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載灃上任一把火

以載灃的性格,他或許不該生在王府,或者說他的不幸在於生在亂世。如果是天下太平,載灃做個“太平王爺”當然會做得很好,但正如沒有人能夠選擇自己的出生一樣,慈禧太後或者說曆史的神秘之手選擇了他。他原本平平淡淡的富貴一生,也就此偏出了原有軌道。命運這東西似乎沒有也不需要太多的解釋,該他的就是他的,躲也躲不掉,因為命運本身就是一種無可抗拒的力量。

對一般人來說,皇帝是天使也可能是魔鬼,是聖君也可能是閻王。對皇帝本人而言,他也許會成為最幸福的人,但也可能成為最悲哀的人。對於載灃來說,“皇帝”或許隻代表了堆積如山、繁瑣沉重的政務,對一個沒有太多政治興趣的人來說,這更多的是一種煩惱與煎熬。

載灃被慈禧太後選為百年後的權力接替者,絕不是因為他才能出眾或是其他,而僅僅是因為宗法製度下實在無人可選。對此非常際遇,載灃的惶恐可想而知。而這種惶恐,並沒有因為慈禧太後對他進行了8年的刻意培養而有所減弱。

《異辭錄》在“議立宣統”一節中稱,慈禧太後病危之時召見慶親王奕劻和軍機大臣,在問及光緒皇帝病況後,慶親王奕劻回奏“疾大漸”(意思是快要死了),請速立皇子。慈禧太後沉吟半晌後,說:“先令載灃之子入宮讀書。”一旁侍立的載灃趕緊推辭:“臣之子幼,載濤之子長,願太後善為計。”慈禧太後聽後勃然大怒,當下捶床怒斥:“你可真是糊塗!如今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種無用話耶!現在立你的兒子為穆宗毅皇帝(同治)的嗣子,你為攝政王。你雖然沒什麽才能,但擇有才能者為佐,好歹把這江山坐住!”

《異辭錄》雖係野史,但作者劉體智出身名門(同光年間四川總督劉秉璋第四子,娶大學士孫家鼐之女),又曾任戶部郎中、大清銀行安徽總辦等職,以其對朝政的親身經曆及對前朝掌故的熟悉程度,此傳聞也不完全是憑空構撰。

載灃生於1883年,係醇親王奕譞第五子,但他並不是福晉葉赫那拉氏(即慈禧太後的妹妹)的親生子。葉赫那拉氏曾生養過四個孩子,但不幸的是,隻有次子載湉(即光緒)長大成人。據溥儀所說,醇王府中盛行“饑餓療法”,孩子一生病,往往以“淨餓為主”。光緒幾個夭折的兄弟,或大多與營養不良有關。這也是一奇談。

奕譞的側福晉,即載灃的生母劉佳氏,她的出身很低微,但她一口氣為醇親王生了三個兒子,即載灃、載洵、載濤。載洵與載濤先後過繼給瑞郡王奕誌(道光第八子)及鍾郡王奕詥(道光第九子)為嗣,而同父異母的哥哥載湉已是皇帝,因而載灃成為醇親王府中唯一的男性繼承人。1891年,剛滿50歲的老醇親王奕譞去世後,未滿8歲的小朋友載灃便成為第二代醇親王。

奕譞在世時,對載灃的教育尤其重視。當時在王府中任教的老師都是博學通儒,而載灃的性格與兄長光緒皇帝頗為相似,都是好靜不好動,其學習固然認真刻苦,但對外界事物缺乏熱情。當然,在普遍不學無術的皇族子弟裏,載灃總算是好學有知的。

也許是受了家庭的影響,載灃的性格從小就謙遜溫和,生活中知足常樂,和父親十分相似。但可惜的是,奕譞去世太早,載灃沒有機會獲得父親那樣豐富的政治閱曆,因而也遠不如奕譞那般的精明。白居易有首詩,“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隨富隨貧且隨喜,不開口笑是癡人”,載灃把它錄在團扇上,頗為自得。在其書房,也懸掛一聯:“有書大富貴,無事小神仙”,可見其偏好與性情。載灃的性格天生軟弱,口才不佳,平時幾乎無話,隻對讀書有興趣,對政治則避之唯恐不及。

