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朱利葉斯·溫迪吉先生的驚人來信

寫到我返回地球在小石頭城著陸之後，我便在末尾加上了“完”這個字，我揮了揮手，把鋼筆放在一邊，完全相信《最早登上月球的人》這個故事已經結束了。此外，我還把我的手稿交給了一位文稿代理人，允許他把書出售，《海濱雜誌》[1]也連續刊載了書稿的大部分內容。這之後，我繼續寫我在林姆尼港未完成的劇本，而在此時，我才意識到，這個故事並沒有畫上句點。從阿瑪爾菲[2]來到阿爾及爾[3]後，我收到了一封最驚人的信件(大約在六個月前)，可見我無論走到哪裏，注定都會收到這封信。信的大意是這樣的：荷蘭電信學家朱利葉斯·溫迪吉先生一直在嚐試使用某設備與在美國的特斯拉先生所使用的儀器聯係，希望能找到與火星的溝通方法，但他每天都會收到斷斷續續的奇怪英文信息，而信息毫無疑問是卡沃爾先生從月球發來的。

起初，我以為是有人看到了我的故事，便精心設計了這個惡作劇。我開玩笑地回複了溫迪吉先生，但他的回信讓我忘記了所有懷疑。於是，我興衝衝地從阿爾及爾趕到他工作的羅莎山上的小天文台。有了他的記錄和設備，尤其是卡沃爾先生發來的所有信息，一直籠罩在我心頭的疑慮立馬就消失了。我立刻決定接受他的建議，留下來和他在一起，幫助他每天做記錄，並努力和他向月球發送回信。我們了解到，卡沃爾不僅活著，而且是自由地生活在一個幾乎不可思議的群體中，那些生物如同螞蟻一樣，而這些蟻人就居住在藍光閃爍的黑暗月球洞穴中。他似乎是跛了，但除此之外，他的健康狀況相當不錯，他明確表示，他比在地球上時更健康。他發過燒，但沒留下後遺症。他還很苦惱，因為他深信我不是死在了月球火山口，就是迷失在了太空深處。

當溫迪吉先生收到來自月球的第一條信息時，他正在進行一項完全不同的研究。讀者無疑還記得本世紀初那個轟動一時的事件：美國著名電信學家尼古拉·特斯拉宣布收到了來自火星的一條信息。他的聲明喚起了人們對科學界長期以來就很熟悉的一個事實的關注，即來自太空中某個未知區域的電磁擾動波不斷地到達地球，而這種擾動波與馬可尼先生用於無線電報的電磁波完全相似。除了特斯拉先生，其他幾個觀察者也在致力於完善接收和記錄這些電波的設備，不過很少有人認為這些電波確實是來自外星的信息[4]。然而，在這少數人當中，一定要把溫迪吉算進去。自從1898年以來，他幾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這個課題的研究中。此外，他家境殷實，在羅莎山選了一處適於觀測的地點，建起了一座天文台。

我必須承認，我的科學造詣並不高，但就我的判斷而言，溫迪吉先生探測和記錄太空電磁條件中任何擾動信號的發明裝置可謂非常新穎和巧妙。幸運的是，在卡沃爾第一次嚐試呼叫地球之前的兩個月，這些儀器便已組裝完成並投入使用了。因此，我們甚至從一開始就得到了他發來的零碎信息。不幸的是，那些信息缺失太多，即便他在其中提及了他要告知人類的最重要的一點，也就是卡沃爾物質的製造辦法，也消失在了宇宙中，沒有被記錄下來。我們從來沒有成功地回複卡沃爾。所以，他並不知道我們收到了哪些信息，以及有哪些信息遺失了，他也不清楚地球上有人發現他正努力聯係我們。他堅持不懈地發了十八條(如果我們收到的是全部信息的話，就有十八條)長信息描述月球上的情況，這表明，自從他兩年前離開以來，他一定非常想念地球。

你可以想象，當溫迪吉先生發現他記錄的電磁幹擾波是卡沃爾的英語，他有多驚訝。溫迪吉先生對我們在月球上的瘋狂旅行一無所知，突然間，他就從太空中收到了英文信息!

讀者應該理解這些消息發送的條件。在月球地下的某個地方，卡沃爾確實有一段時間可以接觸到相當多的電子設備，而且他八成是暗地裏裝配了馬可尼式[5]發射裝置。他能不定期地操作這個裝置，有時隻持續大約半個小時，有時連續三四個小時。在這些時候，他不顧月球和地球表麵上各個點的相對位置在不斷變化的事實，向地球傳送他的信息。出於這個原因，再加上我們的錄音設備存在著缺陷，他的信息在我們的記錄中時斷時續，十分模糊，有時候還會神秘地消失，叫人惱火至極。況且他的操作並不熟練，而且，對於常用的電碼，他可能忘記了一部分，也有可能從來沒有完全掌握過。他累了，就會漏掉單詞或是拚錯，叫人看起來莫名其妙。

總的來說，他的一半信息都丟失了，而我們收到的部分都是殘缺不全的。因此，在接下來的摘要中，讀者必須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有很多部分都缺失了，前言不搭後語。我和溫迪吉先生正在合作編寫一份加注釋的完整版卡沃爾信息記錄，希望明年1月能出版第一卷，還會在書中附上所使用的儀器的詳細說明。那將是一份完整的科學報告，而現在這些隻是第一版通俗本。但是，這些內容至少足以給我的故事畫上一個句點，並勾勒出月球世界的大致輪廓，那個世界距離我們如此近，卻又如此不同。

[1]英國一本受歡迎的期刊。

[2]意大利南部的一個小鎮。

[3]阿爾及利亞的首都。

[4]尼古拉·特斯拉是一位塞爾維亞裔美國電氣工程師，生於1856年，卒於1943年。1899年，他在科羅拉多斯普林斯的高原上建立了一個實驗室。在那裏，他確信自己收到了來自火星的無線電信號。這個消息肯定在1901年3月之前已經泄露出去了。甚至有可能威爾斯在1901年1月就聽說了特斯拉收到火星信息這件事，並從中吸取靈感，寫了本書22—26章。

[5]意大利物理學家馬可尼是無線電的發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