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酒色亂性 浮財亂心

午後二時,以黃宗勝為首的這個團體莫名地聚集在公司的門廳前,個個麵色焦慮,翹首以盼,仿佛在等什麽重要人士一般,最按捺不住的陳健來回踱著步,鉑金煙盒裏取出來的煙抽一口就氣咻咻地扔了,本來想催催人的,可是黃總的人去接人了,又不敢催。

接誰呢,是帥朗,是在中州人私人會所胡天黑地胡鬧的帥朗,誰想沒想到這貨大上午就去私人會所胡鬧去了,據說喝得酩酊大醉,不僅騷擾女服務員,而且還擺大爺譜非要女經理陪酒,有VIP的身份女經理不敢怠慢,把會所裏養著若幹位川妹陝妞東北姐給叫了一拔,誰知道這貨挨著摸了一遍愣是挑刺,不是嫌胸小手感不好,就是嫌皮膚太糙,再不明明他個子低嘛,愣是嫌姑娘長得高。還非看上女經理了。女經理氣得不做生意了,叫著保安要火拚,誰知道這貨譜更大了,把黃總、陳總以及遠勝、中鐵的大名抬出來,直說那是咱大哥,你們動動我試試?不服氣是吧?老子一個電話把黃總、陳總全叫過來,拆了你們家這破店……

私人會所這地方不乏闊人惡少找麻煩的,不但女經理的電話回來詢問了,帥朗的求援電話也回來了,不但通知黃總、而且通知了陳健加上老徐這一拔,你們不理?不理都不行,想知道那玩意在哪兒嗎?哥們靈機一動,全盤皆通了,找著下落了。

這幾句炸鍋了,剛剛分手的幾位全聚起來了,黃宗勝是寧信其有,不敢信其無,派了公司四五個保安讓夏佩蘭帶隊去找帥朗,這幾個人各懷心思,都等在門口,誰也沒說話,不過個頂個都是心裏七上八下,你說信這貨吧,能是這得性?你說不信這貨吧,人家偏偏又和端木打過交道,而且還占了上風。

來了……來了……淩銳鋒喊了句,聲落車來,一輛本田商務車,幾個人不約而同地迎上來,車停到公司門口,嘩聲推拉門一開,夏佩蘭跳下來,黃宗勝趕緊地問:“人呢?”

“那兒呢……”夏佩蘭氣憤地往裏一指。四個保安扯胳膊拉腿往下拽,喝得不多不少的帥朗正發酒瘋,亂踢亂蹬,黃宗勝蹙蹙眉:“怎麽喝成這樣?”

倒不是覺得不應該喝成這樣,隻是覺得喝成這樣,說出來的話還有多少可信度。夏佩蘭匯報著道:“沒到中午就去會所搗亂去了,喝了三瓶皇家禮炮,瞅著服務員就動手動腳,差點就摁住楊經理要欲行不軌了……”

後麵的話沒說,陳健、徐進鋌、鄒曉璐幾個人俱是掩嘴偷笑了,私人會所的楊荷香是黃宗勝手裏的一塊公關招牌,地市級領導或者千萬身家的老總能一親芳澤就不錯了,被個小流氓調戲一番,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景。黃宗勝直覺臉上無光,怕人瞧著看熱鬧,趕緊地擺手:“快快,拉上去……給他醒醒酒……把我抽屜裏的海王金樽給他灌幾粒,那玩意醒酒快。”

四個保安架著帥朗進公司了,上電梯了,上樓去了。後麵跟著的幾位哭笑不得了,徐進鋌回頭問鄒曉璐奇怪地道:“不對呀,不是還在嵩峰山莊麽,怎麽就回來了?”

“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了。”鄒曉璐道,問著夏佩蘭:“夏助理,他什麽時候去的會所。”

“不到十一點就去了。”夏佩蘭攤上了個這任務,實在搞得有點糗,陳健卻是和淩銳鋒小聲嘀咕著:“娘滴,這小子將來當了官絕對是個人才,欺男霸女要登峰造極了。”

劉義明沒吭聲,感覺中總覺得這個人頗有特異之處,不過事實卻是每每讓他大跌眼鏡,看著步履踉蹌被架進電梯的帥朗,那眼神裏實在叫一個可惜。

“這小痞子不會又是逗咱們玩吧?要我說,找人修理修理得讓他長長記性。”徐進鋌在電梯下等著的功夫,口出狠言,哼了哼,對於被浪費的時間和金錢,實在有點氣憤,不料黃宗勝的涵養功夫還是好,不屑地道了句:“徐總您要把水平降格到他那層次較勁,我倒沒意見。”

咦?軟軟地給了老徐一句,把老徐噎住了,劉義明打著圓場道:“大家不要小看這個人,敢到黃總會所裏鬧事的也沒幾個人吧?”

“嗯,那倒是。”陳健點點頭,笑著道:“要找這種不自在的人還真不多……其實就別攔著,等他胡鬧完告他個強奸,讓他坐幾年吃公家飯去。”

鄒曉璐有點微微不爽,雖然不齒帥朗的行徑,可也有點不齒這些人的心態。

進了電梯,討論繼續著,淩銳鋒倒是沒什麽惡感,隻是附合著眾人道著:“就是啊,這人太可惡,把咱們調來調去純粹浪費時間,這喝成這樣,他的話能信麽?”

“酒後可以胡言,可酒後也未必不能吐真言呀。”劉義明點明了一句,一句點得眾人心凜,想上了,要是酒後吐真言,那沒準……

沒人往下說,現在事情卡住了,唯一見過端木的劉義明也想不出更好的轍來,要是這小子身上有線索,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而且看樣子,沒準還真被逼極了真話吐出來了。

進了黃總的辦公室,不一會兒濕漉漉一頭,步履踉蹌的帥朗被架進來了,夏佩蘭小聲說著灌了幾顆醒酒的金樽,黃總招手屏退著手下,那頭帥朗剛坐沙發上,身後站著徐進鋌,身前站著光頭陳健和淩銳鋒,這光頭可沒那麽客氣,一揪罵著:“你小子醒了沒有?”

