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賴也成搶手貨

整十一時,帥朗意外地出現在僑光醫院住院部門外。

不是猶豫不決而徘徊,而是十分鍾前到這裏的時候,被看門的擋在門外了,好話說了一籮筐,還是不讓進,因為不是探視時間,沒有院方特許,就是不讓你進。

“嗨,太狗眼看人低了吧!”

此時,一輛黑色的奧迪SUV式大排量車毫無阻礙地進了自動門,把在路對麵看著的帥朗看傻了,敢情是看派頭啊。一瞅那車進去,帥朗又一次大搖大擺地向住院部大門走去,這地方著實不錯,九層綜合住院樓進進出出的小護士個頂個水靈,綠化也好,中州這個地方陽光明媚、綠樹成蔭、花草一院的地方不多,不管承認不承認,有錢能買來的確實不多,這不,門都難進,帥朗剛到門口,那兩個保安一杵,又攔著去路。

“二位,不至於這樣吧?我真去看病人。”帥朗求著,說著好話。倆人沒吭聲,帥朗一指剛剛停下的車:“他們不是你們醫院的,怎麽能隨便進?都是探病,我就不能進?”

“大哥,你要開個奔馳來,我也不敢攔你。”一位小個子保安,誠實地給了帥朗個難堪。

“我們這地住的不是老板就是領導,你連病人住幾號房也說不上來,我們怎麽讓你進?”另一位火眼金睛,識破帥朗的冒牌家屬身份了。

“我知道叫什麽名字,你們查查不就行了?”帥朗辯道。

“你以為你是院長呀?”小個子保安嗆了句,把帥朗頂回去了。

閻王好鬥,小鬼難纏,遇到看人下菜的保安把帥朗難住了,眼瞅著你是步行過來的,人家根本不理你,把帥朗氣得直翻白眼,退了兩步,看著環境,思謀著是不是門診和住院地方有可乘之機。不過眼睛看到車裏剛剛下來的人時,帥朗樂了,立馬笑容滿麵,扯著嗓子喊道:“嗨……嗨……師……師……師婭妮……嗨,這兒……我呀?不認識了,帥朗呀……”

下車的一男一女,捧著探視的禮品和鮮花,很正式的裝束,不過那位OL裝的女人帥朗認出來了,是銳仕獵頭的師婭妮,曾經被“崗板日川”調戲過的那位職業妞。本來不好意思打招呼的,不過帥朗臉皮向來厚,又是不得已,隻得通過招手求助了。

那個妞和隨行的男人耳語了幾句,朝著帥朗來了,隔著醫院的鐵藝柵欄說了幾句。果真是人和人不能比,師婭妮和保安一說也同樣是探病的,得,保安二話不說把人放進去了,讓帥朗又暗自鬱悶了一下,這人和人比,差別就是大呀。

“嗨,嗨……進這地方都得講個身份啊。謝謝啊……”帥朗捧了一束康乃馨,回頭謝師婭妮時,想起了曾經的那麽點兒不快,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再次感謝您,還是你們修養好,不計前嫌……嗬嗬,上次那個事,對不起啊……”

那個事嘛,好像這位師妞也沒怎麽介懷,她笑了笑,扶了扶眼鏡,很文雅,像這麽文雅的姑娘自然不會和帥朗這號沒皮沒臉的計較了,邊走邊說:“那你也幫我個忙。”

“你說,能辦到一定辦到。”“當然能辦到。看到我們老板了嗎,他對你很好奇,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合適嗎?這麽大老板……”

帥朗看看這人的奧迪車,這種車八成比轎車還貴,很有氣派,再看住院部門口站著的那位,一米八的大高個子,笑得比陽光還燦爛,看樣子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自己剛被保安糗了一頓,進不了門,肯定讓人家看在眼裏,帥朗有點難堪。

“都快到眼前了,還問合適不合適?”

師婭妮笑著回了句,趕鴨子上架了,幾步到了經理麵前,介紹著這是帥朗,這是我們銳仕獵頭公司的中州區經理廖厚卿,一介紹,那人挺客氣,遞著張名片,帥朗雙手接著看看,裝到口袋裏,卻是沒有名片回敬,那經理知道帥朗的身份倒也不介意,笑著問帥朗找到工作了嗎?

帥朗搖搖頭道:“沒有。”

“有興趣到我們銳仕獵頭公司實習嗎?”廖經理很客氣地邀著。

一刹那,帥朗突然想起自己還是個失業青年,突然想起兩年來每每都被失業困擾著,而現在失業時間很長了,已經沒有這種感覺了。如果放在以往,哪怕月薪千把塊的工作,對他都是很有吸引力的,可這會兒,好歹也算個大公司的銳仕邀約,帥朗倒覺得……怎麽嘚瑟來著,哥還真不想去!

