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鑽石會員

九月上旬的一個周六,輪到陳溪值班。

周末值班一般不忙,除非有會員的投訴或其他緊急情況才去處理。她正好可以靜下心來,將所有在本周內入會的新會員資料整理一下,並輸入係統。翻到有兩名公司會員是趙玉剛的,陳溪笑了笑,心想這家夥還不錯嘛,居然一連開了兩個大單,好吧,看在是朋友的情麵上,給他行個方便,陳溪先幫他的會員報了審批手續。

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陳溪嚇了一跳,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鼠標。“Good morning, Membership Services.(早上好,會員服務部。)”鈴聲顯示是內線,她也懶得再說那段標準而冗長的接聽語了。

“Hi,Rosie,我是Helen。”是高球會前廳部主管打來的,“我們這裏現在有一位會員,他們是公司會籍,係統顯示他已經是過期的Nominee(公司會籍提名人)了,我想問問你們那裏,是不是已經收到他們延續這位Nominee的申請,隻是還沒來得及update(更新)係統?”

“不太可能,更換Nominee的申請我通常周二就更新完了。不過,你告訴我會籍編號吧,我可以double check(重新檢查)一下。”

“等等,我看看……COV0936。”

“稍等,我進係統……”陳溪飛快地進入電腦係統中的會籍板塊,輸入會籍編號,屏幕顯示立即跳轉至一個名為“香港方氏集團”的公司會籍信息頁麵。他們是鑽石級會籍,共有五位提名人,除了這個0936的提名人,其餘四位都是有效的會員,並且經常過來打球消費。而這位叫“Michael Fong 方浩儒”的提名人因為是去年就被提名的,因此很快有效期滿,早在四個月前就應辦理延期手續了。遇到類似的情況,會員服務部通常會在對方對於初次提示沒有回複時,於第二、三個月再給予兩次提醒,如果仍然沒有回應,第四個月的月初,係統就會自動鎖死。除非有相關負責人的授權才能重新激活狀態,否則,各部門均無法正常地進入係統的相關板塊為其服務。

陳溪調出曆史記錄仔細查了查,又拿起了話筒:“Helen,我查過了,我們已經多次提醒他們公司這個Nominee要到期了,他們一直沒有回複,所以係統就按規定鎖死了。今天是周六,現在我還無法跟他們的公司聯係,但是按這種情況,可能他們公司內部已經將他的資格作廢了,他自己還不知道,或者知道也想來碰碰運氣。你就直接告訴他,現在沒法下場,有事回他公司再問問情況吧,我可以將三次提示信的發出日期提供給你們,需不需要?”

“但是Rosie,”Helen突然把聲音壓低,感覺她好像用手捂住了話筒,“這個方浩儒可是方氏的少東家,又是總裁,集團主席是他親娘……我覺得不太可能是他被取消資格啊……是不是他們忘記了,沒有跟你們及時聯係?”

“唉,現在不知道啊,要到周一才能打電話去他們公司核實。”

“那……要不然你下來跟他解釋一下吧,我們這裏還有很多會員在Checkin(辦理登記手續)呢——他現在就坐在大堂休息區裏,等著我們的消息呢。”Helen又把“皮球”踢到了會員服務部。平時各服務部門解決不了的事,都拿會員服務部當萬能鑰匙——總之我們級別不夠,還是你們上吧,會員要打要罵,要殺要剮,你們會員服務部頂得住就頂,頂不住你們就讓步,反正不是我們的責任。

“OK,”陳溪輕歎了口氣,“你請他稍等一下,我這就下來。”職責如此,沒辦法,她也隻能見機行事。

陳溪將這個提名人的資料打印出來,又拿了一份《會員章程》,一起放在一個合頁夾裏,退出了電腦中的會員係統,補了補妝,便下了樓。

“您好,請問是方總嗎?”憑著係統中的會員照片,她一眼就認出了坐在休息區靠窗沙發上的一名男士。看他本人,倒是比照片要顯得精神,濃眉大眼的有幾分英氣,不過單眼皮下的目光更多地透著一種冷酷與傲慢,或許是因為今天被前台給擋了吧……

陳溪早就習以為常,會員多數都要麵子,不過這麽沒麵子的事,還不是自找的?她心裏暗想:“你活該,我更倒黴!還得浪費時間來跟你磨嘴皮子,我招誰惹誰啦?!”

