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變態佬巡查。

克裏奧蒂斯·約翰遜,有前科的性犯罪者,新伯特利衛理聖公錫安教會的牧師,伊內茲·索托被綁架當晚有不在場證明,他在七十七街醉鬼倉裏。戴維斯·沃爾特·布什,有前科的性犯罪者,六名目擊者證明他不在場,他們在新伯特利衛理聖公錫安教會的休息室徹夜擲骰子賭博。弗萊明·彼得·漢利,有前科的性犯罪者,整晚都在中央醫院。

變態佬巡查,打電話到鷹岩醫院,醫院說德懷特·吉列是活著進去的。躲過一劫,娘娘腔沒死在他手上。

又是四個前科性犯罪者有不在場證明,跑一趟法院監獄。斯坦斯蘭喝多了土酒,一名獄卒請他喝私釀雞尾酒。他開始說胡話:艾德·埃克斯利,丹尼鴨搞艾裏斯·洛韋。

巴德回家淋浴後,向車管所詢問有關皮爾斯·帕切特和琳恩·布雷肯的消息。又打了個電話給西穀分局內務處的一個哥們兒。結果很好,吉列沒有投訴,三個人在查凱西命案。

再衝個澡,他還能聞到這一天留在身上的氣味。

巴德開車去布倫特伍德,找皮爾斯·莫爾豪斯·帕切特問話,此人沒有犯罪記錄,對一個列在雞頭記錄冊上的名字來說很奇怪。格雷特納格林路1184號,一幢西班牙式大宅,全漆成粉色,許多瓷磚。

他停車,走上去。門廊燈亮起,燈光柔和,照亮一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符合帕切特的車管所記錄,就生日而言年輕得出奇。“你是警察?”

他的手銬掛在腰帶上:“對,你是皮爾斯·帕切特?”

“正是。你是給警察慈善基金籌款的嗎?上次你們直接打電話給我的辦公室。”

帕切特瞳孔縮小,有可能嗑了什麽藥。長期健身的肌肉,貼身襯衫勒出線條。聲音輕鬆,像是經常坐在黑暗裏等警察上門。“我是重案組的警探。”

“哦?誰被殺了?為什麽覺得我能幫忙?”

“一個姑娘,叫凱西·簡威。”

“隻回答了我的一半問題,先生怎麽稱呼?”

“叫我懷特警員。”

“那就叫你懷特先生好了。再問一遍,為什麽覺得我能幫忙?”

巴德拖過一把椅子:“認識凱西·簡威嗎?”

“不,不認識。她聲稱認識我?”

“不。你昨晚午夜前後在哪兒?”

“就在這兒,主持一場酒會。要是非得逼我,雖說不願意,但我會提供一份賓客名單。你為什麽——”

巴德打斷他:“‘公爵’迪爾伯特·凱斯卡特。”

帕切特歎息道:“我也不認識他。懷特先生。”

“德懷特·吉列、琳恩·布雷肯。”

帕切特揚起大大的微笑:“嗯,這兩位我認識。”

“嗯?接著說。”

“允許我先問一句。我的名字是他們中的一位告訴你的嗎?”

“我收拾吉列,逼他交出賣**記錄冊。他想吃掉有你和布雷肯這兩個名字的那一頁。帕切特,為什麽一個下三濫雞頭有你的號碼?”

帕切特俯身道:“你關心和簡威命案無關的犯罪事實嗎?”

“不關心。”

“知道了也不認為必須向局裏報告,對吧?”

這孫子倒是有格調。“沒錯。”

“那就聽仔細了,因為我隻說一遍,要是傳出去是我說的,我會否認。我經營應召女郎。琳恩·布雷肯是其中之一。幾年前我從吉列手裏買下琳恩,吉列想吞掉我的名字,是因為他知道我討厭和害怕警察,他沒想錯,要是我認為是他把警察引到我這裏的,我會像碾死蟲子似的碾死他。怎麽說呢,我待我的姑娘們很好。我自己也有幾個已經成年的女兒,還有一個女兒早夭。我不喜歡傷害女性,實話實說:我有很多錢,能讓我幻想成真。這個叫凱西·簡威的姑娘死得慘嗎?”

凱西被活活打死。“對,非常慘。”

“那麽,懷特先生,請務必抓住凶手。要是成功,我會給你一大筆賞金。要是這違背你的道德準則,那我就捐給警察慈善基金。”

“謝謝,但還是算了。”

“違反你的原則?”

“我沒什麽原則。跟我說說琳恩·布雷肯。她上街拉客嗎?”

“不,應召上門。吉列給她拉的嫖客不像樣,簡直是糟蹋人。順便說一句,我對我手下姑娘接的客人很挑剔。”

“你從吉列手裏買下了她。”

“一點不錯。”

“為什麽?”

帕切特微笑:“琳恩很像女演員維羅妮卡·萊克,我需要她充實我的小小工作室。”

“什麽‘小小工作室’?”

帕切特搖搖頭:“不說了。我欣賞你咄咄逼人的態度,我感覺這已經是你最講禮貌的樣子了,但我能說的隻有這些。我很合作,你再問下去,我就隻好請你見我的律師了。想知道琳恩·布雷肯的地址嗎?我猜她根本不清楚簡威小姐的事情,但你要是堅持,那我就打電話給她,請她合作。”

巴德指著房子說:“我有她的地址。這地方就是靠經營應召女郎來的?”

