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地產不等於鋼筋加水泥

1993年6月,肆虐的驕陽暴曬著位於廣東省順德市廣珠公路南側的一千多畝土地。臨近公路的一片工地上,幾百座灰頭土臉的小樓房,**著無可奈何的胸膛,此外,就是已經圈了兩年的農田、魚塘、山丘。一架古老的水車在烈日下低垂著它的身影,沉重的葉輪早已無法轉動。

如同當時廣東境內上百個花園別墅樓盤一樣,這個號稱麵積最大的工地,顯然處於“死火”狀態。

銀根突然緊縮,宏觀調控加強,失控的經濟列車被重新拉回軌道,耀眼的“經濟泡沫”在陽光下開始破滅。

曾經一度被炒得火暴的“高級花園別墅”,刹那間受到衝擊。“擊鼓傳花”式的炒賣、投機,終於自食其果。房地產大勢轉弱,走向低潮。

鼓聲停下來的時候,“不祥之花”正好落在碧桂園這塊地盤上。

碧桂園,因位於順德市陳村水道的碧江之畔、桂山之側而得名,它坐落於順德與番禺的交界地,前不著村,後不靠鎮;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盡管投資逾億的開發商反複宣傳此地為“金三角的交匯點”,又請在廣東頗得民心的前省長葉選平親筆題寫“園”名,前來看樓買房的人仍是伶仃可數。

為了“救市”,發展商曾多次邀請專家、學者實地考察,希望出奇製勝,但他們也沒有什麽高招。

碧桂園的老板雖出身農民,卻酷愛書報。古諺雲,“書中自有黃金屋”,誰料想,機遇女神竟也藏身其中。

他從報上看到,四川有個奇人,辦了一所“貴族學校”;廣州有個叫從化的地方,也辦了一所“中華英豪學校”,為大款們解除子女教育的後顧之憂。

他也是大款,他也有子女,一開始,他想的是送自己的孩子去“中華英豪”。

然而,那年8月的一天,當他驅車來到離廣州市兩個小時車程的“貴族學校”時,他的心卻“忽”地被撥亮了。

這裏也是偏鄉、僻壤,學校建在水田、魚塘之上,盡管每個學位要交教育儲備金15萬元,但仍有那麽多“大款”,爭先恐後地把自己的千金、公子往這兒送。

為什麽不在自己的樓盤附近建一所學校?別墅區本來就需要教育配套。當然,通常的慣例是先建房再辦學,可是為什麽不能倒過來,先辦學再建房呢?

逆向思維往往出創意,碧桂園老板頓然醒悟:山路不通走水路,樓盤不活先辦學。

可是,一幫農民出身的建築商,怎麽才能辦起一所高檔次的貴族學府呢?在三角洲的田園地帶辦學,能吸引大都市的有錢人嗎?如何取信於民,取信於社會?!

當時,碧桂園成立了一個籌辦學校的小組,其中有位精明的年輕人,建議請新聞界的“大腕”出山,寫一篇大手筆的文章,為辦學推波助瀾。

他向老板推薦了一個奇人。

這位奇人,是中國國家通訊社即新華社的一位名記者,曾以《破解中國經濟密碼》名噪一時,又是當代一些知名企業家的座上客卿,在“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同時,發揮餘熱、助人為樂,被稱之為“策劃大師”。

奇人王誌綱——本書的主角,當時也關注著房地產的發展趨勢。早在1992年房地產最熱之時,他就預見到了今日的結局。

在羊城的一次“新聞沙龍”上,他語出驚人,預言“1993年房地產將大跳樓”。一家大報的編輯當場向他約稿,然而在稿件送審中,卻因“觀點過於激烈”、“聳人聽聞”而被迫改頭換麵,更題為《房地產炒賣熱雜議》刊出,其中尖銳的分析被刪去一些,但仍然保留了這樣的判斷:**接下是低潮,幕起之後是幕落……狂吹的氣球不能總是猛漲,總有一天會爆裂。何去何從?挨不過1993年。一年之後,此話應驗。碧桂園正處於這樣的“落幕”期。

辦學,是救市良方,還是新的“氣球”呢?碧桂園老板決定請王誌綱先生“出山”。他當時絕沒有料到,這位奇人的加盟居然令碧桂園“枯木逢春”。

他的初衷,不過是請王先生來寫一篇文章。

10月裏,新聞圈裏的“獨行俠”——王誌綱,悄悄地來了。他看了死火的樓盤,看了大片的荒地,看了碧江,看了魚塘……他一言不發,不置可否。

在碧桂園售樓處的小會議室裏,老板說起了他的辦學設想,他說:“我們希望您用新華社記者的名義寫一篇重頭報道,為我們辦學校鼓一鼓勁,擴大影響。”

王誌綱沉吟片刻,朗聲答道:“這個事業不是一篇文章就能做好的。現在的情況是,就房地產搞房地產肯定死火,要跳出房地產才能開發房地產。”

他強調:“房地產不等於鋼筋加水泥。名牌的背後是文化。地產也要用文化的方式去運作。辦學,不是權宜之計,而是圍棋上的‘生死之劫’,要把它當做一個係統工程的部分,一種全新的生活方式,用全新的策劃思路去做。如同《孫子兵法》中的‘圍魏救趙’一樣,也許反過來救了大勢。如果僅僅把它當做一種住宅的配套設施,那就注定要失敗。”如雷貫耳,心靈相通。碧桂園老板當場拍板:“大策劃要有大師傅,王老師,碧桂園請你當總策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