一揪,帥朗“啊!”聲鬼叫著,護著頭亂踢亂蹬,陳健趕緊地放了人,黃宗勝略略不悅地看了眼,埋怨不該和他一般見識了,這當會該老人家的本事起作用了,上前看看人安生了,一手扶著,招著劉義明一起把帥朗扶起來,放到了自己的老板椅上,鄒曉璐沒閑著,倒了杯開水,輕輕地放到了辦公桌前,有點憐憫地看了這人一眼。

除了這一眼多有憐憫,剩下那幾雙眼睛可就不善了,桌前桌邊圍了一圈人,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臉喝得有發白,眼神有發滯地帥朗,看上去既呆且傻,陳健在桌前拍著桌,早按捺不住了,威脅著道:“小子,你今兒不說點什麽,可交待不了,你白吃白喝白嫖這多長時間了?屁事沒辦,這倒蹬鼻子上臉了,連會所的女經理都想霸王硬上弓?知道她是什麽人嗎?”

這問得,差點把幾個人逗笑了,都憋著,看著帥朗,帥朗鼻子吸溜了吸溜,一副不以為然的痞態,無所謂地道著:“不就幾萬塊錢的事,好像誰出……出不起似的……呃。”

連說帶打酒嗝,黃宗勝厭惡地躲了躲,劉義明插話了,笑了笑問著:“帥朗,這大上午有什麽事可慶祝的,瘋成這樣?電話裏你說什麽來著,你靈機一動怎麽來著?”

一問,眾人豎耳傾聽,隻等這貨爆料,卻不料帥朗臉色驟然悲切,如喪考妣般哭喪著臉,手撫著眉,又似萬分難過一般,還沒反應過來這個表情的意思,又變了,帥朗真就哭上了,連哭帶抽泣,悲切得仿佛是他非禮別人,而是他失身了一般,抽泣幾聲旋即又是號陶大器,這一哭不要緊,把眾人搞得摸不著頭腦了。

“這這這……沒怎麽你呢,怎麽就這得性?”徐進鋌倒看得哭笑不得了。

“怎麽了,帥朗?你胡鬧成這樣,大家都這麽關心你,忍讓你,難道你一句真話都不舍得給嗎?”劉義明懇切地道著。

終於給了,帥朗一側身,抱著劉義明,悲悲切切地說著:“劉哥,我苦呀。”

“知道知道,知道你苦。”劉義明附合著道。

“我從小就苦呀,別人是有爹有媽,我是有爹沒媽,還天天被爹打……我苦呀,我工作沒工作,老婆沒老婆,混到現在多不容易,我苦呀我。”帥朗悲切著訴著苦,把一幹人聽得麵麵相覷,卻不料除了苦還有其他,帥朗就著劉義明的高檔西裝抹了鼻涕,回頭一把抱著黃宗勝喊著:“黃叔呀,我難呀,您知道不,我難得快難受死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醒醒,小夥子……別這樣,坐正了好好說話,有什麽難處,你跟我說。”黃宗勝被這個醉貨搞得一下子手忙腳亂了,趕緊地勸著帥朗,示意著眼色讓其他人勸勸,徐進鋌不願意勸,陳健再勸就是嚇唬,鄒曉璐怕自己被這麽抱著出醜,根本不敢上前,隻有一個外人淩銳鋒,饒有興致地問:“你有什麽難處?我能幫你嗎?”

“我恨我自己呀,我恨我自己沒出息,沒膽量,沒本事……嗚嗚……”帥朗悲痛萬分地道著,說著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加重了語氣說著:“我前怕窮、後怕死,左怕警察、右怕你們……我活得容易麽我,你們再逼我,我就跟尚銀河一樣從樓上跳下去……就跟端木樣,把秘密帶進棺材裏。告訴你們,都別逼我啊,再逼我跳樓了。”

嘭一聲拍桌,陳健驚得直身瞪眼,指著帥朗,想威脅,話愣生生憋回來了,都聽出來,這貨的肚子裏怕是有貨了,既然有貨,陳健可投鼠忌器了。其餘幾位也是凜然一臉,嚇了一跳。都看著黃宗勝,黃宗勝被猝來的話驚得愣住了,眼色示意著劉義明,論年齡性格脾味,也就這位劉義明能和帥朗心平氣和地說話。

“喲,聽出來了。”劉義明直入主題了,笑著傾身看著帥朗道:“那應該恭喜你呀,馬上就要成億萬富翁了。看來你找到了。”

“嗯,找著了。”帥朗稍顯醉態地點點頭,很決然。撩得眾人又是心裏直癢癢,恨不得摁著帥朗把秘密刨出來。

“看來傳言不虛,你確實沒讓我們失望,那接下你準備怎麽辦呢?”劉義明不動聲色地問,難得地這麽心平氣和和醉漢說話。

“辦逑辦,一個人你們讓我怎麽辦,本來老子想獨吞,後他娘滴想想不敢,別剛到手被你們整死了,那多劃不來,就不被你們整死,被警察揪著,也落不下好……我他媽就恨我沒出息,又怕窮、又怕死,錢放眼前我都不敢拿。”帥朗罵咧咧地,又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那情緒複雜而真實,打得又脆又響,看來對自己不敢獨吞的怨念很深了。

這下子陳健樂了,和淩銳鋒相視一笑,知道就帥朗這得性頂多也就這麽大出息了。

要這麽著,在場的可都得小看帥朗了,不過話語裏都沒表現了,黃宗勝笑笑拍拍帥朗的肩膀道:“小夥子,這不是沒出息,你這才是有見識……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真拿到你手裏,恐怕你一天安生日子也過不上,隻有大家精誠團結才把這事辦好,對不對……去,反鎖上門。”

眾人附合著,鄒曉璐沒想到自己也有機會聽到傳說著的遺財下落,趕緊地上前反鎖著門,這當會兒,眾人的眼睛瞧著帥朗臉上開花了,都傾著身,期待地看著帥朗,帥朗卻是挨個互瞧了一圈,手在兜裏摸索,半晌“啪”地往桌上一拍一摞東西,黃宗勝拿起來一看,愣了愣,挨著傳下去,是一堆發票、稅票、油票,奇怪地問著:“什麽意思?”

