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陣父子兵

一個紅燈亮了,駕車的方卉婷踩著油門,闖過去了,帥朗心裏嘀咕著,這妞看來比想像中野!

又一個紅燈亮了,方卉婷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超車帶闖紅燈一閃而過,把個駕QQ的小妹嚇得差點撞到崗亭上,帥朗覺得有點過了,側頭看看同車的幾位,咦喲,都沒反應,於是心裏又嘀咕了,看來不是野,平時就這麽開車的。

第三個紅燈處照樣橫衝直撞,帥朗感歎上了:呀喝,還是開警車好啊,不怕違章。

“閉上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帥世才訓了句,在老爸麵前帥朗向來規矩的緊,此時一幹人虎視眈眈似乎隨時要衝出去,更讓帥朗覺得氣氛凝重,於是老老實實閉上嘴了,副駕上坐的沈子昂,幾次回頭想說句話,不過被車顛的沒說出來,老鄭、範愛國、帥世才加上帥朗都在後頭,偏偏鄭老頭又胖,把個帥朗擠得幾次想挪挪位置,不料人被夾在門和老鄭之間動彈不得,這牢騷也發不出來了。

“帥朗,你是怎麽判定嫌疑人在小浪底周邊落腳的?”老鄭問,想了半天,還想不通這個問題,要是技偵反查監控這個不難,不過帥朗肯定沒有調閱交通監控的本事,不料帥朗想了想,給了老鄭個答案:“我爸不讓我說話。”

範愛國吃吃笑了,帥世才氣得踹兒子兩腳,兒子不是人來瘋就是人來拽,沒人還好說,越有人越翹尾巴。鄭冠群呢,笑著安慰道:“你爸都聽我的……說說,別告訴我你是猜來的啊。”

“很簡單嗎,昨晚找的司機一共十二個人說他們見過這個女人,真真假假當時我還真判斷不出來,不過今天早上絲雨美容院有了確切消息,一下子對上號了唄,她是在王莊路口上的車,直驅美容院。”帥朗道。

“不對吧,王莊路口離小浪底還有兩三公裏,在經濟技術開發區邊上,周邊有王莊、西劉莊、南崗、小浪底幾個未拆遷完成的城中村,還有幾家開發區廠家生活區以及新建的欣苑、雙塔、宜友、月亮灣幾個住宅小區,怕不得有十幾萬人口聚集吧?你知道在哪兒有效布控?”沈子昂置疑道,回過頭來,很懷疑的眼光。不料帥朗斜著眼一笑道:“也不難吧,我把你說的這些地方,全布控了。”

愣了下,幾個人側著頭看帥朗,不知道這貨又有什麽出乎意料的妙招,帥朗看眾人疑惑,笑著道:“我就沒盯人,我就盯了幾個地方,飯店、商店、超市、菜場,這不需要多少人。你們老是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我可沒想那麽多,我就想,他是人又不是神仙,總得吃喝拉撒吧,他們可以通過假身份租賃一個警察不容易發現的地方,可我就不信租住地鍋碗瓢盆菜米油鹽一應俱全,他能根本不挪窩,萬一買個飲料拉、買個茶啦,吃頓飯啦,要不買個什麽日用品了,總得見人吧?”

“牽強,我覺得有點牽強了,他要就不買油鹽醬茶,那你們不瞎啦?”範愛國故意出了難題。

“嗬嗬,可以呀,不要油鹽醬茶,總得有個牙膏牙刷吧,就不要牙膏牙刷,那得吃點新鮮東西吧?你們覺得端木和徐鳳飛和你們一樣是個啃方便麵的主?還有,即便就啃方便麵,你們注意裏麵有個女人噯,女人的事向來麻煩啊,總不能那些私人用品,比如內衣**啦、用個衛生巾什麽的,她能帶得全全乎乎?”

帥朗呲笑著,吐著舌頭反問著,又把幾位專案組的說得哭笑不得,都看了眼方卉婷,咬著嘴唇輕笑著,本來覺得帥朗一定有什麽妙法的,不料這個過程聽得實在是乏味之極,有點大失所望的意思,看到眾人這表情,帥朗不以為然道著:“不要覺得這個事好辦啊,除了昨晚上退下來的司機,今兒早上又多了一拔,一黃六十多輛車爬窩盯著商店、飯店、小超市、菜場……其實我選在這兒還有一層意思,新老城區的**部、人多眼雜、成份多樣、和開發區相接的這些老城區胡同巷子橫豎交叉,想排查這兒別說幾個人,一個中隊都紮不緊口袋,就知道人在這兒,你未必查得出來。”

這倒也是,老鄭一聽,催著帥朗,找倆機靈的跟上,帥朗拔著電話,接電話的是黃國強和一位朋友,那倆哥們在電話裏催著:“快快,你娘個腿快點,人快吃完走了……什麽?我們跟上,少扯淡的,我們不跟還好,就我們倆這長相,一看就是壞人,人家跑得才快呢……攔住?開什麽玩笑,這麽多人,想讓我們被群眾痛揍呀?少廢話,趕緊點……”

雜七雜八亂說了一通,突然間方卉婷說著:“快到了,轉過鬆柏就進白莊社區,離小浪莊不到四公裏。”

