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龐貝裝飾

插圖頁二十三

龐貝不同房屋的邊緣裝飾——蔡恩的《龐貝》。

插圖頁二十四

龐貝不同房屋的壁柱與雕帶裝飾——蔡恩的《龐貝》。

插圖頁二十五

馬賽克裝飾，取自龐貝古城與那不勒斯博物館——作者手繪

蔡恩(Zahn)的卓越著作已經用圖文並茂的形式充分展現了龐貝古城的裝飾藝術。我們隻消直接從他的素材中借取兩頁，來展示在龐貝建築裝飾中流行的兩種全然不同的風格。第一類(見插圖頁二十三)明顯帶有希臘血統，圖案傳統，色彩平實，或淺底深色，或深底淺色，並不加入陰影與浮雕；第二類(見插圖頁二十四)則具有羅馬裝飾的特質，以渦形茛苕葉紋樣打底，與其他自然元素交織生輝。

如若要全麵係統地了解龐貝的裝飾體係，蔡恩的著作[1]是不二之選。通過此書我們可以了解到，龐貝裝飾很少放任自流，幾乎所有的用色與裝飾理論都可能是由統治者決定並支持的。

龐貝宅邸內部牆麵裝飾通常包括牆裙，高度約占牆高的六分之一；牆裙之上豎立著寬寬的壁柱，寬度為牆裙的一半，它把牆麵分割成三塊或者更多。壁柱由寬度不一的牆頂雕帶聯結，大約占了牆高的四分之一。牆的上部空間通常為白色，代表露天，與下部牆體相比相對簡單，接近地麵的底部區域常繪有精妙絕倫的建築圖樣，這些圖案曾是維特魯威(Vitruvius)的靈感源泉。有一些裝飾佳作，色彩從屋頂向下漸變，在牆裙處以黑色收尾，但這種做法遠未成為定規。我們從蔡恩作品的彩圖中選了幾組色彩搭配，可以看出龐貝裝飾藝術的不拘一格：

龐貝宅邸側麵圖

效果最好的搭配乃是黑色牆裙，紅色壁柱和雕帶，加上或黃或藍或白的嵌板，雕帶上部為白底綴以彩飾。地麵裝飾的最佳色彩搭配為黑色背景，大麵積繪以藍、綠兩色，偶爾點綴紅色，黃色則更少用。若底麵為藍，可飾以白色細線和黃色色塊；若底麵為紅，飾以綠、白、藍三色細線；黃色不宜與紅底搭配，除非以陰影強化之。

幾乎各種明暗與色調都可以在龐貝裝飾中找到。藍、紅、黃不僅被用在裝飾畫上，也被用作嵌板和雕帶的背景色。龐貝裝飾所用黃色有點近似橙色，紅色則摻雜著藍色。這樣中和之後，原先色彩鮮明的顏色便得以共存，再加上周圍輔之以間色與複色，使得龐貝裝飾盡管色調豐富卻不失和諧。

然而，龐貝的整體裝飾風格如此變化不定，不能劃歸到任何一種藝術範式之中，也就無法對其進行嚴肅的評論。它往往討喜，但總歸有點世俗，或接近俗氣。它最大的魅力在於工匠們在創造作品時那種淡淡的、隨意的風格，這是一般繪畫很難做到的，在修複龐貝古城時也很難複原其神韻。原因很簡單：龐貝的藝術家們邊作畫邊創造，每一個筆觸皆意有所指，無人能夠仿效。

迪格比·懷亞特(Digby Wyatt)先生曾對龐貝一屋宅進行修複，展出在倫敦西德漢姆水晶宮，其他各方麵的還原度都令人刮目相看，唯獨在裝飾方麵的還原表現得差強人意。在裝飾繪畫的準確度方麵，無人可以與阿巴特(Signor Abbate)先生的學識、經驗與熱情媲美，但他的作品太過精美，反而失了個性。

插圖頁二十三給出的紋樣明顯帶有希臘特征，它們大多是嵌板的邊緣圖案，由模具印製而成。但是它們在個性上要單薄一些，明顯不及希臘裝飾本身，我們既找不到母莖上發射出來的完美線條，也找不到疏密有致的空間搭配。它們的魅力在於色彩的和諧對比，尤其是當周圍輔以其他顏色調和。

插圖頁二十四的裝飾來自壁柱與雕帶，它們追隨了羅馬風格，用陰影強調圖案的立體感，卻也不至於過於立體而與背景割裂。在這一點上，龐貝藝術家顯示出極好的分寸感，不超越裝飾的限度，這是後世的藝術家所欠缺的。這些紋樣有的以渦形茛苕葉打底，嵌以花葉與動物圖案，與羅馬公共浴場的遺存如出一轍，在拉斐爾時代，它已經成為意大利裝飾的基礎紋樣了。

在插圖頁二十五中，我們搜集了各種馬賽克地麵圖案。馬賽克地麵曾是羅馬每家每戶都有的裝飾，它的影響力波及龐貝。從幾張浮雕圖案可以看出，龐貝的馬賽克裝飾在品位的精致程度上不及它的希臘老師。頁麵頂端和兩側分布著重複六邊形構成的紋樣，從中發展出了拜占庭、阿拉伯以及摩爾式等多種多樣的馬賽克圖案變體。

[1] 《龐貝、赫庫蘭尼姆、斯塔比伊諸地最美裝飾花紋及最值得關注的繪畫》(Les plus beaux ornements et les tableaux les plus remarquables de Pompéi, d’Herculanum et de Stabioe)，威廉·蔡恩(Guillaume Zahn)著，柏林，182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