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吃黑

十步……九步……六步……越走近越看清被長發遮住的半邊臉,鵝蛋形的臉,側麵的發絲畫了一條優美的弧線,長發的遮掩如同猶抱琵琶半遮麵的風情,處在帥朗這個角度,能看到這位女人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在把玩著咖啡勺,慵懶、優雅、帶著幾分閑適的動作,像在百無聊賴中等待情郎出現,她的身側就是霓虹閃爍的街市,燈光闌珊的夜景在她的身邊仿佛隻是輕盈的點綴……

美……很美……絕美……帥朗輕輕地從側麵走過,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壓抑著心跳加速的激動,剛才一直聆聽盛大設計師的搭訕教導,卻沒有注意到就在身邊有這麽一幅絕美的畫麵,他輕輕地走到距離美女還有一米的身側停了下腳步,竊喜不失自然地問候著:“這位女士,打擾一下,我坐C12座……”

“滾……”美女頭也不回,打斷了帥朗的話,帥朗氣得“呃”地嗝應了一下,媽的,看都沒看一眼就罵一句,忒不給麵子了,搭訕搭了個女流氓。帥朗一下子愣在當場,那美女慢慢側過頭來,頭是示威地自下而上抬,表情是如此厭惡,正準備給帥朗一個剜眼,嚇跑這無聊搭訕的人……

隻不過,當她看到帥朗時,表情由厭惡變成愕然,隨即手一抖,咖啡勺“當啷”一聲掉進了咖啡杯裏,那美女驚得兩眼發直,即便麵前形象已經變帥了,也逃不過她精於化妝的眼睛,半天才帶著幾分愕然、幾分不信狐疑地問道:“是你!?”

“是你!?”帥朗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語氣,甚至於同樣的眼神,同樣手一抖,杯子一傾,半杯紅酒輕灑出了杯子,灑到了倆人之間的地上。

是那個騙子,是那個換走錢差點讓自己背了黑鍋的女騙子,即便容妝大改,帥朗不知為何還是一眼認出來了,愣了。

是那個小子,追了自己幾條街差點讓自己栽個跟頭的小子,即便形象大變,女騙子也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同樣愣了……

當這一幅僵持的畫麵出現的時候……

盛設計師正駕著車倒了回來,恰巧看到了紅衣女郎側看著佇立著的帥朗,帥朗的那份吃驚和訝異遠遠看上去,像目睹驚豔之後的手足無措。

“看來還需要鍛煉……”盛設計師心裏暗道了句,悠閑地駕著車離開了,至於帥朗會得到失敗的教訓還是成功的喜悅都無所謂了。男人隻要克服了心理障礙,走出了第一步,剩下的就不用教了。

車走了,車又來了……一輛黑色的大眾,像幽靈一樣停在空出的車位,停在薩莉西餐廳對麵的路牙上,從倒視鏡裏,正好看到了目標:一個紅衣女人,意外的是,旁觀還站了一位貌似很帥氣的男子。

同夥?相好?情人?馬仔?一連串的疑問冒上來,副駕上那位扭頭透過車窗瞧著,揣不準了。

“這次看她往哪兒跑,咱們五個扭她一個……”司機輕聲道。“是兩個……”後座的暗影糾正道。

“讓憨強堵後門,咱們在前門堵……再叫幾個人幫忙,把飛車仔拉過幾個來,堵著街口……千萬不能讓她溜了……”

副駕上的輕聲安排道,一位熄了火、一位打著電話,另一輛停了很久的車突然發動著,離開了原地……

僵持,持續了很多秒……寬大的紅色罩裙包裹著的似乎是一個有魔力的精靈,讓帥朗瞬間如木雕石塑般呆立著。

很美,不管多少溢美的言詞,似乎隻能迸出這個最直接最能表達心境的兩個字:很美。

沿著臉頰飄灑下來的幾縷秀發,零亂地遮掩著頸項,銀色的項鏈閃著光,猩紅帶著光澤的雙唇翕合著,讓帥朗下意識地抿著嘴,似乎還能回憶起不久之前的那個香吻,即便此時沒有媚意的雙眼,依然是眸黑如墨、眼亮如星,恰如一副靜止的美麗雕塑,每處都蘊含著深深的**。

不對,這丫是個騙子……帥朗在淪陷的一刻泛起了最後的清醒。

不對,這小子想溜……紅衣女郎從帥朗驚訝之後的逃避眼神中也看穿了帥朗的心思。

“對不起,認錯人了……”帥朗說走就走。不料想走沒走成,人像拴住一樣一步沒挪動,一愣一低頭,有隻玉手掰著自己的腰帶。帥朗一瞪眼尚未發作,那女人已經淺笑挽留著:“別走呀!?你不是拚著命追姐們……怎麽?好容易見著了,不坐下來敘敘舊?”

“放開……”帥朗冷聲道,眉頭一皺,威相頓生,指著那妞兒掰著自己腰帶的手,那妞兒緩緩地放開了手,攤開手做了一個友好的動作,以示不是挑恤。帥朗一想起來可一肚子氣了,忿忿然壓低著聲音輕叱著:“我沒惹你,你還想惹我了是不是?別放了你一馬就蹬鼻子上臉啊?”

“是嗎?”女人揶揄的聲音響起,是那天晚上的事,帥朗手軟在前,而她發威在後,那一晚上的奔逃讓兩個人都記憶猶新,甚至於帥朗下意識地看了看那妞兒很深遂的胸口之內,很難想象那地方撕開之後能成為嚇退自己的最後武器。麵對著帥朗很不禮貌,很不友好,甚至於帶著**邪的目光,那女人不閃不避,優雅地挹著小勺輕攪著已經涼透的咖啡杯,輕聲接著說:“所以呀,我要謝謝你呀……怎麽,連坐下來都不敢?”