一遲疑,以為帥朗對本行不了解,廖經理笑吟吟地邀請道:“我們公司是家全國連鎖的企業,有一萬多名員工,人才信息庫容量迄今為止已經逾六百多萬人注冊記錄,可以實現跨省、跨市甚至跨國人才交流……這是份很有前景的職業,在國外很流行通過獵頭公司尋求適合自己的職業……”

“等等,廖經理,我沒覺得我是人才呀?”帥朗打斷了廖厚卿的話。這兩位倒被帥朗的大實話逗笑了,師婭妮也覺得帥朗蠻可愛的,可愛到有點傻的程度,不過廖經理似乎別有鍾情,拍拍帥朗肩膀道:“是個人,就有才,到了適合他的環境,就叫人才……還記得你做過的那份測試題嗎?那是一份對測試者觀察力、判斷力綜合評價的抽象試題,主要考的是你眼睛裏神經元和思維反應速度的契合程度,一般我們公司的從業專業人員考到八十分就了不得了,我聽婭妮說你是幾分鍾一揮而就……考滿分,我還真是第一次見,想不想到我們公司遛遛,煉煉你是不是塊真金?”

看來好奇之處就在這裏,這個廖經理無意中看到試題之後一直耿耿於懷,此番遇見了,細細打量之下倒沒看出什麽特異之處來,就是比平常人黑了點兒。不過人不可貌相,廖經理還是拋了個橄欖枝,要真是塊料,放到公司鍛煉幾年,沒準兒還真能成個小獵頭。

帥朗也被誇得好奇心上來了,看著廖經理打量自己,於是很詫異、很財迷地向了句:“多少薪水?”

“實習期月薪三千,能獨立做業務時,按業務量提成……好獵頭月薪過萬很容易的哦。”廖經理笑著給了個**。所有招聘都一樣,隻給你**,不會給你承諾,即便有承諾,也是忽悠人的。

“那算了,忒少了,就這工資,置房娶媳婦還得二十年……不過廖經理,謝謝你啊,是個人就有才,說得真好……”帥朗回拒了。

廖厚卿一愣,沒想到這個**都不夠,理論上就這個價格,招個名牌大學畢業生都沒問題,畢竟中州和京上廣還是有差別的,好歹也是經理出麵,這都被拒絕,有點奇怪了。他看了師婭妮一眼,師婭妮正在暗笑,看來雷欣蕾和韓同港講得不錯,這就是混混兒,很實用主義。

“那……能冒昧問一句,是嫌薪水低,還是您有高就了?”廖經理問道。

“有了,不過不是高就。”帥朗道,笑著對詫異的廖經理釋疑道,“當二道販子,賣飲料小副食,我給別人打工打了幾年了,剛學會給自己打工,沒人管著的生活挺好……總不能再倒回去吧?所以,謝謝廖經理,謝謝師女士……”帥朗很客氣地婉拒了,現在更明顯地感覺到了那個朝九晚五、月月考勤的生活對自己已經缺乏吸引力了。隻不過這樣一來,就讓無意碰到的兩位失望了,廖經理似乎對於這麽個良材美質甘當燒火劈材很失望,師婭妮聳聳肩,給了帥朗個無奈的表情,握手作別著,先一步進門廳了。帥朗卻不願再多說,有意放慢了腳步,看著倆人上樓,這才準備到門廳值班處查查,到底林鵬飛住哪兒了,突然感覺探病比搞幾千件貨都難。

剛進門廳,正揣摩著朝什麽地兒問呢,後麵有人喊著帥朗的名字,帥朗奇也怪哉,明明是個陌生的地方,還淨遇著熟人,聲音特熟悉和親切,一回頭,他頓時愣住了。

同樣是捧著一束康乃馨在胸前,不過隨意搭在肩上的那條烏黑鋥亮的大辮子,像有魔力般地衝擊著帥朗的視線,一愣之下話都結巴了,然後喜出望外地說:“你……你……你,雪娜,你怎麽在這兒?”

“那你怎麽也在這兒?”王雪娜貌似很高興的樣子,很意外。

“我探視個病人唄……一朋友病了。”帥朗道,笑著時一愣。王雪娜的身後還跟著位中年的美婦,個子不高,很恬靜,一瞅就是賢妻良母的樣子,再一瞅絕對是娘倆,眉眼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笑著問了句,王雪娜介紹著這是同學。似乎連脾氣都一樣,那美婦撫著女兒肩膀說了句“先上去了”,似乎在有意地給女兒留著私密空間,看得帥朗好不眼熱。

“你媽媽跟你長得真一樣……”帥朗目送著這位伯母,回頭上上下下打量著王雪娜,還是那番活力四射、嬌小玲瓏的樣子,實在有點小了,穿著連衣裙,放在高中裏都不像個高三學生,清純得呀,就跟那花骨朵兒一樣,都忍不下心來下手。笑眯眯的帥朗一瞅一看,王雪娜似乎早窺破了他的不良用心,剜了他一眼道:“這麽長時候沒見你,一點兒長進都沒有……我問你,上次在黃河景區,怎麽看見我就跑了?”

“你們同學一起玩呢,你說把我拉到你麵前,不有點煞風景不是?嗬嗬……”帥朗不好意思道。即便理解,王雪娜似乎還是很不高興,她瞪了帥朗一眼,看著曬得黝黑的帥朗,想想在人才市場擠攘的初見,即便沒有溫情了,也還留著份關切,於是輕聲問道:“找到工作了嗎?”

