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鷸蚌相爭 漁翁得利02

這事沒完……帥朗想起了老爸的話,暗暗地想上了,劉義明幾天不知下落,徐家新晉的來人不知道是誰,不過肯定已經動起來了……可為什麽跟著骨灰盒的殯儀車呢?喲?帥朗腦子裏一捋線索,“無字碑”、“無名骨灰盒”兩個字眼冒了出來,那天查實以江城子名義購置墓地的人時,也順便查了骨灰盒的管理費交付人,沒有查到有價值的東西,難道後來者把眼光盯到了骨灰盒上?

想著,想著,慢慢地一抹笑意浮現到了臉上,猛地一喊:“康醫鬧。”

一喊這名字大家就笑,康醫鬧不悅地道著:“兄弟,醫鬧是我的職業,不是我的名字,我大名叫康明亮。”

“知道了,康醫鬧。”帥朗一說,眾人又是一笑,一把拉著老康問著:“你給講講,你們一慣於怎麽鬧事?”

“那有什麽講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掇著家屬找領導,擺著死人使勁要,誰也不敢給得少。”康醫鬧背打油詩一般直來一句,大夥兒指著這貨直罵無恥,老康恬著臉維護著職業榮譽道:“你們可以嗤笑我啊,但不能嗤笑我的職業,我們是為了證明醫療製度的問題而存在的,為證明醫改失敗而奮鬥的,雖恥猶榮呐。”

“得得,比啥也行,別比誰不要臉……老康,我就問你一句,找鬧事的,你能找多少吧?”帥朗問。

“那得看給錢多少了。一般三二十個人小菜一碟、五六十個人,問題不大,百把號人嘛,稍有點難度,再多就不行了,咱們是圖錢,可不搞那群體事件,讓人家有關部門較起真來,這事不好辦了。”康醫鬧非常專業地道著,對這幹兄弟看樣是推心置腹了。

“你想幹嗎,帥朗。”程拐嚇了一跳,一看帥朗的臉省得沒什麽好事。那哥幾個除了老康也都了解帥朗敢胡打胡鬧的性子,俱是默默地看著,對掙錢都不反對,不過現在對打打鬧鬧一類的事,多少有點反感了。

“其實還有個更好的機會,錢倒肯定能賺上,不過得生麵孔幹,幹了就得走……我實在拿不定主意,你們想聽聽麽?”帥朗拋著**,這幹財迷心竅地自然不介意聽聽辦法,於是乎,一幹人停蓍放杯,圍著帥朗一圈,豎著耳朵聽上了。

又過不多會,這群害蟲被帥朗唆得蠢蠢欲動,摸著黑兵分幾路忙活上了,其中有一路趁黑又到了邙山墓園……

十二日,二0八國道,距邙山墓園還有不到四公裏……

悍馬,北京越野,兩輛大排量轎車緩緩地行駛著,滿目矮山、枯樹、衰草的蕭瑟景像,不遠處一團蒼翠的地方就是目的地了,後排駕車的徐承貴西裝革履,發臘裎亮,正侃侃而談地給副駕上的老媽上著經濟課程:

“……西方的金融界有三種人,銀行家、投機者和騙子,媽,您聽說過希臘的債務危機吧,其實引起這些危機的不是經濟滯脹也不是國內的養老金領取人,而是銀行和投機基金,操縱者就是這三種人。比如希臘今年到期的五十多億債務,多數就掌握在英、法、瑞士、荷蘭等大型銀行裏,西方的金融精英們創造出了許多金融衍生物,是他們間接和人為創造出了危機。但銀行自身也沒有那麽多錢,錢從哪兒來?自然是從民間存款和私募中來,他們也以發行債券的形式募資,除了占有份額很少的一部分遊資,其實大多數還是富商大亨和跨國公司手裏的錢,從這個角度看,世界的格局其實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麽大的變化,一直就掌握在少數派的手裏,他們可以左右經濟、左右民生、甚至左右政權……”

“承貴呀,媽搞了一輩子黨務工作,你給媽講這麽多金融知識,媽那聽得懂。”高繼紅慈愛的笑笑,很有成就感地看著兒子,丈夫徐進鋌已經安排特護回北京治療了,此時更擔心的是墓園此行的成敗,很直接地問著:“媽擔心的就是這事也不知道真的假的,這個騙子把咱們家坑得可是不淺。”

“可信度很高。”徐承貴嫻熟地駕著車,向老媽解釋著:“我爸找這事花了不少功夫,債券的發行單位是法國裏昂一家老牌銀行,承銷商是瑞士第一信貸,在債券承銷行業裏他們排名世界第三,這家信貸企業和APTX私募基金組織有密切聯係,而這家私募組織前年開始在咱們北京投資房地產生意,消息是他們透露出來的,而且事後他們也派人來華尋找……我想應該不是存在不存在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找得到的問題。”

“哎……沒那麽容易啊,老徐家上代作的孽可也不少啊,總不能讓我兒子還受這份罪吧。”高繼紅歎了句,欠了欠身子,又是一種欲言又止的悶氣,徐承貴知道母親所指為何,回京後是老爺子因為站錯隊多被排擠,晚年也是鬱鬱而終,所以才有了他這一代多數子女被送出國外深造,家族在政治上的大勢已去,也隻能轉投他向,謀求財富上的發展。隻不過事於願違,基金、股票、期貨處處受挫,再也不複往日的榮光,徐承貴瞥了眼母親的憂色,安慰著道:“媽,您別太操那份心了,真不行咱們全家移民國外得了,反正咱們在國內也沒什麽希望了……”