“拐過街頭,熄警報。加速。催一下外勤。”鄭冠群指揮了句。

方卉婷又加著油門,車向失控一樣嗚地往前衝,帥朗這當會兒顧不上說話了,緊緊地拉著門邊的把手,生怕來個車仰人翻把自己英年早逝了可劃不來。沈子昂拔著電話,大聲喊著三個組的外勤到什麽位置,又聯係著就近的110出警點,讓110緊急出動駐守在路口外圍,又指揮技偵把協查的體貌發到現場人員警務通手機上。

車拐過路口,方卉婷隨手一拔,聲音熄了,車平直地躥著像離弦之箭,直朝小浪底街口駛來。

幾公裏外,三個方向,三組外勤的警車疾馳著,警報聲嘶力竭地吼著,向小浪底奔襲。

白莊派出所、西劉莊出警點、南崗治安隊,大院裏警車整裝待發,匆匆趕上車的警員來不及關車門,滿員即發的車倏地竄出大院,直朝指定的路口集結。

以小浪底為中心的布控在迅速合攏著……

“在哪兒……”帥朗對著電話猛喊。

“剛走,我們在後麵開著車跟著。”老黃的聲音。

“那兒和那兒的後麵?我怎麽看不見?”帥朗叫著,急火了,車駛進小浪底街頭了,大上午的時分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少,一下子摸不清東南西北。

“我還看不見你們呢……前麵,真品煙酒茶店門口往前,那個女的看見了沒?提個食盒,就是她。”電話裏老黃說著,看不見這倆貨的位置。有了坐標物,帥朗一眼瞅到了真品煙酒茶的招牌,一拍前座喊著“停車停車……我看見了,就在那兒……”

“是不是她呀?”方卉婷側眼一瞧,路的另一側人行道上,一位穿著羽絨衣、係著頭巾,翩翩而行的高個女人,手裏提著個食盒,在來往的行人間,實在不怎麽惹眼。

就是啊,是不是啊,沈子昂架著望遠鏡,不過被圍巾堵著,捕捉不到麵部特征,現在真到時候卻是有點心虛了,生怕帥朗雇的眼花了看錯了,出個洋相,老鄭回頭指揮著:“先跟著,愛國,老帥,你們從隔離帶繞過去……嗨,回來帥朗。”

鄭冠群猛地覺得車裏涼,車門已開,回頭喊帥朗時,這貨早躥下車,幾步衝上去一跨,跨過隔離帶,直衝到了對麵的路牙下,對著幾步之外的女人大喊一聲:“站住,警察……徐鳳飛,你跑不了了。”

這王八之氣一發,那叫一個威風凜凜,氣吞全場,那女人全身一顫,乍一回頭,猝然被呼名字,下意識地邁著大步,轉身就跑。

帥朗那叫一個喜,哈哈一笑,抬步就追,回頭時同來的幾位也在跨欄追上來了,方卉婷大喊著:“帥朗,小心……”

小心,帥朗剛跑兩步還沒反應過來,斜刺裏衝出來一個黑影,猛然間警醒的時候,胸前咚聲悶響挨了個腳丫,霎那間帥朗像脫離了地球引力一樣斜斜地朝後飛起,轟一聲落到了垃圾桶上,跟著一骨碌摔趴在地上,一口氣怎麽也喘不上去,這一腳狠得要命。

沒發現後麵還有人,吃了個大虧,帥朗張著嘴喘著氣,一眨眼功夫看到了方卉婷的長腿飛起,和那個偷襲的打在一起,不是一個,是兩個,又見著老爸也衝上去了,一對一攔著倆人,那一邊,老範在前呼喊著追著,鄭冠群太胖過不了隔離欄,強行一過,哧拉,褲襠扯了……

急了急了,越急這口氣越喘不上來,聽得方卉婷連聲叱喝,長腿連連,偶而出拳,俱被對方輕描談寫地招架,另一位對付老爸的也是輕鬆之極,帥朗捂著胸口,好容易一屁股坐起來,幾個照麵倆個人的敗像已現,明顯是顧及前麵被追的徐鳳飛這才縮手縮腳,再一回頭看到了範愛國越追越近,帥朗不知道該幫那頭的時候,一聲“啊”聲驚叫,看到了方卉婷也成了空中飛人了,嘭聲落在自己不遠處……

“啊……”帥朗瞬間暴起。

“嗷……”帥朗狀似瘋虎,拚命要搏了,方卉婷要喊卻也是一口氣喘不過來。

殺氣,濃重的殺氣,那位保鏢的眼中出現了一個如怒目金剛、弑殺羅漢的瘋子,正不顧不一切的衝上來拚命,霎那間這人馬步一紮,手勢一亮,一手握拳、一手握匕,明顯是極度專業的水準,隻等著帥朗撲上來飛蛾撲火,或紮或撩肯定是一招製敵。

說時遲,那時快,不到十米的距離飛馳而至,就在那人匕首一翻準備速戰速決時,衝上來的帥朗驀地一屁股坐地上了,就坐在他麵前,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招數,“撲”聲輕響,眼前閃過一道弧光,然後是劈裏叭拉劈裏叭拉的光弧不斷,握匕的高手全身抖如篩糠,撲通聲跪在帥朗麵前了。奸笑著的帥朗手裏握著電擊槍,堪堪兩米多的距離,射出去的線能打得著對方,對方的手腳可加不到他身上。

