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治生病的雛燕
爺爺總是日出時起床。天一亮,他就把小屋的窗戶敞開,讓涼爽的新鮮空氣進來,再慢悠悠地裝上莎草煙鬥,坐在門廊上聽蘆葦叢裏的沙沙聲。他靜靜地聽著潺潺的流水聲,聽著蘆葦海蘇醒後微弱的呢喃聲。當太陽爬上高高的天空時,他已經和停在搖椅扶手上的蜻蜓聊天了。
威利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時,爺爺剛好擦掉胡子上的早餐碎屑——那是一種水藻餡兒餅。
“爺爺,爺爺!您得幫幫忙!”威利不停地說,“您能醫治一隻生病的小鳥嗎?”
“那我得先看看他到底怎麽了!”老人說著,淡藍色的眼睛裏充滿鼓勵的笑意。
“他馬上就到!我的朋友正帶他過來!”威利說。他快速向爺爺解釋了蘇蒂是誰,以及他的兒子必須盡快恢複體力的緣由——兩天後,他們就要出發去非洲了。爺爺哼了一聲,點了點頭,從櫥櫃裏又拿出一塊餡兒餅。
“來,吃點東西吧,小家夥!填飽肚子再開始新的一天,這可是很要緊的!”
等蘇蒂和他的家人趕到的時候,威利已經把美味的餡兒餅吃了個精光。燕子父母領著一隻搖搖晃晃的雛燕在空中飛著,四隻健康的雛燕則興奮地在他們周圍飛舞。終於,燕子一家在爺爺的小屋旁落了地。格萊米已經筋疲力盡,幾乎喘不過氣來。威爾第老人立刻衝到他身邊,仔細檢查了他的嘴巴和羽毛,確認他的眼睛有沒有神采,還動了動他柔弱的翅膀,最後用手按了按他的腹部和胸部。吉莉和蘇蒂屏氣凝神地看著爺爺做檢查。爺爺看起來似乎有些擔心,他慢慢地搖了搖頭,看向威利。
“我們得叫帕拉斯過來!蒼鷺能製作世界上最好的草藥。威爾第沒有什麽藥能幫到這隻雛燕。”
蒼鷺是出了名的不友善,他們總是對所有人都不理不睬的,尤其是那些獨居的老蒼鷺。帕拉斯不僅是蘆葦海最聰明、最年長的蒼鷺,而且也是最難相處的。除了爺爺,他幾乎不跟任何人交朋友。人們和他說話時,他常常都懶得回答。不過,威利並不擔心。他知道哪裏可以找到這隻聰明的蒼鷺,也知道這隻老鳥是有善心的。緊要關頭,他絕對靠得住!
威利氣喘籲籲地趕到時,帕拉斯粗聲粗氣地向他打了個招呼,一點都不友好,可一聽說是爺爺要找他幫忙,他立馬就來了精神。威利在蘆葦叢裏從一片葉子跳到另一片葉子上,一路回到了小屋。他到的時候,帕拉斯已經在門廊上和爺爺說話了。小燕子格萊米疲憊地蹲伏在那裏,接受第二次徹底的檢查。
帕拉斯沉思了一會兒,最後說道:“確實有一種藥可以治好格萊米的病,可是我沒有。我知道有一個人肯定能幫他,那就是我們蒼鷺中最偉大的醫生——知識淵博的密涅瓦。”
“我從來沒聽說過她!”威利脫口而出。
“這沒什麽奇怪的。”帕拉斯回答說,“密涅瓦住在山的另一頭,就在格格利湖那兒。”
“天鵝就住在那兒,他們是格裏姆人的盟友!”威利驚訝地喊道,“我真的不想撞見他們!”
帕拉斯和爺爺點點頭,表示威利說得沒錯。
“就算要去找她,我們怎麽去呢?”威利麵露難色,“走路是不行的。唯一的辦法就是飛過去!”
