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近人

僅僅描述基本衝突在幾個人身上的表現就想將其表達清楚,這是不可能的。由於基本衝突有著強大的破壞力,神經症患者在它的周圍建起了一個保護罩,不光將其隱藏,還將其深嵌其中,根本不能完全剝離。其結果就是個體的外在表現更多的是各種各樣試圖解決衝突的行為而不是衝突本身。因此,簡單描述個人的表現不能完全展現出基本衝突的所有內涵,這種描述會顯得太過於關注細枝末節,而無法使問題一目了然。

此外,我在前麵章節中所做的概述也需要我們做進一步的補充。為了理解基本衝突的所有內容,我們首先需要研究清楚其中的每一種矛盾成分。如果我們去觀察某些個體,會發現在他們身上某一種矛盾成分占主導地位,並且代表著他更加認可的自我。為了方便起見,我把這些類型稱為順從型人格、攻擊型人格、超脫型人格。(7)在每個類型的案例中,我們都應當關注個體更加認可的態度,盡可能省略掉其中隱藏的衝突。在每一種類型中,我們都會發現,個體對待他人的基本態度都產生了某些特定的需求,促進了個體品質、特定價值觀以及敏感、壓抑、焦慮等情緒的形成。

這種做法可能有某些缺陷,但是也有絕對的優勢。首先,我們在那些表現很明顯的個體身上,觀察他們的一係列態度、反應、信念,這樣對於那些模糊混亂的個體,我們才能更容易認識他們。其次,觀察那些較純粹的個體可以更好地襯托出三種態度本質上的不相容性。再回到我們前文中提到的民主主義與法西斯主義的對比:如果我們想指出民主主義與法西斯主義思想之間的根本區別,我們首先不能分析那種既信仰民主製度,又隱隱羨慕法西斯行為的個體。我們還是得先在相關的著作和實踐中對法西斯主義有個大概的了解,然後再與最有代表性的民主主義生活方式進行對比。這可以使我們清楚兩種主義之間的差異,幫助我們理解那些試圖在兩者之間妥協的個體或群體。

第一組為順從型,體現出的所有特征都符合“接近人”的特質。他表現出對愛與認可的強烈需要以及對“夥伴”——朋友、戀人、丈夫或妻子的格外依賴。“這些人是用來實現生活中的所有期望,承擔善與惡責任的人,而他的主要任務是成功操控這些人。”(8)這些需要的特征與所有神經症的傾向一樣,也就是說,它們是強迫性的、不加選擇的,一旦沒得到滿足就會引起焦慮或抑鬱。順從型的個體沒考慮到我們所討論的“其他人”本身的價值,以及他對這些人的真實感受。無論這些需求表現出多麽大的差別,它們都圍繞著對人類親密感、歸屬感的追求。由於這種需要的不加選擇性,順從型的人總愛強調自己與他人趣味相投、氣質相似,而不願理會那些與他人不同的地方。這樣的話,他對別人的誤會並不是因為忽視、愚蠢、被蒙蔽了雙眼,而是由他自身的強迫性需要所決定的。就像在某個順從型患者的畫作中顯示的那樣,她感覺自己就像是個被陌生和危險的動物包圍起來的嬰兒。她站在畫麵的正中,小小的,很無助。在她的周圍,有一隻隨時會叮她的蜜蜂、一條可能會咬她的狗、一隻可能會撲向她的貓、一頭可能會用角頂她的牛。很顯然,其他事物的真正本質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她越是害怕它們,它們的“愛”就越顯得重要。總而言之,這種類型的人內心想被喜歡、被追求、被渴望、被愛戀;需要被認可、被歡迎、被讚許、被欣賞;想被需要,希望自己對他人,尤其是對某個特定的人來說很重要;想被幫助、被保護、被照顧、被指引。