“聽說慢慢說來啊,我頭有點暈……我我……對了,這是端木和尚銀河那狗日的要滅我,我就幫著逮他們,我招了上百弟兄收拾他們,結果逮他娘的滴住了……結果他娘滴最後還是我給他送的終,他娘滴一毛錢好處沒落著,還倒貼了不少……他娘滴……”帥朗罵罵咧咧,語不成章。

“別別,你直接說什麽意思?”黃宗勝像是明白了。

“給報銷報銷唄……那開支得大家一起負擔不是?還有老徐,你這個人真不夠意思,才吃了幾天就給眼色看……知道我們逮端木花了多少錢,一百多萬呐……真不是個男人。”帥朗咧咧著,老徐不敢接腔,黃宗勝被搞得哭笑不得了,點頭答應著:“好好,這開支算我的……”

“那得馬上給啊。”帥朗提醒著。

“好好,馬上給,一會兒我讓助理給你提現,怎麽樣?”黃宗勝道,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錢。

“看看,還是黃哥夠意思,以後我跟上你混了。”帥朗豎著大拇指,當兄弟讚了個。

三句話兩個稱呼,輩份都亂了,黃宗勝提醒著劉義明,劉義明把身側的地圖給擺開,和聲悅色地問著帥朗:“帥朗,條件無所謂,在座的身家你的一切條件都能滿足……地方呢?在哪兒。”

“不用地圖,就在咱們去過幾次的邙山公墓。”帥朗道。

“公墓?不可能吧?”陳健一愣,那地方可去了不止一次了,根本無從下手。

“我說它在,它就在……看看這一段。”帥朗摸著MP5指揮著劉義明快進到最後一段,那一段邊放著,帥朗醉態可掬地邊說著:“我昨天晚上睡在被窩裏突然就聽到這一段了,就在公墓裏的無字碑下,端木再聰明也沒老子聰明……”

“不能吧?公墓裏的生墳海了去了,無字碑你知道有多少,是哪一塊?”徐進鋌追問道,不信了。

“那個簡單,你如果知道訂購的人,就知道是那個葬位了……端木費盡心思把我叫去談一次話,就是要告訴我這個人是誰。”帥朗得意地道,醉醺醺地自得其樂著,仿佛贏了端木一手是生平快事一般。

“誰?談話裏好像沒有涉及人名?”劉義明道,此時眾人的好奇被勾上來了。

“那首宋詞……”帥朗提醒道。

“作者蘇軾……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劉義明背誦著,揣度著最後這個謎底。

“哦喲,停停停,酸不酸……那是表像,沒那麽難,就叫江城子,姓江,名城子。”帥朗擺著手打斷了。

那是詞牌名,一幹人眼睛一凸,不知道是自己腦袋裏水灌多了,還是帥朗喝多了,劉義明詫異地問:“這是詞牌名,可以是人名嗎?”

“稀罕呀,你去戶口裏查查,叫小蔥小蒜的都有,人家沒叫江二B就不錯了……端木什麽人呀,他是個騙子,他就是把謎底給你擺眼前,愣是讓你看不出來,不過他騙不過我……老徐,你後悔了吧?昨天晚上傻大牛就說出來,你丫根本沒重視,要不你一個人就獨吞了。”帥朗連諷帶挖苦,聽得老徐臉上掛不住了,氣咻咻地道:“無稽之談,怎麽可能?你消遣得我們還不夠?”

“對呀,這事不能開玩笑啊,我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陳健也威脅著。

“愛信不信,自己看看,我上午到公墓查了查,就他媽有個叫江城子的訂了葬位,還沒重名的,就獨獨一個,你們說是不是呢?”

帥朗掏著折疊好的小紙條,啪唧一拍,葬位,人名,購入時間,方位,大小全在上麵了,挨個傳了過去,鴉雀無聲了,都看怪物似地一般看著帥朗,知道這消息假不了了。

“是不是現在理解我的痛苦和鬱悶了,要是現金我早吞了……我鬱悶呐,我拿不走呀,隻能拿出來分了,說好了啊,要沒有咱啥也不說了,花了你們多少,我照價賠上;不過要是有,是少了我那份,我也不客氣了啊……愣著幹什麽?黃總,沒說的,你給弄兒台車,我找人挖去,絕對在裏頭,挖出來大家分……那葬位我看了,是個水泥台子,封著,對,還得有切割機……裏頭肯定藏東西了……”

帥朗拍著胸脯,要當先鋒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這下把黃宗勝嚇壞了,趕緊地扶著:“別別,你歇會兒,這事不能蠻幹,稍走漏點風聲就麻煩了……你喝成這樣滿嘴跑火車,可怎麽出去……”

“對對,就擱這兒呆著,我們查實一下,要是真的,少不了你那份。”陳健安撫著,怕這個醉漢跟著壞事。帥朗再要起身,不料這夥人急色匆匆,要趕著出去,帥朗這可急急,拍著桌子喊著:“喂喂,等等……還有個事…”

眾人一停一回頭,帥朗醉醺醺一指鄒曉璐道:“不讓去,哪把這妞留下陪我說會話呀?要不我也得跟著去,一個人多沒意思……”

“你……”徐進鋌火大了,一指帥朗:“你可太過份了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操行,鄒副總可是我大侄女,你也想上了。”

“那她不留下,你留下陪我也行呀?”帥朗換了個方式,一說把徐進鋌噎住了,這結伴的事豈能少了自己,再說還怕自己被人陰了呢,兩人一爭執,黃宗勝攬著徐進鋌說了幾句什麽,徐進鋌又叫著鄒曉璐說了幾句什麽,然後這一拔人匆匆而去了,緊接著鄒曉璐留下來了,隻不過門口還立了幾位虎背熊腰的保安大漢。這倒好,沒提醒還沒想起來,帥朗這一提醒,倒讓黃宗勝想起來了,不但把人扣住了,而且監視著,不許和外界隨便聯係……