這話裏卻是挑恤口吻十足了,那妞兒撇著嘴扭過了頭,很不屑地看著帥朗,帥朗被刺激了一下,兩步一踏,大大方方坐到了那妞兒的對麵:“嚇唬誰呀?誰是嚇大的?我說你又在這兒準備騙誰呢?”

“騙你呀?”那妞兒笑了,送來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媚眼。

“切……”帥朗鄙視了。

“怎麽?覺得我騙不了你呀?”那妞兒湊了湊,附著身子,倆人的距離超過了五十厘米安全線,進入曖昧距離了。

“就你?還差了點……哎,我說你他媽可夠損了啊,知道不知道在燴麵館那事讓警察審了我幾天,差點讓我替你們背了黑鍋……”帥朗此時不受**了,氣不自勝地說著。

“哦,對不起哦……我實在不該臨時起意把你拖下水……”那妞兒說著欠回了身子,很惋惜地說道,一臉惋惜過後又很隱晦地側頭看著帥朗,目光極盡挑逗地問:“那……要我怎麽補償你呢?”

喲,這話說得如此輕柔婉轉,口氣如此溫婉,表情又是如此曖昧。如果一個美女如此表達一句,再笨的男人也知道這話裏的潛台詞是什麽。

是**,是讓男人無法拒絕的**,隻不過帥朗知道僅僅是個**而已,一俟這表情出來,帥朗鼓著腮幫子“撲……”聲直噴氣來了個惡作劇,驚得那妞兒一側臉,勾引表情卻立時消散了,就聽帥朗斥著:“別來這一套啊,想補償好啊……走,跟我投案自首去,我原諒你。”

“我倒是想……可那樣的話,我就見不到你了。”

那妞兒很惋惜地轉移話題,貌似非常有興趣地打量著帥朗,其實倆人相互給對方的驚訝都不小,比如眼前的帥朗,從端著大碗吸溜吃麵的爺們眨眼變成了捏著高腳杯的紳士,從其貌不揚的晃**青年眨眼成了翩翩然的帥哥,這其中的變化哪逃得過女騙子的眼睛,粗粗打量幾眼,取笑道:“喲,變帥了啊,沒看出來你也是個肥羊……別光說呀?我怎麽覺得我們是同行呀?怎麽,你也發了一筆財?”

“哥就這樣,是你眼拙……嗬嗬,還同行!?”帥朗輕撫過自己腕上的運動表,金燦燦的很彰顯身份,被美女這麽另類地讚美一下,自然是形象大變的緣故了,頗讓帥朗享受這份恭維,正有意要走的時候,不料那妞兒的話題又來,問道:“喂,你叫什麽?”

“我的姓和你的姓一樣,很特別,我姓肥。”帥朗促狹地說。

“肥?那個肥?還是費?”那妞兒果真懵了。

“姓肥名羊呀,你不說我是肥羊麽?”帥朗道。

“嗬嗬……”那妞兒笑了,笑得眉開眼綻,饒有興趣地看著帥朗問:“那你知道我姓什麽?”

“姓桑,名雅?叫桑雅。”帥朗突然來了句。

笑容一變、臉色一青,那妞兒愣了愣,愕然地盯著帥朗,帥朗知道揣準真名了,一言不發,揶揄地笑著看著對方。僅僅是片刻的驚愕,那妞兒的眼神慢慢釋然,在回憶中捕捉著細節,閉眼片刻一想,一指帥朗很有點忿忿然地道:“喂,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把我的手機和衣服都撿回去了,我記得下午取錢的時候隨手留了一張憑證……哦,我知道了,你不會抱著姐的衣服單相思吧?要不每天晚上摟著姐的衣服做好夢……嗬嗬咯咯……”她先是稍有生氣地質問,爾後看著帥朗又捉弄了幾句。

要說起來帥朗還真把那件短衣翻來覆去把玩過若幹回,要說真沒有一點意**是假的,不過被人這麽當麵一揭臉上有點掛不住了,眼一瞪腦袋一伸,嚇得桑雅往後躲了躲,就聽帥朗威脅的口吻詐著:“挺聰明啊,現在想起來了,晚了……我把東西都交給警察了,你等著倒黴吧……哼!”

惡言相向、冷語相加,絲毫不顯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思,貌似真叫桑雅的女人怔了怔,不知道是被自己真實姓名外泄還是被帥朗的報案詐住了,水靈靈、忽閃閃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帥朗,盯著那副變得很帥、很拽的臉龐。

於是兩個人,難得地、安靜地互視著對方,有幾分得意的帥朗眼瞟著窗另一側的餐廳,進進出出的食客已經換了大半,好在這裏的服務優質,沒有服務員來責怪他們占著位置不消費,而且好像也沒有女騙子盯上的目標,再看她閑適的打扮,應該就是來這兒休閑吃西餐的。

有機會報這一箭之仇了帥朗豈能放過,即便下不了把這妞兒扭送派出所的狠心,危言恫嚇一番總是可以的吧?說起來那番邂逅沒有什麽可後悔的,雖然被這妞兒擺了一道,被警察揪著查了一天多,可如果沒有那件事,就不會和方卉婷發生那個**四射的吻了,說起來倒要感謝這妞兒……對,那個吻,忽然間帥朗想起了方卉婷,不自覺地拿方卉婷和桑雅倆人做著比較。很奇怪哦,方卉婷明明是一個不假言辭的警察,發起騷來卻像個小母獸,又打又撕又咬……而麵前這位柔情似水、眼波流轉,活脫脫的尤物卻又是個女騙子……似乎這兩位女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帥朗不動聲色地想著,現在想,恐怕即便把盛大設計師拉到麵前,也未必看得穿桑雅身上這層偽裝。

“你在騙我……”桑雅突然指著帥朗,眉目含笑地說道。她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的不是對騙子的厭惡,而是對女人的欣賞,對於喜歡一個女人的男人,在喜歡二字上,是沒有原則的。