“沒有。”帥朗像犯錯一樣,這個問題好難回答。

“不能吧?你在人才市場裏那麽會擠,趕緊找呀?”王雪娜道。

一愣,一發怔,帥朗像無計可施一樣看著王雪娜,就像那日在人才市場王雪娜無計可施地看著帥朗一樣,兩個人像有了某種默契,俱是撲哧一笑。

“你呢?別光問我呀?”帥朗一笑,冰釋了倆人那麽一點點芥蒂,邊往樓上走著,王雪娜邊笑道:“準備論文答辯,然後畢業,然後……別問我,我還不知道我爸怎麽安排的,讀研的可能性比較大吧?”

“有個好爸就是管用啊……不過老是念書,念書,多沒意思,等念出來都快三十了,談對象都耽誤了。”帥朗開玩笑道。

“嗬嗬……哪像你找工作,找工作,找得不也連談對象也顧不上了……嗬嗬……”王雪娜毫無心機地笑著。

“這倒是啊……這段時間把我忙得,還說那時候下決心追你呢,回頭都給誤了。”帥朗委婉地把話題轉移到倆人身上了,悄悄地瞥了眼王雪娜。

沒法說,那天剛下決心,此生此世對雪娜妹妹忠貞不渝,要鐵了心追到手,誰知道回頭就和桑雅上床了……再回頭又發現,男人真難呀……你說這讓人情何以堪?

王雪娜同樣瞟了帥朗一眼,再單純的女人對於來自異性的欣賞和豔羨都會十成十的敏感,給了帥朗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是嗎?我好像覺得你不怎麽遺憾呀?”

“不不不,很遺憾……你不知道我有多懷念咱們一塊兒工作的時候。”帥朗厚著臉皮說。

“賣假酒呀?算了吧你……”王雪娜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而且轉移了這個話題,上了一層樓,王雪娜看帥朗一直跟著自己,倒奇怪了:“你探視的病人在幾樓?”

“喲,我忘了問了……這個。”帥朗一愣,把正事耽誤了,摸著手機,又覺得這話實在不好說了,幹脆裝起來,不理這茬了,關心地問著王雪娜:“我不著急,你呢?不是王老師病了吧?”

“不是,我姨夫……做生意被人坑了一把,氣壞了。”王雪娜道。

“哎呀,現在處處得小心,奸商太多,老實人吃虧呀……”帥朗安慰著,語重心長,言辭懇切。

“可不,把我姨夫氣得差點兒吐血……辛辛苦苦幾十年創業,還沒受過這麽大窩囊氣,我聽我姨說,那人和警察穿一條褲子,派出所都不管他們……”王雪娜很擔擾地說。

帥朗又一次愣了,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慢慢驚異了,緊張地、小心翼翼地問:“你……姨……夫,是做飲料生意的?”

“是啊,飛鵬飲業,很出名的……我聽我姨說,被群流氓地痞坑了一把,把他們的貨強買上,又回頭兌給了我姨夫公司,裏裏外外坑得我姨夫賠了一百多萬,氣病了……咦?帥朗,你怎麽了?”

王雪娜看著帥朗,帥朗大張著嘴,眼凸舌結、神情緊張,不問還好,好半天,一個字也沒憋出來……

就是啊,總不能說,哥就是坑你姨夫那奸商吧?

“到底怎麽回事?”

王雪娜皺著眉,剜著吞吞吐吐、閃爍其詞的帥朗。

“沒怎麽回事呀。”帥朗無辜道。

“我怎麽覺得像有事呀?”王雪娜看著帥朗,這會兒細細打量之下,倒真發現他跟以前著實有所不同了,閑庭信步般地站著,手捧著一束康乃馨,人也蠻精神,不像以前在人才市場遇見的那個帥朗,一瞅就是個混跡久了的老油條。不過越是這樣,越讓王雪娜懷疑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會……”

“別瞎猜……”帥朗打斷了,生怕王雪娜真從賣劣酒上聯係到坑人家親戚,一打斷,立馬很正色地重複道,“我真是你姨夫的仰慕者,你怎麽就不信呢?中州白手起家的企業家不多,你姨夫就算一個,我聽說他起步的時候,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不過是在火車站周邊賣冰棍擺飲料攤的,沒錯吧?俗話說,創業難、守業更難,你姨夫不但創業了,而且守著飛鵬飲業還蒸蒸日上了,這種人物不仰慕都不成,你說對不對?喲,你沒發現,咱們還心有靈犀呢,都拿著康乃馨來了……嘿嘿……”

話題被轉移了,說得振振有詞、煞有介事,你想懷疑都不成,再說就帥朗這身份,好像還站不到和林鵬飛同等競爭的對立麵,王雪娜那份剛升起的懷疑立刻消失了。

舊疑剛去,新疑又來,王雪娜沒理會帥朗的套近乎,很警惕地問道:“那你什麽意思?又想通過我引見?”