一行人匆匆下樓,上車,劉義明緊張兮兮分析了幾句,結合端木的手法,判斷這種情況絕對有可能成立,上車坐定,黃宗勝把司機打發下車了,陳健自告奮勇當起了司機,剛起步黃宗勝強調著,全部關機,除非需要,誰也不許聯係,誰也不許脫隊,先到現場,要找人,一方找一個人辦事,絕對不能再有外來人得知消息,而且事情緊急,必須在最快的時間裏確認,提走,離開中州……

幾條原則強調,沒人反對,剛開車反倒是黃總的電話響了,一聽是公司裏帥朗鬧嚷著找黃總報銷開支,黃宗勝不勝其煩,安置夏佩蘭趕緊地照單提現,先把公司那個草包安置好,免得醉後胡亂嚷嚷。

對了,那個草包,徐進鋌恨恨地說,回頭收拾他;陳健說收拾個屁,真拿到了給倆錢打發走;劉義明笑了笑沒吭聲,淩銳鋒卻是擔心這貨獅子大開口不好打發,不過貌似黃宗勝已經看穿帥朗的水平了,很輕蔑地道用不了多少就能打發了,給多了還怕把孩子嚇壞了呢。這話惹得一車人皆笑了,就這少了怕窮,多了怕死的性子,眾人還真沒放在眼裏。

五人一行,直朝邙山公墓駛來……

時間,緩緩地流逝著,過去了半個小時,又過去了一個小時……

鄒曉璐看著表,時間過了很久了,沒有什麽消息傳回來,此時和帥朗獨處一室,倒不怎麽擔心,門雖然關上了,可保安就立在外麵,夏佩蘭來過一次,拿走了單據,不過等提著錢回去放桌上時,這貨早睡過去了,半路醒來把錢數了數,緊緊地抱著,保持著這個抱錢睡覺的姿勢再沒醒過來。財迷的得性端得是淋漓盡致一點都不摻假,幾次鄒曉璐上前看了看,帥朗打著呼嚕渾身不覺,臉貼在桌上,嘴裏早流了一堆哈喇子了。

沒治,本事多大是後天學得,可得性怎樣卻是天生的。原本以為能解開那個奇謎的奇人肯定有很多過人之處,不過這麽簡單的謎底,這麽磕磣的人,實在讓她大失所望了,別人不知道她知道,“江城子”這名字,是帥朗身邊那位醜人大牛說出來的,能說出來恐怕不是因為太聰明,是因為太傻。

奇怪嗎?當然也奇怪了,不過此時更多的奇怪是對於那位從未謀麵隻在錄像上見過的端木界平,能想出這種匪夷所思的辦法藏匿財產,這個方法的怪異之處就在於,你越聰明越想不透,之前和劉義明、和徐總想了無數種假設,可偏偏都忽略了那個簡單的詞牌名就是人名,一隊人精全部繞進死胡同了,偏偏到最後被這群草包給捅出來了。

叮鈴鈴電話響了,固定電話線拔了,是帥朗的手機,鄒曉璐一下子被驚省了,那睡了很久的帥朗迷迷糊糊摸著手機,卻不料剛摸出來,卻被鄒曉璐一把拿走了,帥朗翻著迷糊的白眼一瞅,鄒曉璐拿著手機直接關了,很得意地道:“對不起,你不能打電話……”

“找刺激是不是?”

帥朗撇著嘴道,看樣酒醒了不少。沒想到鄒曉璐什麽時候這麽大膽子,居然搶了自己的手機,帥朗瞅著鄒美女拿著的手機款款往沙發上一坐,二郎腿一翹,茶幾上的咖啡杯子一端,猩紅的嘴唇一抿,忽靈靈大眼一瞥,好夢剛醒的帥朗或許是酒意未消,或許是膽色剛起,叭聲一拍大腿站起來了,今兒咱醉了不是,不管犯錯誤,會所裏可把七八個妞挨個摸了一遍,那不照樣白摸,這四下無人,正好來個就地正法。

一起身,鄒曉璐瞥眼看著一驚,差點把咖啡吐出來,可沒想到這貨一睜眼就不想好事。剛放下杯子,帥朗早色迷迷的趨上來了,鄒曉璐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捂著前胸,像受驚的小鹿乍喊著:“你想幹什麽?”

嘿嘿嘿……帥朗一陣**笑,得意的撇撇嘴道:“你們老板把你送給我了,你沒聽出來呀?”

“你敢胡來,我喊人了啊。”鄒曉璐心虛地警告著,大眼忽閃閃的有點恐懼之意,知道這貨上午在會所的事,那份擔心卻是越甚了。

帥朗伸著舌頭,像看著獵物一般舔舔嘴唇,嘎嘎奸笑著,搓搓手得意地道:“喊破喉嚨也沒人搭理你。”

“你敢?”鄒曉璐警告不成,威脅上了,鳳眼一瞪,騰聲站起身來,不料根本沒起作用,一個黑影朝著她就撲上去了。

砰砰叭叭茶幾、杯具摔了一地,鄒曉璐的驚呼驟起,旋即又是帥朗的慘叫聲至,夾雜著兩人撕打的聲音,好不熱鬧……

門口守衛的保安都聽傻了,帶頭的問兄弟們:“咋辦?好像是幹上了?”

“快問問夏助理。”一位提醒著,那帶頭的趕緊地拔電話悄聲匯報著:“夏助理,黃總辦公室那一男一女幹上來……幹什麽?還能幹什麽,好像是幹那事……哦,知道了,不理他們,愛怎麽幹怎麽幹……”

打完電話了,帶頭的呲笑著小聲對哥幾個說著:“夏助理說了,人在就成,他們愛幹嘛幹嘛……聽聽,這小子是不是種豬場出來的,從會所折騰到這兒,還有勁……還他媽揀好白菜糟塌。”

幾個人貼著門,竊喜著傾聽著屋裏的動靜,又有點不對了,本來想聽聽女人的尖叫的聲音,卻不料隻聽到了男聲,那男的在喊著:

“啊,疼死我了……你輕點……嗷,救命啊,我操,來人呐……救命呐。”

納悶了,聽得保安們詫異一臉,明顯顛覆心中所想了,某一位愕然地問著窺聽的兄弟:“這……這裏頭到底誰幹誰呀?”