在分析治療的過程中,當我們向患者指出這些需要的強迫性特點時,他很可能會堅持說這些渴望都是“自然的”。而且,毫無疑問,這個時候他的立場是自我保護。對於那些完全被虐待狂傾向包圍的人來說(後麵會討論),他們對愛的追求完全被抑製,無法起作用。除了他們,可以認為每個人都希望被喜愛、被幫助、有歸屬感,等等。這個患者錯就錯在聲稱他對愛和讚許的瘋狂追求是真心的,而事實上,就算有真心的部分也被他對安全感的強烈需要深深地掩蓋了。

對安全感的需要是如此無法抗拒,以至於他所有的行為都是為了滿足這種需要。在此過程中,他形成了塑造性格的某些品質和態度。其中一部分可以說是討喜的:他變得對別人的需要非常敏感——在他情感上所能理解的範圍內。比如說,雖然他可能注意不到某個超脫型個體想獨處的願望,卻會對某個順從型個體想被同情、被幫助、被讚許等感受非常敏感。他會主動去實現別人的期望,或者說是他所認為的別人的期望,結果往往忽視了自己的感受。他變得非常無私、自我奉獻、無欲無求——除了對愛的無限追求。他變得很順從、過於體貼——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過於感激、過於感恩、過於慷慨。他忽視了一點,他在心裏其實並不怎麽關心別人,總覺得他們虛偽、自私。如果用意識層麵的詞匯描述這些潛意識層麵的事情,他就是在說服自己喜歡每個人,說服自己他們都是“好人”而且值得信任,這種錯誤的想法不僅會引起令人心碎的失望,還會增加他的不安。

這些品質並不像個體感受到的那麽寶貴,主要是因為他沒有考慮自己的感受與判斷,而是盲目地給予——同時又想得到相同的回報,一旦沒有獲得回報,他的內心就會被深深地擾亂。

與之相伴並與之重疊的通常還有另外一些特質,目的是為了避免紅臉、爭吵和競爭。順從型的個體會放低身段、走在後麵,把鎂光燈留給他人;會變得討好別人、妥協,並且在意識層麵沒有一點嫉妒心。所有報複心和爭勝心都被壓抑到了內心深處,他也會經常思考自己怎麽這麽容易和解,怎麽從來不記仇。另外很重要的一點是,他總會主動承擔責罵。他忽視了自己的真實感受——也就是自己是否真的有罪惡感,在麵對明顯沒來由的批評或可能有的攻擊時,他會責怪自己而不是別人,總是會審問自己或者深感歉疚。

從這些態度到絕對壓抑的轉變過程是十分微妙的。因為對於順從型的個體來說,任何的攻擊性行為都是禁忌,於是便產生了壓抑:他沒有主見,對人從不批評指正;他從不發號施令,總是把自己藏在人群之後;更不敢有什麽夢想和野心。同時,因為他的生活都是為了別人,他的壓抑使他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事、享受生活。這種壓抑可能會達到比較嚴重的程度,如果沒有與某個人共享某物——哪怕是一頓飯、一場電影、一首歌、一處自然風光——一切就會變得毫無意義。這種對生活樂趣如此嚴格的限製不但會讓生活十分無趣,還會使他更加依賴別人。

此類神經症患者除了把上述那些品質理想化之外,這種類型的個體對自己還有某些特殊的態度,具體表現為三個特征。

第一個特征是無處不在的脆弱感和無助感——一種“我很弱小”的感覺。在獨處時,他會很茫然,就像一艘找不到港灣的小船,或者像是沒了教母的灰姑娘。這種無助感有一些是真實的,那種認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抗爭和競爭的想法的確會增強現實中的無助感。此外,他還對自己和別人坦誠自己的無助感,這也會在夢境中得到戲劇化的強調。他常常把這種無助感當作是一種吸引他人來保護自己的手段:“你必須愛我,保護我,對我寬容,不能拋棄我,因為我是如此脆弱與無助。”