“哦,有這層意思……不過決定權在你,我們其實認識。”帥朗鬆了口氣。

“不行……別的事我可以幫你,這事我幫不了,我姨嫁給林鵬飛的時候,我姥姥、我媽都不同意,好多年都沒上門,等有錢了,人臉也大了,我們家就更不能求人家了……也就是親戚間逢年過節走動走動,再說引見你幹嗎……哦,對了,你想賣可口可樂?那也不用找他呀。”王雪娜道。

“得,得,你忙你的,甭管我了……”帥朗揮手打發著,看王雪娜也有難色,這倒有點強求了,不過一轉身又回過頭來問,“那……你姨夫在哪個病房,總能告訴我吧?”

“還說認識……切!三零三……人家不見外人啊,別亂闖,免得人家把你趕出來……”王雪娜見帥朗態度很不友好,也沒好話了,說了句抬步就走。上樓梯時,站著的帥朗說:“哎,雪娜,其實你姨夫現在最想見的人是我,你信不?”“信你才見鬼!”王雪娜腳步不停,頭一甩,大辮子畫了條弧線,徑直上樓了,看得帥朗傻了吧唧地怔了良久。

完了,從倆人日漸平淡的言語中,從王雪娜很不相信的眼神中,帥朗知道自己完了,如果以前混吃混喝尚屬無奈,可以理解,那現在攀權附貴,恐怕人家理解不了了;如果以前尚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能把學妹追到手,那幾次食言加之成見漸深,恐怕機會已經喪失殆盡了。

遺憾嗎?遺憾,誰說不遺憾……即便是把桑雅的萬種風情和學妹的清純秀麗放在一起,也是各有千秋,殊難取舍,要娶老婆,就娶個這樣的,帥朗想起了雪娜媽媽那個恬靜、雍容的樣子,免不了要憧憬將來咱孩子他媽就這樣……當然,也有點舍不得桑雅,隻不過伊人已去,未知歸期,說不定這輩子都見不著了,還真讓帥朗有那麽點兒遺憾。

“怎麽好容易看上倆,一個不見了,一個不理我……怪不得商場這麽得意,敢情是情場要失意啊。”

帥朗想著,走著,給自己找了個似是而非的安慰,上三樓了,從樓梯拐進甬道,一看眼前的場景,著實吃了一驚。

人,很多人,提著禮品的、捧著鮮花的,有廠家派的探視代表,有想跟林總套近乎的批發,還有平時就有來往的生意夥伴,即便是自己沒來,也派個副總、秘書來,即便是真抽不出時間來,也訂購個花什麽的,讓禮儀公司送來。這可真夠助理秦苒忙活的了,一會兒收花簽字,一會兒放下禮品和來人解釋著林總確實身體不適,慰問一定轉達,真碰上婉拒不了的來客,隻好照實說了,家人都在病房,進去著實不合適什麽的……多數被擋在病房之外,真有想進去寒暄幾句的,也是進門不久便出來了,裏麵確實是一大家子在。

說什麽來著,富在深山有遠親,何況是鬧市呢。

病重嗎?不重。

屋裏林夫人和姐姐拉著家長,血壓高、血脂稠、頭痛耳鳴、間歇性盜汗,一半是富貴病,一半是生意上的事給攪和的,不過在場的都知道是被人坑了一家夥,這話都沒有明說而已,那樣好像顯得林總很沒氣量不是?

也就是來慰問下而已,王雪娜進了病房,看著有點憔悴的姨夫,客套了幾句,輕手輕腳地把一束花插到了床頭櫃上,環視一家子,姨夫這邊的親戚也來五六位,老的少的兩口子的,不過大多數都不認識。兩套間的病房,一間差不多要成專門的會客室了,看著媽媽和姨嘮得來勁,王雪娜很懂事地找著杯子,給躺在病**的姨夫倒了杯水,輕手輕腳地放到**櫃上時,林鵬飛有反應了,笑了笑說:“和你媽媽長得真一樣……今年要畢業了吧,娜娜?”

“嗯……”王雪娜笑笑,點點頭。

“來姨夫公司幫忙怎麽樣?”林鵬飛隨意問道,支起了身。

王雪娜搖搖頭,笑而未語,林鵬飛接過水,自嘲地笑道:“怎麽?看不上姨夫的公司?”

