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山不巧一年前幫宗子買了一千二百萬日元的人壽險,再加上其平日品行,搜查總部有一部分的警官認為栗山的形跡很可疑。早在一開始總部裏就有些警官們持一派說法,認為栗山的嫌疑頗大,這一派警官選擇采信荻野光治的供詞。

“住家深處的雜物間門上采不到荻野的指紋,可是個不爭的事實,主屋中指紋一大堆,但隻有雜物間沒有,或許正如荻野所說他真的沒到過雜物間。當然也有另一個可能,就是他戴上了手套後才把屍體運到雜物間,如果真是這樣,為何不在一開始撬開廚房後門的時候就戴上呢?那樣做不是更完美嗎?荻野說他沒戴手套,聽起來像是真話。

“荻野說侵入栗山家隻是希望能跟宗子兩人獨處並找機會告白,假設他為了這個目的進屋,卻因宗子抵抗所以將她絞殺,之後也應該會完成他當初的心願才是。參照以往類似的案件中,**呈現假死狀態的被害者,或死後**的比例是相當地高,但荻野並沒有這麽做。也就是說,正如他所言,宗子並不在屋內。歸納所有的線索後,可推測荻野闖入的時間點為二月三日的晚上八點,當時宗子其實已經斷了氣,而屍體早就被丟在雜物間了。”

有某一群人抱著這種看法。

家裏絲毫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所以不是強盜案件。實際上,屋內的指紋隻找得到栗山夫婦跟荻野的,其他當然還有一些無法辨識的舊指紋,一方麵是時間太久遠早已不可考,再加上與案件無關所以將之排除。

雜物間的門上除了宗子的指紋之外還采到了栗山新的指紋。這很合理,是栗山在六日晚上搜尋雜物間時留下,是他發現了宗子的屍體。

荻野這條線消失後,嫌疑最重的人除了栗山外沒別人了,不久前才幫宗子投了保,再加上他平日**不檢點的行為,種種跡象使得矛頭紛紛指向他。

石子主任本人便是偏向這種說法。這麽回想起來,巡警對當時來警局報案時栗山的印象也是“異常地冷靜”。突然發現不在家的老婆其實已經被謀殺了,普通人應該會無法自製、十分慌亂才對,不是嗎?警察局的巡警甚至以為,他隻是來問路而已呢,這難道沒一丁點兒不自然嗎?

栗山二月二日晚上到福島的荻野家過夜後,隔天便搭火車回到了仙台,所以他不可能在二日晚上回到東京自家謀殺妻子。不過,如果是在這天的前後幾天呢?

在調查員前往現場進行徹底的搜查中,栗山一月二十六日出差到仙台以後的行動如下所述:

“二十六日。上野車站特快車九點發車離站,十二點五十八分抵達仙台。到分店露個臉後到市中心拜訪老客戶。晚上六點左右跟分店同事見麵吃飯。十點,入住市中心津川旅館。(確認屬實)

“二十七日。九點半出旅館,十點到分店。中午前在分店洽商,下午回到市區。七點半左右回到同一家旅館,十點半左右就寢。沒外來訪客。(確認屬實)

“二十八日。九點半出了旅館,搭仙台十點發車的特快車,十一點二十三分抵達一之關。拜訪市內的老客戶。下午六點左右入住市內竹本旅館,九點左右就寢。(確認屬實)

“二十九日。七點從旅館出發。一之關八點發車,九點三十二分到仙台。仙台特快車十點零六分發車,十一點四十四分抵達山形。拜訪山形市內的老客戶。山形十八點四十六分發車,十九點一十分抵達天童。入住建館。當晚八點半左右,透過旅館的總機打回東京家中,通話時間約三分鍾。十點半左右就寢。(確認屬實)

“三十日。八點半左右出旅館。拜訪天童市內的老客戶。搭天童十一點十六分發車的特快車,十一點三十分抵達山形。拜訪市內老客戶。六點左右住進紅花莊,十點左右就寢。(確認屬實)

“三十一日。八點半左右出旅館,山形九點五十三分發車,抵達寒河江為十點二十八分。拜訪市內老客戶。寒河江十七點十五分發車,到山形十七點四十七分。搭巴士到藏王溫泉。住進若鬆屋旅館,十一點左右就寢。(確認屬實)

“二月一日。十一點多出旅館,搭巴士前往山形車站。拜訪市內老客戶。山形的特快車十二點四十二分出發,到仙台為十三點四十九分。去分店洽公。下午十點左右入住市內青柳旅館。(確認屬實)

“二日。九點左右出旅館,搭仙台特快車十一點十一分發車,十二點零九分抵達福島。前往海產貿易公司拜訪山下喜市,下午兩點半出店門。接著拜訪市內老客戶。前往伊東電機公司,下午四點左右出店門。下午八點左右前往市內××路的荻野光治家,夜宿此人家中。(確認屬實)