好難的問題,把幾位保安,都難住了……

而直馳邙山墓地的一拔人,卻是順風順水,無阻無礙地到了墓園區,一下車徐進鋌拍著腦袋有所明悟了,一指周邊的環境道著,這地方絕對是藏金的絕佳場所,人跡罕至,沒警察、沒監控,不管他存還是放,都是非常安全地。這事後諸葛亮沒有贏得大家的好感,陳健斥了句:你丫被人家吃了這麽多天,才明白呀?

兩人正待要鬥嘴,黃宗勝卻是攔了下,安排著劉義明先到管理處,直接打著“江城子”的旗號要來祭祭墳,這地方還有個好處,根本不查你身份證就放進去了。估計沒有冒充死者家屬來騙死人。

來了,生在蘇杭、死在北邙,傳說中的風水寶地邙山像龍踞虎盤靜靜地綿延著,入眼是漫山的墓碑、墳塋,昏慘慘的夕陽灑著金色的餘暉,遍野的枯草衰樹說不出的淒清,端木就葬在邙山墓園的二期墓地,此行中人都曾經去過了,而那個“江城子”購置的生墳卻夾雜在普通葬位中偏南方向不起眼的一個坳裏,走在碑身林立,凍土淒淒的墳地,同行的幾位不時地看著其中不少的無字碑葬位,暗暗地讚歎這個藏金之地選擇的妙處,如果不是用“江城子”這個似是而非的名字聯係起來的話,整個墓園幾萬墳塋,那可真是無跡可尋了。

真的?還是假的?此時眾人的心裏泛起著這樣的疑問。

172號葬位,站定之後,五個人圍著墓碑看了一圈,青石墓碑,碑身無字,葬位水泥築成,不過和生墳不同的是,墓口已經被封死了,這時候光頭陳健派上用場了,好歹幹過建築的活,找了塊石頭砸了砸水泥,第一個反應是:不是空墳……再砸幾下,很意外地跟大家說道:鋼混結構的。

徐進鋌也沒閑著,拔拉開土堆瞧了瞧,眼亮了,小聲地道著:“這是用高標號水泥封得口子,砸不開,得用切割機……帥朗那小子不是便宜咱們,他是沒辦法,在這地兒你要大張旗鼓開墳取東西,怕是他個小痞子辦不來的。”

“怎麽樣?義明,你看呢?”黃宗勝聽得有點動心,回頭問正撫著碑身的劉義明,劉義明想了想道著:“不管真假,必須試試。”

“假不了,咱們的最初判斷最大的可能就是邙山,是沒法找而已,我現在說‘江城子’這個名字是個巧合,你們信嗎?”

淩銳鋒提著建議,沒錯,在場的差不多信了,十有八九端木最後交待的應該是這個地方,否則這巧合根本無法說得通。

“走……合計合計去,今天把這事辦了,省得夜長夢多……”

黃宗勝一招手,領著四人回返,幾個人下意識看著周遭的環境,碑體離甬道有十幾米,小型的車輛能開到離葬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陳健早踏步量著距離,計算著線路長度,需要的工具以及人手,黃宗勝不時地強調能少就少到最少,最好都用身邊的人,當然,還需要一個借口,出墓園的時候劉義明已經想到了,編了一個遷墳的理由,這地方歸屬地民政局管理,剛坐到車上時,黃宗勝已經聯係上了手下,安排著諸多事宜,這些小事自然難不得這些頗有家資的豪紳,不多久就有先鋒出馬了,和管理處接洽著遷墳事宜,遷戶口吧還麻煩點,遷墳可就簡單多了,交了點管理費直接換開了方便之門。

很順利,靜悄悄少有人跡的墓園,像待宰的羔羊,商務車裏幾雙虎視眈眈的眼睛從頭到尾看了很久,沒人看出什麽異常來……不過暫時沒動,陳健招來的台車停泊在兩公裏外,劉義明安排聯係一輛殯儀車,換著徐進鋌的司機駕車,也停在兩公裏外,都在靜靜地等著,等著天色擦黑再行動手……

豐樂園總部,夏佩蘭笑吟吟地掩上門從黃總辦公室出來了,笑著安排了保安句:別打擾屋裏的倆位……僅僅是一句安排,沒來由的笑意浮現在夏佩蘭的臉上,像是忍俊不禁一般,加快了步伐回辦公室,一進門,靠著門後吃吃嗬嗬的偷笑。

笑什麽呢?看來笑點在黃總的辦公室裏,茶幾被蹬翻了,杯子的碎地一片,帥朗又坐回了黃總的辦公椅上,隻不是眼裏幾分不服,不但不服,而且還不時地揉揉眼睛。用的是左手,不得不用這隻手,另一隻手拇指上銬著了精巧的指銬,像個鑰匙拉環,不過另一端扣在抽屜地拉環上,動不了了……鄒曉璐正叉著雙臂依窗而立,不時地回頭看看狀如鬥敗公雞的帥朗,這時候,該笑的是她了。

不但笑了,而且還玩味地把玩著自己手裏口紅大小的防狼噴劑,剛剛就是這小玩意把撲上來的色狼噴倒了,被噴的這貨還沒反應過來,不時地眨巴眼,不時地哀求放開他。鄒曉璐有點又氣又好笑了,敢情這貨有意留下自己,就為了那麽點齷齪心思。

“喂……鄒美女,放開我行不行?這玩意勒得人生疼……我不騷擾你了還不成?你下手挺黑的啊,扭胳膊那兩下那兒學得……”帥朗眨著眼,很鬱悶地求著,好容易有個就地正法的機會了,誰知道被正法的是自己。

鄒曉璐款款回身,嗤笑了笑道:“忘了告訴你了,我的業餘愛好是柔道……你也不想想,徐總是個多大身家的人,出來就帶我一個人和一個司機?”

對呀?人家幾次單身赴會渾身不懼,敢情不是對自己有好感,而是藝高人膽大,帥朗愣了,他娘的今天流年真不利,不就摸了幾個妞嗎,挨了幾頓揍了,吸溜了吸溜幾下,嘟囊著說著:“那你別銬著我呀?”