“我爸讓我讀研,不過就算不讀研,我也想自己找工作……姨夫,我實習時在超市打工,工作了一個月,還掙了兩千塊呢……”王雪娜笑著坐到姨夫床邊。對於這個不起眼的數字,林鵬飛感慨萬千了,水剛沾唇便放到一邊歎道:“好……好,你爸做學問比我強,教的好女兒,我可沒把你哥林峰教好,送到加拿大幾年了,除了要錢,根本想不起他還有爸媽來……”

“姨夫,我哥是不是不回來了?”王雪娜問了句。

“還回來幹什麽?漢語都說不利索了……留家裏吧,怕他窩裏紮不成才,送出去吧,他連家都不要了……兩難呀……”林鵬飛若有所思,看著這一家子,有點眼熱,身體境況漸差時,越容易感受身邊的親情和關懷,其實有時候在生意和生活之間也是個兩難選擇。

安生也安生不了了,一屋子說話問候不斷時,門外的秦苒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了,附著林總的耳朵說了幾句話,王雪娜明顯地看到姨夫臉色一青,急著就要下床,不料林鵬飛霎時又做了個決定,回身又躺回**,想了想,示意著眾人道:“都出去吧……我會個客人……”

林夫人知道丈夫生意忙,雖有不悅,可沒有違拗,歉意地請著娘家和夫家的親戚出去,示意著秦苒安排中午飯。門開時,一位黑黑的個子、捧著一束康乃馨的男子站在門前,出門的親戚卻都是不認識,側身讓過,王雪娜和母親牽著手出門,乍一看,嚇了一跳,回頭又看看躺著的姨夫,有點不信……可由不得她不信,帥朗笑了笑示意著,跟著秦苒進了病房,爾後隻見秦苒從外麵帶上了門……

“你同學怎麽認識你姨夫?”王雪娜媽媽詫異地問了句。王雪娜撇撇嘴道:“我也不知道。”

“不對呀……”不遠處,剛剛從病房出來的廖厚卿,看這情形,小聲地問師婭妮,“這到底是什麽人?咱們都是進去說句客套話就出來了,怎麽還單獨見他?”

“我也不知道。”師婭妮詫異地看著,有點驚訝。

“回頭約約帥朗,沒準兒他和林總有什麽私交,飛鵬可是大戶,能把他們的招聘攬下來,可有的賺了。”廖厚卿已經發現了潛在的商機。

“我試試吧……”師婭妮一臉難色,霎時想起了帥朗給她出過的那幾個流氓難題……潔白的空間,靜謐、安詳,窗台上鮮花擺滿了,床頭櫃上放的慰問品一大堆,帥朗拿著康乃馨放也沒地方放,稍有尷尬地站在病房的中央,麵對著半躺著,正麵無表情地審視著自己的林鵬飛。

這位年過半百的林總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得多,但比在五龍景點見過的那位卻蒼老了不少。人靠衣裝馬靠鞍,沒有西裝革履金玉其外,此時躺在**身著病服的林鵬飛也像個普通爺們兒,像中州大多數營養過剩的爺們兒一樣,肚子有點鼓,臉上有點浮腫,優越得看不到這個年齡應有的皺紋。林鵬飛也在審視著麵前這位利利索索的小夥,與記憶中那個在景點見過的人怎麽也聯係不到一起。那個烈日下揮汗如雨搬著成件飲料的人,從來沒有想過他有一天能成為自己的對手,從來也沒有想過他還會再一次站到自己麵前,而在這種情況下,他來探病,施舍和嘲弄,就像明諷。

可他還是沒有拒絕,因為有很多的好奇心壓抑在心裏,因為這次輸得糊裏糊塗,因為接下來連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樣針對這件事、這個人。

“坐吧,別客氣……”林鵬飛半晌才來了個風度,不得已的風度。

帥朗拉著椅子,坐下了,隨手把花插到了床頭櫃上的花瓶裏,那裏麵已經快插滿了,胡亂地插進去,回頭輕聲說了句:“林總,對不起。”

“對不起?”林鵬飛一愣,一怔,然後笑道,“對不起什麽?嗬嗬……你別拐彎抹角,直說你的來意,生意上沒有什麽對不起,你這一手玩得很漂亮,坑走我十幾萬貨款不說,還把我拖進泥潭裏……現在市電視台開價五十萬讚助,晚報社的態度還不明朗,你一句對不起,能值這一百多萬?”

預期目的達到了,不過這會兒讓帥朗又有點不忍了,他稍顯難堪地說:“本來我們就是想混碗飯,有些事是逼出來的,要不是您逼得太急,恐怕我們也走不了這麽遠……”

“沒事,我賠得起,更陪得起……不管你在市公安局有什麽關係,有什麽後台,有什麽保護傘,我們都陪得起。”林鵬飛稍有忿意,很大氣地說。帥朗順竿恭維了一句:“那當然,中州全市占全省業務量不到十分之一,景區占全市不到五分之一,也就集中在盛夏旺季,平時景區不過日均幾百件銷量。”

“哦?看來把我摸得挺清……怎麽聽你的口氣,像是來講和來了?”林鵬飛身子動了動,臉色稍緩,暫時無計可施之時,麵對對手如此謙恭,倒是一種比良藥還好的安慰。

有個詞叫不卑不亢,不過不卑不亢的度可不好把握,帥朗知道兩個方向都不能表現得太過了,笑了笑糾正了句:“不是講和,是合作。”“合作?哈哈……”林鵬飛知道帥朗的身家,也知道他的來曆,一聽倒不禁莞爾了,笑著反問,“你覺得我們有合作的基礎還是有合作的可能?景區車站兩個巴掌大的市場,動搖不了飛鵬的根基,即便你撐得過夏天,你撐不過淡季;你撐得過今年,撐不過明年,有必要合作嗎?”

