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這裏挺立著一片古老的果園。它的一側是遼闊而平坦的耕地；玉米田和大豆田交替著鋪展開來，一直通往深色的丘陵森林線，仿佛一幅笨拙的拚貼畫。在另一側，一片輕工業園正朝著小鎮的方向一路延伸。

嘀嗒作響的樹林裏，人們還能看到一條小路的殘跡。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踢著高大的蕁麻和酸模草，試圖拓寬道路。一個年輕女人跟在他身後，身上穿著整潔的海藍色職業套裝。隻見她停下腳步，用手機拍著照片。

“希望你不會介意，不過我們已經做過了一些嚐試。我們已經用棍子把它們趕走了，就在主要的商業用地上。”

男人並沒有在聽，他的目光穿過了森林。

“那裏——我差點以為它已經消失了呢。”

在樹木的掩映之下，一個老舊的木質蜂巢就立在那裏。女人向後退了幾步。

“我不能再靠近了。”她說，“我對昆蟲的感覺有些微妙。”

“我父親也是。他把它們叫作他的女孩兒。”男人抬頭看了看灰暗的天空，“還會下雨嗎？到了夏天會怎麽樣呢？”

女人抬起頭看了一眼，不再專注於手機。

“我知道!我已經忘了藍天是什麽樣了。孩子們放學時一定會很難受吧。”

“他們幾乎不會注意到。他們總是在上網。”

他向前走了幾步，近距離凝視著蜂巢。

幾隻蜜蜂從巢底的一個小洞爬了出來。它們沿著狹窄的木板邊沿走著，嗡嗡地振動著翅膀。

他看了它們一會兒，然後就回身轉向女人。

“很抱歉。現在可不是個好時機。”

“哦!”她收起手機，“你改變主意了嗎？”

他搖了搖頭。

“沒有，我會賣的……”他清了清自己的喉嚨，“但現在還不行，感覺不太合適。”

“當然。”她猶豫地說，“我知道這很難說，大概呢？”

“可能要幾個月吧。也可能就是明天。”

女人禮貌地沉默著。

“嗯，放心吧，等你準備好了再說，現在是買方市場。”

她開始沿著小路往回走。

男人獨自站在蜂巢旁。他一時興起，把手貼在了木板上，感受著裏麵傳來的震動。接著他轉過身，跟隨女人而去。

在他們身後，蜜蜂們朝著明媚的天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