“銬著是讓你清醒清醒……”

“我現在已經很清醒,而且痛悔莫及,這不賴我吧,你要早告訴我,你會兩下子,我那兒敢呀?”

“咦?你這混蛋邏輯,要是我今天不會兩下子,還要被人欺負了是不是?”

“那我不是沒得逞不是?”

“哼……”

鄒曉璐幾分輕蔑地立到了帥朗側前,小指上勾著鑰匙,要開時,又蔑笑著問帥朗道:“可以放開你……不過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成交。”帥朗迫不及待地道。

“你說的邙山墓地藏匿處是真的還是假的。”鄒曉璐問。

“真的,比真金還真。”帥朗凜然道,伸著手,示意開鎖。

鄒曉璐開著鎖,把小指銬拿到了手裏,帥朗呲牙咧嘴摸著大拇指,有點火大,可沒想到耍流氓耍到拳腳高手身上了,這火還真得憋著發不出來,擺擺手說著:“去吧,一邊去吧,哥對你已經提不起興趣來了。”

“我對你個快倒黴的人也沒什麽興趣了。”鄒曉璐不屑地道,帥朗撇著嘴無所謂地說著:“能倒什麽黴?找到了多少他們得分我點,找不到,回頭頂多揍我一頓解解氣。”

當然無所謂了,這光棍之道就是什麽也不在乎,這痞子之道,就是事大事小我都敢胡來摻合,對這人鄒曉璐有點無語了,歎了口氣道著:“你真不算個男人啊……你要敢獨吞,說不定我還把你當個爺們,敢情就這麽大點出息啊,一把鼻涕一把淚,又怕窮,又怕死,乖乖把秘密都交出來了?”

“美女呀,你是富人不知道窮人苦呀,剛出來混我隻能睡在公園長椅上,兜裏一包方便麵的錢都沒有,我容易麽我?再說這麽大金額的我敢拿麽?就拿了我能兌換得了嗎?就兌換得了,我花得上嗎?”帥朗不悅地道,為自己辨解著。

“那你可以和我們合作呀?昨天晚上我們說了那麽多,我把你當朋友了,卻沒有得到你的一點誠意……男人下流點,無恥點都可以接受,不過像你這樣不長脊梁骨的,真讓我看著惡心呀!?”鄒曉璐嗤了聲,回頭坐到沙發上了,這話可夠惡毒了,不過好像還不足以穿透帥朗的臉皮,帥朗奸笑地道著:“美女噯,怕死不丟人,還甭跟我提‘惡心’這兩字,在對待這宗遺財上,所有的人包括你,都比我惡心……甭接茬,我睡覺,少打擾我,等回來分了錢,老子去會所包十個八個妞瘋去……”

帥朗一仰身子,放下了椅背,腳搭到了桌上,不理會了。

鄒曉璐被噎了一下下,起身踱步到了窗前,沒有心思理會屋裏這個貨色,隻是心裏亂得很,在沒有找到時心有所係,現在找到了,心裏反而有點沒著沒落了,失去的父親、家庭、溫情,卻是永遠也找不回來了……想得心中有點黯然,曾經對那宗傳說中的遺財也有過很大的憧憬,不過一眨眼都像往事一樣煙消雲散了。

佇立著,仿佛心有所想,鄒曉璐緩緩地說著:“帥朗,你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可惜嗎?我昨天晚上都暗示過你了,作基金的人都是洗錢高手,難道你聽不出來我的意思?如果你我合作的話,今天以後你就可以成為億萬富翁了……”

鄒曉璐黯黯地說著,對於失之交臂的機會有點可惜,雖然不一定能看上這個人,不過要論合作,應該是最好的人選,從杜玉芬那裏就感覺到了他的與眾不同之處,隻不過為時已晚。

咦,沒人聲音,半晌鄒曉璐回頭看帥朗時,又無可奈何地笑了,這人果真是小富即安,正放著椅背,腳搭在桌上,仰著麵張著嘴,輕輕地發著鼾聲,睡得很安生……

“開工!”

黃宗勝站在台車前,看著夜色降臨,輕叱地下了個命令,陳健招著手,車上人的一拉,大功率的發電機突突突響起來了,十幾米外的葬位前,閃著冷光的切割機哧哧嚓嚓響起來了,噪音劃破了此時的夜幕,在靜謐的墓園顯得格外地刺耳。

咯聲輕響……切割機停頓了下,豁口了,陳健心急火燎地上前一看,立馬踹了那人一腳,媽的,選的切線不對,馬上換片重來,機器重響著,陳健上前驚訝地對眾人道著:“好家夥,水泥裏用的9號鋼筋,這做得硝銨炸藥都炸不開,要沒東西才見鬼了呢?”

“小心,小心為上……這墓裏不會有什麽古怪吧?”黃宗勝小聲道著,畢竟老成持重了些。

陳健幹這事並不笨,示意著幾人往後躲躲,碑林是天然的屏憚,丫的就放的是炸彈也傷不著人,頂多傷了工人。

哧哧嚓嚓的噪音響著,偶而還冒著火星,足足工作了二十分鍾,機器一停,一位工人喊著:“陳老板,開了。”

兩位工人架著撬扛吃力地撬起了幾公分厚的水泥蓋,這根本不是預製的蓋子,而是現澆的水泥封口,著實費了一番功夫,“通”聲蓋子被掀過一邊,不明就裏的工人朝裏一看,喊著陳健:“陳老板,開了。”

“裏麵骨灰盒在不在?”陳健問。

“不是骨灰盒,是個鐵箱子。”工人道。

陳健一聽,心跳加速,就要上前時,黃宗勝怕出意外,一把拉住,陳健瞬時明白了,喊了聲:“拉出來……打開看看,你們活就完了。”