笑著,很盡情地嗤笑著,終於有了這麽個發泄的機會,一直等到林鵬飛笑停了,帥朗才摸著口袋,把幾張打印的策劃書遞給林鵬飛。林鵬飛狐疑地看著帥朗,不過忍不住有幾分好奇,還是拿到了手裏仔細瀏覽了一遍,邊瀏覽邊有點詫異地看了帥朗幾眼。

這是份營銷的策劃,列車市場的營銷策劃,生意人對生意都很感興趣,針對列車形容成了“流動市場”的策劃看來著實有看頭。林鵬飛邊看邊琢磨著這個機遇的可能性,一輛列車數十節車廂,中州是個鐵路樞紐,除了車站固定的大市,列車的銷售一直就屬於一個混戰市場區域,本市的代理、外市的代理,都通過各式各樣的人脈把生意往列車上做,這一塊市場如果自上而下統一的話,一百萬旅客的日流量能產生多少效應可想而知。

看了一遍,又草草重複一遍,林鵬飛麵無表情地遞給帥朗道:“這不是你做的。”

“何以見得?”帥朗問,這小老頭兒眼光不錯。

“你是野路子,這份策劃很專業,你做不出來。”林鵬飛道。

“嗬嗬……高見,確實不是我做的,不過林總,您覺得可行性如何?”帥朗問。

“沒那麽容易,鐵老大為什麽叫鐵老大,就是因為老大作派,旺季時我們三番五請都撥不到車皮,在人家的地盤上做生意,說句不好聽的,這倆小錢,人家根本看不上……你想和鐵路後勤合作,打上‘鐵路專供’的旗號,談何容易?”林鵬飛搖搖頭。

“也不是就不可能,中州鐵路局四處有位後勤處長姓牛,就是在貨場天天截你們貨的那個大牛的親舅舅,要是外甥做生意,當舅舅的舉手之勞,應該不是大問題……這個方式要擴張到全市兩個鐵路樞紐,有可口可樂和雪碧的品牌效應,無非是專門做個外包裝而已,同樣也能彰顯鐵老大與眾不同的氣派,我想公關到位的話應該不是大問題……這塊市場現在比較亂,一部分是批發商私下往火車上塞貨、一部分是列車員打著餐車供應的名義出私貨,從中州開始,周邊一共七個鐵路站,年運送旅客量一點三億左右,別說全部談下來,就談一兩個站,效益都是非常可觀的,這幾乎相當於再造一個中州市場,而且沒有淡旺季之分……”

帥朗很神往地說著市場前景,很誘人,明顯地誘住了林鵬飛。作為行內領軍企業,豈能不知此中問題,中州這個大市養的不止一百個品種的飲料,靠的就是人多,列車上人多,所以列車的拚搶也就更激烈,那些賣貨的更傾向於出售價低利高的小牌貨,真要統一這個市場,那難度可不是一點半點兒。

不過林鵬飛相信要是真有這麽一群野路子的人幹,沒準兒還有希望,笑了笑反問道:“有這麽好的生意,你還會找我?”

“不,我幹不來,即便是幹得來,也是小打小鬧,成不了多大氣候,就我這個身份,站到鐵路局領導麵前恐怕沒人相信……你們就不一樣,大公司一出麵,好歹有談頭,公關再做到位,不過是拿一紙批文而已,甚至於批文也不要,下個非正式通知……這根雞毛拿到手裏,到了基層就能當令箭用了,然後大批量的貨可以堂而皇之地儲存在鐵路貨場,配貨到各個車站,和後勤的餐車一起走……這個市場條件不比景區差,我搶你一個,再送你一個,扯平了啊。”帥朗笑道。

“你想來做這個事?”林鵬飛突然問道,似乎窺破了帥朗來此的意思,此時在斟酌如果真是這樣,自己該如何表態。

“嗬嗬……我就想來做這件事的,恐怕林總未必願意收吧?”帥朗笑道,頗有點自知之明,一揚手中的策劃道,“讓這個人幫你做如何?”“你給我推薦人?”林鵬飛感覺怪怪的,有點揣不透了,問道,“誰呀?”

“杜玉芬。”帥朗道。

“她?!”林鵬飛怔了一下,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原正濃的副總,分量夠吧?路子也不像我們這麽野,能力嘛,你也知道……我是無意中從她的PDA裏發現的這份未完結的策劃書的,李正義有點不識人了,因為一點兒蠅頭小利放走了這麽一位大將。怎麽,林總不願意招聘這麽個熟手?在她的PDA裏我還發現了全省的代理、批發名錄,中州市各批發商的銷售點,精確到每個業主的人名和規模了……我們在景區搶灘市場後不到五小時,她就找上門要和我們合作了……我覺得她的眼光不比您手下那位差吧?”帥朗推薦了個重磅人物,這也是心裏糾結的一件事。