“哼,別自作多情,你看哥像個憐香惜玉的人麽?知趣的趕緊溜吧,警察沒準兒哪天就堵住你了。”帥朗道。

“謝謝……”桑雅放下咖啡勺,這次眼光如此真誠,讓帥朗訝異了一下,不知這謝從何來。相視之下,桑雅似乎很感動又很惋惜地說:“我知道你在騙我,桑雅就是我的真名,如果你交給警察了,這都一個月時間了,早有人查到我了……能告訴我,為什麽這樣麽?畢竟我騙了你……”

輕聲喁喁,情切意濃,就像瞬間有化不開的濃情,鬱結在話裏,鬱結在倆人的眼中。桑雅看到帥朗雖然促狹,雖然危言恫嚇,可不是同道之人,明顯地除了欣賞和喜歡,眼中沒有任何奸詐企圖的跡象,即便在危言恫嚇,桑雅也聽得出那是一句隱晦的提醒。

“哎,算了……你好自為知吧,這行做久了都不會有好下場……”帥朗歎了口氣,挪著身子起身。有些事很無奈,有些人也很無奈,不是自己左右得了的,剛要起身的時候,不料桑雅瞬間伸手,握住了帥朗的手,很緊,手很冰。帥朗要抽,一下、兩下,沒有抽出來,跟著不悅了,斥了句:“哎我說,勾引不成就強拉硬拽呀?”“嗬嗬,不是……我是說,我騙了你,你真的不介意?”桑雅拉著帥朗,很期待地問著。

“都說了算了……”帥朗終於大方了一次,想抽回手,可看看那張美靨,又沒有抽,隻感覺到她手心微微的涼意。聽得帥朗如此一句,桑雅像很釋然,很悅色地撫摸著帥朗的手,輕輕地放開了,低聲說道:“那就好……”

輕輕的一句,又峰回路轉了,美眸眨著看著帥朗,桑雅又來一句:“對不起,其實我又騙了你一次。”

“又?什麽叫又騙了一次?”帥朗隨聲問,忘了離開了,警惕地看看座位周邊,一對夫婦,一對扯淡的男女,好像都不是桑雅的同夥,這驚訝一來,就見桑雅很有點難為情地說:“如果你不搭訕或者不坐下來,就不會有麻煩,不過你坐下來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什麽意思?”帥朗不太信地問。

桑雅的眼睛瞟了瞟飯店之外,帥朗觀察著,心裏微微一驚,三個人,品字形,一位在街對麵車邊、兩位在門前轉悠,帥朗詫異地問:“警察?不像呀?你同夥?”

“都不是,我和同夥約定在這兒見麵,不過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鍾了,人沒有出現,你坐下來的時候我發現了窗外這些人,恐怕我走不了了……本來想拉你墊背,不過現在,你讓我覺得自己有點不齒,不該把你扯進來……”桑雅說著,欠回了身子,凝視著帥朗,有幾分不忍。

“你仇家?”

“對。”

“多大的仇?”

“很大,落他們手裏估計要整我個半死不活。”

“對方什麽人?”

“騙子唄,我騙了他們不少錢,現在他們找上門來了,就這樣……”

“……”帥朗無語了,一臉愕然盯著無所謂的桑雅,愣了半晌才出聲問:“看樣子你好像並不害怕?”

“本來很害怕,不過你出現了,我就不覺得害怕了。”桑雅笑道,像是激勵帥朗去奮不顧身。

“你想得美,不管你長得美還是想美,都沒到我拿小命換的程度,你自便啊”

帥朗說著就要起身,不蹚這趟渾水了。不料一起身,桑雅一句“等等”,帥朗隻覺座位和桌子之間驀地伸出一條**來,攔住去路了,白得耀眼的**,透著靈氣的交叉涼鞋,銀色的,像挑戰視覺欲望一般,白皙的美足染紅的指甲,金色的高跟、紅色的鑲邊、銀色的綁帶,透出一種一種像下午盛設計師所說的那種法式性感,讓帥朗稍稍愣了愣。一愣的光景,就聽桑雅說:“雖然很嚴重,不過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我隻是提醒你一下,讓你有點防備,如果你要走,他們肯定要攔,咱們聊了這麽大一會兒,肯定要把你當我的同夥了你別動,我從前門出去,他們攔我的時候,你從後門溜,不會連累你的。”

是良心發現?還是別有居心?

那條讓帥朗賞心悅目的美腿驀地收回了,讓帥朗不自覺地緩緩坐下來,而桑雅拎著包起身,一副決然要以身飼虎的義無反顧,身形稍動,又停住了是被拉住了,側過臉的桑雅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溫馨而不可名狀的微笑,慢慢地側頭,是帥朗,是坐著的帥朗伸手撈住了自己的包,然後拉著手,把桑雅拉著坐回原位……桑雅看著帥朗,在疑惑和溫馨中**漾,從她仍未知道名字的這位男人眼中,看得出喜歡,但看不出的更多……

帥朗眼瞟著窗外,巡梭著人,三位,在守株待兔;又看了看坐在這裏的桑雅,眼神很複雜。是一種桑雅也看不懂的複雜,不知是為將至的危險意亂,還是為此時身側的美女情迷?

“服務員來兩份咖啡。”帥朗打了個響指,突然出聲叫著,要兩份打包咖啡帶走

要了咖啡,帥朗兩手支著肘,看著桑雅,桑雅似乎被那雙眸子吸引,同樣支著肘,看著帥朗,兩個人超出了安全距離,相互凝視著對方,像一對情侶在竊竊私語、喁喁情話……

“媽的……一對狗男女。”

門外的兩位大個子等得都有點不耐煩了,看著帥朗和桑雅一對,如是下了個定義。

倆人湊到了一起,要了支煙抽著,另一位給這位發牢騷的點著火小聲問

著:“老鏟,我聽說梁哥這回套了不少錢,這生意怎麽幹的,你知道不?”