“媽的,老子打架就沒吃過虧……小樣,拿刀了不起呀。”帥朗一腳上踹,把這電翻的踹一邊,揀著那把匕首,掂了掂做工不錯,正準備幫著老爸,卻不料異變再起,老爸哎喲了一聲,身體後仰射著對手橫掃的匕首,胳膊上堪堪挨了一刀,還未站定,又被那人抬起一腳,直踹得仰麵呼通聲栽倒。

“我操,敢打我爸……老子滅了你。”帥朗握匕在手,惡從膽邊生,一手拉起電擊槍,收起了電線,剛要怒拚的功夫,那人一回頭,一個決鬥的撲勢一亮,匕首在指間堪堪繞了兩圈,映了映道寒光直刺帥朗的眼睛。

“媽的,打不過。”帥朗心裏暗道,這才真叫業餘流氓踢到專業黑澀會身上了,不過就剩自己一個站著的了,隻要擋住這倆保鏢,前麵老範對付個女人應該問題不大,情急之下,來了個瘋魔亂匕,刷刷做勢連刺帶劃,聲勢倒也頗壯膽,嘴裏喊著:“上來呀,幹死你丫的……上來呀……”

這番作勢不過唬人,頂多唬唬路人,那專業保鏢根本不懼,幾近不屑地撇撇嘴,抹抹鼻子,就要來個近身格刺,這玩意帥朗那整得來,猛地一聲怒吼:“看刀……射死你。”

一頓腰,膀子一揮,那人瞬間一閃身……上當了,什麽也沒有。根本就沒投。

帥朗一笑,一亮手裏還在的匕首,等那人再準備抬步上來了,又是做勢喊著:“看刀”。那人一緊張再一躲閃……又上當了,還是什麽也沒有。

火了,火大了,這哥們連連被調戲,動了真怒了,一抬步真要拚上來,這回帥朗結結實實腰一發力,手一揮,喊也沒喊……嗖地一聲,小帥飛刀,出手了。

不到十米的距離,砸也能砸著腦袋,飛匕出手,電光火石間那個人一側頭,跟著“喲啊……”一聲慘叫,插中了。

帥朗眼一凸,嘴一咧,射偏了,沒插中對手,結結實實插在剛坐起身的老爸肩窩上。

“哼,就這兩下。”那人腳步不停,飛步上來,要強行放倒帥朗通過,帥朗急中生智,一指後麵喊著:“隊長,別開槍,抓活的……”

這話管用,那飛步的堪堪一矮身,來了個極度專業的落地花滾,身形馬上移形換位了,這是射後麵的襲擊。不過在翻滾著看到後麵人手裏並沒有槍時,這怒火燒到極點了,一滾一起身,再一步助跑,呼呼生風的長腿直淩空踢向帥朗。帥朗沒料到對方反應如此之快,手剛剛一扔要開電擊槍,卻不料腕子一疼,槍飛了,挨了一腳整臂都麻了,那人一踢而中,一換腿原地發力,一個膝撞直頂在帥朗小腹上,帥朗吃疼一附身,那人又是一個肘拳敲在帥朗的背上,腿一頂,直等著把帥朗撂過一邊追上雇主。

卻不料,他也低估了毫無反抗之力的帥朗,結結實實挨了兩家夥,帥朗隻覺得渾身五髒六附移位似的難受,越疼越激起了凶性,趁著這人已經放鬆警惕的一刹那,帥朗猛地掰住了這人握匕的右臂,來了個從小到大的成名絕技,打不過就咬……

我咬……咯嚓一合牙,啊聲痛快聲起,那人連肘帶膝直撞幾卡,卻逼得帥朗咬得更狠了,血淋淋地殷出一片,終於支不住,當啷聲匕首落地,帥朗牙口一鬆,被那人卡著脖子,目眥俱裂地要玩命……帥朗的一隻手暗暗伸到對方不注意的地方,猛地一抓,那人又是慘嚎聲起,又是帥朗的一個成名絕技……龍爪抓蛋手。

一刹那,帥朗隻覺得脖子一輕,那人吃痛放手了,一放手,兩手捂著襠部被抓的部位,瘸腿雞似的邊蹦邊跳邊嚎,兩眼噴火似的要把帥朗生吞活剝,帥朗喘著氣,同樣是咬牙切齒,兩眼凶光外露,手一腋褲子一抽,大鐵扣皮帶出來了,順勢“啪”一揮,正中那人額頭,那人一閃,血珠順著臉頰直往下流,卻不料皮帶剛收,又是啪一聲甩在腿彎處,又是吃痛亂跳……身子剛矮的瞬間,又是啪一聲,正中鼻梁,血順著鼻子淌下來……要害被襲,反抗乏力的保鏢連連吃虧,叭叭叭叭連響臉上,頭上、胳膊上、腿上,連遭重擊,瞬間連退了數步,沒留意已經退到了帥世才的身邊,帥世才一抬手射出了撿起的電擊槍,撲聲輕響,電弧四射,劈叭幾聲,這人不服氣地抖了會,呼通地栽倒了。

這個一倒,帥朗用力過猛,哈聲出了聲大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有餘悸地道著:“我操,還有這麽狠的人,十幾皮帶打不倒……”

大喘著氣,歇了口,遠遠地十幾步已經成了一個圍觀圈子,看不到老範的情況,不過能看到老爸肩上還插著把匕首,帥朗掙紮著起來,對著人群喊了句:“警察抓人,看什麽看?”跑了幾步,直扶著老爸,有點緊張地問著:“爸,我失手了啊,不疼吧?”