“如果她願意,這個問題不大……隻是你今天來,就是為了這個?”林鵬飛似乎很詫異,很不理解,總覺得帥朗會有更深的理由。

“對,就為了這個!”帥朗道。有時候,事情的發展很是詭異難測,比如對於韓同港就是如此。景區的事件要發生在別人身上他不敢妄下斷言,可要發生在帥朗身上,他估計十有八九是搗了鬼了,連著幾日,隻怕這條新聞真播出來引起軒然大波然後是追究責任,那自己也逃不了幹係,不過奇怪的是,時隔三日之後,韓同港被報社總編、社長叫到了辦公室大大勉勵了一番,然後安排他們播發一個整版采訪,題目叫《發展中的飛鵬飲業》,配圖是飛鵬公司的廠區以及總經理林鵬飛的照片,再加上幾副裝幀精美的銷售網點,署名是:本社特約。

韓同港有點迷糊,隱隱猜到了什麽,可不敢斷言,但這種純粹軟廣告性質的報道,就不是報社人都知道這玩意兒得花錢買,而且價值不菲。又過了數日,社裏傳出來實習轉聘任,正式簽約一批員工,這事又讓韓同港心虛不已,這種事和軟廣告的事如出一轍,也是要花錢買,而自己缺的就是那玩意兒。不過奇怪的是,還沒琢磨好怎麽送、送多少,名單倒先公布了,韓同港在公布名單上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排在末位。這下子樂壞了,畢業兩年也找了兩三份工作,好歹這回總能安生下來了……直到正式聘任。後來請社裏人吃飯時候,有位年長的同事酒後無意吐露了飛鵬把四十萬半年廣告份額全給了晚報社,韓同港對所有發生的詭異之事才有了一個明確的認識,一切都是因景區那個拍攝而起,敢情自己辛辛苦苦、兢兢業業工作,倒不如那個無良偷拍畫麵管用……

有時候,事情的發展總是那麽出乎意料,最起碼對於李正義,今年夏天足夠出乎意料了;先是銷售驟增,然後驟減;然後又是驟增,林鵬飛住院,飛鵬飲業在景區和車站兩個地方發展勢微,明顯地讓他感覺到機會很大,私下裏答應給杜玉芬供貨是出於無奈,但又何嚐不暗自竊喜呢?

不過,好景隻持續了三天,然後又迎來了銷售量的驟減,停留到了五月初的出貨水平,而且杜玉芬也停止要貨了,有點心虛的李正義私下裏往景區和車站跑了不下五趟,傻眼了,鋪天蓋地,入眼的全是飛鵬的可口可樂、新上市的零度可樂、各式包裝的匯源係列再加上那個陰魂不散的沃爾瑪,滿滿當當,櫃上已經看不見百事、百味哪怕一瓶飲料。這不用說,李正義立即判斷出帥朗和林鵬飛達成某種共識了,隻是有點不太明白,林鵬飛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又過了數日,正濃每日銷售數據驟減,居然出現了旗下批發商銷售零數據的情況。李正義安排銷售人員細訪才發現,是東、西客站周邊的三個批發商,鐵路貨場不知道什麽時候安插進了飛鵬產品的配貨處,向列車以及車站周邊配貨隻需要十分鍾,在價格差異不大的情況下,速度就成了決勝因素了,再往深入了解,居然向列車的配貨也漸成氣候,以往私下上貨的餐車乘務員也開始公開上貨場給的配貨,而且據說是西客站內部的土政策,隻允許上內部貨場的配貨。

搞營銷的都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不用說,是帥朗這幫鐵路子弟近水樓台先得月了。李正義大呼失策之下,又回頭數次邀約杜玉芬,本來想省些副總的高年薪,誰承想弄巧成拙了,沒想到杜玉芬這麽有眼光,看上的一幫草頭兵還真快成氣候了。

這麽做是不是有點丟份了?畢竟是李正義把人家趕走的,再回頭說好話是不是很沒麵子?千萬別這麽想,生意人不講什麽好馬不吃回頭草,隻認有奶就是媽、有錢就是爹,現在明擺著杜玉芬能左右景區、車站、列車的幾塊市場份額,讓李正義這個代理叫姑奶奶沒準兒都願意。

不過這位姑奶奶臉大了,李正義一直沒邀出來……有時候吧,事情的發展也有讓人哭笑不得的時候,對於景區派出所白所長就是如此。

景區的治安事件過了十天才有了個眉目,民警多方查找,還真找到了那個開三輪車掀飛鵬攤位的主兒了,口供問出來讓人哭笑不得,他是在水渠工地幹活的,半路被人攔著交給了這任務,代價居然是一條黃金葉煙,四塊錢一包那種……誰交的這任務呢?是個老鄉,濟源的,長啥樣兒能說清,叫啥說不清,問來問去再沒有價值的信息了,於是所裏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對這個民工處以三千元的罰款……處理結果交回了分局,分局沒回音……分局沒回音倒罷了,飛鵬飲業可不知道怎麽回音了,居然給送來一麵錦旗,上書八個大字:捍社會之安定,衛百姓之財富。

