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姐妹身上散發著溫暖的芬芳,它們交會在一起,當中還混雜著她們家族的氣息,以及陣陣閑言碎語。隨著弗洛拉深入其中,祭司的氣息漸漸退卻。讓弗洛拉感到非常美妙的是,她能夠聽到悅耳的聲音,並懂得其中的含義。她的周圍全是激動的觸角。很快,她就領悟到了當前的重要新聞:雨已經停了,烏雲也散去了,采集蜂們回來了。
“有花蜜了!”幾隻蜜蜂喊著,“鮮花是愛我們的!”
蜂房裏閃爍著微光。甜美的氣息從底層傳來,每隻蜜蜂都能感受到從腳下傳來的喜悅。她們紛紛後退,形成了一條夾道。弗洛拉發現自己正站在歡呼隊伍的前排。大家翅膀擠著翅膀,為將要到來的蜜蜂讓出道路。
隨著第一隻采集蜂穿過夾道,蜜蜂們的歡呼聲大了一倍。隻見她喉嚨鼓鼓的,那裏裝的便是寶貴的花蜜。在她走過的地方,一絲金色的氣息飄**其後,仿佛在訴說著鮮花產出的甜蜜。弗洛拉興高采烈地看著這一切。這時,越來越多的采集蜂從此處經過——那些不同年紀、來自不同家族的姐妹,有些翅膀已經破損,有些年輕而完美,但她們身後都飄**著那種金色的花蜜芬芳。
就在弗洛拉腦中浮現出鮮花的分子結構時,她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嚇了一跳。身邊的姐妹紛紛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她——弗洛拉這才意識到發出聲音的正是她自己。她口齒不清地呻吟著,想要加入歡呼的行列中。最後一隻采集蜂跑了過去,身後也帶著那絲金色的花蜜氣息。這氣息召喚著弗洛拉,讓她跟隨其後。
在那金色芬芳的牽引下,弗洛拉向前走著,直到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毫發無傷地穿過了那道氣息的閘門,來到了蜂房頂層的樓梯上。這讓她感到震驚,但也沒時間細想,因為采集蜂們正帶著花蜜穿過一條長長的甬道。那裏鋪著潔淨無瑕的灰白色地磚,上麵還鑲嵌著精美的鮮花圖案。這些是為祈禱者準備的地磚。她們會走在這些地磚上,通往前方那神聖而奧妙的所在。每走一步,一段由化學物質承載的韻文便會在腳下展開。
弗洛拉跟在隊伍後麵,等待著警告聲響起——她出現在蜂房頂層可是一種被禁止的褻瀆行為,然而一陣馨香氣息從她腳下升起,和前麵的蜜蜂一樣。這氣息牽引著她,加入其他蜜蜂的行列中。接著,走道中間那高大的雙重門緩緩開啟。弗洛拉跟隨著大家走了進去,心中充滿歡愉。隨著陣陣花香在溫暖的空氣中翻騰,弗洛拉便進入了振翅大廳中那神聖的提煉廠裏。她注視著身邊的蜂群,感受著她們身上的智慧。
* * *
一層金色的薄霧伴著柔和的唱詩聲,從巨大的中庭中央隱隱傳來。那裏矗立著六麵高牆。它們由許許多多的聖杯壘成。這些聖杯裏裝滿了蜂蜜,上麵都蓋著蓋子。帶著女王那神聖的封印,它們逐漸彎曲向上,組成巨大的穹拱。穹拱之下,數百名姐妹組成了一道道同心圓。她們紛紛振動著銀色的翅膀,臉上洋溢著喜悅,卻又顯得有些茫然。每人麵前都有一隻巨大的聖杯,裏麵裝的是未經加工的生蜜。薄霧伴著音樂聲,從這些聖杯中升起,旋轉著飄散到空氣中。與此同時,隨著花蜜中水分的蒸發,生蜜逐漸變稠,成為蜂蜜。
