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酒會
香港方氏集團很早前便在禦景山莊預訂了本周四的大型公關活動,到場的多為重量級嘉賓,因此這也是本月會員服務部最關注的一次活動。周四一大早,會員服務部及公關部的同事都不約而同地提早來到辦公室,楊帆很是欣慰,於是提前召集大家開會,以便盡快布置各項工作。
“本來希望趁這次高端客人雲集,可以借機也發展一些我們禦景的新會員,但由於方浩儒明確表態,不允許我們在各個活動的現場安排禦景的銷售人員進去和客人交換名片,所以,這次銷售部的同事是沒辦法參與了。而收集客戶名片、break the ice(打破僵局,消除生疏)的擔子,就得由公關部的同事來挑了。我看了一下嘉賓名單,方氏此次確實是很大手筆,所以Mark、Alex、Shirley,你們拿的都是‘高級經理’的名片,這次就要好好利用你們的身份,多爭取一些高端客戶資源。不過呢,我們目前隻有客人的名單和身份,誰是誰現在還分不清楚,因此,Doris和Jason,你們倆打頭陣就尤其關鍵了,特別是晚上的雞尾酒會,你們就和宴會部的同事一起守在接待台。對了,這些客人的名單你們都已經熟悉過了吧?”楊帆邊說邊看著他們,兩人立即點了點頭。
“Good!那份名單中我已經劃出哪些人是重點中的重點了。你們在接待台,在來賓簽名時注意看他們的print name(名字英文的工整拚寫,而非簽名字樣),然後盡快核對出身份,怎麽做標記就不用我來教你們了,總之,一會兒Mark他們進場的時候,你們倆盡量先找出重點目標給他們,先從這些人入手……OK,這就是公關部今天主要的任務,你們如果沒有問題,可以先回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待公關部人員離開,楊帆隨即開始安排會員服務部的工作,由於這次活動的前期準備大部分是由會員部承擔的,所以不需要浪費太多的口舌,隻是強調一下重要的環節,大家分工盯場,鄧雪和其他幾名同事盯上午的會議、高球活動及下午的宴會,而劉小慈和陳溪則負責跟進晚間的酒會。一切都安排就緒,散會時,楊帆把陳溪叫進了他的辦公室。
“Rosie,關於美國之翼那個case,我看了你昨天發過來的郵件,你的處理方式我是清楚了,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麽想的嗎?”楊帆說著打開了那封郵件。
為了平衡禦景在淡季的龐大開支消耗,楊帆早在兩個月前推出了一種特殊的消費方式,即與海外以經營豪華團為主的旅行社合作,他們的客人到了北京這一站,可以加入項目,在禦景打高爾夫球或者進行其他消費體驗,之後,禦景按照具體的消費額給這些旅行社返傭金。這件事如果由銷售部來操作,恐會引起會員們關於會員製消費私密性的投訴,所以楊帆將這種合作模式設計成一種新的會籍種類,持這種會籍的旅行社,即可以采取不記名方式安排若幹嘉賓在禦景消費,於是這項工作的協調管理又落到了會員服務部。