倘若是山野人士,讀書固然可以避禍,但載灃出身於當時最顯赫的家庭,想要超脫政治,又談何容易。事實上,慈禧太後對載灃的培養早有安排而絕非是一二日之計。特別是在慈禧與光緒鬧翻之後,載灃更是直接進入了慈禧太後的夾袋。

由於年齡太小的緣故,載灃雖然貴為親王,但在大多數時間都不為人所關注。其在世人麵前的首次亮相,是庚子年後那次出使德國。1900年庚子之亂?中,德國公使克林德被殺,《辛醜條約》中約定清廷須派遣親王前往德國謝罪。如此,身兼親王與“禦弟”的載灃是這場“尷尬”出使的最佳人選,後於1901年前往德國。是年,載灃年方十八,“皇室成員不得出洋”的規定也由此被打破。

載灃的歐洲之行並不順利,當時德方挾戰勝之威,向載灃提出了帶有侮辱性的覲見禮儀:醇親王向端坐的德皇行三鞠躬禮,兩參讚則向德皇行跪拜叩首禮,以示謝罪。載灃聽後,大受刺激,隨後便暫停鄰國托病不行,並稱:“寧蹈西海而死,也不甘向德皇跪拜。”

關於禮儀之事,說來頗有些前後恍若隔世的感覺。當年英國特使馬嘎爾尼率使團來華,因不肯向乾隆皇帝行跪拜禮而怏怏以歸,後來的阿美士德使團更是演出了一場強迫下跪的鬧劇。1860年英法聯軍侵華後,列強雖然獲得了在京城設立使館的權利,但因不肯向中國皇帝行跪拜禮,總理衙門便以“皇帝年幼”的名義拒絕各國大使向清帝親遞國書。一直拖到1873年同治親政,各國使節才第一次見到中國皇帝,而清廷也最終允準了西方的鞠躬覲見禮。就因為禮儀問題,中西方的正常外交活動被阻礙了近80年。

曆史跟中國開了一個大玩笑。這一次卻反過來了,德國的做法實際上有羞辱中國使團的意味,而這也是載灃堅決不能答應的。幾經交涉後,載灃向德方提出:覲見之時,德皇離座相迎,他鞠躬致謝,兩參讚則隨其後行鞠躬禮,這才符合西方外交的慣例。爭執近十日後,德方迫於輿論的壓力,這才答應覲見時行鞠躬禮。

1901年的德國之行給載灃留下了刻骨銘心的記憶。退位3年後,載灃偶然從舊書攤上購得一本小書,名為《醇親王使德始末恭紀》,書中詳細記述了他當年這段並不算愉快的經曆。閱後,載灃感慨萬千。他在書的扉頁上寫道:“予於光緒辛醜年,使出洋已成陳跡也。茲於越十四載。……世事滄桑,時虞變化,而今回憶十四年前,竟如一夢焉!”之後數十年中,載灃多次閱讀此書並分別寫下批注,如1922年寫道:“越二十一稔歲,逢壬戌,餘已行年四十。再檢出是冊翻閱之,餘彌增感謂,其世態滄桑,時生變化,自辛醜至今局勢大改而特改,中外皆然,籲可歎甚矣!”

從德國回來後,載灃奉旨成婚,福晉是慈禧太後的寵臣、大學士兼軍機大臣榮祿之女瓜爾佳氏。載灃的婚禮頗為引人注目,因為其規格遠高於一般親王的標準而接近皇太子的水準。這裏麵究竟隱含了怎樣的政治含義,恐怕隻有慈禧太後心裏最清楚。

1908年,26歲的載灃以攝政王監國,從此登上了權力的最巔峰。不管他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隻要坐上了這個位置,就算載灃不為天下黎民蒼生,那也得看在王朝、家族、兒子或是自身的份上,竭心盡力,不容退縮。可是,一個26歲的年輕人,他何德何能,又能做什麽呢?

