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拉伯裝飾(以開羅地區為例)
插圖頁三十一
該插圖的裝飾來自開羅圖倫清真寺內窗戶的過梁與拱腹。它們用灰泥製成,幾乎每個窗戶的式樣都各不相同。整個建築的主要拱門也是如此裝飾的,但目前隻留存有一個拱腹殘件,盡管如此,它的尺寸足夠我們觀察到設計的風貌。見插圖頁三十二,圖14。
圖1—14、27、29、34—39為窗戶過梁裝飾。其餘為窗戶拱腹與側壁裝飾。圖倫清真寺建於876—878年,裝飾主要是那個年代的風格。它是埃及最古老的阿拉伯建築,也是尖拱設計最早的範例之一。
插圖頁三十二
01—07 ——蘇丹卡拉翁(Sultan Kalaoon)清真寺的護欄。
09、16 ——納西裏揚(Nasireeyeh)清真寺拱門裝飾。
11—13 ——蘇丹卡拉翁清真寺弧形過梁的裝飾。
14 ——圖倫清真寺某主拱門拱腹。
15—21 ——蘇丹卡拉翁清真寺裝飾。
22 ——木製層拱布道壇。
23—25 ——卡拉翁清真寺裝飾。
卡拉翁清真寺建於1284—1285年。所有裝飾都是灰泥材質,似乎是灰泥牆麵未幹時雕刻上去的。這些裝飾圖案變化豐富,甚至同種圖案上的不同部分也有差異,可見並非模具所作。
插圖頁三十三
01—07 ——蘇丹卡拉翁清真寺扶手裝飾。
08—10 ——蘇丹卡拉翁清真寺弧形過梁裝飾。
12 ——納西裏揚清真寺拱門拱腹裝飾。
13 ——巴爾科基埃(Barkookeyeh)清真寺大門裝飾
14 ——納西裏揚清真寺木製過梁裝飾。
15 ——卡拉翁清真寺窗戶拱腹裝飾。
16、17 ——木製過梁裝飾。
18 ——納西裏揚清真寺陵墓雕帶裝飾。
19 ——木製過梁裝飾。
20—23 ——取自不同清真寺的裝飾。
插圖頁三十四
建於1384年的巴爾科基埃清真寺裝飾,裝飾靈感可追溯至寺內所藏的精美《古蘭經》抄本。
插圖頁三十五
該插圖頁包含了開羅私宅與清真寺地麵與牆麵上的馬賽克裝飾。它們由黑白兩色大理石與紅色瓷片拚貼而成。
圖14—16圖案被雕刻在白色大理石板上,填以紅黑兩色水泥。
圖21的中央白色大理石有少量浮雕裝飾。
本章插圖頁上的所有素材由詹姆斯·威廉·懷爾德(James William Wild)先生提供,他在開羅投入大量時間研究阿拉伯房屋的室內裝飾,他的資料被認為是描繪開羅裝飾最忠實的素材。
當穆罕默德的宗教以驚人的速度流播東方,與此對應的新藝術形態便應運而生。毋庸置疑的是,早期的伊斯蘭建築要麽將羅馬或拜占庭建築據為己用,要麽利用古建築材料在廢墟之上進行重建;但與此同時,為了滿足新的欲求,表達新的情感,他們的建築藝術從一開始也被賦予了不同以往的獨特個性。
對於利用古建築材料造起來的建築,他們試圖模仿舊建築的細節,去製造新的部分。在羅馬風格轉型至拜占庭風格時也有過類似的模仿:簡單粗劣,不求完美。但正是此種不完美造就了新藝術秩序的誕生;它們不再回到老路上,漸漸拋棄了舊藝術的桎梏。伊斯蘭人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形成一種獨特的藝術形式,並日臻完善。如插圖頁三十一的裝飾,取自建於876年的開羅圖倫(Tooloon)清真寺,雖然它離伊斯蘭教的建立隻有短短250年,但已然自成一派,盡管殘留了些許早期藝術的痕跡,卻完全脫離了對先前藝術風格的直接模仿。與基督教藝術這一分支的發展相比,伊斯蘭藝術是成就非凡的。直到12、13世紀,基督教才脫離了異教的影響,發展出自己的建築流派。
開羅的清真寺可謂建築中的翹楚。它們的整體形態兼具恢弘與簡約之美,而建築裝飾既精雕細琢又優雅別致。
裝飾之優雅乃是自波斯繼承而來,阿拉伯人的諸多藝術形式都借鑒了波斯風格。這種影響來源於兩條路徑。拜占庭藝術本身就受了亞洲文化的影響。弗蘭丁和考斯特書中所提到的比索通的古跡,我們可以說它們是拜占庭風格影響下的波斯建築,也可以說是更早期從波斯風格發源的拜占庭藝術,因為兩者在外形輪廓上是何其相似。在第三章我們介紹了薩珊王朝的柱頭(見插圖頁十四圖16),其裝飾是阿拉伯菱形花紋;在薩爾讚伯格先生關於聖索菲亞大教堂的著作中,我們發現拱門拱肩上的紋樣係統和教堂本身的希臘-羅馬式建築特征格格不入,這或許是受了亞洲風格的影響。即便如此,這個拱肩可以算得上是阿拉伯和摩爾裝飾藝術的基礎。我們可以觀察到,盡管中央的葉片裝飾仍舊是茛苕葉無疑,但原來那種葉葉相生、葉卷綿延不斷的紋樣原則被摒棄了。在這個拱肩上,遍布的茛苕葉創造出一種均衡的色調,這種均衡感正是阿拉伯與摩爾裝飾的目標所在。除此之外,裝飾紋樣從平麵一直延伸至拱門邊緣的裝飾線條,拱腹也被裝飾起來,與阿拉伯與摩爾式拱門的拱腹裝飾異曲同工。