又說得老娘一陣歎氣,半晌無語。車漸漸駛近了墓園入口,今天是二伯徐中原安排的,以祭祀者的身份進入,先期查看一下墓園骨灰存放的環境,而且從自己的渠道也得到了墓園一共三萬多存盒以及九千多個葬位的購置信息,這項龐大工程恐怕不是一時半會能結束得了的。

車越駛越近,近到能看清車上的京字牌照,墓園口子懷揣著藏寶圖兜售的一位直勾勾地看著車來,側身問同伴:“是不是這車?”

“應該是吧,比這再好的車沒有了。”另一位點點頭。

說話著車更近了,問話者悄悄拿起電話拔著號賊頭賊腦說了一句:“老康,肥羊來了……”

今天的墓園比昨天倒更熱鬧了幾分,不過藏寶圖還真就賣不動了,前一天不少來的回去自個複印山寨的早出來了,一大清早叫賣的成了十塊錢一張,現在已經降到五塊錢了,不但價格觸底,而且還不好賣了,你兜售到誰麵前,對方肯定會惡狠狠罵你一句:“呸你媽B,假的,挖一天就沒挖著……”

是沒挖著,而且熱情減了不少,明顯地看熱鬧的多,周邊村裏瞅著機會來兜售礦泉水和方便麵的也不少,當然,更多是自家扛著鐵鍬鋤頭等農具名曰上墳,實則亂刨的周邊村民,墓園口子上聚了不少各式轎車和麵包車,不少人打著招呼,敢情都是古玩一條街的經營戶,其實往前數十幾年,邙山就是個盜墓高發地帶,這些發家的人裏麵不少在這裏撿過漏子,估計是來者碰運氣的多,到了上午九時的光景,來的去的反而墓園口子愈見車馬稀落了。

也許,很多突發事情的熱度在不理不睬中會漸漸冷下來。隻不過今天異變突來了,墓園口子秩序井然的時候,突兀間一聲殺豬介地嚎叫聲起,不少人往山腰一望,隻見得有兩三個在跑,兩三位再追。

有人在大喊:“我挖到的。”

後麵追的也在喊:“放下,我看到的。”

後麵更多的人扔下手裏的東西,互相一瞪眼心思相同:“哇,發財啦……看看去!”

跑的、追的、追上來看的,一瞬間以兩三人為箭頭,帶動了一山的人像飛蝗一般四麵八方朝墓園口子集來,再加上墓園口子看到情況的,不明就理的,喜歡熱鬧的,心懷叵測的,轟轟哈哈湧上來了。

看清了,看得更清了,狂奔著的兩位前麵那人緊緊地攢在腋下一樣東西,登時不少人眼紅了,有人追著:“兄弟兄弟,瞅瞅什麽東西?”

“兄弟兄弟,看看是啥好玩意,真的話我們收購了。”

“站住……什麽玩意?不是骨灰吧?”

那得寶者一臉焦急,滿頭蓬頭亂發,衣服上幾處水泥砂灰的泥跡,明顯又是傳說中的“民工”,這民工誰也不理會,挾得更緊了,後麵的追得更急了,不知道是失足了還是有人使壞了,眼看著就要追到的時候,吧唧一下子摔了狗吃屎,滿嘴加上鼻子都是血,腋下夾的東西骨碌碌摔了好遠,然後是呼塌塌一聲脆響,散了,盒子開了,花花綠綠地散了一地。

眼紅了、沸騰了、亂了、前麵的圍了一圈、後麵的追了一群,瞬間已失物為中心成了一圈,互踩著,互搶著、咒罵著、推搡著。後麵摔得那民工大哭著,和追來的扭打著,四五個人砰砰叭叭幹到一起了,拳打腳踢加上撿著石頭塊亂砸,出手頗狠,眨眼間個個都是頭破血流,慘叫不已。

“這什麽東西?”一位搶到幾張的納悶地看著,花花綠綠看不懂了。

“不是鬼紙秧吧?”另一位湊上來,那搶到的趕緊往褲腰裏藏。

“不是……這洋碼字,要是鬼錢也是外國鬼錢。”遠處一位瞧著,好大的一張,明顯不像當地流行的冥幣,要那樣的話肯定會印上個“冥府銀行”的字樣。

“給我……給我……誰搶老子的,老子跟他拚命啊……”

那幾位滿臉血色的民工不打了,改一致對外了,衝進哄搶的人群,能看到了著急地往手裏抓著,膽小的給了,膽大的自己藏了,還有一位小心翼翼地拾起的那挖出來的盒子,此時又一位西裝中年男指著拿盒子的民工叫著:“喂喂,盒子我要了……賣不賣?”