“廢話,我要知道,我自己早去幹了……”叫老鏟的不耐煩地罵了句,有幾分羨慕地看著梁哥的車,聽說沒幾個月就撈了好幾百萬,這財發大了,車買了好幾輛,老鏟抽了口小聲說著:“聽說這個女的有兩下呢,愣是從梁哥手裏挖走不少,這回下血本了,動了幾十號人找她呢……”

“來了來了……”另一位眼瞟著,屋裏的紅衣女郎和帥朗同時起身,兩個人緊張了,掐了煙,一左一右站在離門不到十米的地方,眼看著餐廳裏兩位懵然無知像在說笑的一對。街對麵的那位上了車,已然發動了車子,往餐廳門口倒過來了,隻等這兩位彪形大漢摁住人,塞進車屁股裏走人……

近了……更近了……直到倆人同時推開玻璃門,站到台階上,一人手裏拿一個紙杯,很大的紙杯,還像根本不知道危險已近似的拾階而下,叫老鏟的哥們兒一揮手,倆人朝著帥朗和桑雅快步走了上來。

“玉姐吧,梁哥請你……”另一位喊著,又是一個化名。

“別動啊小子,想跟哥們兒練練,缺胳膊短腿了別怨我……”老鏟捋著袖子,威脅道。

那輛商務車拐著彎打了個方向,自右而左開向了餐廳門口。兩位大漢慢慢地靠上來了,保持著距離,以防這倆撒丫子開跑,帥朗和桑雅就像同時嚇傻了一樣待在原地。越來越近,越近倆大漢看清了,是位個子不高的小子,戒心稍放,獰笑著,兩個人隻待扭著人上車了……這下,成甕中逮王八了。

“潑……”帥朗一叱喝,奇變頓生,兩個貌似嚇傻的手一動,一左一右兩股冒著熱氣的**噴將出來,左邊的大漢“啊”一叫一捂臉、右邊的大漢“嗷”一喊一捂襠,瞬間被濃燙的咖啡加糖燙得戰力已逝。剛剛帥朗要的不是咖啡,而是脫身的武器。

電光火石間帥朗嘴裏喊著“跑”,跟著撒丫子就溜,瞬間跟危險現場拉開了一段距離,桑雅微微一遲疑,順著帥朗的方向急奔過來……

“等等我……等等……”桑雅在背後焦急地喊著。後麵倆抹著臉捂著褲襠要追上來了,帥朗跑得快,一回頭斥著:“快點……說好了向兩個方向跑,你跟著我幹什麽?”

“哧……我……害怕……哧……哦喲……”桑雅跌跌撞撞地跑著,飛奔上來拽著帥朗的手,兩個人快跑著,直跑出了幾十米,桑雅的高跟鞋拖累不淺,一直提不起速度來,帥朗邊跑邊催,急了拽著胳膊使勁拉,拉得桑雅叫苦不迭,跑了幾十米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驚懼還是緊張,腳又稍扭了一下,速度卻更慢了……

“我靠……前麵還有堵的,你惹著什麽人了?”

帥朗不敢跑了,吃驚地停下腳步,前麵一字排開七八輛電單車亮著燈光耀著倆人,這衝過去一準兒是個包圍圈。腳步一停,再看四周的環境,左邊幾幢樓挨樓,右邊有個不知道什麽單位,兩幢樓之間有個胡同,帥朗拉著桑雅快跑幾步就往胡同裏鑽……這是當年群毆練就的本事,打得過就狠打,打不過就死命跑,如果不是拽著個女人,恐怕帥朗能脫困,大街上行人隻是微微詫異這一對狂奔的男女,紛紛側避著生怕招惹上是非,而之後又追來兩位麵相猙獰的男人,更是把不多的行人嚇得躲過一邊,幾個人直追進了胡同……

小胡同不深,拐彎都沒有,慘了……帥朗拉著桑雅跑了幾十米,站定,更慘了,悶葫蘆,丫的這是死胡同。一看牆有五米多高,帥朗“呸”一聲一沫唾試試寬度,雙手搭著可以使力,辦法又來了,急聲催著桑雅:“快快……上牆……”

“啊?”桑雅尖叫一聲,隻見得帥朗手腳並用蹬著、托著胡同兩麵牆,蹭蹭蹭早躥上去了兩米,暗道句苦也,跺著腳喊著:“喂喂喂……我怎麽辦?我上不去……”

“你說隻有兩個人,這麽多人誰打得過……怨誰呀?”帥朗稍緩一下,叱喝了句,看著跳腳著急的桑雅有所不忍了,不過叫囂著已經衝進來幾個人又讓帥朗怯了,他往上再高爬了一米,再上一上,就跳過牆頭了。帥朗往下看去,卻見桑雅無論如何也學不來這個本事,站著罵著帥朗:“王八蛋,老娘白喜歡你了,扔下我就跑呸,膽小鬼”

不說還好,一說一叫囂,帥朗狀如猿猴爬上了牆頭,人消失了。追兵上來了,嘿嘿嘎嘎奸笑著圍著桑雅。

“叭”一個清脆的耳光,夾雜著女人的尖叫,很淒厲

“別打,鏟哥,這妞兒值百八十萬呢……”

“媽的,倒了老子一褲襠,等辦完事老子弄死你……”

“跑啊,臭婊子”

“那一個呢?”