那工人是高價從工地雇的,典型的人傻膽大,鬼神不怕,打著應急燈,吊了兩根粗繩,直把鐵箱子從一米多深的墓穴拖了出來,看樣份量不輕,吃力地放到墓口時,重重地響了一聲,此時看著黃宗勝、陳健、淩銳鋒、劉義明幾人心直提到了嗓子眼,徐進鋌幾乎就要奔上前去了,劉義明一把拉住了,遠遠地喊著:“師傅們,把箱子打開,裏麵有骨灰盒……工資我們每人再加二百,箱子就不用了,你們回頭還能賣錢……”

對於墓藏裏的東西劉義明保持著十二分警惕,生怕著了道,畢竟這生打生掘開個葬位,一切都是在未知之中。

“有把鎖……老板。”工人喊著。

“切了。”陳健喊道。

這時候就快了,一聽加錢,切割機哧哧一響,嗒聲鎖落,那傻不愣瞪的工人“嘭”聲就開了箱子,驚得觀望的五人同時一矮身,藏到了碑後,小心肝差點從嗓子眼吐出來。

很安靜,安靜得什麽也沒有發生,那倆位工人打著電筒,像是看愣了。愣著就有人動手去拿了。

驟起,陳健驟起了,跟著直指著其中一位:“嗨,操你大爺的,你幹什麽,不想活了……”

不料威脅不住了,那倆工人一人往懷裏揣了若幹樣東西,撒腿就跑,矮著身鑽進了碑林,後麵的五人追之不及,等奔到箱前,扔著應急燈照著箱子裏,陳健一個手足癱軟,停下了,緊接著幾個人都擁上來了,幾雙眼睛溜冒著火似地瞪著發滯了。

高七八公分,一米多長的箱子,滿載著卷軸、印鑒、還有黃綾包裹的不知道什麽物事,都是身家不菲的主,都知道這一箱子古玩意味著什麽。

“發了……老子發了,再也不用發愁資金鏈的問題了。”陳健咬牙切齒,滿臉肉顫。

“端木的財富恐怕不止十個億了,這漢玉板指放京裏拍兩千萬一點問題沒有……”徐進鋌伸手拿了個,照著應急燈瞧了瞧,一個晶瑩剔透的玉板指,淩銳鋒眼熱地看著問著:“老徐,你認識古董呀?不會是膺品吧?”

“膺品那是拿來騙人的,他埋這兒,騙鬼呀?不瞞你老弟說,我家就是做古玩發家的,要不認識這個,那算瞎了眼了。”徐進鋌得意地說著,戴到了自己的大拇指上,不料陳健搶著捋下來,往箱子裏一放,瞪著眼罵道:“媽的,什麽時候輪到你動手了?”

“別爭了,快走……”黃宗勝喊著,老徐招呼著司機,陳健還在罵罵咧咧被倆民工拿跑什麽了也顧不上了,膀大腰圓的陳總顧不上形象了,和那位司機直提著大箱子,淩銳鋒幫忙扶著,上了台車,直出墓園,出園把箱子直扔上商務車,這五人一車隊伍加速向市外駛去……

畢竟都是混得成精的人物,之後的第二梯隊上去了,卻是租來的殯儀車裏的人,黃總的人,裝模作樣地進了墓園,抬了幾塊水泥塊上了車,收拾了殘局,七零八落的葬位上草草覆了一層土,園區值班隻剩一位老頭了,亂嘈嘈的把老頭驚動了,本來還準備問問發生什麽事了,不過被車裏人塞出來的兩條煙堵上嘴了,後一隊也堂而皇之的揚長而去。

……

……

一切都很順利,車駛出了四公裏,已經到二七國道,高速路口遙遙在望……

劉義明駕著車,放著輕快的音樂,心情那叫一個舒爽愜意,從來沒有想到會這麽快得手,端木的藏寶價值幾何,就即便他不懂古玩也知道能分到手的恐怕是個天文數字,更重要的事,這應該是個意外之得,找到的是端木辛苦收集回來的古玩,理論上講,要比債券到手更安全,現在連警察也未必知道中州還有端木這麽大個藏寶處。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被倆民工搶走的不知道什麽東西,現在民工的層次也提高了,不像以前開挖工地,挖到值錢玩意都不認識,都懂得墳裏出來的東西值錢了,工錢也沒要拿著東西就跑,這事讓陳健念念不忘,咬牙切齒地說著,回頭要把這窮瘋了的兩貨找回來,卸胳膊剁腿,媽的,敢搶老子的東西。

黃宗勝卻是擺手安慰著:“千萬別,私底下找找可以,明目張膽別幹,人是你雇的,出點事回頭肯定又是一堆麻煩。真找不著就算了,他們搶了東西,我估摸著他們也不敢吭聲。”

“陳總,不是說債券嘛,怎麽是古玩呀?”淩銳鋒不解地道。

“哇……”陳健一拍自己的光頭原形畢露了,不像個老總的樣子,驚喜大喊著:“不會是除了古玩,還有債券吧?”

“很有可能。”徐進鋌接茬道。

劉義明開著車往後看了一眼,笑了笑道著:“我比較傾向於徐總的意見,有可能。”

樂歪了,幾個人摩拳擦掌,都想去開那箱子,卻是誰也沒敢動手,誰要是動手,肯定要成了眾的矢之,此時的問題提到日程上了,本來是烏合一起,誰也沒想到這麽快達到目的了,怎麽個分法好像還沒討論呢?

“啪”一聲,徐進鋌吃痛縮回手了,是被陳健打的,光頭瞪著道:“老徐,你這手腳可不幹淨啊,輪得著你伸手啊?”

“口子還是老子找人挖的。說好了啊,這事誰當家,也沒你的份。”陳健警告著。老徐一個外來戶,卻是在這地方直不起腰來,恬笑著道:“那是,不是各位老總,咱可是古玩世家出來的,你們真不想知道這箱子裏究竟值多少錢?”