民工哥一愣,拿著盒子,呲著牙還帶著血色,不知道該賣還是不該賣。

“喲……紫檀木的。給你兩千怎麽樣。”那買家很大方,一見民工不迭地點頭,立馬掏著包數著錢,塞到民工手裏,抱著盒子,得了寶貝一般,飛步跑著,上了車嗚地駕車走人了。

“虧了虧了,肯定值老鼻子的錢了,那貨是倒古董的。”一位喊著。

“就是,說不定值兩萬。”另一位湊熱鬧了。

還有幾位在唆著民工:“拿了錢還不趕緊走吧,你挖墓園的東西賣,一會兒警察來抓逑你。”

對呀?那民工捂著口袋裏的錢,幾個人相攜著,分開人群,撒腿就跑了……

結束了!當事者走了,又有人暗笑了,現場不少撿到便宜的拿著那來曆不明的鬼錢小聲嘀咕著商量上了。

此時,徐家母子倆一行帶六個隨從剛剛扮著祭祀的家屬進了進了墓園,整個撕打過程也全部看在眼裏,不過更多的是覺得這些人可憐。另一方麵呢,也被不知道出土的什麽東西勾起的興趣,遠遠地看著,那水藍殷殷帶著紅印的東西在陽光下一耀,看著徐承貴渾身一得瑟,抽搐了……債券,居然是債券!

“這不是古玩吧?”有一位禿瓢哥是來回耀著對著陽光看,明顯看不出所以然來。

“應該值倆錢吧?裝這玩意的盒子都賣兩千了,多少能值幾個錢吧?”另一位斜眼哥也饒有興致地看著。

“不認識呀,就古籍裏也不能洋碼字呀?”又一位小胡子也搶了一張,湊上來了。

終於把那位西裝革履的哥們吸引過來了,徐承貴湊了湊很客氣地道著:“大哥,我看看,說不定我認識。”

那小胡子倒大方,直接遞給徐承貴讓鑒定,徐承貴手裏搓了搓、對著陽光看了看,又摩娑了幾下,心裏犯疑,要是在家裏倒有工具可以大致鑒定一下,可在這鬼地方光憑肉眼,還真看不出所以然來,隻感覺出紙張質量還可以,放下的時候,故作不知地搖搖頭:“不值什麽錢吧。”

“就知道你不認識,裝什麽內行呀,我回市裏找人鑒定下……”那小胡子折著塞進口袋裏,明顯地讓徐承貴心裏一抽,知道這些人是真蠢,肯定不認識法文,這可是五十萬歐元的單張債券,就真的估計這些貨也會隨隨便便塞進口袋裏疊著。

心裏揣揣不安地回到了老媽身邊,高繼紅小心地問:“就是那些?”

“如果真的,就是,不過沒儀器,鑒別不出真假來……紙張倒是挺像。”徐承貴咬著耳朵小聲道,一聽這話,高繼紅笑著說著:“你要鑒別不出來,那我們更分不清了。”

“不是我分不出來,這種大額無記名債券,誰擁有也是鎖在保險櫃裏,一般那看得到。”徐承貴解釋著。

真的?假的?被這個突兀來的事搞得心裏像揣了一窩兔子,亂蹦亂跳,可就即便是真的也沒辦法了,現場剛剛哄搶的有幾十人,現在已經圍攏了幾百人,哄哄哈哈地在討論著、說笑著,不少人覺得這事沒看頭,已經轉頭回山上了,其實大家的想法也不大,就像民工那樣挖個值兩千塊的東西也成呀?

正在此時,人群**了,有人高舉著債券喊著:“誰要……給老子買條一百塊錢的黃金葉,換!”

一條煙換張債券,能幹不?

不能幹,有人斥著:“當擦屁股紙還嫌硬,想換條煙?沒門……一盒。”

“去去去,一盒我還不如回去糊牆呢?”兜售的道。

卻不料終究還是有慧眼識寶的,墓園外奔進來一位四十多歲的猥瑣男,一臉褶子、一嘴芝麻牙,佝著腰,舉著手喊著:“我要……一百一張,全歸我……誰有都給我,現過現。趕緊地。”

這下子熱鬧了,不少不明所以的湊上來了,剛剛哄搶的東西往這人手裏塞,卻不料此人正準備掏錢的時候,一隻手把他摁住了,一回頭,是一位國字臉,長相很凶悍的大漢,嚇得這位緊張地問:“搶劫是不是?”

“不是……”另一位年青人分開人群上來,一舉手:“我要了,二百一張。全歸我了……”

很拽地來了句,回頭看了看老媽,這寧錯殺莫錯過的道理很簡單,要是假的,大不了賠點小錢,可要是真的,那可就賠大了,母子倆商議了一下,其實早有買回來的心思,反正又花不了幾個錢。

“我出三百。”

“四百。”

“五百。”

“六百……”

“七……歸你了。”

猥瑣男胳膊一疼,是被大漢捏痛了,呲牙咧嘴著不敢爭辨了,懊喪地敗退了。徐承貴得意了,數著一疊錢喊著:“好,六百……六百一張,我全要……好的,謝謝!給您錢……”

這點小錢豈是紅三代還在乎的,喜滋滋地收了若幹張,不料再收時沒有了,或者不是沒有人,而是沒人往外拿了,徐承貴愣了下,看看周圍或高或矮、或圓、或扁、或三角的各式眼神鑲在髒兮兮的臉上,都是愕然地看著自己,安全倒不必擔憂,隻是奇怪不知道為什麽停了,到手的數數才收了七八張,這一停讓徐承貴反倒緊張了,生怕收不回來了,追著一幹老鄉客氣地問著:“誰還有,六百一張……隻要有,價格好商量。”