直到這時,弗洛拉才注意到,每隻采集蜂和接收蜂都在忙碌著,她們把珍貴的花蜜注入蜂蠟製成的敞口聖杯中,蜂群中隻有她毫無作為。她知道自己該離開了——一個清潔工出現在這樣一個神聖的地方,是一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的。可奇怪的是,她怎麽也挪不動腳步。透過濃鬱的芬芳,她看著采集蜂們和她們的隨從倒出花蜜,接著便挺直翅膀走開。弗洛拉看到了一隻年幼的接收蜂,她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這使一些花蜜從蠟質聖杯的一旁灑了出來,但她隻是負疚地看了一眼,便匆匆跑開,又回歸到大部隊的行列。
高大的雙重門又緩緩關閉。姐妹仍然站成環狀,翅膀依舊閃著銀色的微光。讚美詩的歌聲響起,她們的翅膀隨之振動,在溫暖的空氣中攪動著馨香的氣息。躲在暗處的弗洛拉感到了自己的失禮,便退了出來。在本能的驅使下,她向著中庭中央的方向彎下了腰。觸角剛碰到蠟質的地板,她那從未展開過的翅膀就好像發動引擎似的震顫著。接著,她的雙腳就離開了地麵。
有幾名姐妹抬起頭來,想找到聲音的來源。弗洛拉夾緊胸肌,在被發現之前降落到蠟質地板上。她把翅膀鎖攏到身後,又冷靜地看了看四周。作為一名清潔工,擅自闖入已經夠糟糕了,更別說使用翅膀了——
這種奇異的感覺在她體內漸漸消沉,為了讓高速運轉的大腦冷靜下來,弗洛拉尋找著需要清理的穢物,但整個振翅大廳裏一塵不染,隻有那隻接收蜂灑出的花蜜讓這裏略顯淩亂。它們已經沿著聖杯的一側流到了地磚上,現在正漸漸變得幹涸。
這種氣味讓弗洛拉腹中一陣饑餓。
欲望是罪惡的,貪婪是罪惡的——
但清理這些肯定不是罪惡吧?
為了不讓自己那肮髒的身體碰到聖杯,弗洛拉小心翼翼地跪倒在花蜜旁。迎麵而來的是一陣忍冬花的香氣。忍冬花那赤金色的靈魂,帶著生命的厚禮,溫暖著弗洛拉的身體。她舔食著地磚上的花蜜,連一個分子也不想放過。這時,她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
伴著一陣猛烈的震動,許多姐妹驚慌失措地聚到了走廊上——那裏響起了抗議的聲音。
“蜂蜜!”一個低沉的男聲轟然響起,“現在!”
“雄蜂殿下們,”一個女聲大聲說道,“請停下來!”
* * *
弗洛拉一下又跳回到警覺狀態,因為她看到一大群雄蜂正在橫衝直撞,他們大搖大擺地來到走廊中央,正朝著她站著的方向走來。他們身材高大,麵孔英俊,行走時伴隨著一股強烈的氣味。遮光板蓋住了他們的眼睛。濃密的毛發上也打著發蠟。組成光圈的姐妹放慢了振翅的速度,並紛紛扭過頭來,看著不速之客的到來。誰也沒注意到弗洛拉的存在。
“波普拉先生,羅恩先生,林登先生,所有這些高貴的先生。”在他們身後,另一個女音高聲響起,“讓我們送各位去蛋糕房,或者——”
“我們說了,我們要蜂蜜!”另一隻雄蜂喊道。
“要大口大口地喝,”另一個聲音叫喊著,“不是你們給的那麽一小口。”
他們一邊跺著長著蟲甲的大腳,重重地踩在蜂巢的地板上,一邊大喊大叫地要著花蜜和蜂蜜。當聖杯中升起的薄霧漸漸消散,姐妹紛紛顯露出苦澀的表情。
“繼續振翅啊,漂亮的姐妹。”一隻雄蜂喊道,“我們不會待很久的。愛才是我們的使命!還有你,門口的那個長臉老姑娘,也來為我們歡呼吧。因為我們將為了蜂房的榮耀而飛翔!”