“你個小王八蛋,你說疼不疼……”老帥坐著,直在兒子腦袋上扇了一巴掌,再看躺下的倆,又是不無讚賞地讚著兒子:“臭小子,夠狠啊……和你爸年輕時候差不多。扶我起來。”

“哦……”帥朗扶著老爸剛要起來,不料一掃斜對麵,恰恰看到了方卉婷臉色痛楚地摁著腹部,指間殷著血,猛地省得是挨了一匕首,這一吃驚可心疼了,一放手,扔下老爸,著急地奔著喊著:“方姐,方姐……你受傷啦?”

老帥被兒子一扔,撲通聲又坐回原地了,一看兒子這麽見妞忘爹,緊緊張張上前抱著方卉婷往起拄,那氣得叫一個無話可說。

警笛聲漸響了,飛馳而來的警車來了,現場,因為這個猝然的突變亂成一團糟了,圍觀的人群堵住了行車,堵塞的行車堵住了後來的警車,跑步而來的警察被這個狼籍的現場看得怵目心驚,幾分鍾的突變躺下了兩個人,一地血,還有一位抱著女人的凶漢在聲嘶力竭地瘋喊:

“快…叫…救…護…車……”

救護車終於來了,離開發區博愛醫院不遠,總算還有個頭腦冷靜的沈子昂看著勢頭不對提前通知了,救護車來隻用了幾分鍾的時間,幾分鍾的時間像幾個世紀一樣漫長,方卉婷蜷縮在帥朗的懷裏,一手捂著傷口,一手繞著脖子緊緊地攢著帥朗的衣領,像攢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在嘈雜、紛亂和漸已失控的環境裏,這個結實的胸膛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偶而睜開疲憊的眼睛,能看到帥朗因為著急而扭曲的表情,對身邊的不管誰都怒目而視;能聽到因為著急而口不擇言的汙言穢語,聽到最多的一句是:都他媽滾開!

對了,感覺在動,是帥朗抱著自己在跑,方卉婷偎依的聽著他加速的心跳,莫名地湧一起異樣的歡喜,也許該感謝這一刀,如果不是這一刀,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他心裏的份量。

“停停停停……快點,醫生,她快不行了……”帥朗抱著人急奔著,躥過了車輛堵塞的街道,直攔到了剛停下的救護車前,後廂一開,兩名穿護士裝的下來了,幫忙扶著把方卉婷放到了急救**,帥朗緊張兮兮地說著:“快點,醫生,她快不行了……”

“胡說不是?脈博這麽有力……讓開。”護士查看著傷口,拉開了急救包,清創、止血,一看衣襟上一片染紅的血色,帥朗捋著胳膊叫囂著:“醫生,輸我的血……她流了好多血。”

護士剜了帥朗一眼道:“你什麽血型?”

“好像是A型。”帥朗隱隱記得大學時測過。

“她是AB型血,你好像A型怎麽給AB型輸?再說還沒失血過多,輸什麽血?”護士麻利地清著創口,又剜了帥朗一眼。帥朗一語結,結巴地道著:“可…可她剛才不睜眼了,我…我…我以為她…她……啊?方姐,你……”

睜開眼了,一睜眼,從驚心動魄中省過來,方卉婷很平和地說著:“我沒事,帥朗。”

帥朗瞬間像被抽了筋一樣,哦喲了一聲,一屁股坐車上哀歎著,自言自語道:“沒事不早說,嚇死我了。”

剛歇了口氣,又看著那個怵目的傷口,帥朗又一骨碌坐起來,蹲到狹窄的救護車裏,拉著方卉婷的手,從來沒有這麽含情脈脈的關切問:“疼麽,方姐……”

“不疼了……”方卉婷虛弱地回了句,伸著手,那一手的血跡,直撫過帥朗的臉,同樣含情脈脈關切地問:“你疼嗎?這兒烏青了。”

“不疼,我不疼……我怕你疼。”帥朗忘我地道。

“我現在一點都不疼……”方卉婷微笑著,被帥朗握著血手,似乎幸福無過於此。

你也不疼、她也不疼,那倆護士就被膩歪的牙疼了,打點滴的那位喊著帥朗:“嗨,下去……你在這兒礙什麽事?還有傷員呢……”

“什麽態度?”帥朗翻著痞眼火大了,你越說他還越不動了,沒好氣地回敬著:“我們是跟歹徒搏鬥的英雄,你們就這種對待英雄呀?”

“英雄?”另一位護士也看不太慣帥朗,嗤鼻道:“我看你像歹徒還差不多?”