男人抬頭看了看她,沒有起身,也沒有開口回應,不過陳溪確定就是他。

“我是會員服務部的Rosie,專門負責會籍管理。”陳溪依然擺著可親的微笑,但見對方一副懶怠德行,她並沒有主動遞上自己的名片——既然自己是個小人物,就保留點尊嚴吧,要是人家不接,不是自討沒趣?

男人依然沒表情,旁邊有個站著的小夥子突然對著陳溪不客氣地開口道:“你是會員服務部的?我們方總入會都很長時間了,你們是怎麽搞的?!好好的會員資格怎麽就無效了呢?我們可沒欠你們一分錢月費啊!”

陳溪愣了一下,暗暗打量著這個人:“請問您是……”

“我是方總的司機。”對方仍舊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哦,你好,先生。”陳溪笑笑,禮貌中同樣也夾著高傲,“按照規定,我隻能跟會員本人溝通有關會籍的事宜,如果沒有正式的授權,很遺憾,我還不能跟您談具體的細節。要不,正好方總也在這裏,您兩位隨我去辦理一下授權手續,那麽以後大家溝通就會方便些,我也不用再耽誤方總的時間了。”她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說完便微笑著轉臉去看坐著的男人,根本不理會麵前的司機是何種又驚又氣的樣子,心想你算哪根“蔥”?敢到我麵前來狐假虎威……

“好了,小周,你去車裏休息吧,這兒的事兒我自己來處理。”

陳溪聞言,暗暗在心裏嗤之以鼻——嘁!看來這位兄台不是個啞巴啊,而且說話字正腔圓的,帶一些京味兒普通話的音調。

“你好,小姐,我就是方浩儒本人,我現在可以了解我的會籍出什麽問題了嗎?”方浩儒站起身,雙手插在褲袋裏,他比陳溪想象得要高大。

她望著這個幾乎高過自己一頭的男人,仍然保持著淡定的微笑:“您公司的會籍沒有問題,可是您本人的提名人資格出了一點問題,現在——”

沒等陳溪說完,方浩儒突然無禮地打斷她:“小姐,我現在沒興趣聽你解釋這些,如果會籍沒問題,我們也沒有欠費,就請你立即恢複我的會員資格。我今天是來打球的,不是來曬太陽的,麻煩你別浪費我的時間,我的朋友已經下去更衣了。”

媽呀!這又是哪個洞的魔頭!陳溪自入職以來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麽蠻橫的會員,話語雖不粗魯,但字字見狠!以前也聽鄧雪她們說過有些會員難纏,還圈了個黑名單給她,但是傳說中的“妖魔鬼怪”裏,不記得有這麽一隻姓方的啊!

“對不起,方總,簡言之,是因為貴公司在我們連催了三次的情況下,依然對您的問題置之不理,所以現在我沒法讓您下場。”陳溪用笑容掩蓋怒火,以最快的語速說出中心思想。趁著方浩儒愣神的空當,她又繼續說道:“我理解您此時的心情,但因為今天是周六,我們沒法與貴公司取得聯係,所以您看是否可以改天再來,我下周一第一時間先解決您的問題。”

“小姐!”方浩儒突然想發脾氣,但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身處大堂,他快速用餘光掃了下周圍,鎮定了一下說道,“我現在還不知道你說的情況是否屬實,按道理我們公司沒理由要取消我的資格,這事兒先放在一邊,你們做會員服務的,應該多為會員提供便利,我怎麽覺得你倒像是來製裁我的!”他的聲音很低,但怒氣不減。

陳溪剛想說話,碰巧一名金頭發的外籍會員走近他們,她認出那是花旗銀行的首腦之一。

“Hi, Michael!”

