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發燒

燕嘉禾早上起來的時候站在門口等,沒見徐恩出來,等了一會兒後他去敲徐恩臥室的門。

裏麵並沒有聽到開門的動靜。

燕嘉禾把臥室推開一道門縫,裏麵的床鋪幹淨平整。

徐恩早都走了,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和他一起去學校。

燕嘉禾早上到教室的時候,早讀剛剛開始,教室裏的背誦聲此起彼伏。

丁岱把兩個包子和豆漿推到燕嘉禾的麵前,“早上一個女孩來教室給你的”。

燕嘉禾的眼睛亮了一下,結果又聽到他說:“叫什麽來著?”丁岱撓了撓頭,“對!裴小果!挺可愛一姑娘。”

不是她啊。

剛剛亮起的眼神又瞬間暗下,他麵無表情的把早餐推過去:“你吃。”

丁岱搖頭又推回去,“我吃過了,吃不下了。”

“早餐是你接的,我沒說要,以後你接過來的就你吃。”燕嘉禾推到一半抬頭,“不然,我就和老師申請換同桌,班長挺想和你坐的。”

一想到陸鈺凶巴巴的樣子,丁岱就腿軟,他忙把一個包子塞進嘴裏,含糊不清道:“別別別,我吃我吃。”

他寧願撐死也不想和陸鈺做同桌,這可比殺了他都難受。

“丁岱!”

一道聲音冷不丁地從後麵響起,丁岱正在咀嚼的嘴頓住了,僵硬轉頭。

陸鈺手裏拿著一本單詞書,眼神質問般地看向嘴裏塞的鼓囊囊的丁岱,“誰讓你在早讀課上吃早餐的?”

說曹操曹操到。

丁岱眼神幽怨地瞟向燕嘉禾。

而燕嘉禾此時卻跟個沒事人一樣背起了單詞。

“你看他做什麽?別仗著人家是跳級上來的就欺負他,信不信抽你上去背課文?”

誰欺負誰啊這是?

丁岱一隻手把剩餘的包子拿下來裝進袋子裏,手掌在胸口拍了幾下,閉著眼艱難地吞下,“別別別,姑奶奶,我錯了,別抽我,千萬別抽我。”他豎起三根指頭放在頭邊,“我保證,下次絕不再犯!”

軟磨硬泡後,陸鈺白了他一眼終於走了,丁岱鬆了口氣。

下課後,丁岱把手臂搭在燕嘉禾的肩膀上,“看到沒?這女人啊,你就得順著她來,千萬別和她對著幹,陸鈺雖然跟個氣球一樣一點就炸,但是耳根子軟啊,買些好吃的就——”

“欸?去哪兒啊你?”

丁岱話還沒說完,燕嘉禾就甩開他的胳膊走了,步履匆忙。

他跑到小賣部,買了很多徐恩平時比較愛吃的,付了錢之後,又匆匆忙忙趕到徐恩教室所在的樓層。

他叫住了一個從徐恩教室裏出來的女生,大概是他來的次數多了,所以那女孩一眼就認出來了。

“欸?又給你姐姐送好吃的來了?”

燕嘉禾點點頭嗎,額頭上沁了一層薄薄的汗,“你能幫我叫一下她嗎?”

女孩爽快地應了一聲便去教室喊人了。

沒過一會兒,那女孩出來了,“你姐姐在忙,她沒時間出來。”

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失落,他走上去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那麻煩你幫我把這個給她。”

東西遞出去後,剛走出幾步,那個女孩手裏提著他剛剛遞出去的東西,眼神躲躲閃閃的,“要不你還是自己給吧,你姐她...”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第一次進去叫徐恩的時候,徐恩一聽是她弟弟在外麵等她,就說了兩個字“不去。”

她還算是比較委婉地表達了,當她提著那一袋子吃的遞給徐恩時,徐恩看了一眼後直接說了三個字:“給你了。”

她總不能真的直接拿走吧,隻能把東西在還給他了。

燕嘉禾大概也知道徐恩的意思了,沒有再麻煩別人,說了聲“謝謝”,接過東西離開了。

回到教室後,陸鈺正在追著丁岱打,丁岱看到燕嘉禾後忙躲到他的身後,陸鈺往左他往右,陸鈺往右,他就往左。

還不忘躲在燕嘉禾的背後賤兮兮地朝陸鈺吐舌頭,陸鈺氣地原地跺了一腳轉身走了。

見人走了之後,丁岱拍拍燕嘉禾的肩膀,“謝了啊,兄弟。”

燕嘉禾沒有理他,提著東西回到座位上。

丁岱跟上去,想從裏麵抽出一包,手剛伸到袋子口,就被燕嘉禾一掌拍開。

他“嘶”了一聲,咧開嘴一笑,“行了,從早上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你不對勁。”他瞥了一眼滿滿的零食袋,“讓我猜猜,是不是惹女孩子生氣了?”

