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要我做出馬先生?
麵對我的狂轟濫炸，三姨依舊波瀾不驚。
她將薑湯放在地上，長歎一口氣，開始講述起來。
“你剛下生的時候，黑溝子窮的一塌糊塗，這深山裏的小村莊，和外界根本沒有聯係的可能。”
“和別人都一樣，女人生孩子隻能依靠村裏的接生婆，那個年代，根本沒有去醫院的條件。”
“而你，是我兒子，是我的心頭肉，我和你爸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早夭，可你生下來，隻有四斤的體重，那時的你，就一口氣兒，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
“也許你現在應該明白，我除了是一個普通的婦女之外，我還是一個出馬弟子，也就是北方馬家的香堂弟子。”
說到這裏，三姨點燃了三根香，然後遞給了我，隨之指了指一旁供奉的牌位。
“去上香，然後叩三個頭。”
“完事兒之後對著門外再叩三個。”
我執拗的瞪著眼睛，迎來的則是我三姨那堅決的目光。
“這是命令，不是請求！”
她的眼神和十二年前我離開的那天一模一樣。
我不甘心的拿起香火，插在了香爐裏，隨之磕了三個頭。
緊接著，我跪向木屋的門口，朝著外界也叩了三個。
完畢之後，我重新坐在毯子上，而三姨也繼續講述起來。
“有些事情我知道你不相信，也不願意相信，之所以讓你獨自來到這裏，便是想證明這一切。”
“你也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是有鬼魂，有一些你難以理解的東西存在，那麽，北方馬家和出馬弟子，同樣是真實存在的。”
“我們家供奉的是胡大仙兒，而想要你性命的則是黃大仙兒。”
“東北五仙兒，狐黃白柳灰，對照的則是狐狸，黃鼠狼，刺蝟，蛇，老鼠這些有了道行，能修煉成精的大仙兒。”
“剛才救你的狐狸，便是胡大仙兒中的一員，這也是我要你給它叩首的原因。”
話鋒一轉，我媽說起了當年的事情。
“在所有人看來，你並沒有活下去的可能，除了你的降生之外，那個時候黑溝子還有一件離奇的事情。”
“那便是黃皮子害人。”
“起初的時候，黃皮子隻是小偷小摸，因為大家都知道，黃鼠狼這東西的習性，再加上他們不好招惹，大家也就認倒黴了。”
“後來這東西愈發的猖狂，不僅偷村裏為數不多的糧食，更是索要人命，接連二三的死人，讓黑溝子人心惶惶。”
“作為黑溝子的出馬弟子，唯一的大仙兒，我不能坐視不理，在算上我剛剛生產，生出你個短命的小家夥，索性，我就兩件事情合成了一件事情。”
“我和自家堂口的胡大仙這麽一合計，用一窩黃皮子的命給你借壽的同時，也能為民除害，所以你爸一把火少了一窩黃皮子，讓你這個小家夥活了下來，同時也保證了黑溝子多年的安寧。”
“但黃皮子這東西，我還是小瞧了他們記仇的性格，那天的水井你一定還記得，原本的那窩黃皮子已經死了，但北方的黃大仙兒甚至比胡大仙兒還多，有仇必報，不死不休就是他們的性格。”
“水井人命就是他們宣布歸來的兆頭，那天你運氣好，身上有胡大仙兒跟著，更有我的符紙相伴，所以你沒有被蠱惑。”
“之後的事情你也知道，你爸帶著獵人們上山，結果回來的沒有幾個，就連一同去的胡大仙兒都沒能回來。”
“你知道你爸為什麽能活著嗎？又為什麽非要殺掉你嗎？”
我顫抖的厲害，所有的事情，更是顛覆了我的三觀。
“你爸是被故意放回來的，如果黃大仙兒們想要他的命，輕而易舉。”