美國之翼是美國東部的一家旅行社,由陳溪負責。他們剛剛交了一筆訂金,準備安排一個有十八名美國遊客的豪華團在下個月來禦景,但中途又改變了主意,決定取消本次行程。盡管對方提出退團的時間是在條款約定的允許範圍之內,陳溪卻找了些理由,軟硬兼施地拒絕退費,並因為這件事與鄧雪發生爭執,沒等陳溪有行動,鄧雪已搶先一步在楊帆麵前參了她一本,狀由是:以不正當的理由有意怠慢合作商戶,對禦景的誠信形象造成了損害。而陳溪昨天發給楊帆的郵件,隻是常規性的報告,並未提及鄧雪。楊帆了解了事情經過後,今天找陳溪,就是想聽聽,她到底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
“James,美國之翼一開始是準備送客人過來的,後來突然改變了主意,我聽他們那邊的職員說,是因為他們其中一個老板認為沒有嚐試過這種活動,覺得有些冒險,所以建議不要做,其實並不是他們所有人的意思。雖然他們口口聲聲說‘maybe next time’(也許下次),但我不認為下次還會有合作的可能性。”
“即便你懷疑再次合作的可能性,他們也是按照協議條款的規定,在允許的期限內通知了我們,”楊帆平靜地說道,“你建議說不給他們退款,確實是有悖協議的。”
“我當然明白。可是,假如這次我們單純地隻是履行了協議條款,退了款,其實就等於結束了和他們之間的一切合作,他們從此以後也隻是我們的一個‘掛名’公司會籍,不用交會費,也沒有任何的款項在這裏,我們對他們,將沒有任何的牽製能力。說得好聽點,是大家維護了一個誠信,但這種誠信是子虛烏有的東西,他們現在就不信任我們,不相信我們可以做得好,將來就更不可能了。”
陳溪見楊帆沒有再插話否認,繼續說道:“現在這個局麵,我們唯一行之有效的辦法,就是拖住不退款,爭取說服美國之翼負責我們這個項目的那幾個人,至少要讓他們認為:說服那個老板來嚐試一次合作,會比跟我們扯皮退款要容易,這些美國人也是打工的,他們肯定會選擇最容易的解決方式,那麽,隻要他們能把那十八個客人帶過來,我們便好好地接待,之後不管賺了客人多少錢,第一時間兌現給他們的傭金。如此一來,他們獲得了正麵的利益,在老板那邊有了交代,同時也會對我們產生進一步的信任。我認為這才是我們真正需要的、對未來有利的誠信。”
楊帆聽罷,想了一下又道:“你說的是很有道理,但是Rosie,這樣做是很有風險的,如果他們堅持要我們退款,拒不合作,你這樣逼他們不是越鬧越僵?到那時的確有可能,我們會被指責在對客服務方麵沒有誠信。”
“James,首先,我認為這個誠信的概念要一分為二:如果是對待會員,我們隻有一條宗旨,就是誠信為本的服務,我們為他們盡職盡責地服務,他們滿意了甚至還會介紹更多的人來入會;而這些旅行社,他們並不是我們的終端客戶,換句話說,他們是我們的同盟,那麽一味地跟他們去講這種單純的誠信是毫無意義的。況且,我們一開始為了表達合作的誠意,在協議上已經有所遷就,他們當初要求在十個工作日內即可無條件退款,本身就是一種隻維護單方利益的霸王條款,誰都知道在這十天內,我們有可能必須要先完成一些準備工作,一旦他們突然反悔,我們之前的人力物力就等於打水漂兒了。現在,他們沒有意識到這種雙贏的原則,一味隻求自保,那麽我們在一開始,采取非常手段把他們逼到合作的良性軌道上來,也許是唯一能爭取積極合作的方法,至於什麽風險的概念,那隻相對於剛才說的前者誠信,美國之翼如今剛剛開始合作就改變主意,盡管按照條款不算違約,但本身也是有失誠信的行為。當初,他們是在對我們不公平的前提下簽了協議,那麽我們為什麽不可以找個不公平但也不違法的方式來反製他們?”
