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看事兒

大仙兒解釋的很全麵,但我顧不上那麽多。

不管是人是鬼,隻要有解決的方式就行,但若不讓我媽下葬,誰來都是一個下場。

我媽的目的在後山,那是她臨終前給自己選擇的埋骨之處。

一路上,我撒著紙錢,隨行的眾人也發出了哭聲。

“抱歉,大仙兒。”

我真誠的說道:“剛才我不是有意罵你,是太著急了。”

“沒事兒,我不介意。”

胡清兒柔和的說道:“三姨活著的時候很照顧我們,她最後一程,我也希望她走的安心。”

“你和我媽很熟悉嗎?”

我好奇的問道:“一口一個三姨,您的輩分不應該比我媽大嗎?”

“那可未必。”

胡清兒語氣明顯多了不少的尊重,她對於我這個問題也解釋起來。

“大仙兒和出馬弟子這兩者完全是相輔相成的存在,三姨看事兒,積攢陰德,給我們供奉,香火,幫助我們修行,我們付出的則是一些她無法達到的幫助,這就是兩者之間的關係。”

“三姨作為出馬弟子,別說在這黑溝子,就算是整個北方的威望都很高,要不然太爺太奶那種輩分也不可能親自出麵幫你解決麻煩。”

“我就是個剛有氣候的小狐仙,沒有三姨說不定我還是個靈智未開的狐狸呢,你隻要記住,咱們胡家是真心幫你的就足夠了,我也希望你別給三姨丟人,做事之前先考慮,別那麽衝動。”

“那為什麽?”

我心中苦澀的問道:“那為什麽黃皮子跟我們幾乎是不死不休的地步,太爺太奶還答應他們半年之後將我交給他們,我這條命就這麽不值錢?”

“並非如此。”

胡清兒也頗為無奈,很多事情,不是她這種程度的胡大仙兒能做主的。

“李秋,大仙兒之間也有矛盾,隔閡,咱們胡家和黃家本來就不對付,有的時候爭奪一塊地盤都打的不可開交。”

“這些年來,胡家勢微,早就不如黃家,所以在這種事情上也隻能選擇妥協。”

“答應黃家也是無奈之舉,但絕對不是害你性命。”

胡清兒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是出馬先生,這年頭,先生越來越少,即便是有仇,你隻要供奉黃家,他們就不會害你性命,反倒是願意讓你幫他們修行。”

“到頭來,提升多少是你自己的實力,走的多了,遠了,你也就有自己的決定,多了的我不好解釋,你應該明白啥意思。”

我自然明白,雖然對於北方馬家的一切知之甚少,但我並非愚鈍。

不知不覺間,我們出靈的隊伍已經抵達了後山,此時墓地旁已經有不少人等待著我們,其中便有我爸,以及兩個讓我熟悉的麵孔。

他們正是剛子叔以及他的女兒何巧巧!

“看西邊。”

聽著胡清兒的提醒,我看向了一側。

隻見一個身著黃袍的老太太拄著手杖站在那裏,她正是昨晚出現的黃婆子。

“她怎麽在?”

“應該是給你壓力來的。”

胡清兒提醒道:“你這脾氣我捉摸不透,咱倆認識的時間也短,那老太太在這片不好招惹,你別跟她起衝突,先下葬三姨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

昨天的陰影還深深震撼著我,沒事兒找事兒這種低能行為,我還不至於犯糊塗。

“爸。”

我爸看起來平平無常,但一夜老了很多,通紅的眼眶足以證明著,他內心的痛苦。

回想最開始的時候,我們一家雖然生活在窮鄉僻壤,但也有幸福的時光。

從那天開始,到現在為止,家裏雞飛狗跳。

如今我媽離世,我爸才清醒過來,可這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下葬吧。”

“嗯。”