聖索菲亞大教堂拱門的拱肩 ——薩爾讚伯格
插圖頁三十一所展示的圖倫清真寺裝飾紋樣美不勝收,阿拉伯藝術的巔峰之作亞罕布拉宮所見的諸多樣式設計,已在圖倫清真寺展現出它們早期的樣貌。隻不過亞罕布拉宮的作品要更為精美,其主導設計原則則是一樣的。圖倫清真寺的裝飾代表了建築麵飾的第一階段。它們由灰泥築成,裝飾麵首次出現了均衡排布設計,紋樣由模具印製,或是趁材料尚未凝固用鈍刀鑿刻而成,這樣邊緣就顯得更圓潤光滑。我們立刻可以辨認出由希臘-羅馬傳統繼承而來的主莖放射和曲線相切的設計原則,當然也有可能是設計師直接效法自然的結果。
我們可以從該頁圖2、3、4、5、12、13、32和38看出,很多阿拉伯紋樣仍舊保持了希臘風格的痕跡:比如花莖兩端延伸出的向上與向下卷曲的花朵圖案;但其中的區別是,在希臘風格中的花葉圖案並不是渦卷的一部分而是自渦卷中伸出,而在阿拉伯紋樣中渦卷即為葉飾,葉飾即為渦卷。圖37展示了從羅馬風衍生而來的連續渦卷,而在每個渦卷處皆有停頓的典型羅馬特色則消失無蹤。聖索菲亞大教堂的裝飾似乎是此種轉變的最早樣例之一。
該插圖頁上部的紋樣主要來自於窗戶的拱腹,故而多有縱向線條,其裝飾特色是同一種紋樣重複出現、連續排布,它們被認為是此類目精雕細琢樣式的雛形。其實該頁的很多紋樣都可以橫向複製呈現於此,隻因篇幅有限,我們為了展示更多紋樣而舍棄了重複的部分。
插圖頁三十二中央的大圖來自於圖倫清真寺,除此之外,插圖頁三十三和三十四所有的紋樣都來自13世紀,比圖倫清真寺晚了400年。我們可以一睹這幾百年來阿拉伯裝飾的發展。然而與同時期的亞罕布拉宮相比,這些作品就遜色多了。論及空間布局之完美與建築雕飾之華麗,阿拉伯人從未達到摩爾人的水平。其實兩者的藝術直覺是相似的,隻是前者實際完成的質量要差一些。在摩爾式裝飾中,裝飾同背景渾然一體,不留間隙與空洞,在裝飾物表麵的修飾方麵也豐富而不單調,展現了高超的技巧。為了說明這一區別,我們在插圖頁三十三的圖12中重新展示了阿拉伯裝飾,與亞罕布拉宮的兩組菱形紋樣做了對比。
阿拉伯
阿拉伯
阿拉伯
希臘
摩爾式
摩爾人的建築飾麵還有一個特征,即建築表麵往往有兩個,有時甚至有三個裝飾平麵。最上層平麵的裝飾大膽奔放,而處於較低位置的第二個平麵與上層平麵相互交織,豐富上層平麵的裝飾內容。通過這個設計,整個建築裝飾遠觀則氣勢撼人,近看則巧奪天工。通常摩爾人的建築飾麵紋樣豐富多姿。插圖頁三十二與三十三中的羽毛飾,它們與空白的表麵交織在一起,尤其如三十二頁圖17、18與32所示。插圖頁三十三圖13是鏤空金屬裝飾,非常接近於摩爾式裝飾設計的空間排布,圖案朝著紋樣中央按精妙的比例縮小,無論裝飾圖案相隔多遠,紋路又何其錯綜複雜,總能找到它的枝幹乃至源頭——這是摩爾人的裝飾準則。
阿拉伯
摩爾式
摩爾式
一般來說,阿拉伯與摩爾風格之不同可以總結如下:阿拉伯構築風格更為恢弘大氣,而摩爾風格則更為精細雅致。
插圖頁三十四的優雅裝飾來自於《古蘭經》抄本,我們可以從中看到阿拉伯裝飾藝術的極佳範例。倘若不是花朵圖案透露出些許波斯風格的痕跡,破壞了風格的和諧統一,那這些紋樣真可稱得上是阿拉伯裝飾的完美範本。但話雖如此,它在形式和色彩方麵仍舊是典範之作。
阿拉伯人應該很早就通過羅馬古跡中發現的大量大理石殘件,學習模仿羅馬裝飾的統一做法,將馬賽克幾何圖案運用在他們住宅和聖殿的地麵上,插圖頁三十四展示了阿拉伯人花樣繁多的馬賽克裝飾設計。對比羅馬馬賽克、拜占庭馬賽克和摩爾式馬賽克,我們可以看到其裝飾風格之差異。很難找出某種裝飾元素為一家獨有,然而每種風格又各有千秋,像是用4種不同的語言來詮釋同一種思想——表達的是相同的概念,發出的聲音卻迥然不同。
無論何種風格,都是始於扭繩紋、交織的線條、交錯堆疊的雙正方形,以及六角形內嵌等邊三角形這些簡單的紋樣元素。色彩的布局、材料的應用以及所裝飾器物的用途是影響最終呈現的主要原因。那些暗色調的馬賽克,阿拉伯人和羅馬人用來鋪路,摩爾人則用來做牆裙;而如插圖頁三十展示的亮色調的馬賽克,則成為他們建築構築的裝飾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