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並購重組公司,建立鋼鐵王國
我從英國的鋼鐵業學到最重要的一課,就是必須要確保原材料的順暢供應,還要根據市場需求生產成品。在解決了埃德加·湯姆森工廠的鋼軌問題後,我們很快就繼續進行下一步。生鐵供應的難度和不穩定性,迫使我們開始建造高爐。我們建了三座高爐,其中有一座是經克洛曼先生聯係,用我們從埃斯卡納巴鋼鐵公司買下的舊高爐翻新的。這個高爐的成本不比新的低,而且狀況還不怎麽好。沒有什麽比買到次等設備更讓我們不快的了。
但是,盡管這次交易一開始是個錯誤,後來卻證明,它給我們帶來不少利潤,因為這個高爐足夠小,能夠生產鏡鐵,後來又用來生產錳鐵。我們是美國第二家能夠自行生產鏡鐵的企業,還是美國第一家生產錳鐵的企業,也是幾年來唯的一家。這種必要的原料過去完全依靠從國外進口,價格高達80美元一噸。多虧我們的高爐經理朱利安·肯尼迪先生,他建議道,既然有礦石,我們何不用自己的小高爐試著生產錳鐵。這個想法值得一試,結果大獲成功。我們能夠解決全美對錳鐵的需求,因此錳鐵價格由每噸80美元跌到了50美元一噸。
在用佛吉尼亞礦石試驗時,我們發現歐洲人一直在默默地購買這些礦石,用來提煉錳鐵。而礦場的主人則一直被誤導,以為他們買這些礦石有著其他用途。我們的菲普斯先生立刻開始著手購買礦場的事宜。由於礦場主人既沒有資本,又沒有有效開發礦產的技術,就同意了轉讓。
我們高價買下了這些礦場,和其中一位礦場主人,年輕能幹的戴維斯先生,一起成為了這些礦場的主人。但是直到我們徹底地調查過後,才能確定那裏有足夠的錳礦石,足以收回我們的成本。這一切都迅速地完成了,在發現那個秘密後,一天都沒有浪費。這就是合夥人製度優於公司製度的地方。公司的總裁可能需要征求董事會的意見,往往需要數周或是數個月後才能得到答複。到那時,礦場可能已經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我們繼續建設自己的高爐設備,每個新的高爐比起上一個都有很大的提高,直到最後,我們認為已經達到了標準。毫無疑問,一些細節還能再提高,但是到那時為止,我們認為我們已經擁有完美的設備,當時的產量是每月五萬噸生鐵。
在高爐部成立後不久,我們又邁出了有利於我們獨立和成功的關鍵一步。我們生產所需要的固定數量的優質焦炭,是由康奈爾斯維爾煤田提供的,但這必需的燃料卻供應不足。在經過徹底的調研後,我們得出結論,弗裏克焦炭公司不僅生產最優質的煤和焦炭,而且弗裏克先生本人就是一個管理天才。他從一個貧窮的鐵路職員起家,到現在大獲成功,這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在1882年,我們買下了這個公司一半的股份,之後我們又相繼買下其他股東的股份,這樣我們成為了該公司最大的股東。
現在隻剩下鐵礦石的供應問題。如果我們能解決這個問題,就隻有歐洲兩三家企業能與我們匹敵了。我們曾一度以為,我們在賓夕法尼亞州的發現,成功地解決了原料供應鏈的最後一環。然而我們被誤導了,在蒂龍區的投資損失慘重,我們想要開發那裏的礦石。這座礦的表麵看來很不錯,因為經過長期的風吹日曬,衝刷了雜質,純度很高,但是當我們往深處勘探時,發現這是一個沒有價值的貧礦。