第二個特征是總是看低自己。順從型的個體總覺得每個人都比自己強,比自己更有魅力、更聰明、受教育程度更高,比自己更有價值。他缺乏信心和堅定的意誌,這的確會削弱他的能力,從這一點來講,他的這種感覺也是有現實依據的,但是即使在他有能力的方麵,他的自卑感也會使他稱讚別人比自己強,而看不到自己的優點。在麵對具有攻擊性或者盲目自大的個體時,他的價值感會更低。即使是獨處,他也傾向於貶低自己的品質、才華、能力,甚至會貶低自己的物質財富。

第三個特征是對他人的普遍性依賴。這是他的一種潛意識傾向,總會用別人的看法評價自己。他的自尊心會隨著別人的認可與否、喜愛與否而變化。因此,任何的拒絕對他來說都是災難性的。如果有人不回應他的邀請,他表麵上可能很善解人意,但在真正的內心世界中,他的自尊心已降至零刻度。換句話說,任何批評、拒絕或拋棄對他來說都是非常恐怖的危險,他可能會采取最卑劣的手段去贏回對他造成這種威脅的人的尊重。他這種被打了左臉又亮出右臉的行為,並不是由某種神秘的“受虐狂”傾向引起的,這隻是按照他內心發出的指令做他能做到的、唯一有邏輯的事情。

所有這些特征都促成了他獨特的價值觀。按他的總體成熟性,這些價值觀實際上或多或少是比較明了與根深蒂固的。它們所指向的是善良、同情心、愛心、慷慨、無私、謙虛等特質;厭惡的是狂妄自大、野心勃勃、鐵石心腸、不擇手段、挾勢弄權等特質。但是,這些特質同時可能會被他暗暗地欣賞,因為它們代表著“力量”。

這些就是神經症的“接近人”所包含的因素。我們不能用順從性或依賴性這樣的任何一個詞去描述這些因素,因為它們包含著一整套思維、情感和行為的方式,就是說,隱含著一種生活方式。

我曾說過不會去討論自相矛盾的因素。但是隻有明白為了強化主導傾向而使得對立傾向被壓抑到何種程度,我們才能知道順從型的個體對那些態度與信念的遵守有多麽嚴格。所以我們需要快速看一下事情的對立麵。我們在分析順從型的個體時,發現他們有很多攻擊性傾向被壓抑了。與明顯的過分關心相反,我們還看到了對他人的毫不關心和蔑視、潛意識中的寄生或利用傾向、喜歡控製和操縱他人、對優秀或是對享受報複性勝利快感的不斷需要。被壓抑的原動力在類型與強度上各不相同。例如,它們源於童年的不幸經曆。個人史常常顯示,個體在五到八歲時容易發怒,後來會消失,代之為一種總體上的溫順。但是攻擊性傾向也會被後來的經曆強化,因為敵意持續不斷地從各種渠道產生。當然,被壓抑的原動力還有很多其他的原因,但如果我們在這裏把它們全部詳細研究一下的話,就走得太偏了。我隻想說,謙遜與善良被順從型的個體踐踏和利用了;另外,對他人的依賴使個體更加脆弱,當他需要的愛與讚許沒有出現時,會帶給他一種被忽視、被拒絕、被羞辱的感受。

當我說這些情感、原動力、態度被“壓抑”時,我是在弗洛伊德的意義上使用這些術語的,指的是個體不僅不能意識到這些壓抑,還強烈地渴望永遠不要意識到它們。他天天都如履薄冰,生怕讓自己或別人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如此一來,個體的每一種壓抑都使我們必須麵對一個問題:個體在壓抑內心某些力量時有著怎樣的目的?我們在順從型個體身上找出了幾種答案。其中大部分答案隻能在討論過理想化形象與虐待狂傾向時才能明白。不過,此時我們已經清楚的是,敵意會損害患者去愛別人和渴望被人愛的需求。此外,所有的攻擊性行為或好強行為在他看來都是自私行為。他自己會譴責這類行為,因此覺得別人也會譴責這類行為。他不能冒這種被譴責的風險,因為他對自己的評價完全依賴於別人的讚許。