“你給一千一張,我的就給你。”有位年紀不大的拉著懷裏拉鏈,敢情學會惜售了。

另一位附合著:“要不你告訴我們是什麽東西。值多少錢,我白送你一張。”

“拿來,一千一張……”

徐承貴一拉臉,寧出錢不出聲了。那人接了兩千,塞進兜裏走了,又收回幾張來……得,從一千漲到一千二、一千四、一千六……之後幹脆出了墓園,徐承貴坐進悍馬車上,暗箱操作,私下議價開收了,不過隨身帶著現金不多,這些人看著行情見漲,張口價格越來越高,不一會兒這一行人身上的全部現款湊了幾萬塊便幹淨了,等到一位傻乎乎的鄉下人也拿了一張來換錢時,徐承貴卻是數不夠錢了,隻剩不到兩千了,而這會的價格已經漲到兩千五一張了……有辦法,徐承貴熱情地拉著從來就不正眼瞧的鄉下道:“老鄉,沒事,一會兒跟我去取,我多加二百。”

“那不成,你們城裏人太鬼,別一會兒把我擠胡同揍一頓搶走咋辦?”鄉下人警惕地道。

“至於麽?幾千塊錢的東西……那你說咋辦?”徐承貴火了。

“那……你那給我,我就給你換。”鄉下人一指徐承貴手裏的高檔黑莓手機,眼熱地瞄上了,徐承貴二話不說,一掀機一拔卡,遞給鄉下人把債券換回來了……這辦法對路,沒錢拿手機、手表換,換完手機,脫了身上那身價值不菲的阿瑪尼西裝又換了一張,衣服完了又有村裏人要車上備胎換,據說這輪胎到收購站也能換倆錢……那同來的隨行也急了,拿不出現金來,學著少爺的辦法拿手機以物易物,隻要老鄉要,幹脆扒個輪胎換一張……

換著,換著手裏越來越多的債券,換得徐少爺渾身發熱,頭上見汗,仿佛撿了生平最大的便宜一般。終於有人發現不對了,副駕上坐著的高繼紅數了數問著兒子:“承貴,不對呀?剛才沒見圍觀的搶這麽多呀?”

“啊!?”徐承貴回頭一看,手裏換回來的粗粗一數,早上百張了,猛地也省悟不對了,剛剛明明見得沒哄搶多少張,而自己手裏的何故出現這麽多涅?一激靈,省得不對了,愣著說不上話來了……

傻了,壞啦,難道是假的?

徐承貴緊張地摩娑著一堆債券,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再看車窗外,幾分鍾的功夫,早溜得沒幾個人了……

幾十米外,兜售藏寶圖的田園早看出形勢不對了,躲在角落裏電話通知著康醫鬧:“喂喂喂……老康,別再來換了……露餡了,那有那麽多被哄搶的……再換要出事了啊。”

出事了,來不及了,遠遠地看著徐承貴跳下車心急火燎地叫著隨從,肯定省得上當了,田園躲在角落裏直偷笑,悄悄地拐了個彎溜了……

兩個多少時後,徐中原才帶著人到了現場,看得那叫一個七竅生煙,悍馬隻剩三個輪了,北京越野隻剩倆了,倆輛車都是千斤頂頂著,六七個孔武剽悍的隨從垂頭喪氣地站著。再看大侄,大衣、西裝、手表、手機被剝了個幹淨,就剩一身毛衣了,好在還換了一堆債券,此時用腳趾頭想恐怕也真不了,徐中原放在鼻子前聞聞,隨手扔進車裏哭笑不得地道:“承貴,你好歹也是留過洋的,這債券還有油墨味道,能是真的嗎?”

“刁民……刁民……”徐承貴氣急敗壞的罵著,頭腦發熱了一下子,生怕被人買走,誰可知上了這麽大的惡當,直拍著方向盤發泄。此時才明白這些刁民為什麽要輪胎了,換走你的手機和輪胎,你想追想報警都沒辦法,等有辦法了,人家早跑遠了。

又過了一個小時,救援的車輛沒來,警車倒呼嘯著來了……

“康醫鬧。”

“別叫我的康醫鬧,鄙人大號明亮。”

“知道了,康醫鬧……”

蘸著唾沫數錢的程拐斜忒著眼,沒理會康醫鬧同誌的鄭重聲明,揣好錢,再說話時才見得康醫鬧也翻著白眼,明白了,改口道:“康明亮……這名別扭,得,叫醫鬧哥多好聽,我說,不會有事吧?警察可都來了。”

“我報的警。”康醫鬧撇撇嘴,來了句雷語,程拐眼一直訝色問:“你報的警?”