楊帆望著陳溪,目光中滿是驚訝。他一直隻是覺得她工作挺認真,踏實好學,而如今,自己似乎需要重新認識她了。她剛才的那番話,不僅僅有著培訓師的口才,清晰的思路中同時也透著一種商業範疇的精明。其實,鄧雪來打小報告的時候,楊帆憑直覺即認為陳溪的做法也許是正確的,但他需要驗證。而今這個推斷美國之翼工作人員心態的女孩,自己也是替公司打工的,卻有著一份出乎意料的勇敢與忠誠,令他既有些感動又有些詫異。她平日裏性格溫婉,待人謙和,而柔弱的外表下,似乎有種深藏若虛的剛毅。
“你的意思我全聽明白了。”楊帆讚許地笑了笑,“你說的很有道理,我也同意了,就這樣做吧,我會支持你的。跟他們周旋的時候注意謹言慎行,我聽說你以前接觸過一些法務,想必有這方麵的頭腦,相信你會好好處理的。放心,如果真的有什麽問題出現,承擔風險的肯定是我,不會讓你一個做下屬的去頂風冒雨的。”
陳溪聽後感激地笑笑,起身準備回自己的位子。
“哎,等一下。”楊帆也同時起身從辦公台後走出來,伸手托起了陳溪纏著醫用紗布的手腕,仔細看了看,又關切地看著陳溪,“現在好點兒沒有?還疼嗎?”
上周五方氏集團將兩箱活動中要用的禮品袋送到了禦景會員服務部,不巧部門裏的男同胞都有工作外出了,陳溪和劉小慈主動充當勞力,誰知搬運過程中陳溪不小心砸傷了手腕。事後,楊帆責怪兩名女孩為何不等他回來……雖聽說傷無大礙,但見今天陳溪仍纏著紗布,不免又有些愧疚。
“嗯……不疼了……”陳溪有些不自在,突然從上司的眼神中發掘出一絲男人看女人的成分,臉頰騰地紅了,“真的不疼了……我先出去了……”她慌忙轉身想跑,卻突然“哎喲”一聲,整個身體都貼到了玻璃門上——真是見鬼!自己剛才進來時怎麽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楊帆看到她的窘相,急忙用一隻手扶住了她,另一隻手替她拉開了玻璃門。陳溪羞得隻是低低地點了一下頭表示謝意,一路小跑奔回了自己的座位。幾名同事也看見了她撞到門上,大家嘻嘻哈哈地打趣她,隻當她臉紅是因為撞了門。
楊帆笑著搖搖頭,也回到了自己的椅子前,坐下的時候他又望了望外麵的陳溪,忽然發現,這女孩子臉紅的時候還真是漂亮!
方氏集團白天的活動進行得非常順利,隻等著晚上的雞尾酒會能夠畫個圓滿的句號。傍晚七點半,會所西餐廳、酒吧以及外圍的露天區域組合成一個大的酒會場地,室內花團錦簇,華麗堂皇;室外繁燈爍彩,風柔樂雅。除了禦景的工作人員嚴陣以待,方氏集團的各路掌門人也都盛裝齊聚,正有條不紊地迎接著陸續到來的賓客。
劉小慈看著現場的人流穿梭,不時跟旁邊的楊帆發感慨:“這方氏也真夠鋪張的,不是說客人一半是員工,再有一半就是渠道和外包商嘛——既然都是求著他們家吃飯的,為啥還整這麽大張旗鼓的感謝啊?要我說,每家發點兒錢完事兒,那多實惠!”
“這你就不懂啦——據說啊,這方家的老夫人,也就是他們的集團主席,善打‘親民牌’。他們去年的利潤不錯,所以請大家輕輕鬆鬆地玩一天。其實,他們還請了不少的媒體,之後的幾天這個活動將在一些網站上、報紙上繼續造勢。我看這種高端商務活動連同禮品的費用,少說也得有一百萬了——你想想,這筆錢這麽花對於他們企業來說,是不是比簡單給員工發個紅包更有意義,更有影響?”