“我靠,爬上牆跑了……”

“扭住,去追那個……”

零亂的腳步聲,夾雜著桑雅的尖聲叫罵,估計是桑雅被扭住了,趿趿踏踏的聲音漸停……有兩個人腳步聲又奔了出去,在這個路燈照不到的陰暗胡同裏,三個人一前兩後,扭著掙紮著的桑雅,不時踹上一腳,恐怕這其中結下的仇不淺……桑雅在罵罵咧咧,罵抓自己的人,罵丟下自己的人……

一切,都看在並沒有逃走的帥朗眼中,幾乎沒有多少考慮的時間,即便一直告誡著自己不要以身犯險,可充斥於耳的淒聲尖叫還是讓他熱血賁湧,即便知道跳下去也是羊入虎口,也幾次按捺不住有跳出來的衝動就像目睹不願看到的事一樣,無論怎麽樣壓抑自己,總免不了有一股氣血翻湧在胸前,讓人有拚了的衝動。

不管是匹夫之勇,還是大智大勇,都是男人之所以為男人的勇氣。

拚了,帥朗咬著牙,再聽到桑雅被踢的一聲尖聲叫罵之後,從牆的另一側翻上來,沿牆幾步追上前行的人,呼聲從天而降……驀地,兩位扭著桑雅的剛剛抬頭,挾著勁風的黑影從天而降,他們冷不防一聲驚呼,“啊”響了半截生生咽了回去,咚咚兩聲向前仆倒了,桑雅隻覺得一股大力從身後襲來,身不由己地朝前仆著,把前麵那位撲得“哎喲”一聲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像多米諾骨牌,窄小的胡同,一撲全倒,一擊而勝,帥朗壓著後麵倆,壓著的倆人疼得齜牙咧嘴叫罵。挨個給了他們兩個肘拳,帥朗一骨碌爬起來,拽起桑雅,朝著要起身的這位大漢死命地跺上兩腳,顧不上聽吃疼的吆喝,兩個人又是潑著命往外奔……在巨大的驚恐、慌亂和感動的刺激下,桑雅顧不上摔得喉頭泛甜,幾乎是機械地跟著帥朗跑,後麵爬起來的喊著在追。幾步狂奔出了胡同口,沒防著耀眼的車燈夾雜著發動機的怒吼直向胡同衝來,帥朗驚懼之下拉著桑雅往一側躲……

於是,毫無意外的結果出現了,電單車和商務車組成的包圍圈把倆人圍在中央,車燈一暗,七八個人衝將上來,有人拉走了尖聲狂喊著“別打他”的桑雅,更多的拳頭腳板招呼在蜷身護頭的帥朗身上。像每次挨打的時候一樣,帥朗一聲不吭抱著頭蜷著身護著要害,窩在牆邊,眨眼被如雨點落下的拳腳胖揍一頓,好在時間不長,就被幾個人拖拽著,推搡著像扔麻袋一般扔進車後廂裏……

“嘭”聲車門關上了,發動機嗚聲起步,帥朗聽得很真切,跟著腦袋被套上了一個麻袋,又挨了幾拳……一眨眼車倉皇地駛上大街,加速駛離現場。

剩下的人騎著電單車一哄而散,支離破碎看到幾個斷續場景的人很多,想插手管的卻沒有,幾個人圍著打一個的時候有人看不下去掏著電話躲得遠遠地報警,報警內容是:農科所街上,有流氓打架。不過等放下電話,車和人都沒了影子,隻剩下了空****的大街……

時間的概念模糊了,兩個小時?三個小時?詳細的時間恐怕不是被麻袋片扣著的帥朗能說清楚的,隻知道在車後廂裏待了很久,車速很快,然後被人拖著到了一個地方,這個時候帥朗的心裏湧起了一種感覺,那叫悔呀……對了,還想起首刀郎的歌來,叫《衝動的懲罰》。

地點的概念也模糊了,黑暗中聞到了點黴味,手腳可觸的四周卻是涼冰冰的水泥汀地麵,不過耳邊卻能聽到隱約的狗吠聲,可能是某個偏僻的地方,某種鄉下窩點或者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而且是個陰冷潮濕的地下室。

身上被摸遍了,幸好隻有手機和錢包,裏頭錢沒多少,連身份證也沒有帶,原本想著進來差不多要和當年打架進派出所的經曆雷同,輕也得吃頓拳腳。不過讓帥朗詫異的是這些人明顯沒那閑工夫收拾自己,進來就被銬子鎖到了什麽地方,摸了摸哭笑不得了,在房屋打地基的鐵柱,挨著牆根,足有碗口粗細,別說人了,弄一群騾子驢都拉不動。

人物的概念倒不模糊,商務車裏五個人,帶進來時帥朗聽著動靜,走了倆,還剩下三個,都在頭頂的房間等著,這個半地下的房間應該是中州郊區那種獨院房堆放雜物的地方,安靜的夜裏聽不到其他聲音,時間應該不早了,這當會兒頭頂幾個貨在喊著Q、K、三帶一、炸彈之類的話,不用說,四個人湊桌麻將,三個人肯定是鬥地主了。

銬子的另一頭鎖的是桑雅,被帶進來同樣是半晌無語,不知是沉浸在恐懼中還是在痛悔中,半天唉聲歎氣,一言未發。

帥朗也同樣一言未發,被鎖著不久就窸窸窣窣摸索著,銬子是鍍鎳碳鋼的,最大直徑92cm,213mm鋸齒,鎖型是三角形的,像火車上廁所門上那種……沒有比這東西更讓帥朗有熟悉的感覺了,他摸索著四周和身上的東西,試圖找個趁手的工具,連摸帶想,摸到了口袋裏沒被搜走的兩張名片時,心裏一喜,動上了……

兩張名片是餐廳裏那倆妞兒留下的,恰好是一張紙質、一張PVC材質,軟硬都有了。帥朗用指甲刮著,準備來個小動作,不經意窸窸窣窣拉著銬子響時,桑雅注意到了,黑漆漆的環境裏僅能看到若隱若現的一雙眼睛,輕輕地問著帥朗:“你叫什麽?”

“你叫什麽?”

“我就叫桑雅。”

“不那誰叫你玉姐嗎?”