方浩儒扭頭一看,立即擺出晴朗的笑容:“Hi, Jack, how are you doing(你好嗎)?”他操著一口美音,與對方用力握了握手,繼而如老友般你一言我一語地談笑。

陳溪站在邊上耐性子等著,見兩人一直無視她的存在而東拉西扯,不由得憤然:難不成自己就應該幹杵在一旁耗時間陪著?!“Excuse me(失陪).”說完她扭頭自顧自往樓梯處走去。

她上樓梯時,方浩儒怒氣衝衝地追了過來:“我說小姐!你怎麽沒解決問題就走了!”

“噢,不好意思,”陳溪轉過頭居高臨下地對著他,微微一笑,“我看您忙著和其他會員交流,以為您今天並不著急解決會籍的事,碰巧我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隻能失陪了。”

方浩儒也是頭一次在這裏遇見“譜兒”比自己還大的工作人員,卻又發不出火。“OK,我現在不想跟你討論剛才的事兒,我隻想麻煩你,趕緊把我的資格恢複。”

“真的對不起,方總,您現在的情況我也無能為力。公司是有規定的,我知道會給您帶來不便,但是我們要麵對的是上千位會員,每一位都像您這樣,我們對誰都難交代,其他的會員會指責我們不能公平地服務。”陳溪也是強壓怒火,擺出一副無辜又無奈的表情。

“你不要動不動就搬出所有會員來壓我!我不管怎麽說也是你們的鑽石會員,今天如果你耽誤了我下場,這後果你擔當得起嗎?!”方浩儒怒喝道,他已經沒有耐性了。

陳溪立刻斂起那似笑非笑的笑容,語氣也是毫不畏懼:“您也不用拿您的鑽石會員身份來逼我!耽誤您打球我是擔當不起,可是違背了公司規定,我也是要擔責任的!我兩邊為難,被炒了魷魚,您是不是就開心了?!”說罷她瞪著方浩儒,不由得眼圈一紅……她以前也曾經用這種說法來逗趣會員,但那隻是一種調侃,而今天則是真的被激惱了。

方浩儒驚愕之餘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睛有潮濕的變化,可能剛才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這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別的會員看到自己一個大男人把個小姑娘給氣哭了,可就太現眼了……

“好!好!我不為難你,你先別著急,咱們慢慢說……”他立即緩和了語氣,又下意識地用手指掐了下眉心,試探性地問,“你看這樣行不行?這事兒你做不了主,要不請你們的值班經理過來,我直接跟他談,也就不耽誤你時間了。”

“那倒不必,隻要您肯配合,我可以試試幫您臨時恢複資格,周一請您公司的人再來補辦手續。”

“你既然能解決,為何剛才還說無能為力?”方浩儒有一種被耍弄的感覺。

陳溪理直氣壯:“您剛才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我當然無能為力啦!”

“行了行了,不說這些了,那現在你需要我怎麽做?”方浩儒覺得自己現在已近乎低三下四,可沒辦法,剛收到短信,幾個朋友已經換好衣服在出發台等著了。

“請跟我來。”陳溪將他領到會員服務部辦公室外的接待廳先坐下,自己回辦公室用了三四分鍾,劈裏啪啦地打了一份說明,拿給了方浩儒請他簽字確認。

方浩儒快速過了一下目,內容是關於事情的大致原因,以及臨時恢複資格的理由。他不禁暗暗驚歎這個女孩子的文字能力了得——篇幅雖然不長,但言辭精準,層次清晰,而且居然隻用了短短幾分鍾。

“對不起,我忘了,你是叫……”

