滯重與輕快
修訂一些舊日文稿,初稿的完成時間在我赴日之前。驚訝於自己那時文風的沉重滯澀,如同一個欲言又止的老人,沉默良久,終於張口,卻是人人都已聽過千百遍的陳詞濫句。
也難怪,曾經我的生活就是沉重滯澀,文字怎麽可能輕快?
記得從日本遊學歸來,前同事見到我,第一句感慨是:“你怎麽變年輕了?”
怎麽不會呢?那一年裏,有美,有愛,有暢快,有無盡延展的長路,這長路又是美好平坦,我的心雀躍輕盈,減齡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葉芝說:“一個人隨著年齡增長,夢想便不複輕盈;他開始用雙手掂量生活,更看重果實而非花朵。”
日本一年,教會了我看重花朵而不是果實。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永遠不會是物質。如何度過時間,與什麽人一起度過時間;走一條什麽樣的道路,用什麽樣的心情走好這條道路。人生這場大考的重點,就藏在對這些問題的回答之中;人與人的分野,也藏在這些細節之中。
離開日本很久,我都悵然若失。離開了那樣精致的環境,別過了同樣心緒的友人,在漫長旅途中越走越遠的我,覺得形單影隻,孑然獨立。我明了人與人、人與地點的緣分皆有定數,不可強求。雖有悵然,也並非不可接受。
所幸夢想依然輕盈,所幸我依然看重花朵,所幸拜稟賦和累世福報所賜,我能夠以輕快的心情寫作。
如是輕快,便不負那一年的韶華與因緣。
你清淨,世界便清淨;
你安然,要讓世界也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