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瑪麗亞的安全感隻維持了一天——埃斯特凡和卡托開著黑色大皮卡呼嘯而來,停在圖米家門前,她的好日子就結束了。

她一見到那兩個家夥,就立刻回到屋裏將門鎖上,但埃斯特凡似乎毫不在意。他和夥伴走到車子後頭打開後擋板,伸手往裏麵一拉。

圖米重重摔在馬路上。

埃斯特凡和卡托將他拖到屋前。瑪麗亞從裝了鐵窗的窗戶往外看,圖米的太陽穴鮮血直流,雙唇被打裂了,一隻眼睛腫得睜不開。那兩個渾球用束帶將圖米的手反綁在背後,拖著他上門階,把他扔在水泥地板上。

“嘿,瑪麗亞,你在裏麵吧!”埃斯特凡吼道,“我的錢呢?”

瑪麗亞屏住呼吸,努力不發出聲音,假裝他不知道她就躲在門後。

“少來了,小妞兒!快點開門,把錢吐出來!”

別出聲。隻要不出聲,他們就會離開。

“我們知道你在裏麵!”門外傳來一聲重擊和一聲呻吟,“這個蠢貨已經告訴我們你在裏麵了,讓玉米餅先生省省心,你自己挪挪屁股走到我能看得見的地方!”

別出聲。靜如止水。一切都會結束。

埃斯特凡又吼道:“你以為我們是白癡嗎?不知道你前兩天去賣身了嗎?”

“你們沒必要說這個,”瑪麗亞聽見圖米說,“我們公事公辦就好。”

“公事公辦?你想公事公辦?”埃斯特凡笑了,“好吧,我們就來公事公辦。”

瑪麗亞聽見一聲重擊,接著是呻吟,然後又是一聲重擊。她稍微往前,盯著監視器屏幕看屋外的情形。

“最後機會了,小妞兒!”

埃斯特凡拿槍對著圖米的膝蓋扣了扳機。圖米的膝蓋應聲爆裂,他痛得大叫。

“該死的!”埃斯特凡笑著說,“一定痛死了!”

他轉頭瞥見攝影機,便抬頭望著它,對著鏡頭朝瑪麗亞咧嘴微笑。他臉上還沾著圖米的血,像雀斑一樣。圖米在他身後的水泥地上痛苦地扭動著。

“是他說要公事公辦的。”埃斯特凡說,“你不立刻出來,我就對他的另一個膝蓋也公事公辦。看這個沒有腿的家夥到時怎麽推他的玉米餅車。”

“快跑!瑪麗亞!”圖米大喊,“快跑,快離開,不用管我!”

埃斯特凡揍了他腦門一拳,讓他閉嘴,接著又對著鏡頭咧嘴笑著說:“我隻是來拿錢的,小姑娘。看你今天想付錢還是流血,但我還會再來。”

圖米吐著血說:“別付錢,瑪麗亞!”

“你要是想讓朋友活命,就立刻給我出來,不然我就一槍斃了他,然後還是一樣去抓你。”

“好啦!”瑪麗亞隔門大喊,“我有錢,別再傷害他了!”

“這才對嘛。”

“不要!”圖米喊道,但瑪麗亞已經跑到藏錢的地方,去拿刀疤男給她的那一點小錢了。雖然不夠,可是……她將錢從信箱口遞出去,埃斯特凡蹲下來拿了錢,開始數算。

“似乎有點少哦,小姑娘。”

“我隻有這些了!”

“是嗎?”埃斯特凡跪在圖米身旁,將槍塞進圖米嘴裏說,“真有趣,因為某人剛才四處找蛇頭問怎麽離開這裏,所以要麽你們打算拿玉米餅當錢跑去北方,不然就麻煩大了。”

“我隻有這些錢!”瑪麗亞隔門大喊,“圖米用的是他自己的錢,不是你的!”

“我不是這樣算的,小姑娘,你應該清楚才對。你還欠我錢。你要是現在就出來付錢,我就保證讓你朋友的腦漿留在腦袋裏。”

“不要!”圖米大喊,“不要出來!”

但瑪麗亞腦海裏全是她躲起來讓莎拉橫死**的畫麵。她沒抓著莎拉,結果莎拉死了。

她噙著淚,慌忙搬弄門閂。門開了,埃斯特凡咧嘴微笑,樂不可支。

“放開他,”瑪麗亞說,“跟他無關。”

圖米滿臉是血,氣喘如牛,嘴裏含著槍,隻能用鼻子呼吸,鼻孔不停冒出血泡。

不要,拜托,不要連他也死掉。

“我沒有錢了,但我跟你走。”

她以為埃斯特凡會一槍斃了圖米,沒想到他竟然麵露微笑,把槍從圖米嘴裏抽了出來,示意卡托上車。

瑪麗亞蹲在圖米身邊。

“不要,”圖米喃喃道,“不要跟他們去。”

“我不能——”瑪麗亞眨著眼睛不讓淚水流下,“我不能害你因我而死。”

“對不起,”圖米說,“我以為我認識的那個蛇頭很可靠,不會出賣我。”

“不是你的錯。”瑪麗亞擦擦眼睛。

“不要去,”他說,“不要……”

她驚惶地發現圖米竟然還想反抗,即使這麽做隻有死路一條,他還是想站起來抓住埃斯特凡。瑪麗亞衝上前緊緊抱住他,不讓他做出傻事。

“這不是你的事。”她輕聲對他說,隨即站了起來。她上衣沾著圖米的血,但她毫不在乎。

“你不可以傷害他。”她對埃斯特凡說,“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要我賺多少錢我都會去賺,但你不準傷害他。”