我們在賓夕法尼亞州山區租了座高爐,派我們的化學家普魯瑟先生去那裏,分析那個地區所有的礦石,並鼓勵當地人采集礦石樣本。當時,許多人都對化學家充滿敬畏之情。一個很好的例子就是,他很難找到一個人或者一個孩子在實驗室幫忙。當他告訴人們,他能通過那些古怪的儀器分析礦石的成分時,當地人都懷疑他與邪惡力量有所牽連。我記得,最終我們不得不從匹茲堡的公司派一個人去協助他。
一天,他送給我們一份值得注意的報告,說有一種礦石不含磷。這種礦石很適合貝塞麥煉鋼法。這個發現立刻引起了我們的重視。這個礦場的主人叫摩西·湯普遜,是個富有的農夫,他擁有賓夕法尼亞州中心縣最好的7000畝農田。我們約好,在發現那種礦石的土地上見麵。我們發現,在五六十年前,這個礦場曾被開發過,用的是燒木炭熔煉法,但是沒有獲得很好的口碑。原因毫無疑問是因為,這兒的產品的純度高於其他的礦石,因為不當的冶煉方法,會在冶煉過程中帶來麻煩。當時這座礦不被看好,對我們來說正是幸事。
我們最終獲得了在六個月內接管這個礦場的權利,因此我們開始了勘探工作,這是每個購買者都應該認真做的事。我們沿著山坡劃線,縱向劃線的間隔為五十碼,橫向劃線則間隔一百碼。在這兩線相交的地方,我們將一根長杆插入礦藏之中。我記得大概一共插了80根杆子,對每一個點的礦石,我們都進行了分析。在我們付清10萬美元前,我們已經很清楚這座礦的情況。結果比預期還滿意。由於我的表哥兼合夥人的才能,這座礦場在采礦和洗礦上的成本被控製到最低,這個礦不僅收回了成本,也彌補了我們在其他礦場上的損失,且還略有盈餘。這樣,我們至少在最後反敗為勝,當然這多虧了化學家的指導。可以看出,當時我們決心自己開采原材料,並為之努力,是相當英明的。
我們失敗過,也成功過,還有幾次十分驚險的經曆。一天,我們和菲普斯先生一起離開礦場,經過匹茲堡佩恩街的國家信托公司辦公室。我注意到窗戶上貼著幾個金閃閃的大字,“是股東,都有責任。”正好當天早上,我在翻閱公司文件時,看到過資產表上有二十股“國家信托公司”的股票。我對哈裏說:“如果我們有這家公司的股票,請你在下午回辦公室前把股票賣掉,可以嗎?”
他覺得不需要那麽著急,應該要等待好時機。
“不,哈裏,幫幫我,馬上去做。”
他照做了,轉讓了股份。我們確實很幸運,因為不久之後,這家銀行就因為巨額赤字破產了。我的表兄莫裏斯,也是受害股東之一。許多其他人也遭遇了同樣的命運。一時間大家都很恐慌,如果我們沒賣掉股份,就要為國家信托公司的所有債務負責,這會大大損害我們公司的信譽。這次真是死裏逃生,哪怕隻有20股(價值2000美元),我們的名字也會出現在股東的名單上。我們必須牢記這次教訓。商界的鐵律是:如果你有盈餘,你可以自由地投資,但是,決不能讓你的名字隨隨便便地出現在需要承擔責任的地方。幾千美元的投資僅僅隻是小數目,但是這個小數目卻擁有致命的能量。
我們清楚地看到,不久之後,鋼會迅速取代鐵。即使在我們的拱頂石橋梁公司,鋼的使用也越來越廣泛,逐漸取代了鐵。鐵的時代就要過去,鋼的時代就要到來,我們也越來越依賴於鋼。1866年,我們決定要在埃德加·湯姆森鋼鐵公司旁邊建造一家新的工廠,製造各種形狀的鋼材。此時我們收到消息,匹茲堡有五六個製造商在荷姆斯泰德聯合建的幾座鋼廠,想要轉讓給我們。