帥朗正要發作,不料手被方卉婷輕輕一拉,爾後方卉婷手指指他,一看自己,衣衫幾處撕扯和渾身的血跡,這倒啞然失笑了,倒沒有比自己更像歹徒的了,相視間的默契的笑意,似乎倆個人從來沒有這麽默契和和諧過,沒有了打打鬧鬧和相互攻訐,倒讓帥朗覺得有點不習慣,特別是看著方姐如此弱不經風的樣子,褪去了強勢的外衣,那份需要嗬護的楚楚可憐讓帥朗看得怦然心動。

心動,凝結在兩人注目中,延伸在視線中、彌漫在感覺裏,帥朗不由自主地握著那隻纖手,輕輕地放到嘴邊吻了吻,又順手撫著方卉婷散亂的頭發,輕輕地湊上來,準備印一個心動的吻,方卉婷輕輕地閉著眼睛,似乎在幸福地享受著這片刻的溫馨和感動。

護士看這倆都不疼的又膩歪上了,哭笑不得地一指帥朗提醒著:“喂,讓你下去聽見了沒有?你覺得這是時候嗎?”一句話把帥朗好容易積聚起來的感動給吹沒了,方卉婷一笑沒有吭聲。帥朗一回頭翻著白眼斥著:“我也是傷員……你們看臉上,腦袋上也有,身上也有,我也需要救護。”

這麽明顯地賴著不想走的樣子把倆護士逗樂了,另一位笑著道:“你可想好了,她除了刀傷還斷了一根肋骨,需要馬上進行手術,延誤治療別怪我們啊。”

“啊?……”帥朗一咧嘴,可不知道還有內傷,正揣度著是不是和方卉婷一起回去時,方卉婷輕輕拉著手催著:“我沒事……去看看你爸。”

“哦……可你。”帥朗有點依依不舍道,方卉婷笑著催著:“我真沒事,你爸受傷比我還重。”

“那我……回頭到醫院看你。”帥朗牽著手,心裏掙紮著,這倆護士卻是等不得了,直請著帥朗,帥朗倒也真怕耽誤,不大情願地下了車,又跟著車跑了十幾米,直到車加速離開這才悻然站定,又回頭開始找老爸了。

救護車來了四輛,倆人在車上膩歪的功夫,那兩位受傷的保鏢也被救治清醒過來了,正被一隊警察看著,在人群裏轉了幾個圈,好容易看到了一位專案組的便衣,帥朗一把揪著問老爸,那人一愣眼,回頭看著救護車奇怪地道,剛才還在這兒來著。

沒問著,一眨眼又有任務,這人快步跑了,不一會兒,人群**,是警察在開路了,警笛鳴著,大聲地開路讓攔著車輛讓路,兩輛越野夾著一輛黑色的悶罐車,在車的尾部,看到了續兵那個高個子,帥朗循著分開人群上來,正看到了父親打著繃帶吊著膀在和幾個人在說什麽。

沒有打擾,這個架勢,肯定是老範抓到徐鳳飛了,帥朗也不準備上前打擾,斜靠著街邊一家店鋪的門臉,買了瓶礦泉水草草洗了把臉,不經意地觸到了傷口,這才發現腕上青了一片,腦袋上腫了幾個大包,背上、前胸、胳膊上、腿上,渾身都疼,那隱隱作痛叫一個真疼,疼得帥朗再回頭看拉著警戒線的地方,再回想剛剛發生過的怒拚,忍不住一陣後脊梁發涼,就衝動了一下下,差點把自己個搭進去。

“媽的,想要我命,今天誰挺這兒老子說了算。”

帥朗心裏暗道著,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知道這事不快刀斬亂麻了結遲早是後患,摸著電話,拔著老黃的號碼躲在一邊安排著:

“你別來見我了,傳話下去,不找女的了,找個男的,對,還在這一片,不難,我教你怎麽找……”

十幾米外的另一隊,被擠散的專案組重新匯合了,範愛國的情況也不怎麽好,被徐鳳飛敲了一食盒,腦袋上剛剛纏上了繃帶,最後到的是他,一看帥世才比自己還先來了,這倒詫異地問著:“帥隊,你這傷成嗎?”

“養傷有的是時間,抓人的時間可快沒了。”帥世才道著,小聲問了句:“人怎麽樣?”

“抓是抓著了,可這號咱們追都追了幾年的人物,甭指望她能一時半會開口,車上正審那倆保鏢……”範愛國說著徐鳳飛的情況,一見老帥這樣子,有點打心眼裏服氣了,笑著問:“你那兒子呢?”