白所長哭笑不得,沒好意思掛。私下裏問帥朗怎麽回事,帥朗電話裏笑著說:“沒事,掛吧,現在飛鵬跟咱們穿一條褲子,分局根本不管了……”於是白所長就掛上了,和所長辦那一麵牆的錦旗掛到了一起。

事情有時候也陰差陽錯,醫院的探視最終贏得了飛鵬的配貨,不過在外人嘴裏,說得就不好聽了,什麽這些人最終妥協了,什麽這些人當初看就成不了氣候,還有什麽人家飛鵬大公司施加壓力,他們不敢不買賬,反正傳什麽的都有,不過宗旨都是在證明自己當初的判斷,畢竟小門小戶鬥不過人家大公司不是?連帥朗身邊的幾個兄弟也頗有微詞,除了程拐能理解帥朗的苦心,除了杜玉芬能明白帥朗的眼光,餘下這幾位頗覺得丟麵子了。現在不僅飲料給飛鵬銷售,而且要比分銷價多付貨櫃車到付的運費,飛鵬下麵的庫管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配貨老往貨裏塞保質期快到的產品,光這些還不說,因為賣飛鵬的貨讓其他小代理著實嗤笑了一番,接踵而來的又是要針對景區整片市場統籌規劃,有意識銷售飛鵬的貨源就意味著要縮減其他小品牌的上貨,好在和誰也沒有協議,當麵能叫哥,過後能胡說,不過這樣的後果是配貨經常撞車,和其他小批發商的磨擦不斷,口角常有。每每遇到兄弟們說丟份的事,帥朗總是語重心長地胡扯道:“兄弟們呐,兜裏有錢就行了,要臉幹嗎?你那臉就值錢呀?到了銀行能刷卡?還是請妞吃飯能埋單……他們扯閑話,咱們數錢玩,誰舒坦?”

每次就這麽扯過去了,扯了數日,而且每天能數錢玩,舒坦之後,倒真沒人提丟臉麵的事了……這一日韓同港從總編室出來,又是一臉喜色,竊喜的喜色,什麽喜呢?簽約了,轉正了,再不用掛著實習的名頭領三千元月薪了,正式的和臨時的差一千多元呢,而且實習的根本沒有署名權,畢竟兩年來朝思暮想、日盼夜盼的理想終於實現了,這得意之下,總覺得缺了點兒什麽……對,不能衣錦夜行不是?

回到了滿是隔斷的編輯室,壓抑著心裏的喜悅,瞅了個空兒,轉到了衛生間,撥著帥朗的電話道:“喂……帥朗,告訴你個好消息,哥轉正了,正式進編,能混這碗飯不容易啊,咱又不是專業對口新聞係畢業的……啥也甭說了……中午,請你小子吃飯,哥這麽大喜事得好好喝喝,敢不給麵子,小心打上門去啊,這麽大事缺了你怎麽行……”

“瞧您說的,怎麽敢忘了……於大姐,怎麽了?”

“嗯,上次的新聞爆料不錯,我覺得應該謝謝您。”

“客氣什麽?咱們報社和電視台不是共建單位嗎,再說這是我們總編安排的,我就一跑腿的……”

“謙虛什麽呀?要不是你這條新聞,我還拿不著單位今年上半年大獎呢……怎麽樣,請你吃飯,有時間嗎?”

“有……有……”

“那好,下班我在麗華酒店等你,離你報社不遠……”

“好的,那下班聯係……”

韓同港不假思索地應了於記者的邀請,從喁喁軟語中感覺到了一絲曖昧的味道,上次電視台去采訪,和這位女記者打過交道,很漂亮,很會說話。韓同港對著盥洗鏡子看看自己,一抹長發自然波紋,乍看英氣逼人,細看帥氣一身,說不定,那位女記者對自己還真是一見鍾情了……想著想著,電話又響了,一拿起來見是帥朗的電話,霎時想起吃飯一茬了,壞了,請得太早了,接著電話趕緊解釋道:“帥朗,實在不好意思,今天吃飯取消……”“玩我是不是?知不知道我現在時間有多寶貴,分分鍾都能掙好幾塊錢……”

“少扯,沒辦法,有位美女請我吃飯,我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別說哥重色輕友啊,這麽多年我獨守空房容易不?好容易有個機會,沒準兒就擦出愛情火花來了……成不成我得試試,你得靠邊站啊,改天哥專程請你們幾個。”韓同港不帶客氣地解釋道。

半天聽到了帥朗個回音:“你大爺的,我也正要跟你說有美女請我吃飯,你靠邊站呢……哈哈……”正午時,下了出租車的帥朗正裝一身站在麗華酒店門口,處在文化路終端的這個酒店還是蠻上檔次的,帥朗下意識地看看自己身上身下的打扮,好歹配得上這個檔次,邁著大步走向酒店門廳時,遠遠地看到那位高個子廖經理和師婭妮迎了上來,旁邊還多了一位美女。誰呢?雷欣蕾,既是同學又是朋友的前女友,還是中州大學當年的校花,也虧得這位校花,才能把帥朗請到了,四個人握手寒暄著,直往門廳裏走著,早有迎賓把幾個人領上了三層的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