“媽呀,這老太婆算盤打得可真精!哎,James,她今天也來了嗎?”劉小慈打聽的同時已在四下張望,沒發現哪裏有個銀發老嫗。
“當然來啦。”楊帆神秘兮兮地笑著小聲道,“等一會兒酒會開始了,你就找全場最老、頭發最白的女人,就是她了。好了,你和Rosie先在這邊盯著,我去看看剛才他們的晚宴有沒有什麽問題。”他說罷便離開了酒會現場。
不多時,酒會正式開始。先由總裁方浩儒代表方氏集團高層向來賓致辭,隨後便是賓客間的自由互動。因為已有白天一係列的活動做了預熱,到這時候很多人已經混了個臉熟,交流的氣氛自然十分融洽。陳溪和劉小慈或坐或站地耗了近半小時,百無聊賴之際忽然看到接待台前湧起一小股人潮,隨即見一位中年貴婦在兩旁人員簇擁下慢慢走了進來。她麵帶恬淡的微笑,步態優雅,不時向周圍的人點頭問候。一襲長至腳麵的黑色晚禮服,肩部及胸前用水鑽和銀珠片繡成抽象的花葉圖案,莊重中盡顯華貴。盡管看得出她已上了年紀,但似乎也就是四十多歲的樣子,發髻又黑又亮,皮膚依然光潤而富有彈性,絲毫不顯衰老。
“Jason! Jason!那女人是誰啊?”劉小慈拉著陳溪,跑到接待台問公關部的同事。
“你不知道哇?她就是方氏的集團主席——方於鳳卿啊!”
“咦……她不老啊!頭發也沒白啊!”
“誰跟你說她頭發全白了?”Jason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劉小慈。
陳溪醒悟過來,忍不住對著劉小慈笑了出來:“肯定是James剛才開玩笑,逗你玩兒的。難怪他那樣故作神秘的——騙你的!”
“哼!這個James也有不敞亮的時候……哎呀,你們說,這老太太咋這麽會保養呢?我可真瞅不出她的年紀,按說,咋著也得快六十了吧?腰板兒還挺直,得有一米七了吧?他家的方浩儒,還真是遺傳了他媽不少好基因。”劉小慈又開始八卦。
“嘿嘿,是啊!要說他們家兩兄弟,這個大公子估計是把他媽的優點全占盡了,到了二公子那兒,幾乎就落不著什麽好處了,可能長得像他爸。”
“Jason,你是說他還有個弟弟?哪一個啊?”劉小慈的眼睛又開始忙碌。
“方浩良啊,方氏集團的董事兼一個什麽項目的總經理,好像長期在香港,總之他就是方浩儒的弟弟。喏——現在不就站在他媽和他哥旁邊嘛,再旁邊那位就是他太太,行政總監方薑楚楚,據說也是個富商的女兒。”
劉小慈順著Jason的目光望去,又看到一個也是穿黑色禮服的男人。她不禁努了下嘴:“哎呀,別說,他雖說也不磕磣,但和他媽、他哥還真是不像。”
的確,如果不是提前了解情況,估計所有人都不會將方浩儒和方浩良聯想為同胞兄弟。方浩儒看上去更像是方於鳳卿的兒子,身材挺拔,儀表堂堂。而方浩良個頭兒沒有長過哥哥,體形偏胖,由於膚色很白,端正的相貌總是透著股奶油的味道,通身一副花花公子的派頭。劉小慈又皺了皺眉:“你說他咋不像是個正經人呢?真應該跟他哥好好學學。”
“依我看,也許是他哥哥接觸社會早一點,越來越會裝正經了,以前肯定和他弟弟一樣。別忘了他們可是兩兄弟,在一個家庭裏長大的。弟弟以後再世故一點,可能也會跟哥哥今天一個樣——說到底,兩個人本質上都是紈絝子弟。”陳溪說著拉起了劉小慈要往回走,“別在這兒八卦了,咱們回到裏麵看看情況去。不然一會兒James回來,發現我們倆擅離職守跑沒影兒了,我還得跟著你挨罵。”
她們一起走回酒會主場時碰巧被方浩儒看到,他跟麵前的幾位客人打招呼後,便慢慢向陳溪走去。
“兩位小姐,今天也來捧場?”
