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察格林布倫德

威爾第衛兵最重要的職責是識別和避免所有威脅蘆葦海的危險。威廉·威斯爾一直夢想著從一個徒步傳遞信息的信使變成一名全副武裝騎在葦鶯背上、履行崗哨職責的衛兵。威爾第孩童們看到衛兵們的蘆葦棒和蘆葦弓時,都會感到又驚奇又羨慕。更讓威利心向往之的是有朝一日能騎在葦鶯的背上飛行。衛兵們無論是在空中還是在水麵上的行動都非常隱秘,隻要他們願意,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他們總能保持清醒、時刻警惕,因為他們必須保護蘆葦海免遭風暴和猛獸的襲擊,有時甚至要提防那些碰巧離蘆葦海太近的人類。

不過,對蘆葦海的居民來說,最大的威脅是住在湖對岸的格裏姆人。

威爾第人以愉快的心態看待世界,他們的行動安靜而靈動,幾乎融於蘆葦海濃鬱的綠色之中;而格裏姆人卻脾氣暴躁,他們咆哮著、號叫著、鬧騰著,紅彤彤的臉上布滿了皺紋。當他們爬上停靠在格林布倫德碼頭的小船時,看起來就像是熟透的草莓被塞進盒子裏,隨著風浪飄搖。格裏姆人的個頭隻比威爾第人大一點點,個頭小這一點是他們之間唯一的相似之處。

威爾第人和格裏姆人自古以來就是宿敵。格裏姆人把巴布利湖及其沿岸地區視為自己的帝國,而且是隻屬於他們的帝國。對他們而言,蘆葦海的居民就是入侵者。為了不斷擴大濱水城鎮的地盤,他們需要建築材料和新的土地。當然,那些又矮又胖的格林布倫德居民也需要食物。因此,他們經常突然闖進蘆葦叢偷鳥巢裏的蛋,為建房子砍下蘆葦,或者幹脆朝威爾第城堡的圍牆扔石頭。

威爾第人自然是毫不畏懼。他們騎在葦鶯的背上,在蘆葦海上空盤旋,不時沿著湖岸飛行,密切關注格林布倫德正在進行的建設。看到在頭頂上飛行的威爾第人,格裏姆人的紅臉變得更紅了。他們隔空對著這些愛管閑事的入侵者揮舞拳頭,還撿起用來武裝城鎮的彈射器,向他們投擲大量的鵝卵石。但威爾第人隻是輕聲笑著,用馬刺輕輕戳一下葦鶯,便飛回了蘆葦海。

到了晚上,衛兵們會談起很久以前和格裏姆人的大戰,講起著名的睡蓮之戰,還會聊到蘆葦海的紅臉敵人策劃的陰謀詭計。孩子們驚奇地睜大眼睛,聽著往昔的故事,夢想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為衛兵。他們懷著好奇和恐懼的心情想著格林布倫德,在入睡前,他們在厚厚的被子下竊竊私語,都想知道有一天自己第一次看到敵人的城鎮時會是什麽樣子。

威廉·威斯爾在很久以前就下定了決心,有一天,他會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駕駛他的風暴滑翔機飛上天空,將格林布倫德打量個遍。但他也很清楚,這樣做會觸犯一條最基本的威爾第法律。如果他魯莽行事,而且被威爾第衛兵發現的話,他們就會嚴厲地懲罰他,甚至有可能將他趕出威爾第城堡。可威利的好奇心實在是太過旺盛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被大人們宣布成年。他想去看看格林布倫德,盡管他的風暴滑翔機已經斷成了兩截,但他還是決定出發。在他看來,一艘巧妙偽裝過的小船肯定不會引起注意,就算是眼尖的衛兵也發現不了。

於是,他用樹皮做了一艘小船,刻了兩支槳,然後又折下一片睡蓮葉子做了一個蓋子遮住小船。從上往下看,就像一片圓形的綠色葉子卡在了一塊小木頭上。躲在蓮葉下劃船並不容易,但威利不會因為這樣的困難而打退堂鼓。他在兩邊開了洞,用來裝船槳,還在眼睛對著的位置開了幾條縫,以確保能看到各個方向。一切準備就緒後,他出發了。

他耐著性子劃了好長一段時間,終於來到了巴布利湖的對岸,這裏離格林布倫德不遠。他把船係在一簇草上,朝四周環顧了一番。從他的藏身之處,可以清楚地看到格林布倫德的建築。岸邊到處都是破舊的棚屋和茅舍。很明顯,格裏姆人並不擅長蓋房子。在威利看來,格林布倫德是一座醜陋不堪、不招人喜歡的城鎮,但它也並不像衛兵們在睡前故事裏講的那樣,是個不祥之地,或暗藏危機。

岸邊的格裏姆人正在拚命幹活兒,他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把石頭和柳條拖到水裏,看起來像是要在水裏築起堤壩。

“他們在幹什麽?”威利覺得好奇,“看上去像是在建造小水池或某種水下籠子。”

他不敢再靠近,因為他知道站崗的格裏姆哨兵會發現他的。但是,隔得這麽遠,又不可能看清楚格裏姆人到底在建造什麽。威利在原地停留了片刻,遠遠地望著格裏姆人幹活兒,最後還是決定劃船回到蘆葦海,免得被威爾第衛兵發現他失蹤了。

他劃得很快,但悄無聲息,小船靜靜地在水麵上滑行。就在他快要劃進茂密的蘆葦叢時,頭頂上突然傳來警報聲,一隻鳥向他俯衝下來。起初,他以為是一隻老鷹發現了他,想把他當午餐,於是他把一支船槳高高舉起,保護自己免受這隻猛禽的侵害,不被它那鋒利的喙啄傷。但下一刻,他就意識到自己麵臨的危險遠比遭遇一隻老鷹大得多。

威爾第衛兵們一看到這艘經過偽裝的船朝蘆葦叢駛來,便立即發動了攻擊。他們以為格裏姆士兵就藏在蓮葉下麵,於是拉響了警報。短暫的攻擊結束後,衛兵們帶上來的不是一個紅臉的格裏姆人,而是那個頂著一頭綠毛、衝動任性的威廉·威斯爾。這可把巴裏氣壞了。

“又是你小子!你違法了!”巴裏咆哮道,“我猜,你不知道像你這樣的小屁孩是不允許乘船到湖裏去的吧?除非你的頭發變成棕色,否則不準飛行,不準乘船,不準使用任何武器!”

“格裏姆人正在建造水下籠子。”威利壯起膽子爆料。

“我不需要你告訴我格裏姆人在做什麽。”巴裏吼道,“相信我,沒有你的幫忙,我們也能監視他們!他們的每一步行動都在我們的掌握中。”

威利低頭站著。他知道,這一次,他們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他會受到懲罰。巴裏抱怨了一會兒,便宣布了判決。

“因為違反了一條最基本的威爾第法律,所以你被禁止觀看明天的牛蛙競技比賽!”

“可是,明天克裏斯托·維斯普和羅納爾多·拉納會爭奪冠軍!我得去看!”威利驚慌地叫了起來,因為他一直熱切地等待著這場比賽的到來。確切地說,幾個星期以來,蘆葦海的所有居民都在狂熱地等待著威爾第人和牛蛙之間的比賽。

“你看不到那場比賽了,也許到那時你就會明白,每個年輕人都必須遵守紀律!”巴裏的語氣很嚴厲。說完,他轉身大步走開了。

桀驁不馴的威爾第男孩看著巴裏離去的背影,嘴唇抿得緊緊的。隨後,他默默地走回家。他開始覺得這次探險根本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