“化名,我名字用得多了,有時候我自己都忘了我叫什麽……就是個代號而已。怎麽,連你的代號也不告訴我?”

“代號:肥羊……”

“嗬嗬……”

黑暗中桑雅在輕笑,度過了恐懼的時刻,難得如此輕鬆,聽著帥朗的話裏沒有生氣也沒有埋怨,不知為何讓桑雅有點放心的感覺了,在餐廳見到他突兀出現,隻是臨時起意要拉這麽一位同盟,此時卻有點後悔把這麽一位很傻很天真的拉來。

“你害怕麽?”桑雅胡思亂想著,又問道。

“怕什麽?是夥騙子,又不是一夥亡命徒。我一窮光蛋誰跟我過不去,頂多再揍一頓……”帥朗道,手在動著,找到了鎖眼,比劃著大小,輕輕地動上手了。桑雅感覺到了帥朗的動作,剛問了句幹什麽,不料帥朗噓了聲示意噤聲,黑暗中,有隻溫柔、冰涼的小手撫摸過來,不過這溫情可沒討到好處,被帥朗一把打過一邊,小聲叱著:“別搗亂……我試試能不能打開……”

不行,工具太不順手,太落後,這地方收拾得還非常幹淨,半天想不出轍來,帥朗緩了口氣顧不上身上疼痛,又窩著準備試試,一拉拉動桑雅的手了。黑暗裏,桑雅沒有更多的動作,聽得這貨連銬鎖都撥弄上了,有點想不通,小聲地問著:“你到底什麽人呀?”

“男人……”帥朗隨意回了句,反問著:“哎害怕麽?”

“我怕什麽,他們衝錢來的,不見錢他們不敢把我怎麽樣。”桑雅強自鎮定地說。

“拉倒吧,正因為要拿到錢才會辣手催花……”帥朗詐唬道。桑雅故作輕鬆:“有你在,我就不怕了。”“少來了,餐廳裏都說好了,潑了咖啡一人一個方向跑,你非跟著我……這下好了,誰也沒跑了……”帥朗話裏多有埋怨,其實想想恐怕不好跑,兩頭都有人堵著,不過要是那樣的話,自己一個人應該能溜得了,眼不見心不煩,也不至於看著桑雅被抓又跳出來。

“嗬嗬……誰讓你回來?”桑雅笑道,對帥朗的埋怨不加理會,感覺到了帥朗對自己的態度頗不好,似乎在這個相濡以沫的時候不該這麽惡言相加,帥朗說話不中聽,桑雅隨即話也難聽了:“你怨誰呀?不是那塊料還想英雄救美,我還以為你多厲害,一個能打十幾個呢?結果也是銀樣鑞槍頭,就欺負你姑奶奶我還行。”

“你又得瑟上了是不?等著這夥人一會兒把你砍胳膊卸腿,王八蛋才管你……”

帥朗聽得桑雅取笑,臉上掛不住了,惡言出聲輕叱著,沒聽到桑雅吭聲理會,還以為這話不夠厲害,又冷聲加碼著:“砍完胳膊腿先奸後殺、再奸再殺……奸是**、殺是虐殺……”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在黑暗中響起,伴著帥朗的驚叫。

是桑雅循著說話的方向結結實實來了一下,帥朗猝不及防中招了,一驚之下捂著臉,正要出聲罵,不料腳步聲起,這下驚得趕緊摸著鎖眼上卷成三棱形往裏插的名片,順手塞進鞋裏……剛剛塞好,門“當啷”開了,燈驀地亮了,帥朗一閉眼,黑暗裏待得久了,對光線很不適應,等再睜開眼,三位大漢已經站到了倆人麵前。

“怎麽了?鎖起來了都不安生。”當頭一位絡腮胡子腳踢踢帥朗問著,帥朗想也不想指著桑雅:“她打我。”

站在麵前的這位有點恐怖,快兩米的身高威勢很大,後麵那倆中等個子,不過都麵相不善。

“活該……再他媽讓你橫……”

絡腮胡子沒動,後麵倆人反而動了,一隻腿一隻巴掌招呼到了帥朗身上,呼裏隆咚幹了帥朗幾下子,帥朗沒來由地被揍了幾下,苦著臉指指桑雅:“嗨、嗨幾位大哥,是她騙你們的錢,你打我幹嗎?趕緊把她拖出去吊起來拷打,遲了要不回錢來……”

“要他媽你管呀?”一位馬臉的,瞅帥朗不順眼似的,又來了一腳。

帥朗吃疼地蜷著身,卻沒法說了,救人救得老鼠進風箱兩頭受氣了,好在那絡腮胡子攔著後麵倆:“得得,一會兒梁哥就來了,你們省省,犯得著生氣嗎,辦完事再說……”

勸著這倆氣憤不已的哄了出去,剩下這位,帥朗瞥了他一眼,臉型整個像長毛的冬瓜,呲著一圈白森森的牙,點了支煙倒不走了,蹲著看看桑雅又看看帥朗。桑雅看著倒沒有什麽不適,半靠著牆邊,兩條水靈的**橫陳,裙子被撕開了一角,正惱恨地盯著絡腮胡子,像不堪淩辱一般。

“我說玉姐,沒想到有今天吧?梁哥說了,把兄弟們的辛苦錢還回來,沒你的事,咱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要不呢,就餓你幾天咱們再說道說道……怎麽樣?答應不?”絡腮胡子很客氣地勸著,看樣子確實有點投鼠忌器。

“滾……”桑雅冷聲斥了句,很有威風,似乎根本不怕。

“別說兄弟們不照顧你啊,真把你賣到晉南山溝裏給放羊的當老婆你就哭吧……”絡腮胡子歎了句。

桑雅臉扭過一邊沒理會,不料很不合時宜地有人撲哧笑了,是帥朗,笑著這辦法實在是好。

絡腮胡子不勸桑雅了,回頭盯著帥朗:“小子,你叫什麽?”