“嗬嗬……一看見小方受傷,扔下他爸抱著姑娘就走了,剛才見他在救護車上。”帥世才笑著道,似乎並不介意,老範倒是知道帥朗和方卉婷倆人有那麽點意思,笑著道:“養兒都是白眼狼,有了媳婦忘爹娘……帥隊您看開點啊,哈哈……不過還別說,你家這渾小子真有點狠勁,不用訓練就能當特警了,這可是倆專業保鏢,愣是被你爺倆給整趴下了。”

“僥幸,今天發生的全部是僥幸,咱們專案組的連支槍都沒帶……這兩保鏢有點托大了,要是照麵就下狠手,八成我們三個得躺下一對半,我們贏在打了對方個措手不及呀。老鄭呢?趕緊合計一下,這麽大聲勢,八成要驚動端木了。”帥世才道著,也有點後怕。

範愛國倒是心情頗好,笑著一指不遠處的車裏道:“老頭著急幫忙,跨隔欄時把褲襠扯了,沈子昂正在協調幾地來的警力。可沒想到亂成這樣……”

“那快走,隻會越來越亂。”

帥世才拉著範愛國,和周圍的外勤打了個招呼,讓開了一條通道,直通向警戒線後的指揮車。暫時沒有褲子可換的鄭冠群正坐在車上和沈子昂安排著對這一區域的布控和排查。見得帥世才和範愛國上來,個個帶傷、人人掛彩,老鄭苦笑了笑擺擺手,無話可說了,你說老帥家這小子諢吧,也確實夠諢,衝上去二話不說就要抓人;不過也虧得這麽諢的一個貨,才讓連武器都沒帶著的指揮員愣是抓著了一個A級逃犯,用不了多久,又要傳為警界的一個佳話了,看來老鄭對自己的閉幕演出非常滿意。而老帥呢,上得前來顧不上扯閑話了,直入主題道著:“端木就在附近,徐鳳飛是提著食盒走的,我甚至懷疑就在周邊幾個小區。”

“嗯,正在通過交通監控查找。”鄭冠群道。

“那樣不行,您看,這動靜多大。”帥世才臉色含憂,一指四周。前後不過十幾分鍾的功夫,小浪底一條街成了警車和警察的天下,觸目皆是熠熠閃光的警徽,不但有沈子昂調拔的警力,而且還有圍觀群眾報警聞訊趕來的警察,一街上響徹著警報聲,沈子昂正在協調到場的警力調頻到同一指揮頻道,一聽老帥說,暫停了下問道:

“那怎麽辦?我們現在已經在王莊、西劉莊、南崗、小浪底四個城中村聯結的小浪底街口、桐柏街口、向北的商貿路和向南的環城路全部設卡了,設卡和抓捕是同時進行的,如果在這一區域,應該還沒有時間逃走。”

沈子昂揚著城建圖要給帥世才看,帥世才擺擺手搖頭道:“地圖是死的,這一區是新老城區的結合部,城中村和開發區聯結的胡同巷子,你怎麽排查?”

“這個……”沈子昂抓瞎了,那根本沒辦法,隻能在主要交通路口設卡,而且這是大白天,設卡的難度本身就很大。

正說著,砰砰兩聲悶響……一下子打斷了眾人說討論,不少警察愕然地側頭向著同一個方向側耳。

槍聲!絕對是槍聲。

一瞬間,正討論著的帥世才幾人心一沉,最擔心的終於還是發生了,那個人驚動了。來不及細想,旋即又是步話裏嘈雜地喊著,欣苑小區出口,槍擊,我們遭到槍擊,有警員受傷……

“追!馬上安排追擊……一定要把追住了,事發突然,他根本來不及隱藏形跡。”鄭冠群觸電似的叫句,槍聲一響誰都知道意味著什麽,一頓又安排著:“小沈,向省廳請求支援,申請特警到場布控,對方可能持有武器……”

沈子昂有點應接不暇了,一邊安排著到場警力分組和專案組外勤重新組隊,沿著欣苑小區的出口處追逃,不一會技偵的實時圖像顯示的嫌疑車輛到了各組的領隊的警務通手機上,一時間,從王莊、小浪底、西劉莊、南崗幾處七八條街路上四射出去或多或少的警車車隊,緊緊地咬上了開槍闖關的嫌疑車輛……

“老鄭,這樣不行,很可能是個聲東擊西的小把戲。”帥世才瞅了個空勸著。

“現在已經亂成這樣了,你還指望一個一個排查?再說事發突然,我就不相信他還能像前幾次一樣從容走脫,狗急了還跳牆呢。”老鄭有點異樣的興奮,是那種獵物進了籠子的興奮,不容分說地道著:“老帥,愛國,你們倆勞苦功高……休息一下,接下來的事,讓咱們的外勤和特警大展身手,就怕他不出來,隻要敢露麵,今天一定給他戴上銬子,做個了結。”

說了句,電話不停、呼叫不斷,專案組這倆神經高度緊繃著,指揮著出發的特警隊到預定地點設卡,聽話音要來個大網包抄,把逃逸的嫌疑車輛堵在環城路周圍……

帥世才站在車外,心裏隱隱覺得什麽地方不妥,可現在這形勢,熱血上頭的沈子昂和鄭冠群已經不怎麽能聽得進去勸了,正斟酌著要說句什麽,衣服動了動,一回頭是範愛國在悄悄拉著,跟著老範往外走了幾步,範愛國小聲道著:“帥隊,您真別勞神了,您這段時間的罪還沒受夠呀?我都看不過眼了……再說到這份上,咱們也真幫不上忙了。”