“尊敬的雄蜂殿下們。”一名來自普魯努斯家族的高級修女向他們深深行了個屈膝禮,姐妹紛紛效仿,弗洛拉也依樣行禮。在低下頭時,她看到了雄蜂們那長著蟲甲的大腳,以及他們那健碩的肌肉和大腿。她還看到了他們那寬廣的胸膛,以及胸膛底部的樣子。他們身上散發著強烈的氣味,但這氣味並不令人反感。弗洛拉感到自己的氣孔在膨大,為的是能再多吸入一些他們的氣息。
“雄蜂殿下們,我們充滿敬意地向你們建議,”普魯努斯修女直起身子,“雨一直下個不停,現在供應緊縮,你們能否克製一下,吃些剛采集到的花蜜?比如——”
“我們想要的是蜂蜜,所以必須吃到蜂蜜。”說話的雄蜂伸出一條粗壯的胳膊,攬住了普魯努斯修女的身體,讓自己的氣息在她臉周飄**,“想想那些外邦的公主吧,她們在等著我們呢。那是多麽疲憊啊。她們會怎樣熱切地期待愛情呢?你們難道要禁錮她們的欲望,讓她們再多加等待嗎?還是用蜂巢的力量注滿我們的身體,然後讓我們用劍去解救她們呢?”
在這種挑逗的動作下,普魯努斯修女開始喘起了粗氣。她的觸角也開始不受控製似的上下抖動。大雄蜂隻是一笑,便放開了她。姐妹也都笑了,她們都渴望著更多的雄性氣息。普魯努斯修女迅速整了整儀容,想掩藏自己那容光煥發的麵容,接著她便邁步向前,用所有手掌鼓起掌來。
“雄蜂殿下們將得到享用蜂蜜的權力。”
* * *
門口有許多姐妹紛紛反對,弗洛拉就這樣被困在了她們和貪婪的雄蜂們中間,隻好待在原地。雄蜂們在振翅大廳中肆意活動。弗洛拉也像其他姐妹一樣,驚訝地看著他們享用各種各樣的蜂蜜。他們在冒著氣泡的生蜜桶旁咕咚咕咚地喝著。正在振翅的姐妹從聖圈中扭過身來,和他們一起跳著舞。曾動手挑逗普魯努斯修女的那隻雄蜂最為狂放——他來自庫克斯家族。
“林登[1]!”他的吼聲在大廳裏回響,“到這兒來。你這個有趣的小不點兒,嚐嚐和你同名的蜂蜜——椴樹花蜜可真好吃啊!”
“我隻吃最好的。”一隻身材矮小的雄蜂朝著正在狼吞虎咽的庫克斯先生走來,脖子上是筆直的褶襇領。他彎下腰,正想享用一些花蜜,可另一隻雄蜂把他的臉按進花蜜裏,然後又揪著他的毛發,把他提了出來。他一邊這樣做著,一邊戲謔地大笑。
“想當國王啊,提前對你的失敗表示慰問。”
林登先生擦了擦臉上的蜂蜜,並擠出一個嚴肅的微笑。
“你太篤定了,兄弟。比起健壯,我聽說女王更欣賞智慧。”他把領上的飛邊拉直後說道,“我才是最合適的。”
“哈!”庫克斯先生朝他猛地一拍,讓他腳下一個趔趄,“我的智慧全藏在大屌裏,所以也隻有我才能贏得她的芳心。”
“當心烏鴉先選中你,把你啄到它藍色的大嘴裏!”