“我叫Rosie。怎麽,您要投訴我?那好吧,我的中文名字叫陳溪,耳東‘陳’,溪水的‘溪’。”陳溪麵無表情,隻是將一支筆遞給了方浩儒。

“嗬,你比我們會員的架子都大,我已經很客氣了,你居然還是這種態度,”方浩儒邊說邊簽了字,“你肯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已經感激不盡了,哪兒還敢投訴你?我隻是問問你的名字,以後不至於不尊重。”

陳溪機械性地笑笑,她也不想鬧得太過火。

“好吧,是我多心了,請您原諒……這份東西您簽完了,現在隻是臨時恢複以便您能下場,如果周一您公司的人還不來補辦手續,是會被再次取消資格的。您現在就可以去前台了,我一分鍾後恢複係統中的狀態。”

“一分鍾?”

“怎麽,您覺得一分鍾還長嗎?”

“Rosie小姐,能用一分鍾搞定的事情,你卻讓我在這兒待了這麽久……”方浩儒心裏再次躥起的火苗,又被陳溪那雙瞪得圓溜溜、水汪汪的眼睛給壓了下去。

“方總!對您來說就是一分鍾的事,我接下來還得寫一份報告,去解釋我為何動用權限在不符合規定的情況下,還要恢複您的資格,如果您公司周一再不來人辦理手續,那我今天的行為就叫‘濫用職權’!到那時我要麵對的,就不隻是寫份報告這麽簡單了!”

“哎哎!我清楚了,我全清楚了!你放心,周一我公司沒人來我就親自來,絕不會讓你為難——謝謝!謝謝!那我不打擾了,謝謝!再見!”

方浩儒快步走出接待廳,重重地吐了口氣。這也許是有史以來,他在禦景山莊最為謙卑的一天。

下午打完球在回市區的路上,方浩儒想起自己的會籍,問司機:“小周,你知不知道這會籍的事兒,是市場部還是總裁辦負責?”

“在禦景的會議什麽的都是市場部在管,但公司會籍的事兒應該是總裁辦。因為我見市場部想安排客戶打球都是來找總裁辦的,以前好像是那個Debra負責吧,就是那個‘小呆’——那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試用期還沒完就被Lisa勸退了。”

“噢——我想起來了,關於她的事兒,Lisa還專門跟我解釋過,我倒是也同意了。不過現在看來,是不能留她。可是,她走了以後這事兒就沒人管了嗎?”

“估計啊,是她走的時候沒有通知禦景,當然她自己才不會主動管呢,可能現在在禦景登記的公司聯絡人還是她的名字呢,寄過來的信也許她還沒走的時候就收到了。這孩子沒腦子,估計也不知道給丟到哪兒去了。唉,聽人事部說,其他幾個剛畢業的學生都挺機靈的,唯獨她一個——說不定就是被那姓‘呆’的英文名兒給鬧的……”

方浩儒歎了口氣,掏出手機撥了電話給助理何豔瑩,也就是Lisa,告訴她今天自己在球會前台的遭遇,之後吩咐道:“我不管你下周一有多忙,先把Debra的工作交接好好整理一下,別再出什麽丟人現眼的事兒了。另外,你本人抽空去趟禦景山莊,到會員服務部找一個叫Rosie的女孩兒,補辦一下我的提名手續。我今天可是夠灰頭土臉的,在人家前台碰了壁,又被那小丫頭教訓得啞口無言——都是因為你們!你記得再讓那個Rosie徹底查一下我們的會籍還有沒有其他什麽問題,一次性解決。我可不想再看見她了!就這樣。”

小周等方浩儒掛斷電話,不相信似的探問:“怎麽?方總,那個女孩兒那麽厲害啊?居然敢教訓您?”

“唉,別提了!伶牙俐齒的,我還真招架不住……怕了她了!下次再有什麽事兒,你去替我辦吧。”

“啊——真有那麽厲害啊,那其他的會員遇到她不是也倒黴?”