“三日。八點半左右與荻野一起離家,搭福島十點二十一分發的特快車,十一點五十分抵達仙台。為了放鬆心情乘仙石線遊覽鬆島海岸,來回共三個小時。三點半左右進分公司。六點與分店的同事會麵吃飯。十點半左右入住青柳旅館,十一點半就寢。(確認屬實)

“四日。十一點四十分左右出旅館,從仙台搭十二點二十分的特快車,十六點十八分抵達上野。下午五點半左右回總公司,與公司朋友到新宿喝酒到十點左右。(確認屬實)

“五日。早上快十點開車上班。在外頭談生意,下午八點二十分左右在淺草看電影到十點多然後回家。

“六日。上午十點去上班。下午五點下班。發現妻子的屍體。以此呈報。”

這個列表底下標示的“確認屬實”,是搜查探員出差到東北後根據栗山的說辭進行搜證後的結論,比如找與他談生意的老客戶、仙台分店店員、旅館員工等人問話。至於搭乘過哪班列車,則依他所言記錄下來,但因為找不到曾與他同乘的旅客,所以至今仍無法確認是否屬實。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栗山無論在哪個地方總會比火車時刻表早一到兩小時離開住宿的地方,到處晃晃欣賞城市風貌,他表示是為了觀察各公司用車的普及率。

因為除了火車沒有其他交通工具可搭乘,他說的似乎是實話。至於入住各旅館的時間或與客戶訪談的時間都準確無誤,與列車時刻表也吻合。特別是在多雪的東北地區,沒有長距離的客運。

再者,因為警方認為宗子在一月三十一日中午以前仍活著,所以這張行動列表並不包含此日以前的行蹤,檢視嫌犯的不在場證明是由三十一日以後才開始的。

由此可見,栗山要從東北任何一個地方回到東京將妻子殺害,然後再回到東北,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即便利用飛機往返仙台也來不及,就算是搭機省下了點時間,但趕到各地拜訪客戶或入住各個旅館的時間肯定就會有所出入。

換個角度想想,有沒有可能栗山四日出差回家夜裏才行凶的呢?他在新宿跟朋友喝到十一點左右才回到家,不排除他在夜裏犯案的可能性。妻子失蹤竟可以這麽無所謂,然後又過了五日整整一天,一直到六日才打電話去靜岡小姨子昌子那兒,詢問自己的老婆有沒有到她家。要說哪裏不自然,應該是他處理這件事的反應不自然。

不過,如果照此推論下去,跟解剖報告的死亡時間不吻合。據驗屍鑒定宗子是在二月二日或三日左右身亡,死亡時間隻可能往前,不可能往後。費神參考了其他信息後,卻得出與法醫學理相左的結論,怎麽能無視法醫學者的專業呢?這個假設因此也受到了猛烈的抨擊與嘲笑,到此為止石子主任改變了原本的偵查理念,放棄所有非科學的調查方法,因為被害者的死亡時間應遵從解剖法醫的意見。

那麽回頭再看一次從一月三十一日到二月三日栗山敏夫的行動調查報告。無論是哪一天,他都來不及回東京把妻子殺了,不是嗎?特別是三十一日那天,他還住在寒河江的藏王溫泉呢。一日回仙台住;二日住福島的荻野家;三日回仙台,當日來回鬆島,晚上與分店的人共進晚餐,回市區內的旅館休息。

類似這種情況的證據多如牛毛,隻要有一個不在場證明,所有指向栗山的懷疑也就隨之煙消雲散了。

搜查行動中慣用的文字語匯,的確讓人感受到鏗鏘有力的真實感,但此刻一堵“牆”卻聳立在大家麵前。

不過呢,渺小的、類似像“機會”之類的希望,總悄悄蘊藏在其中。到底是從何處飛來的靈感呢,似乎總要回歸到模擬當事者當時的心境。

石子警官逮捕行動結束後回總部時,碰巧遇到強盜三人組被捉住帶回警局偵訊。這幾位強盜開著偷來的車子在市內閑逛,正好被逮到。

如果偷輛車代步呢?這麽一提,石子突然聯想到栗山從事的是汽車銷售業務,對車子應該很熟悉,駕駛技術想必也很棒才對。許多沒車庫的人家隻好將車子隨意停放路旁,可能被偷走,城裏每天車輛遭竊的案件相當多。

即便假設栗山在東北偷了部車,也不會影響之前他的行蹤報告。駕車來回各地的話是不可能符合那張時間表的。唉,不如先轉移一下思緒,先從宮城縣開始,再延伸到山形、福島兩縣,詢問當地的警官試試看。調查之下,果然任何一個鄉下地方或城市,偷車案件之多都超乎一般人的想象,一月二十六日到二月三日這段區間每天都有發生。即便是在鄉下車輛不普及的地區也一樣,未破案就不了了之的案件,可就占了半數以上,車子一旦被偷就很難再找回來了。仙台市中心的車子竊案在上述區間內,提報的案件數平均每日三到四件。

即便其中包含被栗山偷走的車輛,對搜查進度也沒有一點幫助。即便偷了車也無法開到東京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