我用力點頭,張羅著大家將棺材放進了墓中。

緊接著,我抓起一把土揚在了棺材上。

這一刻,我再也繃不住了,嚎啕大哭的聲音響徹四周。

隨之,一鍬一鍬的黑土填入坑中,將棺材徹底掩埋。

火光衝天,紙牛,紙馬,紙童子紛紛扔入火堆,我也念叨著事先準備好的接引詞,送別我媽最後一程。

忙活完這一切已經上午十點,隨著最後一絲的火苗熄滅,我爸張羅著所有人離開。

“大家辛苦了,走,咱們去大廳吃飯。”

大廳是農村獨有的地方,那裏不算是飯館,但卻能做出大排宴宴。

誰家有事兒提前打個招呼,一桌桌的飯菜就會準時籌備完畢。

我低落的走在最後,沒有回頭,因為大仙兒說過,別回頭看,省的我媽牽腸掛肚。

至於胡清兒,忙完這一切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等我有需要呼喚她的時候,則會再次出現。

一瓶高度數白酒下肚沒有讓我覺得不適,或許我遺傳了父親的基因,本身就是個酒鬼吧。

下山之後,一男人領著閨女走到了我身邊。

男人麵容和善,不過兩旁的鬢角已經有了絲絲白發,沒有了當初的精氣神。

“小秋,還記得我不?”

“剛子叔,當然記得。”

我看了何巧巧一眼,她依舊很好看,也依舊冷冰冰的。

“這是我閨女何巧巧,和你一樣,也是大仙兒呢。”

何巧巧表現的很厭煩,或許她在想,為什麽一個出馬弟子的身份如此值得炫耀一番。

“我知道,我回來的車上見過她。”

“是嗎?”

剛子叔很意外的問道:“你咋沒告訴我?”

何巧巧不耐煩的拎著布兜子,想要離開,卻被剛子叔攔了下來。

“小秋啊,咱們兩家的關係很近,以後要多走動。”

“你媽生前幫助我們家不少,要是有要幫忙的,你隨時開口。”

說著,剛子叔掏出一個厚厚的白包塞到了我的口袋裏:“這是叔的心意,你收好,千萬別推辭。”

“那就謝謝叔兒了。”

我沒有推辭,這是白事兒的禮節,隻是我沒想到,剛子叔包了兩千塊的禮金。

就在這時,一瘸一拐的我爸招呼著剛子叔,後者連忙跑了過去,連何巧巧都沒有反應過來。

何巧巧剛想離開,便被我叫了下來。

“事情我都知道了。”

我對著何巧巧說道:“很複雜,也很意外,我沒想到我的人生會走到這條路上。”

“你的人生?”

何巧巧冷笑道:“那我呢?”

“聽我說完。”

我平靜如水的說道:“目前為止,我了解的很少,但也有了自家堂口的大仙兒。”

“那棵樹,我去過,隻要胡家還在,那棵樹就是我媽。”

“半年之後,隻是半年,你怎麽決定我不管,但那棵樹,你不用再去了。”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這麽多年來是怎麽撐過來的,我能做到的不多,希望你能原諒。”

說著,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這種禮節,是我真心實意,因為我清楚,何巧巧這個素不相識的女孩替我扛下了很多,那天如果不是遇到了他,我可能那趟大巴車都走不下來。

很明顯,何巧巧有些意外,或許她對我的厭煩也少了一些。

“半年,希望你說到做到。”

說完,何巧巧大步離開,也算是我們見了兩麵之後,她語氣最正常的一次了吧。

來到大廳,村民們開始吃飯,葬禮的事情好像真的已經過去了。

我實在是沒有胃口,時不時的坐在一旁發呆。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一個大嬸來到了我的身旁。

“小秋,你是不是接了你媽的行當?”

我看向對方,打量了幾眼,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

大嬸連忙說道:“我是虎子他媽。”

“這幾天我總是能夢到他,他說他身上很疼,還很冷,一連幾天都是同樣的夢,你能幫嬸子看看是怎麽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