“沒問題,反正威特找的是你,才不在乎這個玉米餅男。”

瑪麗亞對圖米說:“別擔心,我把錢還給威特之後就回來。”

“沒錯,”埃斯特凡冷笑道,“她還完債就回來了。”

說完他就抓住瑪麗亞的胳膊,拖著她往卡車走。

瑪麗亞回頭一望,發現圖米已經支起身子坐著,雙手依然抓著中槍的那條腿。

“你不準傷害他,”瑪麗亞又說了一次,“你要向我保證。”

“你應該擔心你自己才對,小姑娘。威特特別寬限你幾天,你竟然糊弄他,不但遲交規費,還想逃之夭夭?”埃斯特凡將瑪麗亞推上卡車說,“比起威特待會兒要對付你的手段,玉米餅男這樣算是小兒科了。”

瑪麗亞坐在兩名男人中間朝命運駛去。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要麵露恐懼,但當皮卡進入威特的地盤,在分區裏蜿蜒前行時,她還是感覺越來越驚惶。

皮卡駛向大門,鬣狗一見到車子就盯著車看。它們的活動區域用圍籬圍著,裏麵有四五間房子,這會兒它們全都從門邊或破窗裏往外窺看,目光饑渴又嗜血,看卡托按了按喇叭,大門緩緩打開。

皮卡開進威特的巢穴,幾名手下抬頭張望,但大多數人隻是坐在彩色的大洋傘下繼續玩牌或骨牌遊戲。

鬣狗擠在靠近人類活動區域的地方,鼻子貼著圍籬往這裏看。

埃斯特凡把瑪麗亞抓下卡車,威特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埃斯特凡把錢遞上,威特數了數鈔票,掂掂分量,隨即抬頭望著瑪麗亞。

“你替我幹活就賺了這麽多?就這樣?”

瑪麗亞點點頭,不敢說話。

“我是想幫你的,你知道。”

他沒再開口,似乎在等她回答。兩人之間的沉默持續著。鬣狗在裝著倒鉤刺網的鐵鏈圍籬後方徘徊著。

“我必須——”瑪麗亞開口道。

“你必須逃跑,因為你不相信我會照顧你。”

瑪麗亞閉上嘴巴。

威特的目光像刺一樣射向她。“我本來是想讓你賺夠了錢到河對岸去的,你難道不了解嗎,小姑娘?”他攫住她的下巴,“我是想幫你的,因為我喜歡你。”

他側頭皺眉道:“我心想,這小姑娘真機靈。沒錯,就是她,就是這女孩,值得再給她一次機會。我要把她納在我手下,給她機會賺錢。等她工作夠了,口袋裏就會有一筆小錢到北方去,而她會永遠記得我幫了她多大的忙。”

“對不起。”

“我又問了死亡女神,”他朝擺滿龍舌蘭酒空瓶的神龕揮了揮手說,“她這回沒說要饒你一命了。她也不喜歡食言而肥的人。”

圍籬另一邊的鬣狗低嗚嘶叫,似乎從它們主人的話語中聽到機會來了。

“莎拉死了,”瑪麗亞想要解釋,“我一時心慌——”

“我不管莎拉,”威特說,“我隻在意你。死亡女神也在意你,而你沒有照我們的要求做。”

“我現在可以工作了,”瑪麗亞說,“可以把錢還給你。”

威特賞給她一個讚許的眼神,“我想錢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問題是贖罪,而贖罪遠遠不止還錢而已。”他起身看著埃斯特凡和卡托說,“交給你們了,好好照顧她。”

埃斯特凡和卡托攫住她的雙臂,把她拖向鬣狗的巢穴。瑪麗亞奮力抵抗,但他們早就習慣階下囚的困獸之鬥了,輕輕鬆鬆將她抓得牢牢的。

他們拖著她在沙塵中走。鬣狗陷入了瘋狂,其中一隻興奮尖叫,其他同伴也跟著鼓噪。它們用後腳站立,嘶叫迎接她的到來。更多鬣狗從廢棄房舍的陰影處跑了過來,跳過打開的窗子衝向他們三人。

瑪麗亞雙腳跺地,瘋狂尖叫。埃斯特凡和卡托哈哈大笑,將她拋向圍籬。鬣狗們立刻撲了上來,瑪麗亞及時躲開。她爬著後退,鬣狗不停撞向圍籬,口鼻硬擠過鐵鏈的縫隙,想要鑽過來。

埃斯特凡和卡托圍住她,將她推向圍籬,越推越近:“你喜歡鬣狗嗎,小**?它們很喜歡你呢。”

瑪麗亞無處可逃。所有鬣狗都聚在圍籬邊,至少12隻。埃斯特凡和卡托逼著她靠得更近。利齒、口水、斑紋,還有餓到極點的亢奮與躁動。鬣狗將鼻子擠過鐵鏈想要咬她,咆哮聲震耳欲聾。埃斯特凡抓住瑪麗亞的一隻手腕,緊握不放。

“讓它們嚐嚐吧。”

瑪麗亞發現自己放聲尖叫,拚命想要掙脫,卻隻能看著自己的手指離圍籬和另一邊的利齒越來越近。

她抵擋不了,她無法脫身。

她的手指碰到了圍籬。她立刻握拳,但埃斯特凡使勁將她的手壓在圍籬上,而鬣狗就在圍籬邊撕咬著。

瑪麗亞厲聲哀號,鬣狗咬掉了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