“老範你話什麽意思?嫌疑人還沒落網,我們倒消停了。”帥世才不悅地道。

“嘖嘖,帥隊,您別對我有意見,我真沒那意思……不過,您爺倆把整件事大包大攬了,別人可對你們有意見了。您想想,拓片的線索是你和你兒子一起做的,還花了百把十萬,錢都沒著落;這次的消息又是你那倒黴兒子挖出來的,人雖然是我抓的,可我沒費什麽勁,反倒是你爺倆挑的重擔……我說您不能把風頭都搶了,不給那沈督多少留點吧。”老範笑著揚揚頭,示意著正肅穆指揮的沈子昂,帥世才卻是被這話聽得五味雜陳,擺擺手,指著範愛國謔笑著臉悻然叱了句:“你個老油條。”

範愛國笑著不以為忤,老帥呢,想了想,沒有去指揮車旁邊,循著原路,從一隊隊同行人群裏擠出了警戒線之外。

……

“爸……”帥朗在喊。

“爸……”帥朗加高聲音分貝,揚著在喊,終於讓老爸聽到了,爾後喜滋滋上來,一見老爸那張臉又有點不好意思了,想慰問句,又不知道怎麽說,半天憋了句:“爸你那傷,不疼吧?”

“不疼?”帥世才一咬嘴唇瞪了眼:“我插你一刀試試?”

“嘿嘿……爸你不會真介意吧,我那是失手啊,雖然你以前經常揍我,但這回我絕對不是蓄意報複。”帥朗半真半假解釋著,帥世才聽兒子這麽說,老臉蓄上笑意了,很重的語氣道著:“你失手傷了你爸,爸不介意……但是,你把受傷的爸扔下,你說爸介意不介意?”

“哦喲,可不,確實應該介意……不過爸你不是一慣大公無私、先人後己嗎?要擱你,你也是先救她,對不對?”帥朗終於找到個支持自己不良行徑的理由,帥世才一巴掌輕輕往兒子腦後一扇,順勢攬著,點點頭:“對,沒錯……不過你身上應該隻有私,沒有公吧?嗬嗬,你個臭小子,饒你這一回啊,下次再發生類似情況,我直接和你斷絕父子關係……怎麽樣,小方的傷怎麽樣了?”

“不重,斷了根肋骨。就是血流得嚇人。”帥朗道,看老爸的走的方向,讓帥朗回頭瞅瞅,有點奇怪地問:“爸,這人還沒抓著呢嗎?你怎麽回來了?”

“剛才槍響聽到了……欣苑小區出口設卡處有人闖關,應該是聽到動靜發生的連鎖反應,端木應該也就在小浪底附近落腳,馬上全城聯動,要對他進行圍捕了。我受傷了,我得歇會兒去。”帥世才故意道,帥朗馬上接著道:“不對吧,不像老爸你的風格呀?”

“我有什麽風格?”帥世才問。

“一條道走到黑,一根筋扯到底呀?”帥朗道。

帥世才哈哈大笑著,對於來自兒子的評價頗為滿意,不過性格上的棱角終究也經不起現實的衝刷,對這些事帥世才也看得開了,笑了笑沒有解釋。話說父子聯心,帥朗看老爸這麽個表情,又回頭看了看那個警戒森嚴的現場指揮車,有點恍然大悟,一拽老爸小聲問著:“哦喲,爸,您不會也被人卸磨殺驢了吧?當時我可就提醒了,您個大隊長,破副科待遇,跟人家差好幾級呢,就有好處也輪不到你頭上……這下好了,白受傷了,回頭五塊錢買個獎狀發給你打發了……”

“嗬嗬……你爸我要是在乎這點事,還就不穿這身警服了。別說我呀,你呢,你可也白挨了。”帥世才輕飄飄把兒子這份置疑頂回去了,帥朗一聽搖著頭:“我不白挨,隻要能把端木送進去,再挨幾下也值得,總比糊裏糊塗被人背後整強。”

“帥朗,爸鄭重問你一句。”帥世才看兒子還是揚長不理的樣子,很嚴肅地問道:“你覺得剛才的事很好玩麽?”

帥朗一愣,搖搖頭,肯定不好玩。

“那你還想玩麽?我是說這事以後,你還想這樣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摻合在不黑不白的地方?”帥世才又問,更嚴肅了。

“爸您別說了,我懂,這事咱玩不起,從今兒往後,這些違法的爛事我是堅決不沾。”帥朗頓悟也似的賭咒發誓道。

過了,教育過頭了,帥世才剜了兒子斥道:“我管你,還是你管我?”

“廢話,小時候你管我,老了不得我管你啊?”帥朗反詰著,老帥一聽話有點刺耳,瞪上眼了,不過旋即又覺得這話裏透著親切,一眨眼又嗬嗬笑了。這爺倆,似乎也沒有這麽和諧的談過話,走了不遠,倒說得蠻投機,帥朗呢,隨手掏著煙給老爸點著,自己也抽了一支,街麵上人聲稍息,警戒線周邊圍觀的群眾已經大多數被勸散了,又走了不遠到了逍遙胡辣早餐的店門口,這爺倆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同時停下腳步了,先看看店招牌,又互視了一眼,然後老帥踱步進了飯店,帥朗笑了笑跟著進去了,叫了兩碗胡辣湯配蒸饅頭,店裏沒什麽人了,街上的行人也不多了,老板正罵罵咧咧這天殺的警察把大好生意給攪和了,聽得帥朗直給老爸做鬼臉。