“嗯,這個還差不多。”陳健點點頭,看上了黃宗勝,即便是涵養再好,也被這唾手可得的巨額財富攪得老臉見喜,點點頭道:“義明,上高速路停車道,等一等……大家商議個處理方法,今晚必須走……”

劉義明噯了聲,駕車過了收費站,又前行了數公裏,停到了停車道上,下車放好了警示牌,然後坐進車裏,車裏以箱子為中心,一掀,稍有點陳腐的味道,不過保存得很好,徐進鋌拿起了一副三尺軸,解著麻線拆開,就著應急燈光,一掃眼就直了,直把卷軸卷到底,就著幅麵上的畫跡粗粗一看:“李苦禪的空山夜雨圖……估不了價了。”

估不了坐估計是因為價值不菲,人人聽得見喜,徐進鋌又拿起一方銅印來瞅瞅道著:“龜蛇印……這是子母印,唐代節度使的印鑒……我聽說過,沒見過。便宜不了,這類文物到黑市上找到私人藏家,都是天價。”

“壬寅紫砂印……這玩意挺稀罕,應該不值什麽錢,喲,不對,這是八大山人的款式,值老鼻子錢了……”

“玉印……我還沒見過這麽多玉石印鑒,一、二、三……十七……二十四……光玉印二十六方。”

“這是宋拓《醴泉銘》,要原拓本,能換一幢樓……不過這玩意公開沒法賣了,文化部門規定,明代以前的整張拓本,都屬國家一級文物。”

“喲…明沈周的《吳江圖》,這玩意是三年前在香港被人拍走的,成交價兩千七百萬港幣,原來是他買走的……”

徐進鋌狀如老鼠爬箱籠一般,邊刨邊看著,懂的,不懂的,見過的、聽說過的,都說了一通,此時看得兩眼精光外露,血脈賁張似地額頭青筋暴露,一箱子的古玩怕是要把人看瘋了,那樣子比餓極的人撲到麵包上還是饞相外露,遲遲地不肯起身,刨著數著,長短卷五十四副,銅、玉、石各色印鑒四十三枚,連展開的卷軸裏也有不少是金石拓片,怨不得祖上金石大家了。徐進鋌看著看著,奇也怪哉地抽泣上了,邊哭邊感歎著:“寶貝呀,寶貝……都是寶貝……看一眼死都值啦……”

那一旁不怎麽懂的陳健踢了蹲著的徐進鋌一腳追問:“你有病呀?又不是挖你家祖墳了……一共值多少錢?”

“藝術是無價的……不過非要用價格衡量,我看十億債券未必強得過這一箱古玩,這玩意可是升值的。”

就老徐一個外人,看著一車中州的地頭蛇有點怵了,黃宗勝笑了笑道:“說那裏話,您多大的身份,我們敢嗎?”

“不過老徐,這怎麽分可得我們說了算。”陳健道,不無威脅地口吻說著:“我們的人馬上就到了,東西呢,先運出中州,估價以後再分配怎麽樣?”

“那不成吧?這東西到誰手裏,誰不得玩消失啊,就擱這兒分……分完咱們各走各的。”徐進鋌不同意了,劉義明在駕駛的位置上思忖著道:“黃總,您在中州根底蒂固我們討不到好去……這樣吧,我們吃點虧,先盡您拿,說不定後續還債券用得著我們的地方,是不是啊徐總。”

關鍵時候,劉義明識得厲害,不得不和徐進鋌站一條陣線。一說這話,徐進鋌趕緊地應聲,能找到恐怕就是意外之喜了,這形勢下黃宗勝、陳健和淩銳鋒明顯占著上風,而他和劉義明都是外來戶,隻能服軟了。

僵住了,徐進鋌拿著一副畫軸摩娑著,看著環坐的仨人,黃宗勝陰陰地笑,陳健呲著牙笑,淩銳鋒附合著也在奸笑,看樣不無獨吞的意思,三個人分總比五個人分劃算,驚訝中回頭看劉義明,劉義明看著徐進鋌,兩人這個時候才覺出點危險來了,這麽大宗的古玩,擱誰誰能不紅眼,正要說話,不料看到了更詭異的事情,指著徐進鋌像見鬼一般道:“你……你…流血了……”

說著,眼睛一愣,仿佛想起了什麽,“啊!”聲尖叫著,古玩不要了,拍門就跑,聲音淒厲得,說不出地瘮人。

徐進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愣愣地回頭看,同樣看到詭異的一幕,那陰笑著黃宗勝、陳健、淩銳鋒都是鼻子下殷殷地流了兩道血,在昏暗的車廂燈時看得格外瘮人,心一怵一抹自己的鼻子,食指上瞬間出現了一抹濕濕的、黑紅的血,馬上看著手裏的畫軸,想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跟著一指陳健要說話,一句也沒說出來,咕咚聲倒栽了,軟軟地趴在箱子上麵……

咕咚……咕咚……又連倒三個,圍著箱子橫豎不一,半坐的、長躺的、斜歪的,鼻子裏、嘴裏、眼睛裏,殷殷地滲出了血,臉色還凝結著詭異的笑容。昏慘慘的車廂像一個大棺鐵墳,隻剩下窗外嗚嗚如鬼泣的風聲……

十五分鍾後,接應的四輛車來了,是黃總的司機帶人來的,不過到了死寂的車前被嚇住了,有膽大點的開了車門一探頭,接著就是見鬼似地“嗷”聲瘋喊著,同樣是如夜梟的瘮人喊聲。

奔馳而來的警車團團圍住了事發現場,車多人少的高速路地帶不利作業,而且最先到達現場的救護員如臨大敵,遠遠地阻攔著警察進入車內,耳語幾句,接警而來的警察也凜然一色,警戒線拉開了十米,生生地堵住了高速路,電話在向上匯報著,不多時,中陝高速去向段暫時封鎖,救護車,兩輛、四輛,八輛……不斷在增加著;警車,兩輛、四輛、十輛,甚至於最後開來的是全副武裝的拆彈分隊和大型的消毒噴霧車,到場的第一件事就是為現場的人全身消毒。

無關的車輛、人員,被遠遠地隔離在警戒線之外,沿商務車的四周,被掛上了黑簾遮擋,最後駛來的一輛車上下來的,全部是白衣頭罩防護的醫護員,架著一大堆不知名的設備,慎重而緊張的態勢,讓人想起了當年非典肆虐時的情形,觀望的人群裏,同行來的司機知道老板就在車裏,早已心膽俱裂,顫危危地拿起了電話,通知著家裏的人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