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懶鬼

一輛奇怪的馬車。停在了空空****的街上。

駕駛馬車的馬夫是一個人高馬大的糙漢,看著甚是壯碩,但從眼神和神情來看,似乎有些癡傻,正憨憨地笑著;車廂的一左一右,分別站著一個一身肌肉的老人,和一個近乎禿頂的少年。

見到這馬車的時候,沈清風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同時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沈公子,好久不見。”老人朝著沈清風打招呼道。

沈清風回應道:“莊老,你們怎麽會……”

“沈公子,稍候片刻,我們先幫你把麻煩給解決了。之後再請您去車廂內,和我們家少爺一敘。”老人搓了搓拳頭。

蕭弱情望向老人,一身的腱子肉,身材挺拔,若不是花白的須發,以及滿臉的皺紋,實在不敢相信這竟是一位老人。

“血色胭脂”出口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那禿頂少年挺起胸脯,朗聲道:“我們是……”

誰知還沒等少年的話說完,駕駛馬車的癡傻壯漢就一躍而起,從腰間拔出兩根銅鞭,向“血色胭脂”攻去。

那少年見狀,嘴裏罵罵咧咧,氣得直跺腳。

癡傻壯漢的勢頭雖猛,但動作卻並不算快,“血色胭脂”一個後撤,一個側身,輕鬆將銅鞭躲過。

但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銅鞭竟然能夠伸長!

那壯漢一按銅鞭手握處的機關,鞭身竟向前伸長了兩節,擊中了本已經躲過的“血色胭脂”的腹部。

盡管有著軟蝟甲護體,但“血色胭脂”仍是被打得吐出一口鮮血。

那禿頂少年也不甘落後,抬手“刷刷”兩聲,兩枚蒺藜朝著“血色胭脂”便扔了過去。

“血色胭脂”有了方才的教訓,即便在躲過蒺藜之後,依舊不敢鬆懈,警惕著蒺藜的變化,誰知這次蒺藜飛過,並沒有在空中產生任何變化。

但“血色胭脂”的注意力被蒺藜牽扯著,卻沒有注意到,一同扔來的還有一顆玻璃製的小球。

小球擊中了“血色胭脂”,既沒有威力,也沒有變化,就這麽粘在了他的軟蝟甲上。

又一朵煙花在黑夜中綻放。

還不等“血色胭脂”查看身上的小球,那個肌肉老人已借著煙花綻放的時機,衝到了麵前。

又快又猛的一拳,朝著“血色胭脂”的麵門打去。

隻是若論速度,即便是沈清風聞名江湖的快劍,都比不過“血色胭脂”,更遑論老人的拳頭了。

“血色胭脂”抬手接住了老人的拳頭。

沒想到,老人的拳頭上,竟帶著拳套。一排帶著尖刺的拳套!

“血色胭脂”的掌心被尖刺紮出一排傷口,鮮血直流,匆忙向後退去,誰知,老人一用力,拳套上的尖刺竟朝著“血色胭脂”,射了出去!

“血色胭脂”避無可避,隻好挺起胸前的軟蝟甲,迎了上去。

正如“血色胭脂”預料的那般,尖刺刺中軟蝟甲,顯然並不會造成什麽傷害。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一根尖刺戳中了先前粘在軟蝟甲上的玻璃製小球,小球竟炸了開來!

爆炸的瞬間,“血色胭脂”立刻意識到,小球裏裝著的,竟是火藥!

盡管是微量的火藥,但仍是將軟蝟甲,炸出了一個洞。

蕭弱情看著這奇怪的三人各顯神通,心中暗暗想道:“這是……機關術?好霸道的機關術……”

想到這裏,突然,蕭弱情便明白了這些人的來頭。

蕭弱情望向馬車,朝著沈清風問道:“馬車裏的,是‘懶鬼’諸葛慢慢?”