“你還笑得出來呀?萬一端木漏網,回頭說不準他還要來找你麻煩。”帥世才笑著道。

“嗬嗬,您說了,他已經站到社會的敵對麵了,他玩不起。”帥朗也笑著道,吸溜著胡辣湯,很享受的樣子,根本不著急。

“可終究是個隱患。說起來這個古清治還是高人一籌啊,事成拂衣去,不留身與名,這老頭根本不在乎徒子徒孫的死活,吳奇剛家破人亡,吳蔭佑死於非命,王修讓下落不明,他是摸準了端木的脈門,讓端木一步一步深陷到多行不義必自斃的泥沼裏,他也了解你的性子,逼到進退維穀的境地敢放手拚命,說不定他把我的因素也考慮進去了,這段私怨終究還是被他變成不得不解決的公案了。”帥世才歎道,對於古清治的評價倒是挺高,帥朗啃了口饅頭卻是不屑道:“那就解決了他唄,反正咱也不吃虧。”

“你說得輕巧,現在證實端木的在各地犯下的案子,案卷累起來比你還高,這麽個狡如狐、狠如狼的奇騙,那有那麽容易解決。”帥世才道,對於全城圍捕還是覺得有點雷聲大雨點小了,還是隱隱地覺得那兒不對勁,說了這話,見得兒子一笑,突然間又覺得兒子那兒不對勁了,思忖了片刻,有點靈光凸現著問道:“你是不是知道端木要往那兒跑?我們討論討論?”

“對,連麵都不輕易露,涉險更不可能了。”帥世才道。

“所以開槍一定是吸引警察的注意力,讓這一片的口袋紮得鬆一點。”帥朗勺子一舉,很篤定地道。

“我也這樣想,他應該選擇別人最不防備的時間溜走,而且是別人想著最不可能的地方。”帥世才道,想到了黃河大橋上的失利。

“最不可能的辦法應該就是最簡單的方式,也是大師的方式,我想這種大師的方式應該是他以一個普通人的麵目從從容容從別人身邊走過,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帥朗道,有點漸入佳境了。

“對。”帥世才讚道:“騙子的最高境界是用心理暗示欺騙自己……他如果以一個普通人的麵目和平常人的心態出現,自然騙得了他身邊的人,他是個騙子,不是個暴徒,不會選擇開槍的極端方式脫身,這同樣是個騙局,抓捕要糟……”

說話著急著掏手機,不料被兒子摁住了,兒子笑著道:“爸,你不要表現得聰明,太有預見性,那樣的話會讓大家很妒嫉的,低調,低調才是王道。”

“臭小子,你不會搗什麽鬼了吧?”帥世才笑了笑,果真把手機放下了,要抓住了,會顯得自己很多事,不相信別人;要抓不住,又顯得自己過於離群和孤傲,萬一抓捕失利,會麵對一個情何以堪的反問:你這麽牛逼,早幹什麽去了?

帥朗笑了笑,提醒道:“爸,你別忘了,我在這兒布控的也有幾十輛車,這些車和人,除了我,沒人知道他們在哪兒……說不定,就會碰上端木。”

“說明白點。”帥世才催道,眼睛一亮,知道兒子埋了後手。

“從開槍到現在已經十八分鍾了……我想這個時候端木應該已經化妝完畢該出門了,趕緊吃,吃完一塊找人去……不過爸呀,你這觀念得改改啊,雖然對付他是出於私怨,可畢竟也是件公事,找不著不說了,找著人,那錢咱一定得要回來啊。”帥朗強調著。

帥世才親昵地摸了兒子一把,嗯了聲,點點頭,父子倆風卷殘雲地吃著,不一會兒相攜出了店門,沿著街道的人行道走了不遠,上了輛五菱麵包車,從容地消失在這段警戒著的街道……

時間,倒退二十分鍾……

隔著欣悅公寓十七層某間的藍色窗簾,能看到設卡路口發生的情況,一輛黑色的一汽大眾出了小區,在手忙腳亂剛剛組織起設卡排查的地方緩緩地停車,然後,車裏伸出一支短槍來,砰砰兩槍擊傷了準備檢查的警員,車瞬間加速,衝開關卡,疾馳向北,足足兩分鍾才見得後備的警力組織起了有效的追擊,陸續有四隊十六輛警車沿著這條平等街向北疾馳,呼嘯的警車、淒厲的警笛,風馳電掣所過之處,行人車輛紛紛回避……

而能讓仨個人同時折了,除了警察,再不做其他之想了。

冷靜之下,讓餘下的兩位保鏢開車衝卡試水,一試之下,水很深,十幾輛警車追擊的排場,恐怕等閑人不會得到如此的規格待遇,也隻有一個解釋,折了徐鳳飛,接下了就是自己了,以徐鳳飛的身份還成不了警察的終極目標。

從容的穿好衣服,戴上發套,架上眼鏡,又往唇上貼了一層胡觜,梳了個老土的發型,然後披上了外套,全部的行李都沒有動,隻挾了一隻稍顯掉色的公文包,鏡子裏的人,打扮仿佛是一個鬱鬱不得誌的小職員,形象更像區下政府部門某個升遷無望的小公務員,像這類人這類打扮,在中州的大街上能見到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