我媽繼續說道：“那日，他就被黃皮子上了身，你離開前的那麽多年，黃皮子一直借助你爸的身體，告訴了村民的所謂真相。”
“當年黃皮子作亂先不說，但村民們都覺得是我為了救你的命才招致此禍，事實上也是如此，和黃皮子作亂相比，我更希望你能活下來，而不是早早的夭折。”
“你離開的十二年裏，黃皮子依舊盤踞黑溝子，你大舅一家全都走了，你四舅的女兒也不幸離世，到現在為止，你四舅一家都不跟我們往來，還有一些村民，都把這比債算在了我們頭上，這是我們應得的報應。”
“黃皮子就要慢慢的折磨我們，看我們家破人亡，我在這裏還能勉強支撐，如果我不在了，也就是你的死期，逃離再遠都無濟於事，這也是我找你回來的原因。”
“李秋，你可以不相信這些事情，你也可以選擇相信，就如當初我送你離開一樣，你要是不想留在這裏麵對這些，明早我保證你可以順利離開黑溝子。”
“如果你相信，就做點什麽吧。”
“三姨老了，不中用了，我們家的堂口還在，這些年我們欠胡家的太多，這關乎著你的性命，也關乎著咱們家的陰德。”
我平靜了很多，內心的相信也占據絕大部分的比例。
我也不想相信，甚至我寧願當一次縮頭烏龜，有多遠跑多遠。
但我清楚，三姨沒有騙我，她的每一個字都言之鑿鑿，否則的話，這一路我就不會命懸一線，更不會見到那麽多可怕的景象。
“那這棵樹呢？”
我指著木屋外的參天大樹，饒是不解。
“馬家的拜山神。”
三姨說道：“狐黃白柳灰是五家大仙兒，他們成了氣候，可以修煉成精，修煉是助人，也可以是害人，黑溝子雖然偏僻，但也是人傑地靈，那麽這座山的靈韻更是磅礴。”
“這棵樹曆史悠久，靈韻充足，我奉你為金童，何巧巧為玉女，成為了山神的兒子和女兒，這也是我多年來不讓你管我叫那個字的原因。”
“唯獨苦了何巧巧那姑娘，以後有機會的話，你好好補償吧。”
“山神？”
我睜大眼睛問道：“這世上真的有山神，有神仙嗎？”
“沒有。”
三姨的回答很幹脆，她解釋道：“沒有什麽山神，有的隻是五仙。”
“咱們家供奉的是五仙之首胡大仙，這山就是他們的靈韻，這棵樹是媒介，是契約，五仙兒需要功德，所以有了出馬弟子，五仙兒需要供奉，咱們就通過這棵樹表達誠意，這樣一來，胡家也願意幫著咱們。”
“按理來說，在這裏陪伴的應該是你，奈何黃家對你不依不饒，隻能讓你離開，所以何巧巧逢七必回，這些年一直如此。”
“你在大巴車上黃家想對你出手，也是借助著何巧巧自身，大仙兒幫你應對。”
“事到如今，咱們供奉的胡大仙兒雖然是五仙之首，但對付著黑溝子的黃皮子也處處下風，黃家利用你父親一直借勢，整個村子常年供奉他們以求太平，目前哪怕還能支撐得住，但早已經是日薄西山。”
“這次，你回來了，要是不走，咱們就想著法來解決，你要是走了，咱們家這根香火，也就斷了。”
我低頭深思，問道：“你要我怎麽做？我能做什麽？”
“出馬。”
三姨果斷的說道：“你供奉這堂口，成為出馬弟子給人看事兒，這樣才能活下去，才能和黃家抗衡。”
“你這條命是黃皮子給的，你這命天生就是要做出馬仙兒的，我能力有限，隻能苟延殘喘的支撐，你不一樣，你還年輕，還有成長空間，將來有一天你有了本領，說不定能改變現狀。”
我驚愕的看著三姨，指了指自己：“你要我做出馬先生？你沒開玩笑嗎？”
“你覺得我像是開玩笑嗎？”
三姨嚴厲斥責：“你這條命是胡大仙兒給的，咱們家能活到現在那一天不是堂口大仙兒眷顧，你自己考慮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