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耳畔不再有幻音縈繞

範妮和卡倫一起吃了早餐。卡倫早早起床,煮了幾個雞蛋,烤了黃油味吐司。範妮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她在熱咖啡裏倒入冷牛奶,咕嘟咕嘟喝光了。她很欣慰地想到,自昨晚之後,她在卡倫麵前不再拘束。她們的友誼始於偶然,從卡倫的自行車輪胎被紮破的那一天起,現在她們之間密不可分。這麽看來,很明顯,她們遇見彼此是命中注定的。至少範妮是這麽想的。

那天早上晚些時候,卡倫開車送她去了學校。當她坐在教室裏,寫下一篇閱讀作業中的句子時,範妮愉快地想象著未來。在過去的幾年裏,她養成了一種習慣,每當她沉浸於讓她快樂的事情時,總會感到焦慮。但現在看來,幸福並不會無故消退,因為那是天賜的福。猶如一場曠日持久的鬥爭終於結束,盡管這種幸福可能並沒有在她身上紮根,但範妮嚐到了解脫和釋放的新鮮感。因此,當雅諾什轉過身來問是否可以借用她的卷筆刀時,她毫不猶豫甚至是無所顧忌地回答,當然可以啊!她打開鉛筆盒——有東西戳痛了她的手,是釘子,但她沒有理會——找到了卷筆刀,把它遞給雅諾什。

範妮連著兩天晚上沒睡好。她又陷入了長時間的失眠,好像某種神秘而浪漫的思緒在她腦海中展開。她每天處於興味盎然的狀態,在她眼裏,周圍的一切都煥然一新,清晰明快。

在學校裏,範妮通常會把手機調成靜音。她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閃了一下,是卡倫發來的信息,問她們可不可以在周六早上見麵。她們可以開車去海邊嗎?範妮想回複。她摸了摸屏幕,才注意到指尖在流血。沒什麽好說的,是那該死的釘子幹的蠢事。她剛才在想什麽?這對她來說很陌生。這枚釘子像監獄裏的摩斯電碼一樣,曾經是她的秘密盟友,但現在不過成為對她過去的惡意提醒——一個不屬於自己生活的人。範妮一回到家,就把包和外套扔在門廳裏,走向柴棚。她找到一把錘子,把釘子深深地敲進一根橫梁裏,然後小聲問道:你能聽見我的心聲嗎?她靜等著回應,認真傾聽著,但沒有等多久,就不抱任何期望了,因為她知道這是在浪費時間,當然不會期待釘子會回答。但是,通過這次簡單的擬人化詢問,她擺脫了這一長期以來威脅著她的矛盾體——這個普通的、無辜的,但索價高昂的毀滅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