丁岱腳一蹬,一屁股坐在燕嘉禾的桌子上,一隻手撐著桌子,“我再猜猜,買零食道歉結果人家不接受?”

燕嘉禾遲疑地點頭。

看來他猜對了。

“這樣,我給你出一招,保管百試百靈。”

燕嘉禾連忙追問:“是什麽?”

丁岱眼神飄向零食袋,挑挑眉,意思很明顯。

燕嘉禾抿了抿嘴,從袋子裏掏出一包零食給他。

初三樓層。

徐恩站在講台上擦黑板,上麵有些比較高的地方擦不到,徐恩踮起腳費力地去夠,一道清朗地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來吧。”

身後的人想接過她手裏的板擦,徐恩往後閃了一下,扭頭看去,是許時言,她笑了一下,“不用了,謝謝。”

許時言的手僵硬地在空中停了一瞬又落下,“徐恩,你為什麽總是對我這麽客氣?”

徐恩擦完最後一塊痕跡,將板擦放到桌子上,拍了拍手,“有嗎?我對咱們班同學都這樣啊。”

就隻是同學嗎?連朋友都算不上嗎?

這些話,許時言沒有敢說出口。

“你和你弟弟還沒有和好嗎?”

他換了一個話題,今天早上燕嘉禾來教室找徐恩的時候,他也看見了。

徐恩翻書的手頓了頓,回道:“他的脾氣總得治治,這麽衝動不是好事。”

“徐恩。”許時言叫她,“我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弟弟他也許對你不僅僅是姐弟的感情呢?”

徐恩伸出手背探了一下他的額頭,“許時言,你不會是被我弟打傻了吧?”

怎麽什麽話都說。

許時言愣了一下,心跳暮地漏了一拍,被貼過的地方開始發燙,以至於徐恩後麵的話他都沒聽清。

“他一個小屁孩懂什麽啊。”

晚上下學後,徐恩走出校門,燕嘉禾依舊站在路燈下等她。

隻不過徐恩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有和他有任何的交流。燕嘉禾也猜到了,兩人下車走到回家必經的小路口時,燕嘉禾開口叫了一聲。

“姐。”嘶啞的嗓音像是被沙礫碾過一般。

徐恩聽出聲音不對勁,剛轉身,少年的頭便砸在她的脖頸間。

“我和他道歉,你別生氣了好不好?”燕嘉禾的額頭貼著她的脖頸,左右輕輕蹭了蹭。

少年的額頭一片滾燙,“你發燒了?”

他是真的發燒了。

徐恩又急又氣,“剛剛怎麽不說?現在診所都錯過站了!”

燕嘉禾撇了撇嘴,語氣裏帶著委屈:“你不理我。”

徐恩拉著他的手想去攔輛車,燕嘉禾站在原地沒動,“回家好不好,我吃藥,可不可以不去診所?”

——

臥室的燈光昏黃,徐恩打了一盆涼水,把燕嘉禾頭頂毛巾拿下來,放在水盆裏擺了擺,擰幹,又放上去。

燕嘉禾側身躺著,蒙在被窩裏隻露出一個頭,深褐色的眸子濕漉漉的,眼神一直跟隨著徐恩的動作。

“姐,你還生氣嗎?”

剛喝了水吃過藥,嗓音已經沒有剛剛那麽沙啞了,但還是透著一股疲憊。

徐恩拿著涼毛巾在燕嘉禾的脖頸間擦拭,“我生氣不隻是因為你打了他,更是因為你的衝動。”

“許時言脾氣好,他沒有和你計較。”

“那萬一他要是非要計較呢?媽經常不在家,爸又靠不上,我以後也不一定經常在你身邊,你要是再這麽衝動,誰給你收拾攤子?”

“我們的家庭和別人不一樣,所以嘉禾,我們——”

燕嘉禾抓住她的手腕,眼底帶著一股緊張,打斷道“為什麽你會不在?”

徐恩從他的手裏掙脫出來,“等我們長大了,遲早是要分開的,我們會有自己的生活,懂了嗎?”

燕嘉禾抿著嘴,酸楚盡數殮在眼底,沒有說話。

可若是,他偏要與她的生活糾纏呢?他偏不肯撒手呢?

他若是說了,徐恩又會教訓他,以他的年紀來當說辭。

是啊,少年的肩還承擔不起海誓山盟的諾言。

所以啊,燕嘉禾,快快長大吧。

燕嘉禾的燒反複,折騰到後半夜,出了一身汗,終於褪下了。滿身的汗黏膩得令人不適,他睜開眼從**坐起。

不知道什麽時候,徐恩已經趴在床邊睡熟了,一隻胳膊被壓在頭下,嘴巴微張。

燕嘉禾嘴角微微揚起,走下床把熟睡的徐恩抱在**,幫她脫掉鞋子和襪子,又把被子蓋在她的身上。

他簡單地打了一個地鋪,靠坐在床下,扭頭看去,女孩睡得正香,發出細微的鼾聲。

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