這些鋼廠原來是製造商們合作建造的,初衷是要為他們生產各種所需的鋼材,但是當時鋼軌業十分紅火,他們禁不住**,就改變了計劃,建造了鋼軌廠。隻要鋼軌的價格一直停留在高位,他們會繼續生產鋼軌,隻是這些工廠本不是為了生產鋼軌而設計的,他們沒有煉生鐵不可缺少的高爐,也沒有焦炭這樣的燃料。因此無法與我們競爭。
能夠買下這些工廠對我們來說十分有利。我認為要和鋼廠的主人談攏條件,隻有一個方法,那就是建議他們與卡內基兄弟公司合並。我們提出了平等的條件,他們投資多少錢,我們就給他們多少錢。在這個基礎上,我們很快談妥了協議。然而,我們給對方所有人一個選擇拿現金或是股份的機會。幸運的是,大家都選擇了現金,除了喬治·辛格先生選擇了入股,繼續與我們合作。後來,辛格先生告訴我們,他的同事們之前設想過很多我可能會提出的條件。他們害怕我會提出過分的要求,但是當我一視同仁,提出一美元換一美元後,他們都不再多說什麽。
這次並購導致了我們所有公司的重組。1886年,我們組建了新公司卡內基-菲普斯公司來負責荷姆斯泰德的工廠。威爾遜-沃克公司並入了卡內基-菲普斯公司,沃克先生當選為董事長。我的弟弟是卡內基兄弟公司的總裁。我們的業務進一步擴張,在比弗縣新建了哈特曼鋼廠,專門生產荷姆斯泰德工廠不生產的各種形狀的鋼產品。因此到那時為止,我們幾乎能生產任何東西,從一個小小的鋼釘,到二十英寸的鋼梁,這樣,我們也不再想踏足其他領域。
這裏我要請大家注意,我們工廠從1888年到1897年間的進展。1888年,我們投資了2000萬美元;1897年,投資翻了二倍,超過4500萬美元。1888年,生鐵的產量是60萬噸,之後翻了三番;1888年,我們的鋼鐵產量是每天2000噸,後來產量增長到每天6000多噸。我們的焦炭廠那時擁有5000個煉焦爐,它們後來在數量上增長到三倍之巨,焦炭的生產能力也從每天6000噸增加到18000噸。1897年時,我們的弗裏克焦炭公司有42000英畝煤田,比康奈爾斯維爾礦場的三分之二還大。
十年來,我們公司的飛速發展是公認的。有這樣一則公理:在快速發展的國家,我們這樣大的製造業公司如果不擴張,那就意味著開始走下坡路了。
要煉出一噸鋼,需要開采出一噸半的鐵礦石,通過鐵路運輸到100英裏外的湖區,再通過輪船運輸,經過數百英裏,最後再通過一百五十英裏的鐵路,運輸到匹茲堡。還必須開采一噸半的煤,加工成焦炭,由鐵路從50英裏左右的地方運輸過來。還要開采一噸石灰石,運回150英裏外的匹茲堡。這樣生產出鋼後,我們竟然能以每3磅2美分的低價格出售鋼材,而不虧本。我承認,這點看起來難以置信,近乎奇跡,但是事實的確如此。
美國很快就從鋼材最昂貴的國家,轉變為最便宜的國家。貝爾法斯特的造船所也成為了我們的客戶,這隻是開始。在現有條件下,美國能夠生產出和其他地區一樣便宜的鋼,盡管美國的勞動力成本很高。且在機械行業的勞動力也是最貴的,但他們能夠自由勞動、自給自足、收獲回報。在美國,我們是做得最好的。
與其他市場相比,美國的一個很大的優勢就是,製造商們有最好的國內市場。隻有依靠國內市場,才能獲得資金收益,剩餘產品的出口也就會變得更為有利。即使是出口價格比成本低也無所謂,隻要出口產品可以做到收支平衡。擁有最好的國內市場的國家,尤其是那些產品已經定型的國家(我們就是如此),在銷售上可以很快超過外國的生產商。我在英國曾有一個詞對這個情況作了概括:“盈餘法則”。它後來很快就在商業界被廣為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