對於古代的皇帝來說,26歲也不算太年輕。因為皇帝一般在16歲親政,如康熙14歲即親政,而未必那麽合格的皇帝如同治、光緒都是在18歲親政。當然,?如果放在現在,一個18歲的小年輕能指望他做什麽?身任一國之君,權理天下大事,未免荒唐!

直白地說,皇帝不僅僅是一個人,更重要的它是一個職位、一個機構,而且是傳統社會下皇權專製體係中最核心的一個部件。毋庸諱言,皇帝的成長是千錘百煉的,曆史上的一些皇帝之所以年紀很輕便可以接管朝政而維持不墜,一是他做太子時便接受了相當正規而長期的針對性教育,二是完整的官僚體係可以令朝政按部就班地持續運行。但據已有的材料來看,載灃顯然缺乏“監國”的係統性教育——他在王府之時,豈敢有做天子的非分之想?

過於年輕,缺少政治經驗,這些都可以通過一定時間的曆練加以彌補,但一個人的性格卻是無法改變的。所謂“性格決定命運”,固然是老生常談,但未嚐不能解釋很多問題。載濤就曾這樣評價他的那位老兄,說他“遇事優柔寡斷,人都說他忠厚,實則忠厚即無用之別名。”但是,載灃真的“無用”否?

曾有人說,光緒臨終前,載灃曾去見過他最後一麵。在這次會見中,光緒囑托弟弟一定要誅殺袁世凱,為自己報仇雪恨。甚至還有人說,光緒在被囚禁期間,每天在紙上畫大頭長身的各式鬼形,寫上“袁世凱”三字,然後撕成碎片;又經常畫一烏龜,龜背寫有“袁世凱”三個字,然後貼在牆上用小竹弓射擊,射爛之後還不解氣,還要再取下來剪碎,“令片片作蝴蝶飛”。更玄乎的,還有人說光緒臨死前一言不發,唯用手在空中寫了“斬袁”兩字。

這些傳聞流傳頗廣,聽起來也頗像那麽回事。畢竟袁世凱在戊戌變法中的確幹了出賣友人以圖自保的告密勾當,光緒也因此被囚禁瀛台,“十年困辱,均由袁世凱致之”。慈禧太後死後,就連“亂黨”康有為和梁啟超都致書載灃,說:“兩宮禍變,袁世凱實為罪魁,乞誅賊臣。”看來,在慈禧太後死後,袁世凱的日子是不好過了。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傳聞中光緒和載灃的這場兄弟會並沒有發生,因為載灃當時正忙著接懿旨,然後趕緊把溥儀送進宮,這事已經夠他忙了。再退一步說,即使載灃和光緒見了麵,恐怕也隻能行個問安的常禮。因為光緒被囚禁後,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人暗中監視並向慈禧太後報告,何況載灃恐怕也沒有想到光緒會這麽快去世。

不管有沒有這場“殺袁”的兄弟會,反正載灃上台之後,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袁世凱。1901年清末新政以來,袁世凱在慈禧太後的庇護之下風光無限,也著實辦了不少實事。但問題是,袁的勢力擴展太厲害了,軍隊、外交、實業、立憲,等等,他樣樣都來,而且朝中有人,門生故吏遍天下,特別是北洋新軍裏的那些將領,哪個不是唯他老袁的馬首是瞻?

皇族親貴的擔憂也並非毫無道理。清廷本就是馬上取天下的,但經過兩百多年的養尊處優後,太平軍一起,八旗竟然已不能打仗,綠營也是遇戰即潰,以曾國藩、李鴻章為代表的漢人勢力這才得以興起。太平軍被剿滅後,地方督撫多為漢人掌握,而清廷政權日漸軟化。更為危險的是,南方督撫們在庚子年中拒不執行朝廷命令而宣布“東南互保”,清廷隱然已失去了半壁江山。亂世當中,偏偏那些滿人親貴還不爭氣,能任實事的找不出幾個,而多數在朝廷中屍位素餐,這朝政當然搞不好。