“對呀,帥朗讓報的。你怕什麽,咱都圍觀群眾。”老康手縮在袖筒裏,靠在車邊,從站身的這裏遠遠地還能看到墓園口子的方向,派出所來了一輛警車,倆片警看樣正對受害人進行詢問,程拐雖然深諳坑蒙拐騙之道,但僅限於暗箱作業,多少對警察還是有所忌憚的,緊張兮兮地看了看,這樣子在康醫鬧看來和帥朗可不知道差了幾個檔次了,笑著道:“敢吃羊肉就別怕膻,你怕個鳥?”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弄就弄點,報什麽警嗎?”程拐有點心虛地道。

“你不報照樣有人報的,甭說他公安,就國安來了他也沒治,鬼市上那幫貨,就是這靠這吃飯的,那幫人可鬼著呢,我都認識幾年,愣是不知道他們大號叫什麽,這一人騙很多家,和很多人騙一家,不是一個概念,就抓著能怎麽著?一人騙他幾百幾千塊,我就不信誰把能這群貨抓全了。”康醫鬧得意地道,找的是鬼市上那幫人,掉包騙、脫剝騙、古玩騙都是行家裏手,這幹人最擅於把旁觀的唆得頭腦發熱,糊裏糊塗中招,程拐呢,收拾好錢,上了車,又伸出頭來警示道:“醫鬧哥,那我走了啊,沒事來找我喝酒,有事你自個扛著。”

車一動,康醫鬧省得話裏不對,一時沒挑出來毛病,又是很鄭重的糾正著:“別叫我醫鬧,叫明亮哥。”

“你丫騙了人還看笑話,這麽陰暗,叫什麽明亮!?”

程拐得啵了句,聲落車走,留下康醫鬧一個人了,這人裹著黃大襖,又在路上閑逛了老遠,步行著到了墓園左近的遠郊公交站,直到上車的時候還在不時的瞟著現場,車輛救援的來了,事主已經走了,現場隻剩下兩輛缺輪的車,遠處漫山還有不少在尋寶的人,摸摸口袋裏分的錢,那份得意之情還是溢於言表,正準備掏錢數數時,電話來了,以鈴聲的設定來聽,是生意來了,一激靈趕緊地掏出來捂著手機問著:“喂,是我……哦,那家醫院?婦幼保健站呀?難產?死人了嗎?……好,有死的就好說,這樣,你趕緊通知二子他們聯係家屬,我馬上就到,對了,告訴他們千萬別同意院方的調解啊……”

果真是生意來了,康醫鬧掛了電話,摸著胸口硬梆梆的放錢地方,喜滋滋地想著,你說這生意咋就這麽好涅?又出醫療事故了……

快十一時,中州市區,田園和平果倆位一胖一瘦,一帥一醜,坐車到了二七廣場下車,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不時四顧著,看樣像是在尋找什麽目標。

什麽目標呢?網友。

什麽暗號呢?QQ群裏定的是上身藍馬甲,左手一支花。

不過這大冬天的,淨見大氅和大襖的人,那有穿馬甲的,平果看了好久牢騷著:“不會忽悠咱們吧?這天氣那有穿馬甲的。”

“這種人就不走尋常的路,穿褲衩都有可能。”田園貌似對要見麵的非常之崇拜,凜然地解釋著:“這位觀陰大濕是哥網上多年的老友,他在網上扶危濟困,粉絲無數啊,隻要他的點的貼子,點那那紅。”

“你就吹吧啊,還就是收錢辦事的槍手。”平果不信了,覺得田園有點言過其實了,至於那位叫“觀陰大濕”的倒是久聞其名,不少片子的種子就是從大濕那兒淘來了,想到此節,平果拽著田園問著:“屁哥,你在網上用什麽名來著?”

“嗬嗬……”田園回眸一瞥,然後肥臉來了個賤賤的甩發動作道:“哥叫**無罪。”

平果霎時被逗得笑得前附後仰,靠著田園踉蹌地走著,直說不夠形象,叫**太肥更好一點,田園斥了句,不經意瞥到廣場邊上長椅上坐的一位,猛地一拉平果一指目光所及之處。咦?兩人都愣了,還真有一穿著綠風雪衣,套著紅棉馬甲,左手持一朵花的……人!

之所以說人,實是距離稍遠,分不清性別!

倆人悄悄蹙足而上,走到左近之處,看看暗號沒錯,不過卻把倆人看愣了,性別確認是男的,不過長相雌性化嚴重,快披肩的長發,乍一看還以為是位大嬸,再走近幾步,看得清了,扶著長椅的中指、食指叉著,典型的鼠標手,仰頭對日的臉,贅肉橫生。目光迷茫的魚泡眼,一準又熬夜了。其實不用看這麽細,多少看上一眼此人渾身多餘的脂肪差不多就能判斷出這是位典型嚴重受網絡毒害的宅男。

平果眯著眼笑了,笑著附耳對田園說著:“屁哥,你這那是見網友,簡直是找基友。”

“滾,基友也比你這損友強。”田園斥了句,上得前去,幾步之外看看斜坐在長椅上的那位,睥睨的上眼神看著來來往往匆匆而過的芸芸眾生,大有誰也看不懂哥的寂寞那種孤獨,即便是看到田園,眼皮也沒抬一下,田園緩緩地開口道:“綠大襖、紅馬甲,左手一支迎春花……您是觀陰大濕!”