“費洋,浪費的費、海洋的洋……”帥朗隨口就來。

“和她什麽關係?”絡腮胡子再問。

“沒關係,我就是餐廳裏瞅著這妞兒順眼上去搭訕了,她說有人找她麻煩,拉我幫她,誰知道就把幾位大哥惹了……哎這位大哥,你們有仇你們報啊,我真不認識她……”帥朗辯白著。不料說到此處,桑雅鼻子哼了哼,眼剜了帥朗一眼,原本覺得應該是個俠骨柔情的帥朗,此時卻是這麽一副嘴臉,實在不中看了。不過她這麽一鄙視,讓帥朗更火大,一骨碌坐正了,一指桑雅:“看……看……咱和她真沒啥關係。我覺得你們這辦法真好,就把她賣給放羊的當老婆……多賣幾家。”

絡腮胡子齜著牙哈哈大笑了,桑雅生氣了,回頭不管不顧,朝著帥朗腳蹬上來,帥朗一躲,倆人卻是被銬在一起,沒躲開被蹬了兩腳。沒想到救人救出仇人來了,帥朗火冒三丈也不管不顧了,拽住桑雅的腳,倆人就撕打上了,旁邊觀戰的絡腮胡子看不入眼了,敢情這位絡腮胡子看著凶,脾氣反倒蠻好,蹲在地上分開倆人,勸著:“好了,好了,省省啊,玉姐你安生點,一會兒梁哥就來,要不是遇上樁生意安排,早來了……我說你別老欺負這位小兄弟是不是?”

帥朗也笑了,這勉強討好的笑裝出來倒沒有多難,倆人麵對麵笑著,帥朗是討好的傻笑,不料越笑越覺得不對了,那絡腮胡子,撇著嘴像在**笑、像在奸笑,像見到美女橫陳那種準備下手的**笑和奸笑,一揣度這丫味道不對了,讓帥朗隱隱地覺得某種事讓他毛骨悚然……他緊張地指指桑雅:“哎……大哥……美女在這兒,您想幹嗎隨便,不關我的事啊……”

“撲哧”一聲,桑雅倒笑了,帥朗嚇了一跳,回頭再看桑雅,桑雅敢情認識這大漢,笑著示意著那絡腮胡漢子道:“憨強,怎麽樣?姐勾搭的這小帥哥不錯吧?要不你現在把他拖走?想幹嗎隨便,不關我的事啊。”

學著帥朗的口吻一說,那絡腮胡子卻樂開眯眼笑了,帥朗嚇壞了,一看那貨盯著自己色眯眯的樣子,再回頭一瞧桑雅幸災樂禍地笑著,猛然間省悟到了,張著大嘴,目瞪口呆地看著叫憨強的大個子,桑雅生怕帥朗不理解似的告訴了句:“噢,對了,費洋,憨強雖然長得很威猛,不過對他的男性伴侶還是挺溫柔的……是不是,憨強?”

“那當然……”絡腮胡子一應,眯笑著,挑逗著帥朗,伸著食指托著帥朗的下巴,端詳一番,跟著狀似曖昧地在帥朗臉上捏了一把,嘴裏發著品嚐美食的聲音。帥朗此時終於嚐到被調戲的感覺了,躲也躲不開,本來有點擔心三個大漢對桑雅施暴,可沒料到裏頭還有不喜歡女人的,那豈不是自己要被施暴,渾身惡寒之後起著雞皮疙瘩,對著貌比鍾馗、臉賽張飛的大漢,曲意逢迎的樣子實在是做不出來了。

不料做不出來樣子,憨強還蠻喜歡的,一摸帥朗咂摸著嘴:“喲,是個處啊。”

要是男女不是處,男男肯定是處嘍,帥朗羞得無以複加,縮著腦袋,暗叫著苦也。

“哈哈哈……”桑雅看著帥朗縮著脖子畏畏縮縮羞答答的樣子,笑得渾身亂顫。

帥朗那個苦水呀,可往哪倒呀,怪不得進門後就絡腮胡子沒打自己,敢情是看上自己了,舍不得下手……此時他有一千個一萬個後悔不該搞什麽形象設計,整這麽帥的形象,一個妞兒都沒勾搭上,倒勾搭了個背背哥……這要是失了身,出去可怎麽見人呐!

好在有人解圍了,被調戲摸了幾把的帥朗正愁無計可施的時候,外麵倆人喊著,邊喊邊罵著,那句聽得很真切,是“別你媽見了公的就**,出來打牌”。憨強應著,桑雅卻在唆導著大個子憨強,別走呀,帥哥在這兒你舍得走呀……直把帥朗說得恨不得親自動手奸殺這惡妞,一唆導,本來已經準備走的憨強又回頭在帥朗臉上摸了把、腿上捏了把,直捏得帥朗幾欲反胃,如逢大赦般地看著這人依依不舍地關了燈、關上門。

桑雅一直在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逗了帥朗幾句,帥朗都沒理會,隻顧忙著自己的。

過了很久,笑聲漸緩的時候,又見帥朗蜷在牆邊鼓搗銬子,桑雅笑著問帥朗:“肥羊,你害羞起來蠻帥的啊,憨強一定看上你了……其實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頂多來個奸殺,憨強負責奸,其他人負責殺……嗬嗬……”“媽的,懶得理你,丟命事小,失身事大,這哪是個賊窩,簡直是個變態窩,這種人都有……”

帥朗罵了句,手還在銬子鎖眼裏動著,紙質的名片有點軟、PVC的又有點硬,不是塞不進去就是塞進去沒辦法扭,他一直嚐試著把疊成細條的名片紙塞進圓形鎖眼和三角鎖芯之間空隙,試圖扭動鎖芯,隻要扭得動,鎖就能打開,不過試了幾次收效甚微,漸漸有點不耐煩了。

至於丟命嘛,倒不至於,不過一想起那個近兩米高的背背哥,帥朗全身就起雞皮疙瘩,咱們要是強上個妞兒吧,可以原諒自己的魯莽;可要是被那貨摁著糟踏一回,這可讓咱情何以堪?