聽到“烏鴉”這個詞,姐妹全都屏住了呼吸。
“你才會被它啄到。”庫克斯先生又說,“你連蝴蝶都跟不上。不過啄到你也沒什麽用,根本不夠吃。”
林登先生繼續整理儀容道:“當然不像你,你是又高大又宏偉。”
“你說得沒錯。”庫克斯先生轉頭向姐妹說著,“命運眷顧著我,是不是,女士們?”一邊說著,他一邊擠出強健的胸肌,並把頭發攏成三股,高高地翹在頭頂。他還釋放出更多的雄性味道,讓這氣息圍繞在自己身旁。一些姐妹已經被迷得神魂顛倒,而另一些,比如普魯努斯修女,則本能地開始歡呼。
“誰來為我打理?”
幾名姐妹衝上前去。另外幾隻雄蜂也展開翅膀,以示邀請,很快便有雌蜂衝上去為他們服務。弗洛拉趁機慢慢向門口走去。
“你——等一等!”普魯努斯修女朝她走來,“我們並沒有叫清潔工——肮髒的弗洛拉怎麽會在這裏?內務部又沒把氣味閘門打開嗎?”
弗洛拉幾乎就要開口答話了,但她還是抵住自己的舌頭,隻是點了點頭,哼了一聲。
“這些問題真是讓人難以忍受,到處都能看見走錯的蜜蜂——你們這種蜂真是又蠢又慢,連最簡單的路線都走不對,”普魯努斯修女狐疑地看著弗洛拉,“除非你是在偷東西!”
弗洛拉馬上搖了搖頭,並把觸角垂得低低的。她同族的蜜蜂看起來都很膽怯——她已經見過很多次,並對此十分抵觸——可現在她在效仿她們:一邊向後退著,一邊表現出恐懼的樣子。這時,她意外撞到了後麵的什麽東西。普魯努斯修女一巴掌呼過來,正打在她觸角的中央。
“雄蜂殿下,請允許我表示歉意。”普魯努斯修女甜甜地笑著,“請忘了這肮髒的觸碰。我會找一隻高等家族的蜜蜂來為您打理。”
“她是個清潔工,是嗎?”說話的是林登先生——唯一一隻還沒接受服務的雄蜂,“她們的毛發都這麽旺盛嗎?不用麻煩了,普魯努斯修女。今天我想試試新花樣,就讓這一隻為我打理吧。”
“雄蜂殿下——一隻弗洛拉嗎?”
“不要質疑雄蜂殿下的特殊偏好。”他看著弗洛拉說道。弗洛拉看見蜂蜜依然粘在他的毛發上。“給我拿一些大戟草花蜜。”
“大戟草?雄蜂殿下,您在開玩笑吧!”普魯努斯修女異常興奮地笑著,“你知道的,我們從不提供那東西。它有股腐臭的味道,就像是從米莉亞德的腳上來的。”她叉著雙手說道,“它永遠不會出現在這個蜂巢裏。”
“哦,那太可惜了。我聽說那東西很好,還帶著蟋蟀蹬腿的感覺。”
“雄蜂殿下,在這裏,沒有誰能說這種話,沒有采集蜂會——”
“是沒有采集蜂,普蘭頓修女。”
“是普魯努斯,雄蜂殿下。”
“如你所願,女士。不過在教所那邊,有一個有趣的黑家夥,他身上就有那種味道。他說那東西能讓他那玩意兒變硬,就像我們腳下的小樹枝那麽硬。”
“請你別說了!雄蜂殿下,這麽說真是太放肆了——”
“至少他就是那麽說的,用他那根粗大的外邦舌頭。”
“外邦?”普魯努斯修女重複了一遍,“從那個方向來的?我這麽問,隻是因為賽奇修女需要知道鄰近蜂巢的移民情況。”她壓低聲音道,“你想一想,萬一有什麽疾病呢。而且他們也會和我們搶花蜜的。”
“放心吧,修女。那個教所離得很遠,比你能飛到的地方都遠。”
“哦,可不敢當,我隻是隻內務蜂!但是——雄蜂殿下,你不是想邀請客人來吧?我們的食品儲藏室越來越空了——”
“你覺得我像那些家夥一樣有競爭力嗎?”林登先生憂鬱地看了看正在接受服務的其他雄蜂,“不管怎麽說,上次有人見到那個黑家夥正在帶頭追求一位很不錯的公主。他現在也許正待在一座豪華的宮殿裏,已經成了國王。去吧,把這件事告訴你們那些無趣的祭司。”