對所有自負、報複、野心等情感和衝動的壓抑還有另外一種功能。它是神經症患者去除內心衝突,建立自我統一性的一種方式。建立自我的統一性並不是一種神秘的願望,而是完成生命功能的現實需要,如果個體持續受到兩種不同方向的驅動就不可能完成正常的生命功能,也意味著他將麵臨被撕裂的極大恐懼。於是他通過掩蓋其他矛盾成分來將某種傾向放到主導地位,這是一種在潛意識中試圖整合人格的方式,也是個體解決神經症衝突的主要方式。

於是,我們發現患者會極力壓抑自己的所有攻擊性傾向,目的在於:個體的所有生活方式都不能受到威脅,他虛假的統一性同樣不能土崩瓦解。內心傾向越有破壞性與攻擊性,就越有必要將其去除。患者會退守後方,看起來不想為自己爭取任何東西,不想拒絕別人的要求,喜歡每個人,總是充當背景板,等等。換言之,順從性、討好性傾向得到強化,個體的強迫性增強,更加沒有區分能力。(9)

實際上,潛意識中的所有努力都不能阻止被壓抑的衝突起作用,因為它們會融入整體中起作用。例如,個體會“因為自己這麽慘”而提要求,或者會在“愛”的外衣下秘密地起支配作用;被壓抑的敵意累積起來也可能在一定的強度中爆發出來,或是偶爾的易怒,或是大發雷霆。這種爆發雖不符合個體一貫的溫柔風格,但對個體自身來說是完全合理的。並且按照他的內心,他是相當正確的。他不知道自己對他人的要求是過分與自私的,因此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公的對待,再也無法忍受。最終,如果被壓抑的敵意發展成盲目的狂怒,就可能引起各種各樣的功能紊亂,比如頭疼或胃部不適。

如此看來,順從型個體的多數屬性都有著雙重動機。例如,當他貶低自己時,是為了避免摩擦,然後可以與他人和諧相處,但這也可能是他壓抑自我的一種手段。當他讓別人利用自己時,這是一種“溫馴”與“善良”的表現,但也可能是他自己想利用別人的一種逆向表現。若想克服神經症順從,衝突的兩個方麵都要解決,並且解決順序也很重要。一些保守性精神分析刊物指出,“解放攻擊性心理”是精神分析療法的關鍵。這種方法沒能理解神經症結構的複雜性,尤其是它的多樣性。而且這種方法隻對所討論的某一特殊類型有效,即使在這種特殊類型中,其有效性也是很有限的。對攻擊性原動力的發掘就是將其解放,但如果將“解放”看作是消失,那麽這很容易對個體的發展造成傷害。若想最終整合人格,我們必須解決衝突。

我們還需要來看下愛與性在順從型個體身上所起的作用。愛常常被他看作是唯一值得追求、值得為之付出的目標,沒有愛的生活是單調、空虛、沒有意義的。弗裏茲·維特爾在討論強迫性追求時說(10):排除了其他所有東西,愛就成了我們追逐的幻象。對於順從型個體而言,人、自然、工作或者其他娛樂興趣都沒有任何意義,除非愛能給它們增添一些風味。事實上,在我們當前的文明中,女性對它的著迷程度比男性更甚。這就帶來了一種觀念,認為愛更多是女性的渴望。實際上,這跟女子氣或男子氣沒有半點關係,而是一種神經症現象,是一種不合理的強迫性動力。

