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尾

我們已經結束了充滿化學的漫長的一天。正如我在序言中說過的那樣,我對主題的選擇是非常隨意的,我本來也可以選擇我們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許多其他的主題。除了我已經做出的選擇,我隻希望我已經成功地提出了一個概念,那就是:化學是一種常見的東西,是我們經常遇到的東西,如果沒有化學,我們的生活將變得非常貧乏。事實上,沒有化學是不可能的。我希望這可以幫助我們減少廣泛存在的化學恐懼症,哪怕隻是輕微的緩解。

我們可以似是而非地說:如果沒有化學,化學恐懼症本身就不會存在。若是不存在化學恐懼症,這並不是因為恐懼症的對象(化學本身)會消失,而是因為恐懼症本身會消失。實際上,人的恐懼感本身也具有化學來源。因此,在一個奇怪的惡性循環中,對化學的恐懼也將不可避免地具有化學起源。

幾年前,來自美國亞特蘭大(Atlanta)埃默裏大學(Emory University)的兩位研究人員發表了一篇文章[96],文中指出,一種稱為β-聯蛋白(β-catenin)的特殊蛋白質在恐懼的產生中起著重要作用。β-聯蛋白在胚胎發育中起著關鍵作用,但據研究人員稱,它也負責留存我們恐懼經曆的記憶。研究表明,通過讓小鼠產生恐懼,可以觀察到在小鼠的杏仁核(amygdala,大腦管理情緒和恐懼的部分)中,負責合成β-聯蛋白和磷酸化β-聯蛋白的mRNA(信使RNA)的水平會有所上升。作為反證,研究人員阻止了某些小鼠體內β-聯蛋白的生成,並觀察到這些小鼠並沒有保留以前的恐懼記憶。這些研究結果可以為新的藥物開發奠定基礎。在恐懼發生後,腎上腺素會讓我們產生典型的生理反應。它是一種激素,也是一種神經遞質,主要由腎上腺產生。當我們遇到危險時,腎上腺素就會被分泌並釋放到血液中,導致心率加快,血管和支氣管擴張。因此,身體的物理性能提高,機體的反應能力也有所改善,使其在轉瞬間做好了所謂的“攻擊或逃跑”的準備。這是生物進化過程中產生的一種促進個體生存的複雜化學機製。

那些有化學恐懼症的人應該認真思考這些事情。他們會意識到,化學物質可以產生恐懼,但它也可以作為保護自己免受危險的工具。如果這在生理層麵是真的,那麽在社會層麵也同樣是真的。首先,我們要理解的是,代表危險的不是化學本身,而是可能的對化學的不當使用(當然,這適用於任何事物)。其次,應該明白,要保護自己免受化學藥品不當使用所帶來的風險,人們必然要求助於化學本身和那些了解化學的人,當然不能求助於那些對化學一無所知、隻想以意識形態方式詆毀化學的人。化學家們已經警示了許多關於自然環境和人體健康方麵的問題,並且他們也為解決這些問題提供了有用的建議。但遺憾的是,那些必須做出公共決定的領導人並不總是對來自科學界的建言給予必要的關注。

早在1851年,前麵提到過的德國化學家賈斯圖斯·馮·李比希就意識到政治家尤其需要擁有科學素養,他是這樣表述的:

如果沒有化學知識,政治家就必須對自身進行有機發展和改進,並與國家的真正切身利益保持疏遠,……,一個國家的最高經濟或物質利益,最重大和最有效的人類和動物食品的生產,……,與自然科學,特別是化學的進步和傳播密切相關[97]。

這些話在今天一樣有意義,不幸的是,我們從來都不缺少政治階層對科學的無知和疏忽的例子。典型的是一個關於石棉的例子。自20世紀30年代以來,科學界就已經確定了石棉這種材料的危險性,人們患胸膜間皮瘤也是因為這種物質(第一份關於接觸石棉的工人的肺纖維化病例的正式報告可追溯到1906年[98])。但直至1992年4月13日,意大利才在官方公報(第257號法律)上公布了關於禁止生產和加工石棉的法律。另外,對假想危險的過度恐慌情緒在不斷蔓延,盡管科學界從未證實其真實性。而更糟糕的是,一些政治決策者通過提出完全無意義的立法措施,放任這些危言聳聽的人。

在前文中,我無意再糾纏這些問題,因為我已經在其他地方處理過這些問題了[99],而且還有其他出版物也理性地、果斷地處理了這些問題[100]。在本書中,我隻是想讓大家更好地了解什麽是化學,以及它是如何介入到我們日常生活中的。

我衷心希望那些有耐心支持我的人,在聽到“化學”時,不會立即想到環境災難、汙染、毒藥和有害氣體。相反,我希望你們把化學視為理解自然的基本科學之一,化學一直伴隨著人類的進步在飛躍式發展,其背後的曆史英勇而輝煌,在人類的生死存亡關頭,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