那人這才睜開眼,審視著麵前不遠的田園,個高人更胖、腰粗賽腿長,正滿臉**笑瞅著自己,那叫一個惺惺相惜地回了句:“看來,您是**無罪嘍……沒錯,我就是觀陰大濕,有小半年沒見你在網上逛達了。”

“嗬嗬……做了點小生意,忙啊,顧不過來。大濕,昨天晚上留言您看到了沒有?”

“看到了,不過我們辦事不像有些傻B網友啥話也敢說,我們有原則的啊,太有礙和諧的不能上,太露骨表達反動的言論不能上,容易引起警察較真的事,我們也不能發,還有,咱們關係雖然不賴,可價格不能打折,現在又是打擊私服,又是打擊盜號,咱們當年網上混的那幫哥們可快沒啥來源了……”

“嗬嗬,大濕,您放心,絕對不違反您的原則,而且價格絕對不含糊,隻要您把我這哥們捧紅了,幾年的網費電費都有了,您都不用出門了……”

田園笑著道,偷偷摸摸地把一個大屏的MP5塞上來,那位大濕翻著觸屏看著照片,草草一看,釋然了:“哦!想在網上炫炫呀……成,這個活咱接了。”

……

也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冬日裏,帥朗下了出租車,抬頭一看省檔案館的大門廳,很宏偉的建築,視線的衝擊讓人頓生肅穆之感,剛要邁步的時候,電話鈴響了,一看是田園的電話,肯定是事情有著落了,接起電話,裏麵傳來了田園聲音:“二哥,事都辦妥了,我們這邊沒問題了……哎對了,二哥,老康找的鬼市那幫人太黑了,把人家的手裏錢換走了不說,還把衣服、手機、手表連車輪胎也換走了……不會出事吧?”

“能有什麽事?他們能不能和警察解釋得通還是個問題呢?……我就不相信那個派出所有本事把這麽多刁民抓全了。刁民的幕後是鬼市、鬼市的狗頭軍師是老康,咱們是老康的幕後,誰有本事找到我,我就認罪伏法。”

“那倒是,誰能逮著二哥您呢?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回你榆林老家過年吧,過了正月十六再回來……”

“好嘞,知道了……”

幾句安撫了田園,聽著這貨一番拍馬屁的話,扣了電話,帥朗笑著往檔案館走著,就墓園那沒監控、沒警務的地方,帥朗還真不信有那個神探能把來龍去脈查個一清二楚,去的不是專業醫鬧就是混跡古玩鬼市的老油條,這些人最懂怎麽保護自己,估計都揣著賣年貨的錢樂滋滋溜了。

有道是武功再高,板磚拍倒;權力再大,刁民不怕。想想這些損人不怎麽利己的事,帥朗又找回那麽點偷著樂的感覺了,幾步快到門廳的時候,不經意地閃出兩個人影來,把偷著樂的帥朗看得心裏一咯噔,趕緊地轉身,岔了方向,不時地回眼偷瞟著。

是那位鍾警察和那位女警,給自己做詢問筆錄的,隻不過在這地方無意地碰到實在讓帥朗心裏揣揣,看著倆人說說笑笑走上車的身影,不由地暗道著:“咦?不是光哥聰明啊,連警察也開竅了,知道來這兒找線索了。”

車走了,帥朗狐疑地向檔案館走來,進了門,整整鐵路製服,這衣服的顏色的式樣和警服大致雷同,還是大牛在後勤上給找的,自己雖然忝任鐵路幹部的行列,可這待遇還沒得到呢。口袋裏有鐵路局開具的證明和工作證,但凡要查閱隻要公開性的檔案,不需要很繁瑣的手續。走進了接待室,卻不料今天不知是運氣太好,還是運氣太差,又碰見熟人了。

誰呢,笑吟吟正從接待室走出來卻是鄒曉璐,一出門,看到帥朗,一怔,旋即莞爾一笑,有一種劫後重逢的喜悅爬上了眉梢。

帥朗也笑了,道是巧合未必巧,這妞估計對傳說中的遺財還沒有死心。

鄒曉璐落落大方走上來了,笑著道:“看來我們終究還是要同路的,想到一塊了。不介意一起吧?”

“嗬嗬,我們想到一塊的巧合絕對不會發生。”帥朗笑著道。

“是嗎,那你查什麽?哦對,你一定不會告訴我。”鄒曉璐俏皮地道。帥朗倒大方了,笑著道:“為什麽不告訴你,我查中州大學的校史,你呢我就不好奇了,一定是替徐家查端木良擇的生平吧?你認為憑那個能找到遺財?”

鄒曉璐美目一眨,心裏暗驚了,笑著回道:“你猜對了一半,確實是查端木良擇的生平,不過不是替徐家,我被他們趕出來了,知道嗎?你成功地砸了我年薪六十萬的飯碗。”

像句玩笑,並沒有苛責的成份,帥朗卻是無所謂地道著:“砸了個飯碗,保住了個吃飯的腦袋,你不覺得劃算呀?”