“隻可惜,我太老了,不適合長途飛行。”帕拉斯說。
“我倒是很樂意飛去那裏。”蘇蒂主動請纓,“可我不知道怎樣才能找到那位聰明的醫生。”
“你去了也找不到她!隻有眼尖的威爾第人才能找到密涅瓦的藏身之處。無論如何,我覺得她都不會願意跟一隻候鳥說話的。”
“那我和蘇蒂一起去!”威利說。
爺爺搖了搖頭。威利還是一個綠發少年,按規定,他是不能飛行的。威利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向巴裏的任何一個衛兵求助,因為他們要守衛蘆葦海,一刻也不能離開巴布利湖。
“我敢肯定,如果我向莉莉求助,她一定會願意的。”威利心想。隨後他意識到,隻有得到隊長的允許,莉莉才能去拿藥,而巴裏肯定不會違反規定允許她去。最後,威利終於受夠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限製。他對大家說,法律規定的是,綠頭發的年輕人不能騎葦鶯,但並沒有說不能騎燕子。
“確實沒有,因為我們威爾第人向來隻騎葦鶯飛行。”爺爺解釋道。
“那我就做第一個騎燕子飛行的威爾第人。況且,法律沒有提到不能騎燕子,所以他們不能因此懲罰我!”威利得意揚揚地笑了,“你們都別想潑我冷水,我們準備出發了,就這麽定了。”
爺爺凝視著威利,眼裏閃著光。威利是多麽英勇果斷啊!就像他的父親一樣。如果他的父親在,此刻一定會為他感到驕傲的!但威利可不能惹上麻煩。格格利湖一片荒涼,是天鵝的老巢。那裏的蘆葦叢無人守衛,小一點的鳥很早就被趕走了。這些年來,野鴨、黑鴨和葦鶯先後逃離了那片危險的水域。很多家庭都搬到了安寧的巴布利湖,有的去更遠的地方安了新家。更要命的是,格裏姆人喜歡和天鵝結盟,並且在與威爾第人的戰鬥中曾多次向天鵝求援。一旦發現威利出現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他們立刻就會認定威爾第人想要攻占格格利湖周圍的蘆葦叢。之後可能會爆發一場戰爭,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拿到醫治小燕子的藥!
“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你,我的孩子!”爺爺關切地說,“你的綠皮膚和綠頭發可能會給你招來麻煩,甚至有可能把整個蘆葦海卷入險境!答應我,你一定要小心。”
“要是我喬裝呢?”威利說,“如果我披上一件黑鬥篷,大家就會以為是蘇蒂的背上有一個大疙瘩!”
爺爺輕輕一笑,不過,他覺得這個主意倒是不賴。而且,他的木箱子裏正好有一件帶兜帽的鬥篷,它非常適合隱藏威利的綠頭發和綠皮膚,避免他被那些好事者看到。
威利披上黑色鬥篷,踉踉蹌蹌地走過門廊。蘇蒂在欄杆邊焦急地等待著,威利隨即跳到他的背上。
“告訴密涅瓦,是我派你去的!”帕拉斯對威利說,“讓她給你一些白鮮汁。這種藥能讓格拉米重新振翅高飛。”
“是格萊米……”燕子一家嘰嘰喳喳地小聲道。但帕拉斯根本沒有留意他們,他看著威利緊緊地抱著蘇蒂的脖子飛上天空。這隻身形矯健的燕子轉身朝山丘的方向飛去,很快就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而他們還在原地觀望。
威利以前隻飛過一次,那是在夏天遭遇格裏姆人的襲擊之後。當時巴裏帶著他,騎著一隻葦鶯趕往威爾第城堡麵見瑪洛國王。不過,那次守衛隊長一直坐在前邊的鞍座上,而且飛行距離很短,威利一點都不過癮。此刻,他興奮地左右張望,驚歎於地上的每樣東西看上去都是那麽小。他坐在蘇蒂的背上,可以看到巴布利湖一帶的風光。他看到了繞湖生長的蘆葦叢,看到了紮根在島上的柳樹,甚至看到了湖對岸四處擴張的格林布倫德。
“快看!”他對蘇蒂說,“那裏住著我們的宿敵,就是那些紅臉的格裏姆人。他們隻會幹一些打家劫舍的勾當。”
蘇蒂瞥了一眼,繼續往前飛去。山坡上先是出現了幾棵孤零零的橡樹,接著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密集的灌木叢。威利在高空可以看到鹿在吃草,野兔在四處奔跑。很快,他們就飛到了山頂。威利從來不曾越過山頂,此時他睜大眼睛,掃視著小山另一頭的地麵。不遠處的格格利湖波光粼粼,威利發現它至少有兩個巴布利湖那麽大,四周都被茂密的蘆葦叢包圍著。現在,他們的任務就是要找到帕拉斯的朋友——睿智的老密涅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