如果我們理解順從型的結構,就知道對個體來說為什麽愛會如此重要。考慮到他具有矛盾的、強迫性的傾向,我們會發現愛是滿足他所有神經症需要的唯一途徑。它滿足了個體被喜愛和支配他人的兩種需要,它既能滿足患者居於次要地位的需要,也能滿足患者突出自我的需要(通過對方全身心地為他付出)。它使個體在公正、無害,甚至值得稱讚的基礎上釋放自己所有的攻擊性原動力,同時還表現出他所擁有的所有討喜品質。此外,由於他不知道自己的缺陷和遭遇都來自自身的內心衝突,愛就成為一種絕對有效的治療方法:若能找到一個愛他的人,一切都會好起來。雖然這種希望是荒謬的,但我們必須理解個體潛意識推理出的邏輯。他認為:“我很脆弱、很無助;隻要我在這個充滿敵意的世界中孤單地存在,我的無助感就會是一種危險和威脅。但是如果我能找到一個人愛我遠勝過他自己的人,我的處境便不再危險,因為他會保護我。跟他在一起時,我不需要固執己見,因為他會理解我,不用我詢問或解釋他便能明白,把我想要的東西給我。事實上,我的脆弱會成為一種財富,因為他會愛憐我的無助,而我可以依靠他的力量。我自己原本不能調動的主動性也會變強,或許是為了他,也或許隻是因為他希望我為自己那麽做。”

他也會重新構建自己的思維模式和推理模式,思考其中哪些是思悟所得,哪些僅僅是情感,哪些是潛意識的。他繼續推想:“孤身一人對我來說是一種折磨。不僅因為我無法感受到分享的樂趣,還因為這會讓我感到茫然和焦慮。誠然,我可以在周六的晚上一個人去看一場電影或者讀一本書,但這會讓我感到羞愧,因為這說明沒有人想要我。出於這一點,我必須做好周密的計劃,不在周六的晚上——或者其他任何時候獨處。但如果我找到一個很愛我的人,他可以使我擺脫這種折磨,我再也不會孤獨;現在看起來毫無意義的事情,無論是準備早餐,還是工作,或者觀看日落,都會令人感到快樂。”

他還覺得:“我缺乏自信,總覺得別人比我厲害,比我有魅力,比我有天賦。即使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不能從中獲得成就感。因為我可能隻是在故弄玄虛或比較走運,不能保證下次還能做到。如果別人真的了解我以後,便不會覺得我有用了。但如果我找到一個愛我、珍視我的人,我就會是個重要的人。”所以,難怪愛像海市蜃樓那般誘人,也難怪這類患者會對它死守不放,因為這可以使他放棄更為艱苦的選擇——從內部做出改變。

在這種情況下,**除了具有生物性功能之外,還有證明自己被需要的意義。順從型個體越是自我孤立,即害怕情感卷入,或者越是放棄對愛的希望,愛情便越會被單純的性行為取代。他會覺得那是獲得親密感的唯一途徑,而且會高估它在解決問題中所起的作用,這與前麵所說的高估愛的力量是一樣的。

我們可以看到,順從型個體在這個方麵的期望來自他對自己生活哲學的總結。我們常常可以從神經症現象中發現,患者有意識或無意識的推理都是無可指摘的,其出發點卻是錯誤的。其謬誤在於他把對愛的需要以及所有與之相關的事情當作愛的真實能力,而忽略了自己的攻擊性和破壞性傾向。換言之,他把神經症衝突全部忽視掉了。他所希冀的是不用對衝突本身做出任何改變而消除衝突帶來的有害後果——這是神經症患者的典型努力方式,也是這些努力注定會白費的原因。但是,他一定會說,愛就是解決辦法。如果順從型個體十分幸運地找到了一個既有力量又有溫情的伴侶,或者這個伴侶的神經症與他自己的神經症可以互補,他的痛苦就會大大地減輕,甚至會感到些許快樂。但大多時候,這就像是希望在塵世中找到天堂,注定隻會把他推向更加痛苦的深淵。他極有可能把自己的衝突帶入這段感情中,並最終毀掉這段感情。這段關係最好的結局也隻是緩解他實際的煩惱;除非他的衝突得以化解,不然他的健康發展之路還是會被堵死。