來的這一聲,突然感動了徑。

“不用客氣。”

“多虧了榎本先生,才能免去了一樁冤案。即便這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是那樣的人,但我依舊真心感謝你的幫助。”

“嗯,接下來就靠你了。”

“是啊……我會告訴委托人,榎本先生已經找到了真相,並請他們支付五十萬日元的報酬。”

“謝謝。”

“不過,對榎本先生來說,五十萬日元也不算什麽大錢吧?”

“怎麽會呢?”

“看你店裏的生意也很好,真令人羨慕。哪像我,每個月都被車貸壓得喘不上氣。”

“那不如,我們用這筆錢去大吃一頓?”

“啊?”

“吃什麽都行,我請客。”

“你這是在邀請我嗎?”

“是的。”

“為什麽?”

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一開始……”

“什麽?”

他正準備繼續說的時候,窗外的風聲突然變大,其中還夾雜著一些細微的聲響。

徑條件反射般朝聲音的源頭看去。

“喂?榎本先生?”

怎麽回事?

徑感到十分詫異,站起身來,慢慢走向那個發出聲響的物體。

“你怎麽了?”

徑伸出手。有時候,觸覺比視覺更可信。

可惡。為什麽會這樣?可是,這個……也許……

下一個瞬間,所有線索如一道閃電般連在了一起。

怎麽會這樣?居然用的是這種方法?

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想到用這種方法。但如果這是事先計劃好的?——?不,找不到除此之外的其他解釋……

“榎本先生……能聽見嗎?”

徑對著手機低聲說:“剛才的那些話,請全都忘掉吧。”

“……啊?”純子的聲音低了幾分。

“可惡,居然真敢這麽做。渾蛋……”他感覺自己的聲音越來越粗魯激動,“這簡直就是‘鐵球’!”

“榎本先生?到底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真不好意思。”徑終於調整好了呼吸,“我居然還認為這是一場意外,真是笑死人了。”

“咦,什麽意思?”

“這是一樁,徹頭徹尾的,謀殺案。”

純子似乎倒吸了一口氣。

“而且,凶手用的作案方法,令人難以置信。”

[1] 疊是日本常用的麵積單位,1疊約1.62平方米。——譯者注(如無特別說明,書中注釋均為譯者注)

[2] 有馬紀念是日本中央競馬會舉辦的國際一級賽,通常於十二月的最後一個周日舉行。

[3] 河村忍,姓河村,名忍,下文有時直接用“忍”來稱呼她。日本由三個字組成的姓名,姓或名為單個字,所以有時會用單個字來稱呼。——編者注

[4] 電影《星球大戰》裏的主要角色之一,登場霸氣。

[5] 日本佛教寺廟門口的守護神。

[6] 共濟會亦稱美生會,是會所遍布全球的兄弟會組織。——編者注

[7] 萬馬券是指一百日元買入,紅利一萬日元以上的賽馬彩票。

[8] 落語是日本的傳統曲藝形式之一,類似於中國傳統的單口相聲。

[9] 日本的新年時間,一般指元旦到一月七日或一月十五日。日本有新年在門前掛鬆枝的習俗,所以這段時間也被稱為鬆之內。

[10] 日本傳統計量係統尺貫法的麵積單位,1坪約為3.3平方米。

[11] 出自日本推理小說之父江戶川亂步的同名推理名篇,主人公通過天花板作案。——編者注

[12] 摩洛哥西部沿海城市,以燒製陶瓷聞名。

[13]??字麵意思是高價夜總會。

[14] “三不猴”之一,“三不猴”指三個分別用雙手遮住眼睛、耳朵與嘴巴的猴子雕像,分別表示“不見、不聽、不言”。——編者注

[15] 日本動漫《骷髏13》裏的主人公,是一名一流狙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