鄒曉璐纖指一指點評著:“我喜歡你的地方就在這兒,直接而坦率,沒錯,是挺劃算。”

相顧似乎多了一份親近,少了一份陌生,帥朗看著這位養眼的佳人,粉色的風雪衣裹著婀娜的身姿,高挽的長發顯得英姿挺拔,人少了那份貴氣,多了幾分嫵媚,鄒曉璐似乎發現帥朗在欣賞自己了,輕輕地抿著嘴,微微的笑意露著淺淺的兩個小酒窩,說不出的俏皮和撩人。

不過帥朗心裏清楚,所謂的喜歡和他本人無關,這是一位願意為財富和權力獻身的佳人,恐怕和自己是無緣今生。

幾眼之中,鄒曉璐莫名地感覺到了帥朗的淡然,微微詫異間,有點懊喪地道著:“看來,你對我還是有點成見。”

“反了吧?這話應該我說。”帥朗笑著道。

“你這人麵相看著挺痞,其實挺古道熱腸的。為什麽我們不能一起呢?說不定我能幫上你。”鄒曉璐道。

“這我相信,可惜我幫不上你,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你又何必這麽執著。”帥朗道。

“咱們都清楚,沒有結束,我相信你是好意,可我想看到一個結果,難道你不是嗎?即便你根本不想拿那筆錢,也一定被好奇心驅使著,想看到最終的結果。”鄒曉璐問,找了一個似是而非的托詞,不過貌似很具有合理性,帥朗揣度著,確實也有這種成份在內,過分的好奇有時候比其他東西更勾人。

大上午,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少,站在大廳的當中說話頗有不便,鄒曉璐示意了下廳外,倆個人隨意的踱步著出了門廳,站在檔案館宏偉的廊柱下,帥朗懶懶地靠著廊柱,斜斜地看著冬陽,曖曖地透著一股愜意,身旁的佳人側立著,笑著打著機鋒問著:“我知道你喜歡猜測,我也猜了很多,不知道能不能向你求證一下。”

“嗬嗬,你想走捷徑,可以呀。”帥朗笑著道。

鄒曉璐組織著語言,這個機會難得,直入主題問著:“墓園葬位的購置時間和端木出現在中州的時間不吻合,那裏應該是早就做好的陷阱以備不時之需,所以還應該存在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錯了。”

“錯了?”鄒曉璐訝異地問,開門就錯,實在無法接受,又問道:“我其實想,說不定還在墓園,那兒人跡少有,沒有監控,正是藏匿的絕佳場所。”

“錯了。”帥朗繼續道。看鄒曉璐不相信,笑著道:“我不告訴你原因,隻告訴你對錯。”

鄒曉璐狐疑道,沒問原因,又換著問題道:“我看了很多遍錄像,我覺得端木界平跟他的父母感情很深,我想在他的成長經曆裏有某一個時間點或者地方和他最終的藏匿地會發生聯係。”

“錯了,這是警察的思維,如果這個辦法行得通,早結束了。”帥朗笑著又道。

“那……端木界平在中州的行程我也知道了,我覺得這其中肯定有我們忽略了的東西,比如上一次一個無字碑,一個‘江城子’聯係起了他的陷阱,說不定在他的談話還透露出了其他地點的信息。”鄒曉璐又問,實在有點置疑自己的智商了。

“錯了。”帥朗淡淡地道,又給了一個相同的答案。

“錯了?都錯了?”鄒曉璐大眼瞪小眼了。

“當然都錯了,還是你不了解端木界平,他是一個騙子,騙子的行徑最大的特點是不怕你動腦筋,你越動腦筋想,越會把自己想進死胡同裏,高明的騙子一般不去騙傻瓜,隻騙聰明人。”帥朗幾分得意地道,聽得鄒曉璐一頭霧水,帥朗笑得更燦爛了,提醒著道:“比如上次想到結果的你也知道,不是那個聰明人,而是那個傻大牛,對吧?這我沒騙你吧?”

鄒曉璐愣了愣,有點愕然聽到這種奇談怪論,不過有些地方似乎透著那麽點合理性,想了想,直接問著:“那所有的都是錯的,對的思路是什麽?總不能我全盤皆錯吧?”

“你還是沒明白,隻要你動腦筋想,就是錯的。”帥朗強調道:“至於對的思路嘛,嗬嗬,也很簡單,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對付騙局最好辦法就是不要入局,做旁觀者……隻有冷眼旁觀的人才會心裏有數,如果你心裏一直想著找到遺財的下落,那你等於是入局了,既然入局,就會身陷局中,永遠也找不到,端木老騙子的高明之處就在於此,他不是騙人,是騙心……隻要你心裏有陰暗處,他就能騙了你。”

深奧了,出乎鄒曉璐思維的深奧了,帥朗燦爛地笑著,很紳士地告辭著,鄒曉璐傻傻地站著,在揣度著帥朗地話,幾步之後,帥朗又回頭笑著問:“比如我就看到你一個陰暗麵,其實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又何必這麽曲意奉迎呢?那些遺產並不屬於你,真的對你就那麽重要嗎?”