陳溪和劉小慈一起回頭,近距離看見方浩儒黑色天鵝絨製的鑲邊禮服熨燙得平整服帖,還是他一貫的雙手插褲袋的招牌姿勢。
“啊,您好!方總……我們倆負責今晚酒會的現場協調,您要是有什麽需要或者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們。”陳溪邊忙著應付,邊拽著劉小慈準備去外場。
“你們不想喝點兒什麽?”方浩儒又補問了一句。
“哦,我們工作時間不能喝酒,剛剛喝過果汁了——謝謝,失陪!”陳溪笑笑,繼續向外挪動腳步。
他也不想再糾纏,淡淡笑了笑。默默地望著她身著淺煙灰色絲綢禮服裙的背影,裙擺上用銀絲線織成的碎花,隨著身體的擺動閃出星星點點的亮意,顯得典雅含蓄,隻是手腕上用藍色絲巾係了個花結,似乎有些冗餘。
此時何豔瑩看見老板與會員服務部的人員說話,擔心是遇到了什麽問題,也跟了過來。
“方總,出什麽事兒了?我看到您在找會員部的人。”
“哦,沒事兒。我隻是看見她們順便打個招呼,今天的活動,她們算是出了大力了。”
“那倒是,今天還真是挺順利的,我看客人們的反應也不錯。對了,我聽說,那個Rosie幫我們準備禮品的時候,手腕還被砸傷了。”
“砸傷了?”方浩儒看了何豔瑩一眼,又望向陳溪,“嚴不嚴重?”
“嗬嗬,嚴重怎麽還會在這裏,他們說還好,她隻是手腕腫了,骨頭沒事兒,不過消腫得等幾天。”
方浩儒現在明白了,陳溪手腕上那條多餘的絲巾到底是何用途。
“Lisa,你幫我辦件事兒。禦景的會員俱樂部裏有個名品店,好像有賣首飾的,你去挑挑,選個適合戴在手腕上的飾品送給她,記在我的賬上。”方浩儒說著掏出自己的會員卡遞給何豔瑩。
“我去?要不然我領著她去?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款式的。”
“不必了,你覺得她會跟你去嗎?既然人家是因為我們的事兒受了傷,你就代表公司去選件禮物表示一下心意,你看著選吧!別浪費時間了。”
何豔瑩聳聳肩,她覺得老板今天有些怪怪的,怎麽突然對禦景的工作人員變得如此客氣……算啦,交代什麽就辦什麽唄,想多了也不關自己的事。她跑到俱樂部名品店裏轉了一圈,首飾的牌子並不多,最後在施華洛世奇的櫃台前挑了一款寬寬的手鐲,聽店員介紹是今年僅在歐洲推廣的新款,國內很難買得到,應該還拿得出手吧。
酒會的氣氛相當不錯,方氏兄弟作為主角,也是占盡風頭。他們時而與男賓握手談笑,時而和女賓打情罵俏,駕輕就熟地應付著各色人等。這期間有人起哄讓總裁秀秀歌藝,方浩儒也不推躲,高歌了一曲成龍的《壯誌在我胸》,豪邁的嗓音和灑脫的台風引來陣陣掌聲,更惹得幾位女賓上台獻花時趁機擁抱。
劉小慈也跟著連聲感歎,陳溪卻沒那麽濃厚的興致——這些整天混場麵的公子哥,在人前賣弄的本事自然不會差。她倒是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坐在台下的方於鳳卿,總感覺這位集團主席對於兩個親生兒子的態度好像有哪裏不太一樣……盡管她時常對著小兒子溫情地微笑,但隻有望著台上的大兒子時,臉上才會顯現出一種母親特有的陶醉。
一天的活動結束得很圓滿,幾乎所有在名單上的客人都出席了。並且大多數人都是從上午一直留到晚上的,說明他們對這次活動的安排很滿意。
方於鳳卿臨離開前,欣慰地看著大兒子笑了笑:“浩儒,你辛苦了,這次的活動很成功。”
“謝謝媽咪,走吧,大家都累了,咱們一起回家吧!”方浩儒扶著母親,招呼弟弟、弟媳一道離開,扭頭叮囑何豔瑩:“Lisa,餘下的事情都交給市場部吧。你去跟他們交代一下,主要是把重要的設備和文件先運回公司,其他的等明天我們再來處理。對了,明天讓他們中午再來上班。你交代完了也早點兒回家吧,今天辛苦了!”