越是失去的,就越想奪回來。清末新政以後,從官製改革到預備立憲,漢人的勢力在不斷壯大。特別是袁世凱,其年富力強而又黨羽甚眾,皇族親貴們怎能不憂心忡忡。這不,載灃剛剛上台,肅親王善耆與鎮國公載澤便密告載灃:“內外軍政,皆是袁之黨羽。從前袁所畏懼的是慈禧太後。如今太後一死,在袁心目中已經無人可以鉗製他”;如不對袁世凱速作處置的話,“異日勢力養成,削除更為不易,且恐禍在不測”。就連恭親王溥偉,他也拿著當年道光皇帝賜予其祖父的白虹寶刀,向載灃獻計說要親自手刃了袁世凱這個元凶巨惡。

載濤曾不無客觀地說:“載灃雖無統馭辦事之才,但並不能說他糊塗。他攝政以後,眼前擺著一個袁世凱,處於軍機大臣的要地,而奕劻又是叫袁使金錢喂飽了的人,完全聽袁支配。近畿陸軍將領以及幾省的督撫,都是袁所提拔,或與袁有秘密勾結。他感到,即使沒有光緒帝的往日仇恨,自己這個監國攝政亦必致大權旁落,徒擁虛名。”

1906年前後,袁世凱身兼八大臣職位:參預政務大臣、督辦山海關內外鐵路大臣、督辦政務大臣、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督辦天津至鎮江鐵路大臣、督辦商務大臣、督辦郵政大臣、會辦練兵大臣,手裏還控製著近10萬人的新軍,其勢力足以令整個清廷為之心懼。慈禧太後在世時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就對袁世凱有所控製,如相繼收回北洋四鎮的兵權及軍事學堂的管理權,1907年又將袁世凱上調為軍機大臣,令其脫離地方等。但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動搖袁世凱的勢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思慮再三後,載灃與隆裕太後將首席軍機大臣、慶親王奕劻請來商議。不料奕劻聽後立刻伏在地上,一言不發。另一位軍機重臣張之洞聽說要誅殺袁世凱,未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其表示:“當今伏莽未靖,人心未安,衝帝登位,正賴老臣協力同心,輔弼幼君,以安人心。安人心即安大行皇帝在天之靈。今攝政王即位,第一道上諭即誅及老臣,臣以為不祥之兆,且與國家攸關,非國家之福,期期以為不可。”

按說,張之洞和袁世凱的關係並不算好,他的話其實也是寬仁厚道的長者之語。不管是為了大局著想或是其他,張之洞的態度都在有意或無意中保全了袁世凱。事實上,除了奕劻和張之洞反對誅殺袁世凱外,其他幾個軍機大臣也表示反對,比如那桐與世續。

在這幾位軍機大臣中,奕劻、那桐、世續均與袁世凱關係非同一般。而在地方督撫中,端方是袁世凱的姻親,東三省總督徐世昌更是袁世凱多年的把兄弟。至於袁世凱多年的部屬,如唐紹儀、王士珍、馮國璋、段祺瑞等,更是遍布各省各地各個緊要位置。如果載灃貿然行事,一意孤行,恐怕會後患無窮。另外,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也曾為袁世凱出麵說情。這些人都構成了阻止殺袁的重要力量。

袁世凱畢竟是軍機重臣,殺他固然不智,不過驅袁還是可以辦到的。說來有趣,皇權體製下,載灃一句“足疾”就可以將袁世凱罷職,而位高權重、根深蒂固如袁者其實也不能如何,最後還不是屁滾尿流地留折謝恩,連夜出京,豈敢有一絲一毫地抵抗。

對此,時為京官的曹汝霖不無客觀地評價說:“攝政王此舉,真是不知大勢,顯其低能。不察國家利害,隻知為先兄皇帝複仇,何其小也。攝政王對我關心,不能不感他知遇,然以他罷斥項城,起用親貴,仍覺有‘大事糊塗,小事不糊塗’之感,不足與言國事也。”