等啊,等啊,就在檔案館不遠處悄悄守著,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見帥朗出來,攔了輛出租車走了,鄒曉璐看著人走,這才快步進了檔案館,憑著臉蛋的魅力和鈔票的雙重作用,很輕鬆地從管理員那裏得到了帥朗參閱的內容。

很遺憾,帥朗說的是真話,看的就是中州大學的校史,和什麽遺財毫無關聯。

不,好像也有點關係,一個小時後,鄒曉璐在參閱中州金石文化史時,找到了端木良擇的名字,履曆上曾經有在中州大學任教的經曆,教的就是考古學,可這些,能和幾十年後他兒子的藏金能發生什麽關聯呢?鄒曉璐在檔案館呆了幾個小時,果真在局裏越陷越深,很久之後才驚省了,果真如帥朗所說,越動腦筋,越想不透其中的奧妙……

不過她相信,帥朗肯定沒有放手,肯定已經想通了什麽,否則不會這麽淡然。

……

墓園出事四個小時後,徐中原和弟妹一家子終於坐回了索菲特酒店的房間裏,從沒有想到中州的陰溝裏水會這麽深,愣是摔了灰頭土臉,賠上幾萬塊錢對於這種家庭倒不怎麽在乎,實在這口氣咽不下去。

高繼紅氣咻咻地坐著,現在嚐到官僚主義害死人的結果了,手下到派出所做的詢問,那些派出所片警先是很倨傲地訓著,要不是你們貪小便宜,怎麽會上當呢?……等手下亮出身份,上頭有電話打下來,得,又改態度了,您放心,我們一定全力查找騙走您錢和車輪胎那些人的下落,還有手機、手表,不過得需要時間,您幾位連準確體貌特征都提供不出來,又是這麽多人,那有那麽容易找到?再說我們中州您也知道,沒什麽特產,就騙子多……

“哎,這地方上怎麽會成了這樣。”高繼紅重重地一頓茶杯,回頭安撫著兒子:“承貴,別生氣了,這事不怪你,當時頭腦都有點發熱。”

“不是呀,媽……您看這些,二伯,您看……這尺寸大小、顏色深淺、印鑒位置,和APTX公司提供的樣本完全一致呀。”徐承貴翻著資料,和桌上的假債券放一塊了,徐中原拿了兩張假券,做工一模一樣。一旁瞧著的高繼紅省悟了,驚訝道:“那意思是,造假券的一定有真券?”

“最起碼見過真券,像這種單張五十萬歐元的不記名債券,價值加上利率超過四百萬人民幣,不是誰也能看到的,就即便在歐洲也是豪紳貴人鎖在保險櫃裏的財產。這一下子都在這個小地方的墓園刨出來,我還真以為是端木藏的。”徐承貴後悔不迭地說著,很鬱悶,騙的錢倒不心疼,就是受得氣實在緩不過來。

“帥……朗。”徐承貴查了查父親到中州時提供的資料,這個在鄒曉璐口中的人名此時又跳了出來,似乎成了標靶所向,不過徐承貴搖搖頭道:“有可能,不過不太像,那一園子上百人都是騙子……不至於他手下這麽多人吧?要那樣的話,早該是個人物了。再說以他的身份,不可能見過這麽貴重的債券。做假券總需要樣本吧?”

“那就有可能是劉義明了,這人不知道下落,沒準在幕後使壞,他可是咱們家的老冤家了。而且他肯定見過真券。”高繼紅道著,這個家賊給她的記憶很深刻。

“也有可能是黃宗勝、陳健或者其他人,這是針對咱們家來的,又是這麽多人,誰有這麽大能力呢?一次動用這麽多人,要是他們在暗處,我們可能要更麻煩了。”徐中原道著,也陷入了越動腦筋越想不通的狀態。

正討論著,嘭嘭嘭的敲門聲響,很急促,徐中原起身開門時,卻見得大妹急匆匆奔進來了,回身著關著門問著:“APTX公司的代表電話打到我公司了……二哥,你們怎麽搞得,鬧得滿城風雨,大哥從湖南打電話來了。”

“哎呀,什麽呀,被人坑了一把,都是假的。”徐中原忿然道著,說了句旋即訝異地問著:“什麽滿城風雨,大哥怎麽知道了?”

“你們還蒙在鼓裏呢?承貴都上網了,快成網絡紅人了……”大妹不悅地斥著。

這樣的家庭最怕什麽,當然是曝光了,一聽這話,緊張地高繼紅趕緊地打著電腦,大妹在旁邊提示著搜索“紅三代炫富”,一搜把房間裏仨人看得眼發直,度娘刷地給了上萬個搜索結果。點擊最高的中州吧貼點開,一刹那,幾人的眼珠差點飛到屏幕上。

一張徐承貴揚著債券在墓園神情飛揚的樣子,當時是在喊六百塊一張誰賣,不過配圖文字成了:知道哥手裏拿的什麽嗎?五十萬一張的債券,歐元的……你們幾輩子都掙不來!

另一張,悍馬車裏的照片……配文字:知道哥開的什麽車嗎?悍馬,不怕油貴,全是公費。

又一張,是徐承貴在數債券的樣子,不過配的文字是:知道哥為什麽這麽拽嗎?我爸雖然不叫李剛,可睡我媽的人比李剛還牛逼。

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本來是咱的看家本事,卻不料今天看到栽贓陷害的集大成者了,這麽著一攪和,不知內情的看熱鬧,知道點內情的,八成得以為徐家真拿到債券了,徐中原為難著,高繼紅氣得臉色發青,徐承貴看到“睡我媽”的字樣時,瞬間氣血攻心,兩眼一黑,直愣愣一仰,連人帶椅子呼裏隆咚栽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