沈清風捂著傷口,點了點頭。

“他們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的?”蕭弱情接著問道。

“不知道,待會兒……嘶……你自己問他吧。”沈清風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援手出現,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不至於暈厥過去。

此時的“血色胭脂”,那張蒼白昳麗,雌雄莫辯的臉上,終於是有了起伏。他開始有了危機感,開始有些後悔,自認為手到擒來,一時托大,將同僚遣散,覺得自己足夠解決沈蕭二人,這才導致自己此時落入了寡不敵眾的局麵。

一盤占盡優勢,本以為萬無一失的棋,因為沒有預判到意外的出現,沒有給自己留出誤判的空間,導致了局勢的顛倒。顯然,“血色胭脂”並不是一個好的棋手。

“血色胭脂”動了逃跑的念頭,此時以一敵三,以一敵五,甚至坐在馬車裏的人還未出手,今日自是殺不成沈清風了。隻要能成功脫身,他日再設局殺沈清風便是了。

“血色胭脂”果斷地褪去了身上的軟蝟甲,沈清風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隻是還未開口,坐在馬車裏的人,率先發聲道:“別讓他跑了。”

“血色胭脂”一個點地,身形猶如鬼魅一般,朝著一旁的屋頂飛去,在褪去軟蝟甲後,他的速度又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

禿頂少年抬手,一支鉤爪射出,朝著“血色胭脂”的腿抓去。“血色胭脂”的輕功確實了得,竟淩空一踏,一個轉身,在空中換了方向。

然而接踵而至的,是四柄彎刀!蕭弱情的袖中飛刀!

四柄彎刀,四處要害,逼得“血色胭脂”身形再變,沒能躍上屋頂,回到了地麵。

而趁著幾人阻攔“血色胭脂”的時機,那肌肉老人先一步,攀上了一旁的屋頂。

四周則被沈清風、蕭弱情、癡傻大漢、禿頂少年團團圍住。

退路皆斷。

沈清風咬牙問道:“現在可……可以告訴我,你的主顧是誰了嗎?”

“血色胭脂”抬頭看了一眼空中的煙花,自知已成他人刀俎上的魚肉,正準備照著他們這一行的規矩,咬破口中一直備著的毒藥自盡時,瞥見了被蕭弱情護在身後的齊墨,心中動了再搏一搏,掙紮一次的念頭。

黑夜中的花火,再一次綻放。

這一次,是清冷的白色煙火。像是在漆黑的夜幕中,硬生生拉出了一道白日的口子。

“血色胭脂”動了,朝著蕭弱情疾衝而去。

蕭弱情握住手中的彎刀,嚴陣以待。

眾人都明白,“血色胭脂”的目標是蕭弱情身後的齊墨,紛紛動身趕了過去。

誰料想,眾人被這麽一牽扯,站位一亂,包圍圈露出了破綻。“血色胭脂”在中途突然停了下來,一個點地,朝著反方向逃去。

那屋頂上的肌肉老人趕忙朝著“血色胭脂”追去,但輕功又豈能比得上“血色胭脂”。

眼見“血色胭脂”就要逃出生天,馬車裏的人出手了。

月下,一襲青衣,一杆長槍。

“血色胭脂”見那青衣離自己還有數米之遠,隻顧向前猛衝,將後背留給了敵人。

但他沒想到的是,那長槍的槍頭,竟筆筆直地射了出去!

槍頭穿透了“血色胭脂”的身體,血花四濺。

“血色胭脂”倒在了血泊之中,就此殞命。

塗滿胭脂的臉上,沾上了自己的鮮血。

邯鄲城中的刺殺,終於告一段落。

那晚,沈清風忘不掉的,是老板娘見齊墨受傷,眼神中的驚恐和責怪,盡管老板娘嘴上什麽都沒有說。他感到很歉疚,將無辜的孩子牽扯進危險之中。

沈清風想要彌補,但他明白,最好的彌補方式,就是再也不要出現在齊氏兄妹的麵前,永遠也不要。因此,盡管齊墨和小硯子再三挽留重傷的沈清風在他們家客棧住宿一晚,沈清風還是選擇了即刻動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