“方總……”何豔瑩見方浩儒準備離開,遲疑了一下還是叫住了他,“我用您的卡買了個手鐲送給Rosie,可是她說太貴重了,怎麽也不肯收——東西在這裏,要不然我趕緊拿去退掉?”她無奈地端著一隻深藍色的禮品盒,順便把會員卡還給了方浩儒。
“你不會買個便宜點兒的?”
“那間店可都是普通分店裏見不到的歐美款,都是幾千、上萬的,又必須是戴在手上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手鐲……”何豔瑩一臉的委屈。
“好了好了!這不怪你,總之我們心意盡到了——這樣吧,東西你就自己留著,不用退了。”
“我留著?”何豔瑩覺得有些不妥,“……那我還是去退了吧,現在應該還來得及,這個手鐲五千多呢!”
方浩儒看了看即將走遠的家人,輕輕拍了下何豔瑩的肩:“這沒關係,你就當是幫我的忙,留著它就好,千萬別再提退的事兒了——這裏就拜托你了,我先走了。”
何豔瑩目送方浩儒疾步去追家人,又看看手裏的東西,歎了口氣……
“怎麽了?浩儒,你在找什麽?”方於鳳卿站在車前,發現大兒子正在摸上衣口袋及褲袋。
“我的名片夾不見了。”方浩儒倏爾想起,“估計是剛才我和飛葉傳媒老板握手時,順手就放在了門口的台子上……我得回去找找,媽咪,您和浩良他們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來。”
酒吧裏,楊帆和公關部、會員服務部的同事們為慶祝這一天的赫赫戰功,打開了一瓶香檳。今天公關部的幾員猛將還真是不負眾望,連連拿下多個重量級的人物,這些人都有可能在日後成為禦景的潛在商機。大家邊喝邊聊,興致正濃,正好背景音樂切換到了另一張碟,一曲輕快悠揚的華爾茲舞曲隨即響起,楊帆一時興起:“我說,哪位小姐肯賞光和我跳支舞?”
“這種‘高大上’的舞我可不行——Rosie! Rosie會跳!”劉小慈用力推搡身邊的陳溪,楊帆也走過來大大方方地拉起了陳溪的手,竟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手腕。”
陳溪抬頭看見楊帆自信的眼神,又垂下眼羞澀地笑了笑,隨他一起走進了舞池。
伴隨維也納華爾茲歡快的旋律,陳溪在楊帆身邊輕盈地旋轉著身體,似一隻美麗快樂的銀雁。楊帆帶著她,突然覺得她並不是第一次與自己共舞,仿佛前世早已修得這份默契……
方浩儒回到酒吧門口的接待台,慶幸沒有記錯,名片夾果然就在一堆收起的台布下麵,估計服務員也沒有發現。他拿起來揣進了上衣的內側口袋,轉身要走時忽聞酒吧裏傳出音樂,間或夾著幾聲喝彩,他懷著些許好奇走到門口,卻又站住,不到半分鍾的時間,突然轉身快步離開。
坐在回程的車上,方浩儒一直在沉思。和楊帆跳舞時那個笑中藏羞、嬌頰粉紅的陳溪,與自己印象中的女專員,真是判若兩人……
他想著想著,深吸了口氣。這個陳溪,真是個極其特別的女孩,她看自己的眼神,純淨得沒有一絲女人對男人的眷慕,卻總能撥動他的心弦。想找個機會獻殷勤,偏偏她又百毒不侵,永遠是那副謙恭、友善卻沒有溫度的笑容……令他感到難以接近,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