“這可是新鮮消息啊,我會告訴她們的。”普魯努斯修女又行了個屈膝禮。因為興奮,她看起來年輕了許多。“對於賽奇修女來說,新聞總是寶貴的——謝謝你,最慷慨的雄蜂殿下。”說完她便走了。
弗洛拉看著她的背影,著急地想要離開。
“你哪裏也不能去。”林登先生指著自己的**說,“你必須為我清理,我可不能成為不被搭理的雄蜂。”
在他強烈的氣味刺激下,另一種激素的閥門在弗洛拉觸角裏猛地炸開。種種畫麵像洪水一般,雜亂無章地湧進她的腦海——
——搖籃裏的幼蟲寶寶們——一隻被緊緊扯住的、皺縮的翅膀——
她覺得他正試著要把她推倒。
“你是聾子嗎?在我要求時,你就要為我服務——這是法律。”
鉤刺上的寶寶——
弗洛拉一把把他推開,接著便朝擠滿祈禱者的甬道跑去。他則緊隨其後。
“我是這個王國的王子!你必須服從我!”
一大群賽奇祭司朝振翅大廳走來。她們邁著整齊的步子,身上籠罩著芬芳,看起來都一模一樣。弗洛拉弓起身體,就像最低級的清潔工一樣。她就這樣被困在祭司們和雄蜂之間。
“你膽敢——”林登先生猛地撲向她,然後就腳下一滑,摔倒在賽奇祭司們經過的路上。每當見到雄蜂,她們都必須行禮,所以她們不得不停下了腳步。林登先生一邊大聲咒罵著,一邊站起身來。
弗洛拉連頭也不回,隻是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著。她險些錯過了一條狹小而黑暗的門道,但最後還是一頭衝了進去。她想要躲在那裏,腳下的大地卻一下消失了,她摔在那裏——原來這裏連著的並不是房間,而是一條樓梯。
這樓梯又陡又長。她緊緊夾著翅膀,努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最後她撞到了一堵古舊的蠟牆,於是她一邊緊緊倚靠在牆上,一邊聽著追趕她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她既沒有聞到氣味,也沒有聽見聲音,隻感受到身體中澎湃的血液,以及一種想要把更多空氣吸入氣孔的渴望。弗洛拉讓自己不要恐慌。觸角的新機能告訴她,自己已經來到蜂巢的最底層。經過最後幾級台階,她來到一條狹窄的甬道上。甬道的後麵有一扇門。她向著門的方向爬去,想看看那後麵是什麽。
透過古舊的蠟質牆壁,弗洛拉先是聞到了一股屬於她們家族的特殊氣味,接著便看到一條由蜜蜂組成的長長的嵌體。那是工蜂的宿舍和一些清潔工。弗洛拉深深鬆了口氣,接著便打開了門,邁步進入停屍房裏。
幾名同族姐妹轉過身來,驚訝地盯著她看,接著喉嚨裏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也許是種笑聲。一隻蜜蜂示意她把門關上,接著她們便繼續把屍體從架子上銜下來。弗洛拉第一次意識到,這些陌生的麵孔下麵的確蘊含著智慧。伴隨著一陣激動,她明白了——這些弗洛拉是來自清潔部門的最上層。她們正準備把屍體運到起降板,然後從那裏起飛,把屍體運出蜂巢。
弗洛拉一把抓住了一具看起來最大最重的屍體,那是一名來自糕點房的老姐妹,禿著頂,口袋裏還有一些花粉。接著她就跟在同族姐妹身後,出了停屍房,朝著起降板走去。那裏的木板被陽光曬得溫熱,上方便是無盡的蒼穹。
[1] 林登:Linden,意為“椴樹”。——譯注(本書中注釋,如無特殊說明,均為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