民國以後,袁世凱聲名狼藉。有人便慨歎載灃當年為何不對袁世凱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不過,筆者卻以為,幸好載灃沒有對袁世凱痛下殺手;若是當時殺了袁世凱,沒了這個可以緩衝各方矛盾的中間力量,愛新覺羅皇族在辛亥年非但要亡國,弄不好還會亡族。

驅逐袁世凱的那道上諭也寫得很有意思:“內閣軍機大臣外務部袁世凱,夙承先朝屢加擢用,朕禦極複予懋賞,正以其才可用,俾效驅馳。不意袁世凱現患足疾,步履艱難,難勝職任。袁世凱著即開缺回籍養屙,以示體恤之至意。”諭旨下發第三天,袁世凱即懷著無比的委屈和幽怨,帶著他的姨太太和親信們孤獨而淒茫地離開了京城。

袁世凱被排擠出京後,張之洞不久即告去世,清末政壇再次發生或大或小的地震,袁世凱的私黨一個個清除:楊士驤當年去世,端方接任直隸總督;郵傳部尚書陳璧被革職;徐世昌內調郵傳部尚書,東三省總督由錫良接替;黑龍江布政使倪嗣衝被查辦;民政部侍郎趙秉鈞被斥,載灃接管警政;江北提督王士珍自請開缺,等等。

表麵上看,這是載灃和袁世凱的鬥爭;但實際上,這是以載灃為首的皇族親貴派與當權派的權力之爭。載灃主政之前沒有自己的人馬,他所能接觸到並信任的,也隻有載澤、善耆、載濤、載洵、毓朗等這些身邊的親貴,而這些人不管有才無才,都迅速集結在載灃周圍,成為一個皇族親貴集團。一言而蔽之,載灃集團是一批新發家的少壯親貴,他們當時手無實權,要想獲得權力,必須排斥當時的實權派慶親王奕劻、袁世凱及他們的人馬。

載灃集團與慶親王、袁世凱集團之爭,並不是簡單的滿漢之爭。事實上,慶袁集團的首領與後台正是載灃的皇叔、慶親王奕劻,而滿人中的重臣端方、那桐等人和這個集團的關係也極為緊密。奕劻與袁世凱的結合,表麵上是由於袁世凱賄買了奕劻,以擴大自己的權勢;但事實上,奕劻何嚐不是要靠袁世凱來保住他的地位。簡而言之,奕劻、袁世凱集團實際上是皇族元老派和新北洋派的聯合。正如溥儀後來說的,“殺袁世凱和保袁世凱的問題,早已不是什麽維新與守舊、帝黨與後黨之爭,也不是滿漢顯貴之爭了,而是這一夥親貴顯要和那一夥親貴顯要間的奪權之爭”。溥儀的明白話不多,這句算是一語中的。

經過近兩年的爭奪,以載灃為首的親貴派在朝廷中優勢明顯,不過實際效果則要打個大問號。畢竟,載灃不是那種雷厲風行、令行禁止的政治強人,其為人軟弱,朝中敷衍拖遝之風比慈禧太後時期有過之而無不及。再者,清朝已是260年的老舊破船,多年固結的貪汙腐敗之體製積習,即使載灃有心整頓,恐怕也沒有這個本事和精力。

更要命的是,載灃雖然在朝廷中貌似大獲全勝,但在地方上和軍隊中,袁世凱的勢力遠沒有被拔除,而這也為後者的東山再起提供了可能。而且,載灃任用親貴的做法也令很多漢族官僚感到反感和不公。如美國學者恒慕義在《清代名人傳略》中指出的:“載灃幾乎毫不具備做攝政王的一切必要素質。他無力節製他的兄弟和其他王公顯貴,他被迫授予他們政府高位,而不考慮他們的能力。因此,他失去了許多有才幹的漢族官員的支持,否則,這些漢族官員在1911年的革命爆發時本會站在他的這一邊。”

以載灃的性格與能力論,他或許不是主政的合適人選。在其治理下,慈禧太後死後導致的威信真空進一步加劇,清廷“軟政權化”的趨勢也變得更為嚴峻。對當時的載灃來說,他所能做的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