“哼,會員出了差錯,遇到她才倒黴,但她的老板遇到她這樣的員工可真是幸運的。哪兒像我——我遇到像Debra這樣的員工,就是真正的倒黴了,否則今天也不會這麽糗……”說罷,方浩儒又無奈地歎了口氣,不再說話,靠在後排座位上閉目養神。

其實,陳溪的確可以很快就幫方浩儒恢複會員資格,但富家公子那副傲慢的做派也惹惱了從小被父母嬌慣的她,長這麽大她還真沒受過這樣的氣,沒遇過這麽霸道的人,所以也就豁出去了。陳溪覺得自己其實還算是職業化的,如果真的是會員部的錯,她就算被方浩儒罵死,都不會吭一聲,氣就氣在這個公子哥,明明自己理虧居然還這麽專橫……嘁!橫什麽橫,誰怕誰啊?!不過最終,念在方浩儒態度有所轉變,陳溪也是盡力幫他了。隻不過,她讓他簽的那份東西,是額外增加的手續,目的很簡單:她也不是沒腦子的人,人是會變的,這是她以前做人事工作最大的感觸,這個會員看似放低姿態了,說不定轉過身就會投訴她,所以有一份書麵的證據總歸是保險一些。

即使陳溪已經想得很周全,周一的例會上,鄧雪照樣拿這件事來戳點她的不是。

“既然是會員自己的問題導致狀態鎖死,就不能隨便就給他開通啊,我們這麽多的會員,如果人人都這樣,那還不亂套了!何況還有《會員章程》,那大家就得按規矩辦事,會員也是一樣。我們自己的工作人員,更要把好關,總不能用公司的利益為自己做人情吧!”鄧雪說著不客氣地白了陳溪一眼,她倚老賣老,才來不久的陳溪也不想反駁她。

“Anita,我聽前台主管說了,Rosie開頭兒也是跟會員說了不行的,可那會員咋可能那麽好忽悠呢,讓他回去就回去?再說了,那方氏可是個大客戶,那哪能隨便得罪啊?”劉小慈見陳溪不語,有點替她打抱不平。

“大客戶就可以不守規矩啦?要跟他講道理,怎麽又成‘忽悠’了呢?!”鄧雪覺得沒麵子,又揪住劉小慈的用詞做文章。

“好了,都別爭了。”楊帆擔心再不喊停,這班女孩子就要把房頂掀了,“Anita,你說的沒錯,原則上是這麽回事。隻不過有時我們處理問題也得看看當時的情況。我看了Rosie發給我的郵件,周六她沒辦法再進一步核實,而且對方的確是方氏的總裁,很明顯是兩邊的溝通上出了一點差錯,他是絕對不可能被取消Nominee資格的。如果Rosie去問Duty Manager(值班經理),估計也是讓她開通,而她自己盡早開通,等於給方氏行了個方便,落個人情,將來方氏也能多關照我們的生意。要知道,方浩儒那個人我們可是得罪不起的,方氏每個月除了固定的兩次展會活動,大大小小的宴請也占了不少營業額,他們可是我們每月業績的大份額。所以,有些事情可以靈活一點,看看對方的情況再定。不過,Rosie,如果情況你拿不準的,就應該給我打個電話,免得耽擱會員的時間。”

“哦,知道了,James。”陳溪應著,沒留意鄧雪氣歪的鼻子,隻是剛才聽到楊帆提及方氏的背景,她居然也為自己悄悄捏了把汗,難怪那個惡少一副臭德行……還好還好,有驚無險。

等會散了,劉小慈悄悄拽住了陳溪,小聲問:“哎,我咋聽Helen說,你好像還跟會員急眼了?”陳溪歎了口氣,點點頭:“哼,是他先不講理的,會員就了不起啊?有錢就能目中無人啦?”

“媽呀!你也不合計合計,要是真把他給惹毛了,你可咋整啊?”劉小慈睜大了雙眼。

“嘁!大不了走人唄——本小姐還不伺候了呢!”陳溪眼睛一翻,大步走出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