心越急,手法就跟不上了,這玩意兒初中時就會弄了,經常被老爸這麽鎖著,久而久之,帥朗早揣摩出了若幹種方法,鞋帶、紙幣甚至小小的硬塑料都能打開銬子,不過今天倒運的是沒穿帶鞋帶的鞋,身上的大大小小東西除了兩張名片都被這些貨摸走了,腰裏那根世界名牌皮帶做工太好,根本拆不下零件來用。

怎麽辦?怎麽辦?帥朗有點心浮氣躁了,屏著氣,想著辦法……

“你真能打開呀?這種的不好開……”桑雅見帥朗這麽用心,悄聲問上了。

“有個硬點的、能塞進去的東西就行……我開過。”帥朗道。

“你打開也走不了,窗戶都沒有……你一個人能打過這三個?”桑雅小聲道。

“他們主要抓的是你,得分出倆來摁你,我對付一個就行了。”帥朗很沒同情心地說道,換來了桑雅一句:“你去死吧!”

帥朗沒心思鬥嘴了,在身上摸著,摸著摸著摸到了自己腳上,不過那鞋肯定用不上,要是拆開鞋裏的鋼片,應該又點大了,用不上……摸著摸著,又摸著了一隻腳,跟著那隻腳觸電似的縮回去了,桑雅小聲叱著:“幹什麽?”

“身上有硬東西沒有,給我找一個……”帥朗輕聲道,“小點,能塞進鎖眼裏。”

“什麽硬東西?”桑雅不鹹不淡地回了句,有點覺得徒勞。“首飾?耳環之類的。”

“沒有。”

“戒指?”

“沒有,搜走了。”

“有了……這個應該能用……”

帥朗說著,拽著桑雅,桑雅要廝打,不料帥朗噓了聲,很正色,沒有猥褻的意思。桑雅的心怦怦跳著,不知道這貨要幹什麽,不料他隻是摸著腿,摸著光滑的腿,桑雅沒來由地有點心跳,有點發燒,輕咦了一身,往帥朗身上靠了靠……

巋然不動的鎖芯緩緩轉動了,帥朗心裏大喜,側耳聽聽那幾位還在打撲克牌,最後一點勁使上來,哧拉拉一聲……

銬開手解,脫困了。一刹那間手一鬆,桑雅興奮得幾欲喊出聲來了……

“Q。”

“K。”

“大王……十張連……贏了,哈哈,喝喝……”

亮著白熾燈的廳堂裏,房間裏的幾位鬥地主鬥得起勁,憨強一把十連張兜底,出空了手裏的牌,那位手裏還捏著四張2炸的幹瞪眼了,悻然啪聲一扔手裏的牌,罵了句什麽,憨強切著牌,催著這倆貨清杯,那倆卻已經有了幾分酒意,大口杯小半杯白酒端著一飲而盡,一個點著煙抽得眯了眼,一個吧唧著嘴,起身倒了杯水,倒水的這位如果細瞧,是薩莉餐廳被潑了一褲襠的那位老鏟,剛換上了大褲衩**背,邊倒水邊問著:“憨強,梁哥怎麽還沒來,讓咱們等到什麽時候?”

憨強點著煙等著同伴,吐了口說著:“肯定又宰著肥羊了,要不不會半路折回去……”

說起這個來,有點意思了,倒水那位坐下來直埋怨那幫飛車仔都比咱們掙得多,據說邪門得緊,一有生意像公雞下蛋一樣,銀行卡裏就有人往進存錢,百思不得其解的老鏟推了推那位喝得有點迷糊的追問著:“哎老歪,你說梁哥這是怎麽弄的,怎麽個把人整得都心甘情願往咱們兄弟們卡裏存錢呢?我左想右想,就是想不通這錢是咋整回來的,這發財也太容易了,年前梁哥還被逼債的追得滿地躲,這才幾個月……大發了,車買了好幾輛……”

聲音越壓越低,說話的這位和歪嘴、憨強加上梁哥原本都是一塊兒混的,不過混來混去這仨兄弟混成馬仔了,一直琢磨不清這發財的門道在哪兒呢。這麽一問,歪嘴和憨強明顯也是懵然不知,一個愣眼,一個抓頭,愣眼的歪嘴搖搖頭:“不懂,咱要懂咱不成梁哥了……”

“有人懂,你們想不想學學發財門道?”老鏟誘著。

“誰?”憨強、歪嘴上心了。

“就那妞兒……”老鏟說著,指著地下室的方向,壓低了聲音白話著:

“梁哥不讓咱們動她,問都不讓問,其實就是怕咱們知道門道在哪兒”

“哎對……”憨強想了想點頭認可,“連咱們都不知道這錢怎麽著到卡裏了,玉姐都能把到卡裏的錢又給整沒了,這事夠邪門的啊,要不是揪著撮三了,咱們根本逮不著人”

“別別……咱們兄弟爭什麽。”老鏟勸著倆人,小聲指著地下室的方向說:“我是說,咱們問問她不就行了,不就一娘們嗎,咱們還收拾不了她,我可聽說這妞兒手裏藏的錢不少……”

老鏟明顯動歪心思了,據說這位玉姐身家不菲,連梁哥也騙得倒,那手裏存著的真金白銀肯定少不了。不過憨強一聽不敢了,頭搖得像撥浪鼓,洗著牌勸著老鏟:“別別……梁哥不讓咱們單問,別吃不著羊肉惹一身騷……再說這娘兒們滑溜著呢,哪有那麽容易問出來,就問出來,咱們兄弟仨也幹不了那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