“我是金融家,有化學方麵的高等學曆,在醫藥業做了好些年,投資也很成功。用‘企業家’這個字眼總結我就再合適不過了。你別拿罪犯黑話套我,懷特先生,別讓我後悔跟你說實話。”

巴德打量他。一賠二,他確實在說實話,認為警察好比小蟲,說實話有時候很有用。“好吧,那就到此為止了。”

“謝謝。”

掏出筆記簿:“你說吉列為琳恩·布雷肯拉皮條,對吧?”

“我不喜歡‘拉皮條’這個詞,不過答案是對。”

“那好,你還有其他姑娘上街拉客、電話拉客嗎?”

“不,我的姑娘要麽是模特,要麽是我救回來的好萊塢心碎姑娘。”

巴德突然變色道:“你不太讀報,對吧?”

“是啊,盡量避免看見壞消息。”

“但肯定聽說過夜梟大屠殺。”

“當然,我又不是住在岩洞裏的原始人。”

“‘公爵’凱斯卡特是其中一名受害者。他是雞頭,最近有個男人四處打聽他,想招攬姑娘做應召生意。吉列讓凱西·簡威上街賣,而你認識他。我覺得你做生意說不定認識什麽人,能給我點這個男人的線索嗎?”

帕切特蹺起腿,伸個懶腰:“那麽,你認為也許是這個‘男人’殺了凱西?”

“不,我不這麽認為。”

“還是你認為是他主使了夜梟案?我還以為凶手就是那幾個黑種年輕人呢。懷特先生,你到底在調查什麽案子?”

巴德攥緊椅子,椅子纖維崩裂。帕切特舉起雙手,掌心向外。“你那個問題的答案是沒有。德懷特·吉列是那方麵我唯一有交往的人。低等賣**不屬於我的專業領域。”

“闖空門呢?”

“闖空門?”

“破壞和擅自闖入。凱斯卡特的公寓被搜查過,所有表麵都擦得幹幹淨淨。”

帕切特聳聳肩:“懷特先生,你開始說天書了。我實在不明白你到底在講什麽。”

“是嗎?那麽**書刊呢?你認識吉列,吉列把琳恩·布雷肯賣給你,吉列把凱西·簡威賣給凱斯卡特。凱斯卡特據說正在開展黃書業務。”

“黃書”刺激了他,眼神微微一閃。巴德說:“有印象了?”

帕切特拿起杯子,搖晃冰塊。“沒印象,你的問題越來越離題萬裏。你這條路倒是獨辟蹊徑,所以我願意聽你說。不過你快要磨平我的耐心了,我不得不認為你來這兒的動機非常混亂。”

巴德怒氣衝衝起身,他鎮不住這個男人。帕切特說:“你的某個次要動機和你個人有關,對吧?”

“對。”

“關於那個叫簡威的姑娘,我說的都是真話。我或許教唆女人從事非法活動,但她們得到的報酬也很可觀,我待她們都很好,會確保她們交往的男人完全尊重她們。晚安,懷特先生。”

巴德邊開車邊想,帕切特為何一眼看穿他的來意?他隱瞞證據是不是招來了反效果,達德利起疑心,達德利那麽精明,知道為了傷害埃克斯利,他願意做到什麽程度。琳恩·布雷肯住在洛斯菲立茲大道下來的諾丁漢路上,他很容易就找到地方,是一幢現代主義風格的三層公寓。彩色燈光射出窗戶,他先偷看再按門鈴。

人影穿過紅、藍、黃的光束。巴德獨自觀賞色情表演。

酷似維羅妮卡·萊克的女人,從頭到腳光溜溜,苗條的身材,胸部豐滿,金發剪成完美的聽差頭。男人蹲著配合。

巴德看得入神,街上的噪聲悄然消失。他屏蔽男人,端詳女人在各種光影下的每一英寸嬌軀。他開車回家,視野變成隧道,隻看得見她。

伊內茲·索托坐在門前台階上。

巴德走過去。她說:“埃克斯利在箭頭湖有個地方,我住在那兒。他說過沒有附加條件,但忽然出現,說我必須注射一種幫助回憶的藥物。我說不行。你知道你是中區黃頁上唯一的溫德爾·懷特嗎?”

巴德扶正她的帽子,把鬆脫的麵紗塞回帽簷下。“你怎麽過來的?”

“搭出租車。花了埃克斯利一百塊,所以他好歹還有點用處。懷特警員,我不想回憶。”

“親愛的,你已經在回憶了。來,我給你找個地方住。”

“我想留在你這兒。”

“我隻有一張折疊床。”

“我無所謂。第一次一共隻有一次嘛。”

“歇一陣,給自己找個大學生吧。”

伊內茲站起身:“我都開始相信他了。”

巴德打開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床,被他和那個卡洛琳還是什麽名字的女人搞得淩亂不堪。伊內茲倒頭躺下,幾秒鍾後就酣然入睡。巴德給她蓋上被單,他去門廳躺下,卷起警服上衣當枕頭。睡意遲遲不來,漫長而怪誕的一天不停閃現。他睡著時滿腦子琳恩·布雷肯;快天亮時他翻個身,發現伊內茲蜷縮著躺在身旁。

他讓她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